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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眷红尘-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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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想就对了,最好你的子子孙孙都这样想。从此与天朝和睦相处,永为友邦。”我在椅上舒舒服服地坐下来,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张大人以为,天朝皇帝还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吗?”耶朵仰天长叹。
  “只要你们放下武器,答应永不进犯,张某可以说服皇太孙殿下,过几日就放你们走,不过还有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耶朵双眼放光。
  “很简单,开放商旅贸易,交两位王子的赎金一百万两,立刻放你们走。”这条件还没跟大哥说呢,不过,相信他不会有异议。带这两位王子回京,结果很难预料。只怕他们被海山所利用,不如早早放走,即得了人情,又免了干戈,一举两得,岂不是好。
  耶朵沉默片刻,道:“张大人,我做不了这个主,这事还得请示父王。”
  “很好,拿笔墨来。”我扭头吩咐。小校递上早就备好的文房四宝。我抬手示意:“请殿下写下书信一封,今晚就快马送往匈京。”
  耶朵接过笔,略一沉吟,很快写好书信,我接过来,揣入怀中,决定等会交给懂匈文的苏堂。站起身道:“告辞。”
  “慢着,张大人,我还有事要问你。”耶朵起身拦阻。
  我犹豫片刻,转身道:“什么事?”
  耶朵向我身后示意。我笑了笑,向小校和看守的军士道:“你们都出去。”
  待他们合门离去,我又转向耶朵:“大王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耶朵看了一眼烂醉如泥的弟弟,压低声音道:“张大人,我听说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事?”我不满地斜了他一眼,最不喜欢别人故弄玄虚。
  “听我的手下说,那日从营中走出去的,是一位姿容绝美的女子,而非张大人本人。”耶朵鹰目微眯,表情有些怪异。
  “哼。”我按捺住心中紧张,冷笑一声:“易容术听过没有,真是少见多怪。”
  “易容术?世上竟有如此神妙的易容术吗?可以把张大人堂堂男子,变成风华绝代的少女。”耶朵一脸的不相信。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无法奉陪,告辞。”我不想再和他废话,更不想浪费时间在他身上,看来需得尽早将他送走,这才是当务之急。
  “张大人,何不再饮几杯。”耶朵在后面急声呼唤。
  “可惜在下酒量实在不佳。”其实是不想多留。我摆了摆手,不理他的挽留,扬长而去。
  “张大人,张大人……。”隔老远还能听到他的叫声。真是讨人厌。我摇摇头,径直出了最外面的大闸门。
  府衙西院。
  玉真拉着铁桢的手道:“铁哥哥,你还在生我的气?”
  铁桢皱眉不语。
  玉真眼中涌出泪花:“铁哥哥,这事不能怪我,都是那些匈国人可恶,铁哥哥,你要替我杀了他们。”
  铁桢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挣开她的手,冷冷道:“此事全由你而起,若不是张大人机智善谋,如今已经死在匈人手中,若不是大军及时赶到,青城已经落入敌手,只因你一人之故,险些误了我的大事。”
  玉真委屈地哭了起来:“铁哥哥,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我的心,你难道还不明白?”
  “身为当朝郡主,不领圣旨,擅入军营。念你是初犯,我也不与你计较。将你送走之后,去而复返,明知两军交战,一路却不知隐匿行踪,被奸细劫走。苏堂孤身前来救你,你却出声示警,连累苏将军亦受杖刑。”铁桢越说越气,脸色十分难看。
  玉真越发委屈,痛哭失声:“铁哥哥,他们都怪我,连你也来怪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见你,这也错了吗?”
  铁桢见她满脸凄楚,顾虑到她的身份,勉强抑住心中怒气,语气稍缓,淡淡道:“好,念在你事出有因的份上,我也不罚你,明日就派人送你回京。再修书一封,交给你爹,让他好好管教你。”
  玉真大惊,上前拉住他的衣袖:“铁哥哥,我不回去,不要赶我走。”
  铁桢用力挣脱她的手,语气冷漠:“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还未行礼,不是正式夫妻,郡主殿下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这话说的极重,语中更没有半点情意。玉真惊呆了,退后一步,望着他,喃喃道:“你不喜欢我?”
  铁桢不耐地皱眉:“不要胡说。”
  “你不喜欢我,我早该知道的。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别的女人,告诉我,她是谁?”玉真喉中哽咽,气息急促。
  “没有。”铁桢冷冷地回答她。
  “没有,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这次匆匆赶到青城,难道不是为了救我吗?”玉真抬起泪眼,见他不语,心中越发深信不疑:“那你是为了救谁?”
  “我为的是青城的百姓,为了朝廷。”铁桢耐着性子解释。
  “我不信。”玉真依旧哭泣不止。铁桢心中急盼着她走,开口道:“你早些回去歇息,明天还要赶路。”
  “你不说,我就不走。”玉真哭道,忽想到那幅画像:“你喜欢的是画中的男子?”
  铁桢一惊,旋即怒道:“越说越荒唐,看来我现在就应该送你走。”
  “被我说中了。是吗?”玉真心中痛极,反倒笑出声:“想不到堂堂皇太孙殿下,喜欢的居然是一个男人。”
  铁桢怒火难抑,上前提起她的衣领,扬起手,见她哭着望向他,这一掌终究打不下去,徐徐放开她,转过身叹道:“我只当你今日说的全是醉话,不与你计较,你走吧。”
  玉真哭着不肯动身,铁桢出声唤道:“来人。”进来两个丫环。
  “带殿下回去歇息。”铁桢扭过头,不再看表妹。
  “我不走,我不走……”玉真哭的声音哽咽。铁桢却始终不肯回头看她一眼。

情义两难
府衙的后院里。
  皇甫少华坐在桌前,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喝到脸颊通红,目光呆滞。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抢走他手中的酒壶,正要出声喝斥,却看到一张温和亲切的脸,心中一惊,急忙起身拜道:“大哥。”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铁桢把酒壶轻轻放在桌上,缓缓坐下,抬手道:“坐。”
  “谢大哥。”皇甫少华轻轻坐下,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泥地。
  铁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送到唇边,闻了闻,并不喝,依旧放回桌上,轻笑着道:“有心事?”
  皇甫少华脸上露出羞愧的表情:“大哥,我昨日险些做了一件错事。”
  “哦,是什么事?”铁桢淡淡道。
  “我……。”皇甫少华停顿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道:“大哥,我发现自己喜欢上浩宇了。”
  铁桢眼中有一抹奇异的神采,飞快掠过,语气依然平静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天,我在他面前,竟然情不自禁。”皇甫少华俊秀的脸涨得通红,“我……我险些……。”他说到这里,不好意思说下去。
  铁桢沉默片刻,扭头唤道:“沏一壶刚采的碧云茶。”
  “是,殿下。”
  一会儿,下人将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送到铁桢面前,转身离开。铁桢亲自执了茶壶,为皇甫少华斟满一杯,笑道:“酒能乱性,茶却可以怡情。还可令人深思。”
  皇甫少华接过茶,浅浅地尝了一口,叹息着道:“大哥,我该怎么办?”
  “你把昨晚的事好好回忆一遍,也许只是醉酒以后的错觉吧。”铁桢微笑着道,望着手中的茶杯。
  “不可能,昨晚我虽然喝了很多酒,却没有醉,倒是浩宇,他好象醉了,还问了我一句很奇怪的话。”皇甫少华皱眉道。
  “什么话?”铁桢轻声问道。
  “他说,如果他是女子,我会不会喜欢他?”皇甫少华缓缓答道。
  铁桢手中的茶杯抖了一下,抖出些许茶水,急忙掩饰地笑了笑,将手中茶一饮而尽,又提起茶壶,为少华倒茶,心中有事,茶已经满了,化成细流向外溢出,却不自觉,皇甫少华不禁疑道:“大哥,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铁桢发觉自己失态,心中一惊,急忙将茶壶收回来,掏出绢帕,映去桌上的茶水。
  皇甫少华沉默了一阵,又道:“大哥,我想离开大军,先回京城。”
  “逃避并不是办法。”铁桢微笑着加重语气:“即知他是男人,亦知此情不可,何不坦然面对,你和浩宇将来还要在朝堂中共事,总不能因为这个就一辈子不见面吧。”
  皇甫少华用低低的声音道:“可是我……我怕见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
  铁桢轻蹙眉,静静地望着他,脸上神情有些复杂。许久方道:“要走也不急在一时,这几日天色阴沉,寒风呼啸,可能要下雪了,不如等雪化之后再走吧。”
  “大哥,若待到雪化之时,大军早已班师了,我想今晚就走。”皇甫少华轻声道。
  铁桢低下头,望着手中的茶杯,沉默下来,风从院中刮过,呼呼地响。杉树干枯的树枝在风中摇摆不定,黑影凌乱,就象他矛盾的心情。
  皇甫少华急道:“大哥。”
  铁桢终于抬起头,轻声低语:“也好,你带一队禁军,先护送郡主殿下回京,我离开京城已有许久,大军又获大捷,只恐海山趁我不在京之机,铤而走险,你到了京城以后,要万事小心。”
  “谢大哥。”皇甫少华心中一松,急忙站起身,拱了拱手,转身欲走。铁桢起身拉住他,从身上解下那件厚厚的大氅,披到他身上,轻声道:“路上风大,带着它。可以抵御风雪。”
  少华心中大为感动,眼中含泪道:“多谢大哥。”
  铁桢伸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立在原地,望着他大步出了后院,没入无边的夜色中。寒风掀起他的衣襟,簌簌的响。
  青城府衙一侧,辟了一块园地种菊花,显然前任守备也爱极菊花,只是严冬来临,菊花之美早已荡然无存,只余满地残枝,在风中摇摆。
  许知远静静地立在荒废的菊园中,望着一地残菊,沉默不语。
  “许将军。”我走到身后唤道。
  男人缓缓转过身,向我略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许将军也喜欢菊花?”我手执酒杯,踱到他身边,看着地上那些干枯裸露的菊花根。如今看似一片衰败景象,到了春天,只要有雨水和阳光,它们又会生出嫩叶,恢复生机吧。
  许知远冷冷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并不介意他的冷漠,我看了看杯中余酒,忽然轻笑出声:“菊花是花中君子,性情孤傲,极不合群,却得到很多诗人墨客的欣赏,甚至以菊花自比。不过在下却并不喜欢菊花,尤其不喜欢种在相府后院的那些大丽菊。”
  许知远听到我的话,脸上微微动容,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花中四君子,在下最爱的是梅,所谓梅花香自苦寒来,任凭冬日严寒,北风肆虐,它依然凌寒绽放,笑傲白雪中。这是何等洒脱傲然自如的风骨。又岂是自栩清高的园中秋菊可以相比的。”我款款道来。
  许知远忍不住开口道:“在下比不上大人的高风亮洁,平生最爱的只有菊花。”
  我转眸目视他:“即然深爱菊花,为何不努力争取,难道宁愿待到花谢之后,再来追悔缅怀吗?”
  许知远听出我话中的暗示,不禁长叹一声,轻声道:“奈何菊花心中却没有在下这个赏花人,纵然争来了人,争不来心,又有何用。”
  “滴石而穿,磨杵成针,不去做,又怎知不能?”我含笑说道。
  许知远默然片刻,忽然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今晚三更……。”见我面露疑惑之色,很快顿住,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欠你的算是还了。”不待我回话,转身大步离去。
  铁桢立在远远的树影里,方才二人的交谈一字不漏,都听在他耳中,除了那句今晚三更。三弟总是这样,轻易就能打动别人,甚至是与她为敌的人。是因为她天生而来的洒脱高雅,还有那种包容一切的胸襟和气度吧。枝上玉兰怎能形容她的出尘气质,只有四君子之首,梅花,才是她最逼真的写照。香而不烈,美而不俗,品性高洁,不沾尘埃,淡雅若仙。
  我扭过头看到他,不禁喜道:“大哥,你来了。”
  铁桢微笑着走到我身边:“三弟。怎么躲到这来了,苏堂和那些将士正在四处寻你,说要和你痛饮三百杯。”
  “饶了我吧,十杯都喝不了,不要说三百杯,大哥,他们若是问起,你就说我去睡了。”我莞尔笑道。
  铁桢不禁笑出声来:“你要我堂堂抚远大将军,欺骗自己手下的将士?”
  “大哥。”我伸手摇他。铁桢低下头看着我,他的眸子被远处透来的灯光染上一抹异采,还有急促的呼吸声,隔着空气传来。我顿时羞涩起来,急忙退后几步离开他。
  铁桢微笑着,走到我身旁,出声问道:“你这块玉佩……。”他欲言又止。
  我笑着解下玉佩,递到他眼前:“这是少华送给我的,上面刻了水纹,我一眼就看中了。”
  听我提起少华,铁桢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异样。我不禁疑道:“大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铁桢的神情很快恢复平静,笑着接过玉佩,看了一眼道:“确实很精致,三弟和二弟好眼光。”说完依旧将玉佩递回给我。
  我将玉佩系回腰间,扭头看看四下无人,急忙凑到他耳边,将自己心中所想细细说了一遍。铁桢连连点头,我说完,忽想到一事,问道:“大哥,你看到二哥了吗?我把青城府衙找了个遍,都没看到他的影子。”
  “哦,他已经和玉真提前赶往京城了。”铁桢从容答道。
  “是吗?好好的,他们为什么要先走?”我大感讶异,郡主好不容易才和大哥见上面,怎肯就此离开呢?还有二哥,他又是因为什么?
  “也许是思乡情切吧。”铁桢匆匆带过一句,忽伸手拉住我的手,边走边道:“现在已快到二更了,你先和我去西院,也好安排人手。”
  “好。”我应道,心中依然疑惑着,并不相信大哥的托辞,少华和郡主为何突然离开,难道京城来了什么消息。忽想到海山,他现在一定对我恨之入骨,还有居于深宫的太子,他会不会有危险。

暗夜飞雪
三更之时,几个黑影无声无息地落在东院中,那里是张监军临时居住的房舍。房内早已熄了灯火。为首的黑影轻轻摆了摆手,手下会意,在窗上穿了个洞,放进迷烟,又在窗下堆上浇了油的干柴,点上火。正是天干物躁之时,风助火势,很快燃着,黑影得意地一笑,正待纵身离开,四周围墙上忽然闪出无数举着火把的禁军,人人手上持着铁弓,箭在弦上。
  领头的校尉朗声道:“放下武器,饶你等不死。”
  黑影呆立片刻,发一声喊,不退反向前冲去,分明求死。校尉无奈,举起的手向下一挥,箭如雨下。
  我坐在铁桢的卧房里,眼望着棋盘,却无心下棋,不时站起身,目视窗外,焦躁不安,铁桢忍笑道:“别急,这次绝不会让刺客走脱一个。抓到他们以后,要令他们写下供状,供出幕后指使之人。”
  我笑着摇头:“海山为人狠绝,这些人都是他的手下,若事不成,定然不会存活,大哥恐怕抓不到活口了。”
  铁桢想了想道:“如若不然,就将许知远拿下。”
  我惊道:“大哥,他是你的姻亲,玉真郡主的哥哥,你若这样做,郡主怕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了。”
  铁桢苦笑着抬起头:“三弟,我只是担心你,海山此人的性子,一次不成,还会有第二次,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只要许知远肯指认海山,有了他的证词,回京之后,我就可以上奏皇祖父,将海山治罪。”
  “这次行刺,若不是他事先预警,我也无法全身而退,许将军为人并无不妥,只是处身皇后一党,各为其主,与大哥作对,也是不得已。”我摇头轻叹:“我倒觉得,若能说服他为大哥效力,比抓他更好。”
  “恐怕不太可能。许知远为人固执,不是这么好说服的。”铁桢柔声道,见我还想再说什么,急忙执起手中的棋子,目视棋盘笑道:“这事以后再提,是该我下,还是该你下?”
  我不禁失笑:“大哥,你好象没有用心下棋啊。”总觉得今晚的大哥和以往有些不一样,每次从棋盘上抬起头,都发现他在看我,那种专注的,热烈的,不留一丝余地的,紧紧地盯着我看。看的我双颊滚烫,困惑不已。
  “是吗?”铁桢愣了一下,唇角很快露出一抹笑意,“我只是想到京城之事,心中有些担忧。”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伸手在盘上落下一子。抬起头,见他又在看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眼睛都不眨,忍不住开玩笑地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却被他猛地握住,握的手腕隐隐生疼,不禁轻呼一声道:“大哥。”
  铁桢象从恍惚中突然惊醒,见我蹙眉,急忙松开手,柔声问道:“疼吗?”
  “当然疼了。”我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手腕都被握出一道红印了,心中更添了迷惑,大哥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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