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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事记-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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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十愿馆,木花把上午的事情对蓝儿、羽安和玉兰说了,大家听了都为寻到了线索而高兴。
玉兰问:“那我师傅是不是能回来了?”
木花说:“目前她还不能摆脱嫌疑,要找到新的证据,衙门才能释放她,我们不要心急,这两天一定会有眉目的。”
蓝儿道:“真是太好了,零儿姐很快就能回来了。”
羽安说:“我倒想看看,凶手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陷害零儿姐。”
木花对他们道:“好了,看天色快要下雨了,大家收拾一下,把窗户关好,晒的衣服收回来,怕水的东西也要收好。”
玉兰道:“知道了,我马上带弟子去收拾。”
蓝儿拉住羽安,说:“我和羽安也来帮忙。”
“蓝儿,我什么时候说要……哎呀,蓝儿你弄疼我了。”
大家看蓝儿和羽安嬉闹,脸上终于浮现出久违的笑容。
大家忙完手上的事情,抻了抻胳膊,都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此时,天色越来越暗,满院的大树挥舞着枝干在风中挣扎、呼号,乌黑的云层间时而有电光奔窜,雷声随后而至,压迫着人们的耳膜。
蓝儿敲响了木花和羽安房间的房门,她说:“我一个人呆着害怕。”
羽安见蓝儿的脸色发白,便说:“别怕,我和木大哥一定保护你。”
木花撩开蓝儿的发帘,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忧地道:“蓝儿你不舒服吗?”
蓝儿说:“刚才搬东西的时候觉得有些无力,现在头好晕。”
木话说:“别是病了,快躺下休息,我去弄碗热汤。”等蓝儿躺下,木花拉过羽安说:“蓝儿可能是受路上颠簸,加上最近担忧太重,身体有些吃不消,我出门找个大夫来看看,你留在这儿照顾好她。”
羽安道:“木大哥放心,我肯定照顾好她。”
木花刚走到前堂,就听见大门急促地响起来,他加快脚步走过去,打开大门,门口站着一名衙役,神色十分焦急。
那衙役见了木花便问:“请问木花师傅在不在?”
“我就是。”
“雷府出事了,康大人让我叫您赶紧过去,康大人现在也正朝那边赶呢!”
木花恍惚间感到一击惊雷在头顶炸开,无数疑问涌进脑海: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怎么会出事?百季难道没回雷府?
雷府内外依旧是一片素黑,刚赶来的官差已经控制住府门,木花在衙役的带领下直接进到府里,穿过几间门堂和回廊,来到一处园子。园子里有十几名官差,正围在园子中央的空地上,康大友站在官差中间,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木花走过去,向康大友询问道:“康捕头,出了什么事?”
康捕头转过头,对着木花,面色犹如死灰,他低哑着嗓子说:“你自己看吧。”
木花朝里面的空地看去,圆睁的眼睛再也合不上了。
马茂荣的尸体横在一边,脖子上有很深的一道血口,鲜血散满了四周。而在马茂荣不远处,躺着另外一个人,一名官医正伏在旁边为他止血,挡住了他的面貌。
木花走近两步,看清那人的脸孔,他完全震惊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躺在那里的人,竟然是上午还与自己饮酒畅谈的百季!
百季头上有一处伤口,殷红的血液流淌下来,几乎完全遮掩了他的面孔。
看到好友如此惨状,木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冲过去拉住百季的胸口,呼喊道:“百兄,你睁眼看看,我是木花啊,你怎么了?你睁眼看看啊!”
康大友拉住木花道:“他没有死,只是伤势过重,陷入昏迷,你先冷静,让大夫来处理。”
木花反拉住康大友说道:“我不信!我不信凭百季的功夫能被人伤成这样,到底是什么人干的?是谁?”
康大友抱住木花的肩膀,安慰着他:“冷静下来,会查清楚的。”
木花红着眼睛,牙齿死死咬在一起。先是与昔日的佳人相认,就要向人宣布二人的喜讯时,零儿被冤入狱,然后自己的旧友又因卷入此案受到重伤,木花心里有太多太多感情无处宣泄。
一个官差忽然报告说:“大人,在他手掌下发现一个图案。”
康大友命令道:“赶快拓下来,一会儿下雨就麻烦了。”
说话间,两三滴雨点打落在地上,康大友马上命人去取遮雨布。不一会儿,大雨倾盆而下,雨点打在皮肤上微微发痛,眼前的雨瀑模糊了一切景物,空中的划过的闪电一闪一闪地照亮人们或忙碌或惊恐的脸孔,雷声呼啸吞噬了所有声音……
木花淋在雨里,拳头渐渐松开,他垂着脑袋,雨水从刘海流下,他从未感到过如此的无力和无助。
风雨席卷着京城,人们不知道,这之后是否还会有更大的风雨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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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记号
第五十一章记号
大雨过后第二天,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瓦片上残余的积水在明媚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十愿馆的后门掩映在绿叶下,响起三声轻响,木花闻声开门,看见康大友一脸憔悴地站在门外。康大友走进门,问道:“百季怎么样了?”
木花一夜未眠,脸色也十分难看,他说:“昨天把他接到十愿馆以后,他就一直昏迷,找了许多大夫,都说他虽无性命之忧,但什么时候会醒,还是未知数。”
康大友叹气道:“如果他能醒,也许就知道凶手的身份了。”
木花道:“江湖上的神医金洪与我是旧友,我已经写信给他,等他来了,百季的病情或许会有转机。”
康大友点点头,道:“但愿如此。”又说:“昨天的案子查得差不多了,没有发现目击者,凶手也没留下任何痕迹,只有在百季手掌下发现一个记号。”说着康大友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木花看。他说:“这是拓本,你看看能否看出什么。”
木花张开宣纸,上面画着一条弯曲的线,像是绳子,又像是蛇。木花审视了半晌,说:“像是绳子,或像蚯蚓和蛇。”
康大友说:“百季一定是给我们留下了关于凶手的线索,如果能弄清这个符号的意思,案子就有眉目了。”
木花把拓本还给康大友,说道:“昨天的案子八成是幕后主使杀人灭口,我们终究是晚了一步,还害上了朋友。”
康大友见木花十分懊恼,便劝说道:“我们还是有一点收获的,昨天对雷家上下进行了调查,一个下人说,雷爷遇害那天早晨,马茂荣曾偷偷去过雷爷的房间,之后雷爷便急忙出了门,这或许可以解释那天雷爷为什么早早到了约定地点。只可惜马茂荣死了,无法对证,不然……”
“康捕头。”木花忽然说:“你知道吗,我以前是一个剑客,我一切的所求,不过‘第一’二字,我的世界真的只有刀光剑影而已。”
康大友默默注视着他,不知他要告诉自己什么。
“后来,一个不出世的高人改变了我,我醒悟到,人不论追寻什么,到头都是空的,只有在有限的生命中依从内心的自由,人才算真正活过。所以,我现在的生活很简单,做自己想做的。如今,我只想做两件事:第一,洗脱零儿的冤情;第二,抓到真凶!”木花眼里突然凝聚起一股力量,那力量源自他心中深处的诉求,这诉求使他不惜逆转一切现实。
康大友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办案终究是衙门的事,如果你一定要……”
木花坚定地回复:“一定要。”
“那……我只有尽力支持你了。”康大友轻轻笑了,他愿意相信这个人,这是他心里的声音。
此刻起,木花不会再等待,他要主动出击,抓住布下这张阴谋大网的蜘蛛。
吩咐好玉兰和羽安看家,木花独自出了城,沿城郊南行三里,有一处石碑,石碑上的文字早已风化,不知是哪个年代的古物。木花停在石碑前,用脚量了量距离,在石碑下不远的地方用双手挖掘起来。不一会儿,地下露出一个布包的短柱,木花攥住它,用力一提,飞起不少泥土,地下的东西一下被拔了出来,那是一个布缠的长条物,包裹东西的布条多处已经破烂。木花把布条清理掉,里面现出一把宝剑,剑鞘十分破烂,几个地方已有虫蛀的痕迹,这把剑正是木花闯荡江湖随声佩戴的宝剑,十多年前,他离开京城弃剑学拳时把它埋在此处。
木花把剑横在身前,细细端详着,似在怀念多年的旧友。半晌,他说:“老伙计,你还得随我最后闯这一劫。”语毕,把剑鞘一去,宝剑出鞘,与阳光相撞,瞬时银光流转,光芒四射。出鞘的剑响震动着周围的空气,仿佛是沉睡多年后的长啸——醒了,都醒了。
木花脱下外衣,把剑包好,走回城里,就近去了一家赌坊。木花出门前,把这次远行的盘缠——最后十两银子带了出来。进了赌坊,他一声不语,坐到赌桌前,只猜押大小的骰子。他不用眼看,靠耳朵听了十二局,也连赢了十二局。这门闻声辨物的功夫本来不能用在赌博,可如今他什么都不顾,赢了一共一百多两银子。有的赌徒见木花赢了钱,恨的眼红,也有人十分佩服他,向他请教名号,木花一概不理,取了银子出了赌坊。离开赌坊后,他找了一家木匠铺,把剑交给木匠师傅,他说:“劳烦给这把剑做一个剑鞘,用最好的材料。”木花留下十五两订金,又去了裁缝铺,给自己定制了一套新衣服,又花了十两银子。
之后,木花不紧不慢地走进一条僻静的小路,路两旁是高大的榆树,树荫茂盛,遮盖住木花的脸孔,许多小光斑星星点点地洒在他身上,透发出柔和之美。木花慢慢停下了步子,说:“你们跟踪了我这么久,出来见个面吧。”身后树干背面藏着的人突然向四面逃散,试图不让木花抓住,识破身份。
“别想跑!”
林荫路里传来几声拳脚交锋的声响,有人倒地,有人大叫。过了一会儿,安静下来,路上有三个中年汉子被捉到一起,手脚都被扭打脱臼,瘫倒在地。
木花站在他们身前,严肃地问道:“谁派你们来的?从实招来!”
三人相互看了看,都没说话。
木花冷笑道:“我是无所谓,只是你们的手脚再不接上,不瘫痪也要留下病症,每到下雨天,关节都会疼痛难忍,四十岁以后别想再像常人一样走路。”为了早日抓住那心狠手辣的主谋,木花也不得不狠下心,一日不破案,他便一日不得安心。
“我、我说,是、是何镖头让我来的。”
“民安镖局,何远青?”
“没错。”
木花给他们接上关节,放他们走了。木花心里暗暗念着那个名字,想起百季曾说过:杀的了雷爷的也只有你、我、零儿,还有民安镖局的何远青……
但是,雷爷遇害时何远青应该不在京城,可马茂荣被杀,百季遭遇毒手时他在不在这里?他就算不是主谋,也有帮凶的嫌疑。自己非要去会会他,事情才能弄明白!木花想着,拿定了主意,朝民安镖局走去。
十愿馆的一间房间,蓝儿服过药躺在床上休息,羽安守护在卧室外的厅堂里。大夫说,蓝儿并无大碍,吃点补元气的汤药,静养几日就可康复了。蓝儿突然发病,给本来就人手不够的十愿馆增添了不少负担,幸有羽安一直悉心照顾,她心中十分感激。
“羽安,你在外面吗?”屋内传来蓝儿的询问声。
“在。”羽安走进卧室,问道:“有什么事情?”
蓝儿摇头道:“没什么事情,只是躺了好久,想和人说说话。”
羽安说:“你现在身体还虚弱,有什么话等你养好身子再说。”
蓝儿本想问问他,他对自己这么好,究竟把自己当什么人呢?但这话实在有些说不出口,她憋了好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又被羽安这样一说,她便有些怯懦了,心说:还是以后再问吧。于是对羽安说道:“嗯,你累了便回去休息吧,不要为我伤了身体。”
羽安说:“我不累,我就在外面,你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好,你去吧,我一会儿便休息了。”
羽安忽然听见了什么响动,脸上却不露声色,安慰蓝儿休息后他轻声退回外屋,小心地握着佩剑,眼睛向上盯着屋顶。羽安朝卧室最后望了一眼,拿着剑悄悄出了房间……
零儿被收押在衙门的班房里,虽然康大友命人照顾着,衙役对她都很客气,饭食也不差,但班房又潮又热,她心里又积压着许多忧愁,所以这几日她休息的很不好,玉容憔悴了不少。由于她涉嫌犯了杀人案,案情依然不清楚,所以正堂大人不许外人探视,她很想念门下的弟子、蓝儿和羽安,也很相思木花,每夜都能梦到他们的身影。
她忽然听见脚步声,把视线从窗口转向铁栏外。
一个中年男子走到铁栏外,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问道:“你就是零儿姑娘?”
零儿打量着这个人,见他不像是衙门中人,心里便很起疑。
零儿问道:“你是?”
那人道:“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
那人不再说话,手里拿出一把钥匙,插进了铁锁的锁眼。
零儿感到一股恐慌,身体不禁向后退去。
“咔”的一声,门锁被打开,那人的手握住了牢门,轻轻推开……
木花来到民安镖局,跟踪木花的那几个人早已回去报了信。木花进到镖局,刚开口询问道:“不知你们何当家在吗?”一个伙计便说:“我们何镖头在里面等您多时了,请随我来。”木花什么也不怕,随伙计到了镖局深处,最后来到一处开阔的练武场。
木花一走进练武场,便有十几个镖师模样的人堵住了他的退路,武场中央站着一个魁梧的汉子,身穿黑色的短袍,手臂上戴着刻虎兽纹的黄铜护腕,每一只都有十多斤的分量,那男子对木花问道:“你叫木花?”
木花反问:“你是何远青吗?”
对面的男人答道:“我正是民安镖局的当家,何远青。”
木花道:“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当家为何派人跟踪我?”
何远青冷笑道:“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这里有什么事你我再清楚不过,今日你敢到这里,就决不能容你平安出去,官府管不了的事,我神枪何远青就要出头管一管!”
木花见何远青没有好意,怕真是进了贼人的巢穴了,可又觉得此中有许多不明白的事,还是先说说道理再动手不迟。木花道:“民安镖局在京都一带颇有威名,何镖头又是一表人才,为何在暗地为虎作伥,陷害忠良?”
何远青听了,顿时恼怒,斥道:“休再废话!我知晓你当年是有名的剑客,我也是混江湖饭的,绝不欺负你人单力薄,我与你一对一比武,我输了任你处置,你输了就要听候我的发落!”说完便不再与木花多言,只命人去取他的兵刃来。
木花想,这何远青恐怕也是受人指使,要阻止我查案的,我暂且与他斗一场,赢了他就好打听幕后主使的线索,为零儿洗脱冤狱。于是他也不再理论,等人把何远青的兵器取来,两人好比试比试。
过了一会儿,镖局伙计把兵刃取来了,木花吃了一惊,听他自称“神枪”,本以为会取来长枪为兵器,但那兵刃竟是一把丈八蛇矛。丈八蛇矛又叫丈八点钢矛,矛头长八寸,矛身长一丈,竖立起来有顶梁柱那般高,全重超过六十斤,没有真功夫的人根本使用不了,不要说江湖,就是军营之中能使用这件兵器的都少之又少,历史上也只有少数豪杰猛将才善用这种兵器。所以木花一见何远青用丈八蛇矛,便知绝不可轻敌。
那把矛由三个壮实的伙计抬来,何远青却只用一手便接了过来,他把长矛立在身前,向木花说:“这武场里的兵器随你挑选。”
木花挑了一支红缨枪,舞了几下,觉得还算顺手,便一拱手,说道:“请何镖头赐教了!”
何远青也抱了一下拳,脚下拉开架势,道:“你要小心!”
木花为追查真凶,求胜心切,当下把枪端正了,两步冲上去,抬枪攻上。
木花刺了几枪,都被何远青挡开,木花忽然虚晃一式,抖枪刺向何远青空虚处,何远青抬矛一挥把木花的红缨枪削断,木花及时退开,险些受伤。
木花又从旁取了一口大刀,何远青的矛头也刺了过来,木花一边用刀护身,一边寻找机会砍去。一刀一矛,斗了几个回合,擦碰的火星四溅。木花手中的刀已经缺了几个口子,何远青的丈八蛇矛却没有丝毫损伤,木花便知这把蛇矛一定是用镔铁经过千锤百炼打造出的宝物,也十分佩服何远青高超的武艺。
这时,何远青的蛇矛从下扫来,木花急用刀口去挡,只觉手腕一麻,钢刀被震飞脱手,木花也连连退了几步。这蛇矛本身就极重,加上何远青的神力,世间简直难有兵刃可以抵挡。木花后悔把宝剑留在了木匠铺,否则还可以和那蛇矛拼上一拼。
蛇矛一击不中,又绕回上方,朝木花直劈下来,这一击带着一股劲风,就是泰山巨石,也难免不被劈裂。木花回身拿过两把铁锏,全力把蛇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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