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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桑雄狮-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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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里格·贝尔蒙特站在诊疗室门口的烛光中,还穿着参加宴会时的罩衫和衬衣,佩剑挂在腰际。

“我怎么老是被人教训。”伊本·哈兰抱怨。

罗德里格兴致勃勃地哼了—声。“我可不信,”他说,“话说回来,如果你现在还不清楚状况,那么有必要赶快搞清,马祖·本·雅夫兰在我们的医师面前频频碰壁的故事,已经在拉寇萨流传好几个月。”

“真的?”阿马尔礼貌地问。

“真的?”贾罕娜的语气截然不同。

“恐怕没错。”罗德里格看着她说。他似乎心情不错,大胡子下隐藏着一丝笑意。“我必须坦白,我在这件事上挣了不少钱。”

“你拿我打赌?”贾罕娜听到自己的音调陡升。

“我对队伍里的每个成员都信心十足。”罗德里格说。

“我不是你那支队伍中的一员!”

“我永远活在希望中。”罗德里格殷勤地说。

站在她身后的伊本·哈兰忽然哈哈大笑。贾罕娜蓦地转过身去。阿马尔连忙举起手来,摆出防守的姿势。贾罕娜一言不发,其实也不知该说什么。她只觉—丝快意无法控制地冒了出来,终于忍不住开怀大笑。

后来贾罕娜靠在门洞里,擦着限泪,来回扫视两个男人。诊疗室中的两名夜班护工不满地看着他们。贾罕娜努力想要恢复镇定,她待会儿还要给这些工人下达指示。

“她不能加入我们,”阿马尔·伊本·哈兰已经走进门口,避开刺骨寒风,“本·雅夫兰不会让她离开城市。”

“我们?”罗德里格说。

“离开城市?”贾罕娜同时问。

那张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英俊面庞,从贾罕娜转向罗德里格,过了—会儿才说出答案。

“有些问题是显而易见的,”伊本·哈兰看着瓦雷多人说,“如果今年冬天咱们两人都留在拉寇萨而没有任何收获,那巴蒂尔王会觉得很不安。咱们会被派出去,被一起派出去,对此我敢打赌。考虑到你刚才告诉我的那件事,也就是宰相对我们这位美丽医师完全可以理解的兴趣,他绝不会允许她跟两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一起离开。”

“我是个绝对负责的男人。”罗德里格·贝尔蒙特怒气冲冲地说。

“我必须表示反对。”阿马尔平静地说,“贾罕娜刚才告诉我,你今天下午导致—位巴提亚拉佣兵—一杰出的男人,刚强的战士——忘记了母亲的名字!我得说,这是极不负责的行为。”

“他母亲?”罗德里格高叫,“不是他父亲?如果是他父亲的名字……”

“你就完全可以理解了。我知道,”贾罕娜说,“高贵的伊本·啥兰大人已经说过那个无聊的笑话。别的地方姑且不论,你们孩子气的幽默感倒是很像。”

“别的地方?什么别的地方?我真要生气了。”但伊本·哈兰的表睛跟言辞不符。贾罕娜注意到他不再显得身心疲惫,精神恍惚。作为医师的她备感欣慰,决定无视这个问题。

“该生气的人是我,记得吗?而且你还没向我道歉。你也没有,”她说着转身面对贝尔蒙特,“拿我的生活打赌!而且你怎么敢认为拉寇萨宰相——或是其他任何人——可以命令我待在什么地方?”

“妙极了!”罗德里格道,“你这句话我已经等了好长时间!冬季行动对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次完美的考验。”

“我可没有说……”

“你不想来吗?”队长问,“把玩笑放到一边,贾罕娜,我迫切需要一名优秀的医师。而且我还记得你说的话,有关在埃斯普拉纳人中工作的问题。你不能给我们一次机会来证明这点吗?”

贾罕娜也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她记得异常清楚。就连太阳也会落下,尊贵的女士。

医师收回思绪,夹枪带棒地说:“什么?今年没有朝拜者去神圣的瓦斯卡岛了?”

“至少我的队伍里没有。”罗德里格平静地说。

“你还可以这样想,出城参加军事行动可以帮你转移本·雅夫兰的注意力。”伊本·哈兰有点随意地说。

贾罕娜猛地转身朝他瞪去。伊本·哈兰忙又举起双手挡在身前。“当然,假设你想这样做的话,”他连忙补充,“本·雅夫兰卓尔不群。诗人、宰相、天才学者。金达斯王子。你母亲会感到骄傲。”

“因为我跟他上床?”贾罕娜刻意嗲声嗲气地问。

“哦,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到的是某些更正式的关系,当然,某种……”

伊本·哈兰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异样,连忙把嘴闭上,第三次抬起手来,就像在抵挡攻击。他的戒指在火光下闪烁着微光。

贾罕娜瞪着她,双手紧攥成拳。但麻烦的是,她现在还是想笑,很难将满腔怒火保持下去。“如果你在这次行动中得了病,那就有大麻烦了。”她恶狠狠地说,“没人警告过你,不要冒犯自己的医师吗?”“有很多人,警告过很多次,”阿马尔懊恼地说,“但恐怕我是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我很负责,”罗德里格兴高采烈地说,“你可以到处问问!”

“这只是因为,”贾罕娜扭回头,冲他斥道,“你怕自己的老婆。你早跟我说过!”

伊本·哈兰朗声大笑。没过多久,贝尔蒙特也笑得前仰后合。贾罕娜抱着胳膊,板起面孔,冲两人怒目而视。

但她心里特别高兴。

神庙钟声响起,从南方的屋宇飘来,在这寒冷的夜晚显得清晰响亮,它唤醒信徒们起床祷告。

“回家去,”贾罕娜看着诊疗室,对两人说,“我还有病人。”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

“把你独自留在这儿?你母亲会同意吗?”伊本·哈兰问。

“我父亲会,”贾罕娜斩钉截铁地说,“这是家医院。我是个医生。”

他们闻听此言,立时清醒过来。伊本·哈兰深鞠一躬,贝尔蒙特也紧随其后。他们肩并肩离开诊所。贾罕娜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远去,直到两人被夜色吞没。她凝视着黑沉的夜幕,又驻足片刻,这才回到诊所。

断了胳膊的卡奇人还在睡觉,这正是他所需要的。医师让他喝了苦艾止痛,又用父亲的药剂助他睡眠。贾罕娜让护工守在另一个病人的唾榻边,轻轻将他唤醒。有时,这种病人被唤醒后会有暴力倾向,毕竟他们都是战士。巴提亚拉人认出她来,这是个好迹象。贾罕娜让护工拿来一支火把,观察病人的双眼:还有些雾蒙蒙的,但比刚才好多了。她在病人面前移动手指时,对方的视线会随着移动。贾罕娜用手扶起他的脑袋,帮他喝药:丁香、没药和芦荟,用来缓解肯定会出现的剧烈头痛。

她为病人重新包扎好伤口,然后走到房间另—侧,等护工们帮他排出尿液,盛在杯子里以便检查。贾罕娜将尿液倒进父亲的瓶子,借着烛光仔细观察。代表头部的表层,现在几乎完全澄清。他会好起来的。贾罕娜用巴提亚拉语安慰了病人两句,病人又继续昏睡了。

医师决定干脆在诊所打个瞌睡。护工们为她准备了一张床,并在前面拉上帘子营造出一片私密空间。贾罕娜脱掉靴子,合衣而卧。她经常这样做。医师必须学会忙里偷闲,在任何地方打盹儿。

就在她入梦之前,一个念头忽然闯进脑海:她刚才似乎答应了瓦雷多队长,准备离开舒适的城邦和宫廷,去参加冬季军事行动——无论这次远征到底是去什么地方。她甚至忘了说一句:没人会想在冬季搞什么行动。

“你这笨蛋。”她把心里话说出声来,忽然发现自己正对着黑暗露出微笑。

第二天早晨,巴提亚拉人想起了母亲的名字,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记得今天是星期几,以及他连队中的副指挥官们。当贾罕娜有些鲁莽地向病人询问他父亲的名字时,巴提亚拉人脸红得像个熟透的番茄。

贾罕娜强忍着没露出任何表情。她当即在心中默默发誓,以所有医师之父加利努斯的名义起誓,她死也不会把此事讲给阿马尔·伊本·哈兰和罗德里格·贝尔蒙特听。

至少,她守住了这个誓言。

第九章

北风呼啸而来。虽说是在麦支里贴沙漠内陆,距离海边有半天骑程,但耶齐尔还是可以尝到空气中的威昧。风很冷。

扑打声从身后传来,那是狂风在撕扯帐篷。他们长途跋涉来到北方,设立营地,会见客人。

经过变幻奠测的高大沙丘,便是海岸边新建的港口亚本纳文,那里的高墙可以遮风挡雨。耶齐尔·伊本·卡里夫宁可死去,与群星间的亚夏为伴,也不愿躲进城里过冬。他耸耸肩,往斗篷里缩得更深,抬头仰望天空。如此靠近北方,又值深秋之际,太阳没有半点威力,在满天流云间只显得苍白黯淡。离第三次礼拜还有一点时间,他们可以继续讨论。

但已经半晌没人说话了。他们的客人明显感到不安。总的来说,这是件好事:根据耶齐尔的经验,不安的人会透露出更多信息。

耶齐尔扭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弟弟已经扯下遮住口鼻的面纱,正扳开一只只甲虫壳,吮吸里面的汁液。这是个老习惯,他的牙齿也因此变得黢黑。客人刚才拒绝了递上的餐盘。那当然是种侮辱,但耶齐尔对这位从阿拉桑跨海而来的兄弟已经有了一定认识,不会因此心生怨怼。可他的弟弟是个冲动的人,耶齐尔可以看出他正强压心头怒火。当然客人没有察觉到,客人被冻得可怜兮兮,很不舒服地坐在耶齐尔的会议毯上抽着鼻子;而且他显然还不习惯驼毛斗篷的气味和感觉——那是他们送给他的礼物。

客人对他们说,自己生了病,他说起话来没完没了。他解释说,去往阿毕拉布的漫长旅程,以及沿海岸线寻找穆瓦迪首领过冬地点的路途,让他害了点小病,脑袋和胸口都不舒服。他哆嗦得像个女娃。耶齐尔一眼就看出伽利布的轻蔑之情,但就算伽利布放下面纱,这个渡海而来的人还是看不出来。

耶齐尔很早以前就发现——而且试图让兄弟理解—一阿拉桑的绵软生活不仅会把那里的人转化成异教徒,更会令他们变得特别像女人。实际上,还不如女人。耶齐尔的妻子们可不会像卡塔达的哈奇姆王子一样可怜巴巴,光是点小风就害得他跟娃娃似的流起鼻涕。

但这个年轻人虽然可悲,却是虔信者的一员。阿拉桑地区少有的真正虔诚的亚夏信徒,耶齐尔不断提醒自己这一点。这位客人跟他们保持通信已有段时间,又在艰难时节走了很远的路,亲自来到麦支里贴,向两位穆瓦迪首领陈情。如今他坐在被狂风拍打的帐篷前的毯子上,周围是一片广阔寂寥的沙漠。耶齐尔心想,客人也许以为会在阿毕拉布见到他们,最差也是在亚本纳文。阿拉桑的软骨头就知道城市和房舍,床铺上放着有香味的枕头,能够倚靠的软垫,鲜花、树木和绿草,任何人一辈子都用不完的水,还有禁忌的烈酒、裸体舞者、浓妆艳抹的贾德女人。傲慢的金达斯商人剥削着虔信者,敬拜他们女性化的双月,而非亚夏神圣群星。在那个世界,听到召唤礼拜的钟声,人们只会向神庙方向草草点一下头,有些人甚至毫不理会。

耶齐尔梦想着火焰—路烧尽阿拉桑和北方的埃斯普拉纳王国。那里的人敬拜杀人的日头,以此嘲笑沙漠中的星辰之子。他梦想净化的炽炎能够把诱惑世人的绿色大地变回茫茫沙海。干干净净,准备再生。在沙漠中,神圣星辰可以清晰闪烁,它们的光芒不会因为人们在城邦中污浊之地的所作所为而避之唯恐不及。

但他,祖利蒂部落的耶齐尔·伊本·卡里夫是个谨慎的人。早在西尔威尼斯的最后一任啥里发被残忍地杀害之前,瓦祭们便年复一年渡海来找他和他弟弟,恳请他们率领所有部落渡过大海挥师北上,将异教徒们付之一炬。

耶齐尔不喜欢船,更不喜欢水。他和伽利布惯于留在自己的土地上统辖沙漠部族。他早就决定只在面纱后面投骰—一这是沙漠部落的古老游戏——仅仅允许部分战士前往北右充当佣兵,不是为瓦祭服务,而是他们反对的那些国王。阿拉桑的小国主们有钱,对优秀士兵从不吝啬。钱是有用的,可以在艰难时节从北方和东方购买食物,雇佣石匠和造船工。虽然很不情愿,但耶齐尔必须承认他需要这些人,好让穆瓦迪部族拥有比变幻莫测的沙丘更为持久的东西。

情报也很有用。他的战士们将全部报酬寄回家中,随之而来的还有阿拉桑的各种消息。耶齐尔和伽利布了解很多情况。有些可以理解,有些难以参透。他们听说在那些君王宫殿的庭院中,甚至是城市里的公众广场上,水流通过管道从动物塑像的嘴里肆意喷涌,未经使用便白白流走。这几乎不可想象,但他们接到了很多报告,不可能是假的。

一份报告—一显然出自神话传说——讲到拉寇萨的宫殿里有条河流。一名金达斯巫师蛊惑了那里的软弱君王。据说巫师卧室里有道瀑布,金达斯恶魔在水中侵犯无助的亚夏女子,然后将她们的脑袋扯断,为自己凌驾于星屁之子的权能而开怀大笑。

耶齐尔襄着斗篷,不安地挪了挪身子;这种景象令他怒火中烧。伽利布瞌完甲虫,把陶土盘子推到一旁,重新戴好面巾,小声嘟囔了两句。

“不好意思,”卡塔达王子听到声音,打了个激灵,又抽抽鼻子。“我的耳朵。不好意思。我没听见。头人?”

伽利布看着耶齐尔。他想手刃此人的欲望越发强烈。这是可以理解的,但在耶齐尔看来,这毕竟是个坏主意。他是兄长。在大多数情况下,伽利布应听从他的指示。耶齐尔眯起眼睛以示警告。他们的客人没发现这个小动作。他什么都发现不了。

话说回来,耶齐尔猛然提醒自己,亚夏早有明训,除了在圣战中牺牲以外,对虔敬者慈悲为怀,乃尘世间的至高行为。而眼前的客人——哈奇姆·伊本·阿玛力克可以说是许多年来,阿拉桑诸王子中最虔诚的—个。毕竟他到这儿来了,来找他们。耶齐尔将此事记在心里。可借他是条可怜虫,像个阉人。

“没什么。”耶齐尔说。

“什么?我请……”

“我弟弟什么也没说。不要再给自己找麻烦了。”耶齐尔尽量表现得和颜悦色。这种姿态对他来说并不自然。耐心同样不属于他,尽管他多年来一直在磨练。

他的世界已经改变。当年他和伽利布率领祖利蒂部族从西方而来,横扫挡路的所有部落,所到之处血染黄沙。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当初还很年轻。西尔威尼斯的哈里发不断地送来礼物,下任照此办理,下—任也依样行事,直到最后—任惨死于刺客之手。

时至今日,黄沙上仍然几乎年年染血。沙漠部族从不会轻易屈服。二十年的统治已属十分漫长,长到足以在岸边修筑带有船坞和仓库的两座城市,内陆也有了三座有市场的城市。南方的黄金在此经由无数商队聚集又散去。耶齐尔痛恨定居点,但它们很重要。在变幻奠测的沙漠中,它们是权力的象征。

穆瓦迪人若想永存,希望还在沙漠之外。光阴荏苒,斗转星移,耶齐尔越来越清楚自己的目标。

伽利布绝不会放弃他所熟悉的沙漠生活,甚至想都不肯去想,但他并不拒绝渡过海峡发动圣战的主张。事实上,他喜欢这主张。伽利布擅长杀人,不太适合在和平年代领导郜落,或是建造能流传后世的东西,留给自己的孩子和孩子的孩子。而耶齐尔在多年之前,带着一队骆驼和一柄长剑从西方而来,身后跟着五千战士,心中抱有坚定清晰的亚夏愿景。他希望能成为那样的头人。

苦行僧伊本·拉西德曾来到极西的祖利蒂部落,从穆瓦迪人没见过的故乡带来亚夏的教谕。耶齐尔知道,苦行僧肯定会赞同他的想法。

那位瓦祭身材高大,形容枯搞,全白的胡子和头发蓬乱不堪,黑眼眸却能看透灵魂。他和六位门徒搭起几顶帐篷,住在沙漠中最野蛮的部落里。祖利蒂族长的两个儿子耶齐尔和伽利布,有—天来到苦行僧的帐篷前,准备嘲笑新来的傻瓜。这个软弱的疯子住在他们的营地,鼓吹另—个疯子在另一片被称作索里亚的遥远沙漠中看到的愿景。

他们的人生因此发生了改变。麦支里贴的生活发生了改变。

早在伊本·拉西德西行之前,亚夏的真理已经在沙漠中流传,但其他部落都没有接受,也未曾像后来的祖利蒂部落那样毅然决然地追随先知。耶齐尔和伽利布带领族人去往东方,展开神圣的净化之战,所有人都跟伊本·拉西德—样遮起口鼻。

耶齐尔花了半生时间,试图得到瓦祭的认同。即便在伊本·拉西德死后,只亭他咔嗒作响的尸骨和头颅伴随耶齐尔和伽利布踏上漫漫征程:今天,耶齐尔仍旧以瓦祭的目光审视自己的言行.仿佛老人时刻都能看到。这样做并不容易,从一个单纯的战士,沙漠和星辰的孩子,转变成世故的头人,在物欲横流的油滑世界中周旋,接待从海峡对面或是遥远东方来的使节和外交官。这样做很困难。

他需要文书,需要能识文断字的人,需要读懂从世界各地发给他的信件。写在羊皮纸上的刮痕,可以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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