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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桑-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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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邦还是那个坏脾气。除了索朗芝,他对所有的人都冷眼相待,大发雷霆。他对索朗芝无比宽容,对可怜的奥古斯蒂娜却惊人地严厉刻薄。 
  莫里斯声称要离家出走,因为肖邦不断地斥责他和表妹有暖昧关系。 
  〃这不可能,并且不应该是这样的,〃乔治·桑写道,〃肖邦不容许我对这件事做公正的和必要的干预。他低着头,并说我不再爱他了。这是什么混帐话,我以母亲的诚心,和他一起度过了八年啊!但是,这颗可怜的破碎的心,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说胡话。〃 
  1846年11月,肖邦离开诺昂。这天,他根本没有想到再也不会回来。他继续给乔治·桑写信,每封信都很友好,而且常常是令人愉快。但是,在他写给其他人的信中,他开始放肆地挖苦那个把他奉为上宾的家庭。新的、令人气愤的事是索朗芝的婚事。肖邦过去同意索朗芝订婚,因为这个贵族求婚者与他很相投。 
  但是,1847年初,索朗芝和她的母亲到巴黎去订嫁妆,一个喧闹的、不修边幅的人,突然闯进了母女俩的生活之中。此人从前是个骑兵,现在当雕塑师。他到处窜,从营区的咖啡馆到雕刻室都可见到他。他叫奥居斯特·克莱森热。1846年3月,他曾给乔治·桑写过一封很古怪的信。大话连篇,白字成堆。 
  1847年2月,母女俩来到巴黎,这个留着络腮胡子的退伍骑兵,就跑去找她们,并请求能荣幸地为她们在大理石上雕塑半身像。 
  他把索朗芝的像塑成女猎人的模样:鼻子微微颤抖,双肩袒露,头发在微风中飘荡。 
  让人塑像这件事,莫名其妙地扰乱了姑娘的心。她突然决定,在订婚的前一天终止与子爵的婚姻关系。 
  索朗芝选定了那个退伍骑兵。 
  乔治·桑说:〃被抛弃的可怜人是一个高尚的孩子,真正具有法国骑士风度。〃 
  但是,乔治·桑也对退伍骑兵感兴趣。 
  然而,有人把克莱森热的缺点告诉了她:〃他疯疯癫癫,很粗野,欠了别人很多债,而且酗酒。〃 
  乔治·桑竭力想分开索朗芝和雕塑师,赶紧把索朗芝带回了诺昂,但完全无济于事。大胡子骑兵追到拉夏特尔,像真的疯子一样,硬是逼得乔治·桑同意了。 
  因为那个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而且刻不容缓。他甚至不吃饭不睡觉,也要马上达到目的。 
  没过多久,索朗芝就病倒了,因为她是第一次强烈地爱上了一个人。 
  克莱森热简直是把火,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乔治·桑告诉朋友们,这么匆忙地做出决定,是因为那个无法无天的退伍骑兵征得了索朗芝的同意,拟定了一个抢亲的计划:〃这婚事要很快地进行,突如其来地完成。〃 
  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乔治·桑对肖邦只字未提。因为这和他无关,而且采取了断然的行动。生米已煮成熟饭,多说也无益。她自己则以一颗善良的心,对待并不理想的选择,她慷慨地给新娘陪嫁,还称赞新郎将为他妻子增光,也将为自己增光。 
  因为索朗芝尚未成年,必须征得父亲卡西米尔的同意。克莱森热因此马上跑到吉勒里去。这个性情暴躁的人和宽厚的卡西米尔讨论的结果对婚事毫无不利影响。最后,就是要尽可能迟地通知肖邦了。 
  这时肖邦正病得厉害。他对克莱森热十分看不顺眼,特别是克莱森热裸身若狂。肖邦忧伤他说:〃明年,我们将会在客厅里看到,那个小人就在索朗芝的身后!妈妈是挺可爱的,但她缺乏做一个伟人的常识。莫里斯赞成克莱森热,因为他讨厌彬彬有礼的世家子弟。〃 
  婚礼于1847年5月20日在诺昂举行。卡西米尔从吉勒里赶来参加;他对女婿和乔治·桑都很亲热。 
  但是,事情并没有完:索朗芝和丈夫作了短期蜜月旅行后,回到诺昂。这时莫里斯邀请了一个叫泰奥多尔·卢梭的朋友住在家里。他是一个擅长画草木、森林和草原的画家。 
  他爱上了漂亮的奥古斯蒂娜。乔治·桑觉得欠了她一笔债,竭力让卢梭去向她求婚。 
  如果卢梭决定了,乔治·桑甚至答应提取10万法郎稿费来做嫁妆,真是慷慨大方。 
  索朗芝憎恨奥古斯蒂娜,出来干预这件事,根本不愿由乔治·桑给这姑娘出陪嫁。此外,她也想为婆家,为克莱森热的弟弟做件好事。因为这个小叔也爱上了奥古斯蒂娜。 
  索朗芝叫人告诉卢梭说表妹另有所爱;况且,这婚姻只会给她带来怨恨。 
  卢梭很不安。他对乔治·桑说,他的确很喜欢奥古斯蒂娜;但是要娶她却…… 
  这是一幕可悲的杂乱无章的闹剧。乔治·桑不得不用计骗莫里斯,因为莫里斯眼看奥古斯蒂娜就要出嫁,他那犹豫不决的爱情又萌发了。 
  乔治·桑想再把卢梭拉回来。〃如果您以为我原则上反对这门婚事,那您就从来没看过我写的书……〃 
  卢梭让一封匿名信弄得十分烦躁,索朗芝也使他丧失了信心,他就躲开了。 
  奥古斯蒂娜如雨后的玫瑰一样,非常平静。但是,乔治·桑和女儿女婿之间的争吵,却变得十分激烈了。 
  乔治·桑特别怨恨索朗芝,说她心狠手辣、冷酷固执、厚颜无耻,从不感到内疚,毫无恻隐之心。 
  乔治·桑说:〃她刚刚出嫁,就撕下了假面具,把一切都踩在脚下。她挑动头脑简单、容易发怒的丈夫攻击我,攻击莫里斯和奥古斯蒂娜。索朗芝对奥古斯蒂娜特别恨之人骨。要说奥古斯蒂娜有什么错的话,那就是对索朗芝太宽厚,太忠心了。是索朗芝耽误了可怜的奥古斯蒂娜的婚事。是他对卢梭大造谣言,恶毒中伤莫里斯和奥古斯蒂娜,并使卢梭一度神经失常。她竭力挑拨我和朋友们的关系。她装出一副可怜相,好像由于我偏爱大哥和表妹,她倒成了牺牲品!她玷污了她出生的家庭,肆意捏造谎言,胡说这个家庭卑鄙无耻,藏污纳垢。她连我都不放过,往后的争吵,令人难以相信,我们差点在这里互相残杀起来。〃 
  雕塑师举起锤子要打莫里斯。乔治·桑为了保护儿子,打了女婿一拳。索朗芝一直在挑动打架。 
  这就是人间的生活。一天早上,撒旦突然附在一个漂亮女人的身上。索朗芝的理论是:不当刽子手,就要被砍头。 
  乔治·桑在给肖邦的学生玛丽的信中说:〃这对凶恶的夫妇,昨天晚上走了。他们背负了一身债,不知羞耻,反而趾高气扬,在镇里留下了永远难以洗刷的耻辱。总之,三天来,我在自己的家里受到伤害。我永远也不愿再见到他们了,他们永远不要踏进我的家门,他们太过分了。我的上帝啊!我做了什么错事,竟有这样一个女儿啊!〃 
  索朗芝很清楚,自己能对肖邦施加影响。玛丽也不满乔治·桑。她俩合谋煽动肖邦来反对乔治·桑。她不说雕塑师动手打人才引起了家庭纠纷,反而含沙射影地说,乔治·桑是年轻的维克多的情妇,也许还是莫里斯画室的同伴的情妇,而乔治·桑不想让了解内情的人留在家里,所以把他们赶了出来。索朗芝又诬蔑他哥哥容忍维克多住在诺昂,是因为他要利用这事作挡箭牌,好掩盖他和奥古斯蒂娜的关系。 
  这些流言蜚语,肖邦几乎都深信不疑。他津津有味地听索朗芝无中生有的诬蔑。乔治·桑出于关心,写信叫他到诺昂去,他连信都不回了。 
  乔治·桑认为肖邦爱索朗芝胜过爱她,他在跟自己赌气,站在索朗芝一边。 
  她认为像往常一样,被自己愚蠢的感情欺骗了。〃六天来,我每个晚上不能入睡,一直为他的身体担心。原来他却忙于同克莱森热夫妇一起设想和议论我的过失。真是大妙了。关于这些,有很多事,都在我的意料之中;而且我知道,在挑起成见和使人轻信这方面,我女儿是多么能干。我终于看清了!我将做出相应的行动。我不再把自己的血肉做为忘恩负义、腐化堕落之徒的谈论资料。〃 
  对于自己的女儿,在写给肖邦的信中,她说:〃她也许很不情愿地说,她需要母亲的爱,可她又讨厌和诬蔑这个母亲。她用残忍刻毒的话玷污了母亲最圣洁的行为以及家庭!您兴致勃勃地听,也许深信不疑,我不会参与这种战斗,因为我感到厌恶。我宁可看见您成为我的敌人,而不愿对付那个我亲生的、用我的乳汁养大的敌人。〃 
  最后,她对肖邦说:〃关心她吧,既然您认为为了她,可以不惜做出自我牺牲。我并不怨恨您。但您应该明白,我是被侮辱的母亲,我受尽了欺骗和折磨。我原谅您,并且从此绝对不责备您,因为您的仟悔是真诚的。这使我感到有点奇怪。但如果您觉得这样做了,心里更自在但然,那么,这奇怪的大转变,不会使我感到痛苦。 
  〃别了,我的朋友!愿您的病早日痊愈,而且,我希望您现在就康复。并且我将感谢上帝,我们长达九年的特殊友谊就这样奇怪地结束了。请不时给我来信,谈谈您的情况吧。再也没有必要重提其他的事了。〃 
  两个曾经十分恩爱的人闹翻了,这是件非常痛苦和愚蠢的事。实际上,这通常并不严重。在不介意的时候,讲出从来没讲过的话,或者不大相信的话,往往会被爱献殷勤和阴险刻薄的第三者张扬出去。由于愤懣或者自尊,被诬蔑的人又不愿做辩解。长时间的沉默,使谁都把对方当作死人,感情就这样破裂了。原来的感情越深,失望所造成的怨恨也就越深,多少朋友因为过去他们的友谊被过分地赞扬,而在友情破裂的日子里,焚烧他们钟爱的东西,变得过分严厉! 
  但是乔治·桑相当仁慈。 
  在怨恨的道路上她十分克制,但是也感到精神衰竭。她今后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肖邦的身体怎样。 
  1847年11月,乔治·桑写信给肖邦的学生玛丽: 
  索朗芝向我转告肖邦的意思:那架钢琴是一件贵重的乐器,但我可以留着用,由肖邦付租金。 
  我根本不想让肖邦替我出钱租钢琴。对恨我的人,我不愿欠他们的人情债。而且肖邦对他的朋友们吐露的知心话向我证实,他同我的关系从此究竟会怎么样。 
  我很清楚,他的思想和行动,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变化。我的眼睛睁开得太迟了。 
  我真心原谅他。我看他再也不能自制了。对于其他人,那是罪过;而对于他,只是失去理智而已。 
  我一直都预感到,他对我的友谊会转变为厌恶,因为他做事都是做到底的。 
  现在,我对此感到心安理得。所有过去的事,我都清楚。我仅仅希望他不要给我帮忙。〃 
  此后,就是沉默。乔治·桑不再试图结束这冷淡的局面。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简短而又富有悲剧性。 
  1848年5月,肖邦到马尔利亚尼夫人家去,出来时,在前厅门口碰见了乔治·桑。 
  他向她致了问候。接着,他问她是否很久没有得到女儿索朗芝的消息。 
  她口答说:〃有一个星期了。〃 
  〃前天没有消息吗?昨天呢?〃 
  〃没有。〃 
  〃我告诉您吧,您已经当了外婆了。索朗芝生了个女孩儿,我很高兴,是我最先告诉您这个消息。〃 
  向她道喜之后,肖邦就下楼了。 
  一个仆人陪他出来。他想自己忘了对她说索朗芝身体很好,这对于做母亲的来说是很重要的。而他又不便再上楼,就请仆人上去,对她说索朗芝身体很好,孩子也很好。 
  他在楼下等仆人。她和仆人又一起下来了。 
  乔治·桑很关心地问索朗芝的身体怎样。 
  他对她说,本来觉得很痛苦,但她看到女儿,就将一切痛苦都忘记了。 
  她问他身体怎样。肖邦回答说很好。最后,他向她告辞了。 
  生活就这样前进。 
  两个人相依为命就会相互珍重。但是,日常生活的协调一致,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习惯。把两棵植物移栽,让它们彼此分离,那么它们的根就在新的土地上生长了。从前,对一个人无话不讲;现在,要不要对他讲点小事也拿不定主意。 
  乔治·桑和肖邦分手,各走各的路,谁也不回头。



□ 作者:安安 



 
 

  

第六章 乔治·桑的另一种生活
第一节 逐情之外的淑女 
 


  ●乔治·桑天生是民主主义者。 
  ●共和国在额抖…… 
  〃女人都没有道德观念,她们的生活作风完全取决于她们所爱的人。〃 
  不止一个传记作家想把这句话用于乔治·桑的政治生活。他们说:〃她没有理论,她在思想上追随她所爱的男人。〃 
  其实并非如此。甚至在爱某一个人之前,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政治观点。肖邦是个贵族,缪塞是个怀疑论者;他们都没有使乔治·桑变成贵族或者怀疑论者。她曾从米歇尔·德·布尔日、拉姆奈和皮埃尔·勒鲁等人那里,吸收过他们的一些思想,但是这些思想是她原来就有的。 
  在政治上,她本来就是极端大胆、热情和激烈的。她是十九世纪在法国历史上起过一定作用的、少有的妇女之一。 
  乔治·桑从孩提时起,她就已有明确的政治态度。一方面是因为她珍重人民,并且常常喜欢想到他们;另一方面是因为她长期亲密无间地和农民的孩子们一起生活。她认为母亲受到不公正的对待,从小就对母亲怀着强烈的爱。因此从母亲那里,她学会了不相信富人,天生就同情反叛者。她尝到了当时统治阶级的腐化所带来的痛苦,而且她也参与这种腐化,于是她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人民大众的美德上。 
  因此,乔治·桑天生是民主主义者,或者说,至少她自认是民主主义者。和拉夏特尔的朋友们在一起时,她总是反对君主派,为共和派和拿破仑派辩护。在她看来,凡是国王,即使他自称公民,都是暴君。当莫里斯和蒙彼利埃公爵在同一个班上学时,她禁止儿子接受年轻的亲王的邀请。她拥护共和政体;但是,她在寻找最好的共和国。 
  乔治·桑从来也不要求、也不希望给妇女以政治上的平等。她认为母爱的职责,同公职不相容。她说:〃妇女将同男子一样受教育,但是女人的心,将仍是爱情、忠诚、耐性和慈悲的庇护所。正是女人要在粗暴的情感中拯救仁慈的基督精神。女人不再起这种作用的世界,是十分不幸的。〃 
  她为妇女要求的不是投票权和选举权,而是公民权的平等和情感的平等。她认为,男人控制女人的奴役方式,破坏了男女之间的幸福,而这幸福只有在自由之中才有可能获得。如果女人能如愿以偿的被人爱,她们也许就无所求了:〃但是,男人们虐待她们、责备她们被迫养成的习惯,鄙视她们的无知,嘲笑她们的学问。在爱情上,男人们把她们看成妓女;在夫妻的情份上,则把她们看成佣人。男人们并不喜欢她们,男人们使唤和利用她们,并且希望这样迫使她们屈从于忠贞的戒律。〃 
  这就是她主要的抱怨,也是她自青年时代就发出的呼声。这在她后来的作品里都有反响。男人认为忠贞是徒劳无益和可笑的。但是,凭什么公理,是人间的还是天上的公理,人们能够要求妇女忠贞?如果那男人是个追逐女色、粗暴放荡之人,为什么妻子还要对他保持贞洁呢? 
  在我们的这个社会里,在我们的偏见和习俗里,一个男人越是交了好运引人注意,人们就越是对他笑脸相迎、巴结奉承。某人吃得脑满肠肥,情场上春风得意,就被看作是快活的伙伴。而被指控为奸妇的女人,却不会有这种地位。这就是人们给予妇女的唯一的荣誉。对丈夫不忠的女人,她变得憔悴,被人轻视;在子女眼里,她也是很丢人的;她该受到侮辱性的惩罚,比如说坐牢。 
  乔治·桑所希望的是,把妇女因结婚而被剥夺了的公民权利归还给她们;并且希望废止对通奸的妇女实行侮辱性惩罚的法律,因为那是〃使通奸现象长期存在并不断增加的野蛮法律。〃 
  她认为整治两性结合不合理的唯一办法,就是自由地中止和改变夫妻关系,而这种自由那时还不存在:〃在世上,一个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当已经进化到懂得完美的爱情的时候,就不能够——最好说,就不允许——走回头路,仍旧像野兽一样对待性行为了。〃 
  当肉体的结合不是伴随着一种强烈的感情时,它对人来说是一种罪过和亵渎行为,即使是结了婚,也是如此。女人应有权躲避这样的结合:〃我认为,在爱情中显露虚假的快感,以及在不完全的爱情里极力制造快感,都是莫大的罪孽。我认为,并且要说:要么全心全意地去爱,要么干脆如处女般生活下去。〃 
  在她看来,错误和罪过并不在于更换情人,去爱自己所爱的人,而在于委身于自己不爱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丈夫。 
  这就是她的女权论的界限。而且,人们可以看到,对于妇女来讲,这种女权论并不牵涉到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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