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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歌 王抗抗-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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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会失去重要的东西,才可能得到别的什么,陈默不知道这次的见面,会让今后发生巨大的变故,可是陈子旬的语气,也已经让她嗅出一些不寻常。命运似乎在朝着她期盼并且无法操控的方向而去。




冷漠的婚姻:鸾歌(四十)

“二哥跟我回去住吧,怎好在这里长住?”她撇开心头那种怪异的感觉。重新扬起笑脸。

     陈子旬摇头,“我不想过去住。你那个相公好大架子,我高攀不起。还有你如果是来问帐目的事,我可以实话告诉,我从来拿过一个子儿。”
 
    陈默只得回去,照例喝了秦观说的那种汤药,傍晚的时候,她把云铮找来说明,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三月的寒冷很快结束,北方的梧桐花满了整个院子,陈默坐在庭院里边看完娘亲寄来的信,上面是对她的字字叮咛。娘亲果然比谁都要明智。

    李氏两手撑着后腰从院门跨进来,还没见到陈默的人就开始喊,“姐姐,相公来信了。”

    她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但这回的肚皮大得离谱,早早的就拱了起来,下人都说怕是有两个孩子。李氏的腰身自上次生产后不知为何就再也纤细不下来,陈默看她近来更是胖了不少,才四月而已,走上几步她就喘气,李氏把信交到陈默手上,然后在一边坐下,“姐姐,你快帮我念念相公都跟我说了些什么。”

    “跟你说了什么,这封信是你的?”她随口问李氏,白皙的指头一边撕开封口拿出那张香气袭人的纸张,陈默闻到这股味道心头就闷痛,“下次让他不要用这种香味。”

    秦观上个月底去了江都,负责金矿河岸加固事宜,盛夏要至,暴雨季节正是采金沙最好的时候,但是如果发起大水冲垮了堤坝,就会人财两失,往年都是陈默负责这件事,但是临走的前几天她不知为何哮喘发作,这才让秦观去的。

    李氏明明大她六岁,却一直对她姐姐相称,陈默不是做表面工夫的人,说过不用,但李氏很坚持,听的次数多了,陈默也习惯了。她在李氏的催促下将一封长信念完,但这封信从头到尾只是问了李氏如何,说他在那边怎样思念孩子和李氏,陈默读到最后才终于死心,那上面没有一字半语问起过她。

    陈默念完把信重新折好放进信封还给李氏,“他很挂念你和孩子,李妹这段时间你身子不便就不要每天起早过来问候,我自己挺好的。”

    李氏那信捧在手里,一脸的娇羞,“都怪我不识字,老是让姐姐你帮我念,可相公这个人真是粗心,就问我和孩子怎么样,都不知道问问姐姐你怎么了。姐姐替我给相公回复的时候,记得提醒他一句,你不好意思的话,就说是我说的吧。”

    “好。”陈默淡淡地回话,她别过头端起碗喝了小半碗稀粥,天热起来就什么都吃不下,这是季叔替她熬的米粥,尝一口齿颊留香,吃点清淡的小菜,这就是她一整个夏天的午饭。

    坐在一边的李氏倒迟迟不走,看陈默喝粥就说,“姐姐整天吃这样的东西,身体怎么会好。节俭持家是女人的本分,可是也用不着这样苛刻自己。这样吧,厨房里有我喝的人参白果汤,我让下人给你端一盅过来。”

    她扬起笑容起身送李氏,“不用了,我送你出门。”

    也不知道为什么,李氏每次来都要她送才肯走,下人们看到她送李氏偶尔还会窃窃私语,更离奇的是她曾听到什么二奶奶要被扶正的话。

    陈默没那么在乎,朝廷对于正妻和妾室管得严,秦观若真的另立妾室为妻,即使是三品要员,大约还是要在牢里呆上三年。但是李氏不管她在做什么,她也跟着唠叨不停,就连陈默算帐,她都要瞄上几眼,还要很关心地问帐目可有仔细盘算,就怕陈默少写什么一样。她这样不是不好,可是陈默就是说不上喜欢,或许这是女人的妒忌本能吧,她也不能免俗。

    把李氏刚送到门口,对方冲她挥挥手,“别送别送,那妹妹我就回去拉,姐姐你记得给相公回信。”

    陈默没有应声,让下人把门关上。她实在不想继续做这两个人中间传话的那个,秦观的甜言蜜语和李氏柔顺多情,无一不是在说她没有资格介入其中。

    下午的时候宫里来人宣旨,季叔替她接了口讯。

    “祭春。我也必须去?”陈如这是在做什么,陈默蹙着眉头,她就算是皇家的小姨子,可也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大事啊。




冷漠的婚姻:鸾歌(四十一)

大概陈如有她的考虑吧,带着些忐忑,第二天陈默跟着皇家浩浩荡荡的人马一起前往西山,同行的除了陈如,小舅舅冯真,还有执意住在客栈的二哥。

    她和陈如坐在一个马车内,到了西山的行宫,有些人眼见她是从陈贵嫔的马车下来,居然也跟她套起了近乎。即使习惯了被人忽视,而且并不喜欢和人攀谈,但是因为对方的言语涉及陈如,陈默便以礼相待,只希望这些人不要在哪方面为难陈如。

    但是某些得知陈贵嫔本家原先是什么营生之后态度有所改变,陈默原就不想多说什么,别人本就不屑与她交谈,这些后宫里的人没有那么好应付,她就怕说错话,如此一来反而松了口气。

    陈如自来了西山就仿佛忘记了她似的,紧紧地跟着皇帝,小舅舅是相国,身边也围着许多人,至于二哥早就不知道跑去什么僻静的地方喝酒去了。她还以为几个人能聚在一起说说话,但结果这个下午都没有机会。

    她坐下一边显得格外孤单,带着几分讥诮的语气打断她的沉思,“真是好巧啊,在这里遇见了先生。”曹将军难得一身儒装出现在她面前,总是拿着剑的手这时候端着一只酒杯,他用手指着陈如说,“三年前她只是个贵人,你们陈家的人都很会找机会往上爬嘛。”

    陈默懒得起身,最多就是抬抬眼皮看他一眼,“曹将军客气了,陈家别的本事没有,这方面是与身俱来的。”

    曹焕倾身过来,总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微启,“你那个夫君是姓秦吧,真是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会找上我。不是听说你们甚是恩爱吗?”

    “恩爱不假。”陈默站起身拍拍身上沾的灰尘,留下一句话便走开,反而那个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的曹焕傻愣在后头。

    转过墙头,陈默挺直的背微微松懈,迈上台阶的时候差点绊倒,陈如叫了她一声,“阿默。”她抬起头,眼神有点迷茫,像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了大约片刻,微微颔首,“我这就过去。”

    在座的人数不少,陈默的位置比较里面,和其他的官员的女眷坐在一块儿。可即使坐在这里,皇帝还是把她叫了出来。

    年轻的天子坐在席位上亲自为她斟了一杯酒,笑着说,“这就是朕的小姨子,礼部尚书的妻子。来,与朕干了这杯酒,朕今天才知道她是朕当年初登基的时候亲封的御商陈先生。不是贵嫔说起朕都忘了。”

    陈默半露笑意,伸手端起酒杯,白皙修长的手指将杯身圈得紧紧的,但看起来却有点发抖,洒了一些酒出去,溅落到旁边一个女眷身上,幸好没有惹起什么风浪,陈默向皇帝敬酒,“臣女先干了这杯,谢皇上赏赐。”然后一饮而尽,皇帝让她坐下自便。可能是喝得急,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白玉似的面上浮出浅浅的血色。

    周围的人都沉浸在宴席的热闹中,可她安静得过分,好象在随后皇帝说了什么好笑的话,众人都跟着闹哄,陈默也掀起嘴角附和,只是显得有点勉强。




冷漠的婚姻:鸾歌(四十二)

大约只有曹焕看出来这个皇帝的小姨子,相国的侄女今天晚上不太对劲,出于看好戏的心态,他在散席之后一路跟着陈默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那个纤细的身影突然在暗处蹲下,隐约里好象看见她把脸埋在臂弯里面,半晌她还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变,总不会又喝醉了在这里睡着了吧,曹焕走到她跟前刚要出声,陈默就扬起脸看着他问,“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曹焕下意识地答,“我看你好象不对劲,所以跟过来看看。”

    “是吗。”陈默扶着墙根起身,语气有点不客气,“我没有什么事,也不需要你的关心。不过我还是要谢谢曹将军你方才跟我说的实话。”

    她态度又如此冷漠,曹焕不禁笑了起来,“是我自讨没趣,但我要跟你说一句陈家太过招摇,你以为皇上不会注意到。”刚才他还以为这个女人是躲在这里偷偷地哭,现在看起来却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曹焕说不清是为了没有戏看懊恼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陈默冷淡地对他说,“多谢将军提醒,你没有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曹焕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他有点不明白,在这样的时候,陈家为何会在江南渐渐壮大,可是看皇上的眼神,分明是爱之恨之啊。

    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陈如,在陈默刚刚睡下不久,就听到宫女说贵嫔娘娘来了,陈如支走身边的人,将她这些时日的担忧说给陈默听罢,然后她又说,“阿默,既然小舅舅和你相公如今都在朝廷为官,你可想过让陈家脱离商贾的低下成为真正的官宦大户。”

    陈默穿着白色单衣立在窗前,闻言方转身,脸上神情有点无奈,“陈家永远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因为皇上不会答应。你知道商人的地位低下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吗?”

    “我只知道《管子》里面曾说重商轻农是本末倒置。”陈如柔声细语,小心用词,“不过富居一方的商人都被称为员外,虽不是官职,但在本朝也算是地位有所提高。不过皇上好象真的不太喜欢如今的陈家。姐姐并不是在说你什么,阿默你实在不懂,可我明白皇上的意思。”

    她看看陈如的一身华服和说起皇上的眼神,知道陈如能得到这样的宠爱,已经是天子网开一面。她敛下眉眼忍住想说的话,转而安慰陈如,“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家姐你在皇上面前为难。天色这么晚了,你快回去伺候皇上吧。”

    商人的地位会如此低下,是因为历来的朝廷刻意贬低。除了种种诸如商人不服劳役,受到限制的一些重要东西在商人手中流通,主要还是因为商人可以堆积起大量的财富,可以积聚起权势,帝王最怕的就是有人会挑战他的权威,就像现在的陈家一样,即使没有在朝中做官,陈如没有进宫当宠妃,陈家还是要受到这样的猜忌。

    家中的人都想得太简单了,她对比如今陈家和秦家,一个被皇帝的猜忌,一个连连高升,难道她真要任由陈家最后完全属于秦观,而她陈默就只有秦少夫人、秦夫人的名分,作为相公的贤内助,再不涉及商事,让那些可以捉摸的野心就此消失。

    陈默趴在窗栏下,风吹来却觉得心头像是被风刮过,空荡荡的,就像自己会这样消失一样,她用手抱紧自己还是觉得身体这样的轻忽,飘飘荡荡的错觉下她摔倒在地,然后陷入寂静的黑暗里面。




冷漠的婚姻:鸾歌(四十三)

阿默,有人在叫她,贴在她耳边轻唤的声音是这样的温柔,但是停在她脖子上那只温暖的手却在悄悄收紧,陈默感觉自己恢复一些意识。是。。谁,她挣扎着从喉头发出声音。

    “别怕,是我,你终于醒了。”秦观拿着浸湿的帕子放在她额头上,那张俊美的面孔在她眼前放大,“我只是出去了一个月,你的身体怎么就变得这么差?”

    陈默的眼神呆滞,看着秦观温柔的笑意,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清醒了还是在梦里。

    他伏身用脸侧贴着她的,然后微微错开,“终于退烧了,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可真的就要着急拉。”陈默看着他挨着自己极近极近的那张脸,狭长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她努力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脖子,还好那只收紧的大掌是她的错觉。

    秦观注意到她的动作,撑起身对身边的下人说,“快把少夫人的药端来。”

    她这是又怎么了,好象自从来到秦家,她就变成了药罐子,整日药不离身,秦观亲自端着药碗喂她,他像是看出她的疑虑,“那天你躺在冷冰冰的花丛里,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有宫女发现,云铮把你带回来的时候,说你浑身冰凉,连他都有些慌了。”

    “我自己来吧。”喉咙有点疼,幸好说话还是没问题的。她在秦观的帮忙下坐起来,头虽然还晕着,但是看眼前的东西没刚开始那么晃,手上还存着点劲,她不想像个病人那样被人照顾。

    秦观把她颊边的长发拨到耳后,修长的指尖顺着发丝滑下,温柔的声音有些严厉,“我不在的时候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拿到云铮的来信,我真想丢下所有的事情立刻赶回来。可是我晚了七天回家,你还是没有清醒。”

    那就是说到今天她已经睡了很久,“九天。”秦观看着她喝完药,伸手把碗拿开,“我以为你是不需要我担心的,所以在信里面从来都没问起过你。哪里知道你才真的是个麻烦。”一边说着一边揉乱她的长发,然后替她捏捏后颈,“我听下人说你连饭也不好好吃,你这小脑袋成天在想些什么。”

    她微眯着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清亮的声音喊着,“再摸摸,浑身都在疼呢。”

    “疼死也活该。”他似乎哭笑不得,却放软了手上的动作,“从那么高的窗户栽出去,到现在你头上这个青包还没消下去。没事你爬得那么高做什么。”

    陈默眯着眼舒服地小声哼哼,“那天喝了酒,人有点晕,自己做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可能爬上去看月亮吧。”

    秦观嘴角忍不住抽搐,“那天哪里来的月亮。”




冷漠的婚姻:鸾歌(四十四)

陈默微眯的眼睛突然睁开,清冽的眸光从他脸上扫过,“那你怎么知道没有月亮,你远在江南,难道还知道京城的情况,总不会云铮连京城有没有月亮都跟你说了。”

    停在她肩头的大手一顿,不慌不忙地说,“我记得是农历下旬,那天不是乌云漫天吗,应该是看不到月亮的。”

    感觉身体有点力气,她翻身下床,把他留在自己肩头的手拨开,“好拉,我想起来走走,你先去她那边看看吧,你不在的时候她成天都想着你,每次来信她都急着让我给她念。”

    秦观收回手给她穿上外衣,“李妹不识字,我给她请过师傅,但是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多体谅她。”

    陈默低低一笑,“我要是不体谅她,你信上写了什么,她一句都别想知道。虽然我觉得她某些方面让人不是特别喜欢,但是我理解她身为一个女子的想法。如果你真的很爱她,又不想伤她的心,那么秦观我们就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好了。”

    男子深沉的眸光落到她的脸上,“上个月我离开的时候曾经给你留下一个问题,让你考虑一下,可是一个月以后,你给我这种答案。”

    她在秦观对面坐下,神情淡然,“我们成亲是为了让陈、秦两家更上一层楼,身为世家子弟,这注定我的人生要因此牺牲。让两家联成一气,将江南到北方一带的生意揽下,这是我的愿望,为了这个我可以和你相敬如如宾,在我们彼此冷漠的时候,我仍然会是一个好娘子。”

    秦观嘴边的笑意收敛,温柔的眼神也逐渐冷凝,“一个月不见,你好象改变不少,是什么事让你下了这样的决心。”

    陈默那双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你会辜负我,我也会欺骗你,这是一开始就注定的事。我确实很欣赏你,但是这不妨碍我去怀疑你,我把你当知己的同时,也知道你可能是我最大的对手。遇见你可以说是我不曾预料的事,我感激你如此用尽全力地欺骗我——”

    当初他第一眼看到的那种沉静又出现在她的脸上,这张清秀好看地过分的脸蛋,让他逐渐忽视了这是一个同他一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世家子弟,她有着不输给他的野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

    陈默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给他,“我觉得你真的不用再说什么了。”




冷漠的婚姻:鸾歌(四十五)

外面的更漏子敲打的声音一下一下不曾停断,秦观怔怔不语,因为陈默其实什么都知道,她那双澄澈动人的眼睛,并不只是好看而已。

    “不要觉得难堪,我知道的事情只有这些,你比我想象中要难对付得多。我昏迷不醒的事,哪怕云铮用再快的速度赶到江南,你回来也得十天吧。你根本就不在江南,你可能去过金矿,但你只是去看看它能为你带来多少好处,剩下的时间你都用在如何想办法将它拿到手的事情吧。怎么样,京城这边的路你铺好了吗?”

    她知道的事情真的不多,比如她就不知道自己每天喝的药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不过她晓得江南距离京城千里迢迢,可是秦观回来得太快了。

    他重新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这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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