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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东升现在等待着自己的辞职报告能被姜成批准，他很清楚自己的辞职报告到不了古连成的手里，毕竟现在市政府当家的是姜成，而调查小组是姜成的人，一定会将辞职报告交给姜成。

如果姜成够聪明的话，肯定会认为这个辞职报告是赵东升向古连成求援，如果姜成没想到这一点，那么面对着赵东升的挑衅也不会无动于衷，因此他十有八九会批准赵东升的辞职报告。

如此一来的话，等到电器厂收到国际电子产品展销会邀请函的事情曝光后，作为电器厂厂长和核心设计师的赵东升如果不在厂里了，那么这将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因为赵东升是威尔牌录音机中应用的那几项新技术的主导者，许多关键性的设计和理论都来自赵东升，即使是技术部的主任孙勇，也没有完全掌握，根本就不能应付即将到来的展销会，要知道到时候全世界顶级的机械专家和电子专家几乎都会聚集在一起，如果答不上来他们的提问，那可就是丢人丢到国际去了。

况且，赵东升很有信心，如果自己辞职的话，技术部的那些人也会跟着辞职，对于孙勇等人而言，他们有的是技术，即使离开了电器厂也不会失业，有的是企业抢着要他们。

更为关键的是，赵东升已经在这半年时间里在电器厂，尤其是在技术部树立了绝对的权威，技术部的人既然来电器厂就是为了开创一番事业，届时肯定会跟着他走的。

可以想像的到，面对着国际电子产品展销会这种国际顶级展会的邀请函，河东省省委和省政府一定会高度重视的，这不仅意味着河东省已经在全国率先登上了国际舞台，更表明河东省在改革开放的巨大成就，是名副其实、实实在在的荣誉。

如果省委、省政府的领导届时得知开创了这一大好局面的电器厂厂长被姜成给“逼”得辞职了的话，那么姜成肯定会承受巨大的压力。

既然辞职了，赵东升当然就不会轻易回去，如果不能给电器厂一个交待的话，他宁愿带着人去岭南投奔张海山去，至于古连成，有了电器厂取得这个成绩，想必处境会大为改善，他也算是仁至义尽。

姜成现在万万想不到，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就中了赵东升的欲擒故纵之计。

第一百零七章　同进共退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正当赵东升坐在禁闭室的墙边闭目养神的时候，两名警察打开了禁闭室的门，将他带进了一间新的审讯室，昨天晚上的那间审讯室由于沾了王副科长的血，调查小组是不会再用来审他的。

审讯桌后面坐着三个人，中间的是孙魁山，两边分别是市纪委派来的圆脸中年人和一直负责审问赵东升的那名中年警察。

除了坐着的孙魁山三人外，张科长站在审讯桌的一旁，神情严肃地望着赵东升。

“我现在只是嫌疑人，还不是犯人，是不是应该先让我吃早饭呀。”赵东升瞅了孙魁山一眼，一屁股坐在了审讯桌对面的椅子上，大咧咧地冲着孙魁山说道。

“赵卫国，你不要太嚣张了，这里是审讯室，不是宾馆，岂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见赵东升没有将孙魁山放在眼里，张科长伸手一指他，厉声说道。

孙魁山作为现场最大的领导，当然不可能因为这点儿小事儿跟赵东升计较，也不合适开口斥责赵东升，因此这种话只能张科长来说。

“审讯室就能不让人吃早饭了，这是谁定的的规矩？”赵东升斜着眼睛瞟了张科长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

张科长刚要开口，孙魁山一抬手，他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冷冷地瞪着赵东升。

“市里的领导已经批准了你的辞职报告，你现在已经不是电器厂的厂长了。”孙魁山不想跟赵东升耍嘴皮子，他先是从面前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示意立在赵东升身后的一名警察拿过去交给赵东升，然后面无表情地向赵东升说道。

“什么？”赵东升闻言心中顿时一喜，姜成终于上钩了，于是他故意装作惊讶的模样，伸手从那名警察的手里接过了那份文件。

文件是市政府签发的红头文件，上面清楚地写明了市政府接受赵东升的辞职申请，由于电器厂并没有主管单位，因此他现在的人事关系已经从电器厂转到了人事局，确切的说是挂在了人事局下面，如果没有单位接收他的话，那么他就成为了一个国家编制的失业者。

“怎么不是古市长批准的？”赵东升的视线落在了文件的落款处，上面的签名是姜成，他见状暗自冷笑了一声，随后故作惊慌地望向了孙魁山。

“古市长现在住院，市政府的工作由姜副市长主持，姜副市长的决定就是市政府的决定。”孙魁山一直在观察着赵东升，从赵东升的反应中他感觉赵东升好像受到了慌了，于是不动声色地说道，看来姜市长猜得没错，赵东升果然是向古连成在传递消息，想让古连成出面救他。

“古市长没事吧？”赵东升闻言怔了怔，看上去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然后面无表情地望向孙魁山，“他是我的领导，现在住院了，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你的问题事关重大，除非姜副市长批准，否则的话你不能见任何人。”孙魁山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刻意又提了一遍姜成。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要我交待什么，我该说的都和你们说了，你们还要怎么样？”听闻此言，赵东升噌地就站了起来，颇为激动地向孙魁山说道。

见此情形，立在赵东升身后的两名警察立刻上前按住了他的肩头，将他牢牢地控制住，避免他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说没说你自己清楚。”孙魁山见赵东升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不宜觉察的笑意，看来赵东升的心理防线已经受到严重的打击，然后正色望着赵东升，“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了关于你的确凿证据，不要妄想脱罪，因为没人能救得了你，老实交待是你唯一的出路。”

“该说的我都说了！”赵东升重新坐回了座位上，冲着孙魁山说道，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不要紧，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你回去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来找我们。”孙魁山感觉赵东升现在是在硬撑，于是冲着赵东升身后的两名警察挥了一下手，“带他下去。”

事已至此，孙魁山并不急于逼迫赵东升招供，以免像上一次那样适得其反，他要放长线钓大鱼，让赵东升的心理防线在煎熬般的等待中一点一点消耗殆尽，最后乖乖地主动向他坦白一切。

赵东升站起来望了孙魁山一眼，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最终没有说出口，被两名警察带了出去。

走出房间的一刹那，赵东升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他刚才演了那么一出戏，肯定已经迷惑了孙魁山等人，让他们误认为自己就要坚持不下去了，这样的话不仅秦雨凝的处境会得到很大的改善，而且还能麻痹对方，静待明天决战时刻的来临。

赵东升走后，孙魁山和圆脸中年人、中年警察简单地交流了一下，相继离开了审讯室，各自回自己的办公室。

“主任，我看姓赵的这小子快扛不住了。”张科长跟着孙魁山到了办公室，进门后笑着向孙魁山说道，目睹了赵东升先前的反应后，他感觉赵东升这次真的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心理防线崩溃是迟早的事。

“我们还要帮他一把，让他早点坦白。”孙魁山的心情显得很好，他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微笑着向张科长说道，“将赵卫国给古市长写辞职报告结果被姜市长批准的事情告诉电器厂的那些人，他们都是一些聪明人，知道该如何取舍。”

“明白，我这就去办。”张科长点了点头，起身走出了办公室，孙魁山这是想敲山震虎，警告被扣留在市警察局的牛保国和吴雯等人，古连成已经救不了赵东升了，更救不了他们，让他们好自为之，主动交待赵东升的问题，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宽大处理。

而一旦拿到不利于赵东升的证据，那么赵东升的心理防线将被彻底击溃，孙魁山就能从他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大约一个小时过后，孙魁山正在办公室里看报纸的时候，张科长手里拿着一叠信纸走了进来。

“他们交待了？”孙魁山见状，不由得放下了手里的报纸，沉声问道。

“那群人还真的挺顽固的。”张科长摇了摇头，将那叠信纸交给了孙魁山。

孙魁山翻看了几下，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张科长带来的竟然是牛保国和吴雯等电器厂的人的辞职报告，而且都是写给古连成的。

原来，在得知了赵东升辞职报告的事情后，虽然赵东升事先并没有跟大家说过这种事情，不过众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和赵东升共进退，毅然写了辞职报告。

“主任，看来他们还没有死心，想向古市长求援。”张科长见孙魁山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于是沉声说道。

“哼，既然他们想辞职，那么就辞吧，一个小小的电器厂而已，还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孙魁山冷笑了一声，将手里的辞职报告放在了桌子上，他要彻底打消牛保国和吴雯等人的侥幸心理，让他们古连成不报任何的幻想。

孙魁山现在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就是被他轻蔑的这个小厂在黄州市掀起了惊涛骇浪，一举改变了黄州市的官场格局。

在办理了相关的手续后，孙魁山带着牛保国等人的辞职报告去找姜成，按理说只有牛保国的辞职报告才够资格让姜成过目，而吴雯等人的辞职报告由牛保国和赵东升处理。

不过赵东升已经辞职，而牛保国也递交给辞职报告，因此电器厂这些中层干部的辞职报告也就只有姜成才能批准了。

孙魁山赶到市政府的时候，姜成正在会客，于是他就在外面套房的沙发上等着，工作人员很快就送上来了热茶，现在市政府里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认为姜成将会接替钱福成为新的办公厅主任，成为他们的顶头上司，自然不敢怠慢。

姜成没等多久，孙魁山办公室的房门就开了，走出来的是市商业银行的两个副行长，见到他后热情地打着招呼。

自从古连成住院后，市商业银行的行长龚思华就以胃疼为名请了长假，乖乖地夹起尾巴做人，市商业银行现在由两位副行长做主。

见那两位副行长一起被姜成喊来，孙魁山就感觉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与两人打了招呼后走进了姜成的办公室。

姜成现在正在市农村信用合作联社的事情头疼，也不知道是谁把韩启礼将三百万那贷款给了电器厂的事情透露了出去，从前天下午开始，市农村信用作何联社在黄州市各个县里的分社遭遇到了大量农村储户的提款，短短一天半的时间就将各个分社的现金给取空了。

市农村信用联社从全市吸收的存款也就八九百万，除了贷给电器厂的那三百万外，还有两百多万被韩启礼贷给了农村里一些个人和企业，因此市农联社的账面上只有三四百万了，根本就经不住那些储户的提款。

农村现在都在流传，市农联社贷给电器厂的钱被电器厂的厂长赵东升和市农联社主任韩启礼给贪了，如果从里面不取出来的话那么就没有了。

由于电器厂发生的事情，导致了这个流言在农村迅速扩散，已经引发了农村储户的恐慌，可以想像的是，市农联社的各个分社今天将会迎来储户们恐慌性的提款，市农联社已经无法应对，唯有昨天晚上向市政府求助。

相对于城市，姜成更不希望看见农村乱起来，因为农村的形势十分复杂，一旦乱起来的话将有失控的风险，因此他调动了市商业银行的资金，让市商业银行的人一大早将钱送到市农联社在县里的各个分社，以应对今天的挤兑狂潮。

刚才，市商业银行的两个行长向姜成汇报，他们已经在市公安局的协助下完成了资金运送任务，现在市农联社的各个分社的资金都非常充裕，完全可以应对储户前来取钱，这使得姜成微微松了一口气。

孙魁山向姜成汇报了上午审问赵东升的过程，将牛保国和吴雯等人写的辞职报告放在了姜成面前。

“既然他们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话，那么我就成全他们！”姜成对孙魁山上午的审问非常满意，见牛保国和吴雯等人不识好歹，于是冷笑了一声，拿起笔来在那些辞职报告上签了字，同意了牛保国等人的辞职。

对于姜成来说，牛保国和吴雯等人在这场他发起的战争中微不足道，他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毁了他们的仕途和人生。

此时此刻，姜成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正是他批准了这些辞职报告，并且将赵东升和牛保国等人的人事关系挂在了人事局，使得赵东升等人成为了“失业者”，这将成为古连成以后对他的致命一击。

“电器厂还真的是铁板一块呀，竟然都选择了辞职。”冯水生在得知了牛保国和吴雯等人写了辞职报告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内部如此团结的企业。

第一百零八章　反击的序幕

午夜时分，市警察局的一间禁闭室里，裹着军大衣坐在墙边睡觉的赵东升忽然睁开了眼睛。

“既然你们想玩儿，那么我就陪你们玩玩儿！”赵东升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随后站起身脱了军大衣，开始解上衣的扣子。

由于他的手上戴着手拷，因此无法将上衣脱下来，只能将上面的扣子解开，然后把里面穿着的毛衣和秋衣掀起来，将上半身露在外面。

伴随着赵东升的这个动作，一阵刺骨的寒气顿时扑向了他的胸口，使得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河东省冬夜的温度通常在零度以下，黄州市今晚的温度是零下八度，尤其是这阴冷的禁闭室，温度已经在零下十度以下。

李建功明天上午将回黄州，这意味着古连成将在明天将吹响反击的号角，因此赵东升准备制造一场感冒，以此使得调查小组陷入困境。

下午两点，市第一医院，特护病房。

古连成倚靠在病床上心不在焉地翻看着今天的报纸，虽然他人在医院里，但是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却一清二楚，不仅知道赵东升被审问，而且还知道赵东升和牛保国等人的辞职报告被姜成给批准了，看来姜成是存心要置他于死地。

古连成现在就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老虎，静静地潜伏在暗处，只等着他与赵东升约定好的反攻时机的到来，那么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去，将姜成撕成碎片。

说实话，古连成的心里现在对古连成是十分欣赏，赵东不仅升聪明沉稳，一步步将市政府办公厅调查小组逼到了绝路，而且还有着独特的人格魅力，使得牛保国和吴雯等人在这种境况下追随他，绝对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前途不可限量。

“爸，你没事儿吧？”忽然，病房的门开了，古玲神情关切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方秀芬和刘伟。

“一点儿小病而已，没事儿。”古连成闻言放下了报纸，笑着向古玲说道，“爸爸要恭喜你，获得了飞模大赛的第一名。”

省里的飞模大赛是昨天举行的，古玲的那架直升机表现得十分出色，以绝对优势赢得了第一名，将代表河东省的中学生参加四月份在京城举办的全国飞模大赛。

为了避免古玲分心，方秀芬一直没将古连成住院的事情告诉她，直到古玲今天上午参加完了学校的活动方秀芬才对她说。

古玲担心古连成，心急之下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和方秀芬直接乘车赶了过来。

古连成知道两人没来得及吃饭，于是让刘伟从医院的食堂打了几个菜，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吃了起来，边吃边聊着古玲的这次得奖，这可是家里的一件大事。

“爸爸，我想去下电器厂。”吃完饭，古玲笑着向古连成说道，她现在已经知道古连成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因此准备去电器厂将自己得第一名的好消息告诉赵东升，她能拿第一名赵东升可是功不可没。

昨天飞模大赛结束后，古玲就打电话给赵东升报喜，可是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到赵东升的办公室里都没人接听，令她不由得感到有些失望，这个好消息她最想分享的人就是赵东升。

“赵厂长有些事情出差去了，还没有回来。”听闻此言，古连成不动声色地说道，“他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喊他来家里吃个饭。”

“我去找吴雯姐姐。”古莲的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怪不得昨天没人接电话，原来赵东升出差了，于是抬步向外走去，她和吴雯已经成了好朋友。

“吴雯跟着他一起出的差。”古连成见状笑着说了一句，他不想让古玲知道赵东升和吴雯都被市政府办公厅调查小组审查的消息。

“他们一起去的？”古玲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咯咯地娇笑了起来，“赵厂长还真的是艳福不浅呀，吴雯姐姐可是一个大美女，不知道多少男人想一亲芳泽，结果被这家伙捷足先登了。”

“玲玲，你一个姑娘家，说什么呢！”方秀芬闻言，不由得开口说道。

“我说的是事实嘛，除非他是柳下惠。”古玲笑盈盈地说道，她表面看起来十分开心，心中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