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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眷红尘-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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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耶朵的俊脸顿时黑了半边。
  “你和她一起出京,却在路上让她逃脱了。我们先前商量好的计策,全部坏在你手里,这个损失,你要如何弥补本王?”海山收敛笑容,脸色阴冷之极。
  “你们天朝人肚里的花花肠子太多,我自愧弗如。”耶朵黑着脸道。
  “若本王料得不错,以她的性子,定然悄悄随着你到了杭州。本王冒险离开江北,就是为了带她回去。”海山冷哼一声,语气冰冷,眸子里却隐隐透出异样的光彩。
  耶朵震惊不已,阿保在旁道:“九王爷莫非忘了我们的约定,张好古应该交给我们王子带回匈京,而不是去江北。”
  “你答应本王,取下铁桢的性命,结果却功败垂成,还暴露行踪,折损了本王许多忠心耿耿的手下,这个帐本王还没有跟你算,你还想向本王要张好古,未免太过分了吧。”海山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不见,语气无比阴冷。
  “这不是我的错。”耶朵立刻出声辩解:“若不是张好古为人太过精明,铁桢早已死在灵兽爪下。”他说到这里,眸中忽有光芒一闪,直直地盯着海山,朗声道:“莫不是王爷的手下,向张好古通风报信。”
  侍立在海山身后的阿桑怒喝道:“你竟敢诬蔑王爷,该当何罪?”
  “哼。主子还未发话,家犬却先吠起来了。”韩直眯着眼,不屑地瞪了他一眼。
  阿桑大怒,正待发话,海山笑着止住他,向耶朵道:“如今本王也不向你算什么明细帐,总之,这次谋刺铁桢并未成功,我们的盟约就此作废。张好古我要带走。王子只管安心回国,若天朝起兵征讨你国,你可写信给本王,本王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勉强笑了一下,耶朵开口道:“王爷,我们何不再谈谈,我可以放弃北疆七城,但张好古,我势在必得。”
  海山英俊的脸上掠过一抹阴冷的笑容,语气生硬道:“不必说了,此事到此为止。告辞。”拂袖而去。阿桑紧跟身后。
  耶朵立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韩直在旁道:“殿下,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好,跟着他。”耶朵点了点头:“他知道孟仕元在哪,只要跟着他,就能找到孟仕元,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张好古的叔叔一家从海山手中救出来。”
  我隐身在高墙之后,等了许久,终于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从宅子里走出来,很快上了前面的马车,他的动作太快,我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模样,只知道他身材高大,一身衣饰极尽奢华,但后面那个人我却看得很清楚,弯眉长眼,一身灰衣,正是海山身边的亲信侍卫阿桑。那他前面的那个人,难道是海山。
  我顿时骇得说不出话。没想到海山也到了杭州,他来干什么,和耶朵会面,又是因为什么?
  过了一会儿,耶朵也从里面出来了,迅速上了另一辆马车,远远地跟在海山身后。
  我怔怔地立在原地,看着那两辆马车越驰越快,眼看就要拐过街角,我立刻施展轻功,飞身追上去,顾不得会不会被那个可怕的男人发现,也顾不得迎接我的将是什么,现在我除了跟着他,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雾霭沉沉(一)

海山的马车在一家披红挂绿的楼阁前停了下来,海山钻出马车,大步走了进去,耶朵的马车随后停下,耶朵缓步走出来,抬头看了看门前的红灯笼,脸上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阿保在身后念道:“万花楼?好象是青楼的名字。”
  韩直笑道:“什么好象,本来就是,没想到这位九王爷这种时刻,还有闲情逸致寻欢作乐。”
  “哼。”耶朵冷笑一声道:“他分明是在耍花枪,戏弄本殿下,待我进去会会他。”
  妓院的老鸨见他们衣饰华贵,早迎上来道:“几位大爷可有相熟的姑娘?”
  韩直道:“把你们最好的姑娘叫出来,陪我们公子乐一乐。”
  “好好好,几位请。”老鸨引着他们进去,一迭连声道:“春花,秋月,夏荷,快下来,服侍几位大爷。”楼上应声下来三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姗姗走到他们身旁。一股浓烈的香气袭来,耶朵微微皱眉,脑中一闪念,忽浮出一张清秀的脸庞,一双乌黑闪亮的眸子似会摄人魂魄一般,还有那股沁人心脾的幽香,让他几乎意乱情迷,不能自禁。
  女子凑到他身边,涂满豆寇的手指举着酒杯伸到他唇边,“公子请。”
  耶朵一把推开她,向韩直道:“上去看看,看那小子还在不在?”
  “是,公子。”韩直飞身上楼,推开一间间雅间的门,响起一片惊呼声。老鸨惊道:“你们……你们是来……捣乱的?”
  耶朵冷冷看她一眼,自怀中摔出三张一千两的银票:“这是补偿你的,我们要找一个人。”
  老鸨顿时转忧为喜,笑嘻嘻地接过银票,纳入怀中,嘴上道:“随便找,随便找。”
  很快搜查就有了结果,找遍整座青楼,都未见到海山的踪影,连同阿桑一并消失无踪。
  耶朵恼怒地捶了一下桌子:“这只老狐狸。”
  韩直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耶朵怒声道:“海山已经撕毁盟约,我们也不需有任何顾忌。”
  “大王子……。”阿保轻声道:“你的意思是……。”
  “把所有人手派出去,一定要找到海山。”耶朵怒气冲冲,抬脚出了万花楼。
  我奔到万花楼前时,正好看到海山进去,心中略一思索,急忙奔到一旁,将一锭碎银塞到一个小贩手里,问道:“请问,这妓院可有后门?”
  小贩接过银子,眉花眼笑:“有有有,从这条巷子绕过去就是。”
  我谢了一声,飞也似地奔进巷子,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我急忙闪到一旁,只见海山板着脸,从里面走出来,只是几个月不见,他的脸色竟是苍白憔悴了许多,让我暗暗心惊。阿桑紧随在后,两人快步向巷子另一头走去,走到巷口,海山似有所觉,猛地回头,我迅捷隐身一个门洞内,他扫视巷内,并无所获,顿了顿,眼中掠过一抹怅然,依旧扭头向前走去。
  我以手抚胸,心几乎跳到嗓子眼,背上全是冷汗。海山武功高强,我的轻功这么差,极易被他发现,到时的结果,真是想想都怕。这样跟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我走到巷口,轻轻探头,只见海山的背影进了一家客栈,客栈上悬着金字招牌:云来客栈。
  就是这里了,我暗吁一口气,飞身奔出巷子,随手在树上解了一匹马,骑上就走,身后传来马主人的惊呼声,我也不理。径直穿过大街,到了杭州守备衙门前,我翻身下马,向里就走。
  门前的守卫拦住我,我取出怀中令牌,向他一扬,令牌上刻着一个金色的张字。后面还有御赐二字。是我拜相以后,大哥赐给我的,凭它可以随时出入宫禁,见它如见皇上一般。
  守卫面如土色,立刻跪下道:“拜……拜见大人……”
  我从他身边昂首走过,一直走到大堂上,大摇大摆地坐下来,很快,杭州守备得到消息,飞快地奔了过来,跪下道:“不知相爷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恕罪。”说话间,额上还有微微的汗珠。我本不欲暴露身份,但现在有海山在此,若不拿获他,爹娘处境危矣。
  “传我的令,调集两千杭州守军,捉拿叛王海山和匈国王子耶朵。”我冷声吩咐。
  守备叩首道:“是,相爷。”
  军队很快出动,在杭州城四周戒严,同时包围了云来客栈,但是客栈里,并没有海山的踪影,得到军士回报,心突得往下一沉,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拨马道:“去荷花巷。”但愿我来的及时,但愿爹娘不会有事,但愿……
  踏入孟府漆黑的府门,我呆住了,从院子里,到厅堂,桌翻凳倒,一片狼籍,还有三三两两下人的尸首,皆是被利剑所杀,血流满地,惨不忍睹。杀人灭口,一个不留,这果然是海山的作派啊。他是要我恨他吗?我恨得越深,他就越开心。
  “请相爷责罚。”杭州守备和闻讯赶来的官员在我身后,跪倒一地。也难怪,相爷的叔叔寓居杭州,却遭此惨祸,如此失职大罪,便判充军千里也不为过。
  我木木地立在原地,说不出话。泪水流到嘴里,很苦很涩。是我错了,我若是告诉大哥,爹娘就不会有事,我若是让爹娘留在京城,不离开,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我忽然加快脚步奔进去,翻开每一具尸首仔细查看,我知道海山不会杀我的爹娘,但是小兰呢,她会不会?我不敢想下去。
  也许是我的举止近似疯狂,那些官员都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也不敢说话,任由我一个人,泪流满面,苦苦地寻找,终于,我翻开最后一具尸首,不是小兰。
  “相爷,有人送来一封信。”一个差役飞跑过来,战战兢兢地将一封信递到我手里,信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字:张好古收。
  我颤抖着手接过信,轻轻打开,信上寥寥数字:
  “数月不见,心甚念之。惟备美酒一坛,干果数盘,听风小筑,静候佳人。”
  我一把揪住差役的衣领:“送信的人呢?”
  “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大……大人要见他吗?”大概是被我愤怒的表情震呆了,差役吓得面如土色,双腿发软。
  我缓缓放开他,恍恍惚惚地向院外走去,“大人,你去哪?”身后传来杭州府台的叫声。
  我轻轻摆了摆手,低低道:“你们都回去,我自有安排。”
  在杭州闹了这么大的动静,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我张好古到了杭州,大哥也会知道,他会不会来,他会为了我放下手中的政务,放下所有的一切,赶到杭州吗?可我却忽然不希望他来,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欠下的债,就由我来偿还,何苦殃及别人。

雾霭沉沉(二)

杭州城外,西江亭畔,听风小筑,一艘大船停靠在江岸上,江水轻轻拍打岸堤,大船如摇篮般轻轻摇晃。
  海山背着手,立在大船上,眼睛望着岸堤,听风小筑上,悬挂着两盏精巧的宫灯,清风习习,宫灯变得有些朦胧。
  “王爷,孟姑娘会来吗?”阿桑轻声问道。
  “会,她一定会来。”海山低低道,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情,脸上的线条也变得无比柔和。有多久没有见到她,只是短短数月而已,于他,却有数年那么长,日夜在思念她的痛苦中煎熬,食不安枕,寝难下咽,从未想过,只是一个女子,竟能将他折磨到如此境地。早此如此,当初他一定会带她走,就算她以死相逼,就算她看着他的眼神是如何的冷淡和不屑。
  岸上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很快马蹄声止了,一个锦衣的少年跃身下马,立在江岸的白堤上,远远地望着他。江风拂起她的衣袖。银冠束发,玉带缠腰,足登银履,腰佩宝剑,秀丽无双的脸庞,一双眸子会说话似的,乌黑闪亮,熠熠生波,只这么一转,漾出异样风情,令人移不开视线,挺秀的鼻梁,朱唇不点而红,修长匀称的身材,立在那里,如玉树临风一般,还有他身上那种气质,如月华之光,清灵飘逸,出尘脱俗。
  痴痴地望着她,海山情不自禁地迈步向前。可是他很快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她眼中的恨意,那样浓烈的仇恨,似乎可以摧毁一切。
  “我爹娘呢,他们在哪?”向着大船上,我出声喝道。
  海山沉默了一阵,朗声笑道:“想见他们,就先上船吧。”
  我毫不犹豫地跃到船上,艄公很快撑动竹篙,将船撑离了江岸。
  远处传来歌女如泣如诉的歌声,似隐着无限哀愁,诉尽人间悲欢离合事。
  “进来坐吧,外面风大。”海山伸手来拉我的手,我如火烫一般躲开他,快步走了进去。
  海山笑了笑,不以为忤,随后跟进来,反手把门紧紧地关上,又插上了拴子。
  默默地看着他,我苦涩地笑了一下,今日即然来了,就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失身于他,就算还了爹娘的恩情。我毕竟是现代女子,又有什么看不开的。
  海山却一直彬彬有礼,笑道:“请坐。”
  “快说,我爹娘在哪?”我问道。根本不肯坐。
  海山笑而不答,目光落在我腰上:“这把宝剑,你还随身带着。”他的语气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悦。
  “为了防身。”我道。见他微笑,心中气不过,又道:“王爷若要,尽管拿回去好了。”
  “我即已送给你,就是你的,拿回来做什么?”海山依旧微笑。
  “我爹娘呢?”不想再和他兜圈子,更不想打哑谜。
  海山大大咧咧地坐下来,手执茶杯笑道:“张大人果然孝顺,三句不离爹娘,只是我若放了他们,你要怎样报答我呢?”
  我转过身,在他对面坐下,冷冷道:“王爷想要的不过是我的身体,我现在在这里,你只管拿去好了。”
  海山勃然变色,猛地伸出手,一把拿住我的手腕,用力一带,一阵碗碟破碎之声,我踏着那一地碎片,身不由己的扑入他怀中。
  海山捏住我的下巴,低下头狠狠地瞪着我,英俊的脸庞因为怒气涨得通红:“你以为我想要的,只是你的身体?”
  “难道王爷还想要别的什么吗?”我未作任何反抗,任凭他扣住我的腰肢,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我若是为逞一时之快,当日在东宫,就已经得到你了,又何须待到今日?”海山紧紧地逼视我,急促的气息喷到我腮上,我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如战鼓一般。
  “那你今日逼丽君来,又是为了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冷道,心却在微微颤栗。
  “我若不逼你,你会来吗?若是我说,我只是想见见你,你会不会相信?”海山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苦涩:“女人?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们都心甘情愿爱上我,愿意把一切都奉献给我。文采,武功,心智,谋略,甚至外表,我有哪一样不是超越于众人之上,我只要动动手指,就有数不清的美貌少女,愿意为我而死。而你,为什么不愿意……。”
  “王爷也知道,我不愿意?”我轻轻笑了一声:“你已经有了那么多女人,为何还要逼我?你觉得这样,有意义吗?”
  “因为你,和她们不一样。”海山低头凝视着我,目光渐渐痴迷:“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眼前一亮,你中了春药,却还依然保持着傲然的气度,别人都喜欢李煜的词,你却视它为亡国之曲,我要你唱歌,你却唱反词辱骂我。第一次吻你青涩的嘴唇,你眼里全是迷惘和茫然,让我的心为之一颤。可是,在这时,你却失踪了。我从未尝过这样的滋味,思念一个女人的滋味。”
  我仰头看着他,震惊地说不出话。
  “世上竟有你这样的女子,考状元,上战场,死守青城,独闯敌营,你的聪慧让我为之震撼,你的美貌又让我惊叹,还有你的倔强,固执,甚至狡黠……你就象云,象风,象是不属于这个世界,让我永远都握不住,放不下,离不开……。”海山缓缓靠近我的脸颊,语气透着深深的迷惘和痛苦。
  “可是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恨你。”我咬紧牙关,直视着他的眼睛,难掩心中的怒气。如果有可能,我一定会设法杀了他,为先帝和所有死在他手中的无辜百姓报仇,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即然不能让你爱我,就让你恨我吧,也许恨到最后,就变成了爱。”海山的声音渐渐低沉,嘴唇已快触到我的脸颊。

雾霭沉沉(三)

“卑鄙。”我用尽全身力气推他,却丝毫都推不动。
  “卑鄙?”海山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接之而来的是难以抑制的怒气:“我从未对一个女人费这么多心思,更从来没有女人敢这样忤逆我,若是换了别人,我早将她杀了……”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
  我笑了起来,看着他笑,一直笑到他弯下唇角,无奈地看着我。
  “说吧,我爹娘在哪?”我奋力从他怀中挣脱出去,退后几步,冷冷地瞪着他。
  “他们现在还在杭州,很安全,只要你跟我回江北,我就令手下放他们走。”海山渐渐冷静下来,缓缓坐回椅上,含笑望着我。
  “我怎么相信你?”我冷笑。
  “我可以刻符为誓。”海山道。
  “没有用。”我摇头:“我从来不相信男人的誓言。”
  “那你要怎样?”海山抬起头,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到江北有三天的路程,我等不了那么久,明天你就放他们走,我要亲耳听到他们离开的消息,才能相信你。”
  “我若是不同意呢?”海山微笑道。
  “那我只有一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咬牙道。
  “好,我答应你,明日船到饶州,我就命手下放他们走,至于现在……”海山轻轻笑了两声,道:“下棋吧。”
  “王爷先请。”我走到棋盘前坐下,执起白子。
  海山手握黑子,略一思索,下在棋盘正北。
  船外是呼呼的江风,还有江水静静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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