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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拿-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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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了摸都红的,说:“还是你的好。”季婷婷补充说:“我原先真是挺好的,现在变了,越长越开,都分开了。”都红说:“怎么会呢?”季婷婷说:“怎么不会呢?”都红就想,自己也有分开的那一天的吧。季婷婷却把嘴唇一直送到都红的耳边,悄声说:“有人摸过没有?”都红说:“有。”季婷婷来劲了,急切地问:“谁?”都红说:“一个女色鬼,很变态的。”季婷婷愣头愣脑的,还想了一会儿,这才弄明白了。一明白过来就捉住都红的乳头,两个指头猛地就是一捏。季婷婷的手指头没轻没重的,都红疼死了,直哈气。季婷婷的手实在是太没轻没重了。
  就这么嬉戏了一回,都红也累了,毕竟抑郁,很快就睡着了。睡着了的都红老是往季婷婷的怀里拱,肩膀那里还一抽一抽的。盲人的不安全感是会咬人的,咬到什么程度,只有盲人自己才能知道。季婷婷便把都红搂住了,这一搂,季婷婷睡不着了。季婷婷第一次面试的时候是在北京,十分钟不到就给人打了回票。季婷婷是记得的,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往下坠,一直在往下坠,不停地往下坠。然而,季婷婷毕竟是幸运的,赵大姐就是在那样的时候出现了,她帮助了她。季婷婷对赵大姐永远有说不尽的感谢,一直想报答她。又能报答什么呢?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季婷婷能做的也就是帮别人,像赵大姐所关照的那样,一个帮一个,一个带一个。季婷婷做到了么?没有。季婷婷怎么也睡不着了。
  季婷婷后悔得要命。事情没有办好。都红怎么办呢?季婷婷只能搂着都红,心疼她了。
  无论如何,明天得把都红留住。去不去东郊再说,让她在南京歇一天也是好的。还是带都红去一趟夫子庙吧,逛一逛,吃点小吃,最后再给她备上一份小礼物。一句话,一定要让都红知道,南京绝对不是她的伤心地。这里有关心她的人,有心疼她的人。她只是不走运罢了。这么一想季婷婷就不太敢睡,起码不能睡得太死,绝对不能让都红在一清早就提着行李走人。
  季婷婷到了下半夜才入睡,一大早,她却睡死了。不过,她所担心的事情却没有发生。一觉醒来,都红表态了,中山陵她不去,夫子庙她也不去。态度相当地坚决。都红说,她还是想“陪着婷婷姐”到推拿中心去。季婷婷误会了,以为都红这样做是为了不耽搁她的收入,好歹也是一天的工钱呢。等来到了推拿中心,季婷婷发现,不是的。她季婷婷小瞧了这个叫都红的小妹妹了。
  都红换了一件红色的上衣。她跟在季婷婷的身后,来到了“沙宗琪推拿中心”。当着所有人的面,突然喊了一声“沙老板”。都红说:“沙老板,我知道我的业务还达不到你的要求,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行不行?我就打扫打扫卫生,做做辅助也行。我只在这里吃三顿饭。晚上我就和婷婷姐挤一挤。一个月之后我如果还达不到你的要求,我向这里的每一个人保证,我自己走人。我会在一年之内把我的伙食费寄回来。希望沙老板你给我这个机会。”
  都红一定是打了腹稿了。她的语气很胆怯,听上去有些喘,还夹杂了许多的停顿,这一席话她差不多就是背诵下来的。然而,都红自己并不知道,她的举动把所有的人都镇住了。都红胆战心惊地展示了她骨子里的气势如虹。
  沙复明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一个局面。如果都红是一个健全人,她的这一席话就太普通了,然而,都红是一个盲人,她的这一席话实在不普通。盲人的自尊心是骇人的,在遭到拒绝之后,盲人最通常的反应是保全自己的尊严,做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派头。都红偏偏不这样。沙复明被震惊了。沙复明当即就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在同样的情况下,你自己会不会这样做?答案是否定的。然而,都红这样做了,沙复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相反,他惊诧于她的勇气。看起来盲人最大的障碍不是视力,而是勇气,是过分的自尊所导致的弱不禁风。沙复明几乎是豁然开朗了,盲人凭什么要比健全人背负过多的尊严?许多东西,其实是盲人自己强加的。
  “行。”沙复明恍恍惚惚地说。
  沙复明天生就是一个老板,有他好为人师的一面。他真的开始给都红上课了,尽心尽力的。而都红,学得则格外地努力。说到底盲人推拿也不是弹钢琴,还是好学的,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学问,也不需要什么了不得的大智慧。都红只是“不通”,在认识上有所偏差罢了。沙复明严肃地告诉都红,穴位呢,一下子找不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聪明一些。你要尝试着留意客人的反应。喏,这是天中穴。一个痛穴。沙复明现身说法了,一下子就把都红的天中穴给摁住了,大拇指一发力,都红便是一声尖叫。沙复明说,你看看,你有反应了吧?客人也一样。他们会发出一些声音,再不然就是摆摆腿——这些反应说明了什么?说明你的穴位找准了。你要在这些地方多用心思。
  ——不要担心客人怕疼。担心什么呢?你要从客人的角度去认识问题。客人是这样想的:我花了钱请你来做推拿,一点也不疼,不等于白做了?人都是贪婪的,每个人都喜欢贪便宜,各有各的贪法。对有些客人来说,疼,就是推拿;一点不疼,则是异性按摩。所以呢,让他疼去,别怕。疼了他才高兴。如果客人叫你轻一点,那你就轻一点。这个时候轻,他就不会怀疑你的手艺了。
  都红在听。都红发现,语言也有它的穴。沙复明是个不一般的人,他的话总能够把语言的穴位给“点”到,然后,听的人豁然开朗。都红很快就意识到了,她的业务始终过不了关,问题还是出在心态上。她太在意别人了,一直都太小心、太犹豫,不敢“下手”。怎么能把客人的身体看作一架钢琴呢,客人的身体永远也不可能是一架钢琴,该出手时一定要出手。他坏不了。下手一定要重。新手尤其是这样。下手重起码是一种负责和卖力的态度。如果客人喊疼了,都红就这样说:“有点疼了吧?最近比较劳累了吧?”这样多好,既有人际上的亲和,又有业务上的权威,不愁没有回头客的。说白了,推拿中心就是推拿中心,又不是医院,来到这里的人还不就是放松一下,谁会到这里来治病?一个人要是真的生了病,往推拿中心跑什么,早到医院去了。
  依照沙复明原来的意思,好好地调教都红一段日子。往后怎么办,完全看她的修行了。沙复明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可以。行,留下来,不行,都红也不至于让沙复明白白地养活她。不至于的。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沙复明去了一趟厕所,都红上钟去了。沙复明把前台高唯叫到了一边,问:“谁让你安排的?”高唯很委屈,说:“是客人自己点的钟,我总不能不安排吧?”沙复明不吭声了,后悔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妇人之仁。都红的烂手艺迟早要砸了自己的小招牌。“沙宗琪推拿中心”可是刚刚才上路,口碑上要是出了大问题,如何能拉得回来?
  不可思议的不是都红上钟。不可思议的是,都红的生意在沙复明的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兴旺起来了。清一色是客人点的钟。慢慢地居然还有了回头客。沙复明当然不便阻拦,客人点了她,还回头了,他一个当老板的,总不能从学术的角度去论证自己的推拿师不行吧。沙复明不放心,悄悄做了几回现场的考察,都红不只是生意上热火朝天,和客人相处得还格外地热乎。怎么会这样的呢?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答案令沙复明大惊失色,都红原来是个美女,惊人的“漂亮”。关于推拿师们的“长相”,沙复明多少是了解的,他听得多了。客人们闲得无聊,总得做点什么,又做不了,就说说话。其实都是扯咸淡了。有时候免不了也会赞美一番推拿师们的模样,身材,还有脸蛋。老一套了。无非是某某某推拿师(女)“漂亮”,某某某推拿师(男)“帅气”。沙复明自己还被客人夸过“帅气”呢,说的人和听的人都不会往心里去。退一步说,就算客人们说的都是真话。某某某确实是个美女,沙复明反正也看不见,操那份心做什么?他才不在乎谁“漂亮”谁“不漂亮”呢。把生意做好了,把客人哄满意了,你就是“漂亮”。
  这一天来了一拨特殊的客人,是一个剧组,七八个人,一起挤在了过道里。领头的是一个五十开外的男子,嗓音很浑,一口地道的京腔。大伙儿都叫他“导演”。“导演”是怎样的人物,沙复明知道。虽说是过路客,沙复明还是做出了一个决定,给予导演与剧组最优质的服务。他亲自询问了人数,派出了推拿中心的所有精英,当然,他自己倒没有亲自出马,却把另外的一位老板张宗琪也安排进去了。推拿中心的面积本来就不大,七八个人一起挤进来,浩浩荡荡的,“沙宗琪推拿中心”顿时就洋溢起生意兴隆的好气象。沙复明的心情好极了。把客人和推拿师成双成对地安顿好了,沙复明搓着手,来到了休息区,说:“拍电视剧的,拍过《大唐朝》,你们都听说过吧?”
  《大唐朝》,都红听说过。还“看”过一小部分。音乐一般,主题曲《月比太阳明》倒还不错。都红正坐在桌子的左侧,脸对着沙复明,两只手平放在大腿上,正在微笑。说起都红的“坐”,她的“坐”有特点了。是“端坐”。因为弹钢琴的缘故,都红只要一落座,身姿都绷得直直的,小腰那一把甚至有一道反过去的弓。这一来胸自然就出来了。上身与大腿是九十度,大腿与小腿是九十度。两肩很放松,齐平。双膝并拢,两只手交叉着,一只手覆盖着另一只手,娴娴静静地放在大腿上。她的坐姿可以说是钢琴演奏的起势,是预备;也可以说,是一曲幽兰的终了。都红“端坐”在桌子的左侧,微笑着,其实在生气。她在生沙老板的气,同时也生自己的气。沙老板凭什么不安排她?她都红真的比别人差多少么?都红不在意一个钟的收入,她在意的是她的脸面。但是都红有一个习惯,到了生气的时候反而能把微笑挂在脸上。这不是给别人看的,是她内心深处对自己的一个要求。即使生气,她也要仪态万方。
  都红微笑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这就是说,她生了一个小时的气。一个小时之后,“导演”带着他的人马浩浩荡荡地出来了。导演似乎来了一股特别的兴致,他想在“推拿中心”走一走,看一看。说不定下一次拍戏的时候用得上呢。沙复明就把导演带到了休息区。推开门,沙复明说:“导演来看望大家了。大家欢迎。”休息区的闲人都站立起来了,有几个还鼓了掌。掌声寥落,气氛却热烈,还有点尴尬。主要是大伙儿有点激动。他们可是“剧组”的人哪。
  都红只是微笑,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起身。导演一眼就看到了都红。都红简直就是一个刚刚演奏完毕的钢琴家。他站住了,不说话,却小声地喊过来一个女人。沙复明就听见那个女人轻轻地“啊”了一声。是赞叹。沙复明当然不知道这一声赞叹的真实含义:都红在那个女人的眼里已经不再是钢琴家了,而是一个正在加冕的女皇。亲切,高贵,华丽,一动不动,充满了肃穆,甚至是威仪。沙复明不知情,客客气气地说:“导演是不是喝点水?”导演没有接沙老板的话,却对身边的一个女人低语说:“太美了。”女人说:“天哪。”女人立即又补充了一句:“真是太美了。”那语气是权威的,科学的结论一样,毋庸置疑了。沙复明不明所以,却听见导演走进了休息区。导演小声问:“你叫什么?”漫长的一阵沉默之后,沙复明听到了都红的回答,都红说:“都红。”导演问:“能看见吗?”都红说:“不能。”导演叹了一口气,是无限的伤叹,是深切的惋惜。导演说:“六子,把她的手机记下来。”都红不卑不亢地说:“对不起,我没有手机。”沙复明后来就听见导演拍了拍都红的肩膀。导演在门外又重复了一遍:“太可惜了。”沙复明同时还听到了那个女人进一步的叹息:“实在是太美了。”她的叹息是认真的,严肃的,发自肺腑,甚至还饱含了深情。
  浩浩荡荡的人马离开了。刚刚离开,“沙宗琪推拿中心”再一次安静下来了。说安静不准确了。这一回的安静和平日不一样,几乎到了紧张的地步。所有的盲人顷刻间恍然大悟了,他们知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他们”中间有一位大美女。惊若天人。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客人的普通戏言。是《大唐朝》的导演说的。是《大唐朝》的导演用普通话严肃认真地朗诵出来的。简直就是台词。还有证人,证人是一位女士。
  当天夜里,推拿中心的女推拿师们不停地给远方的朋友们发短信,她们的措词是神经质的,仿佛是受到了惊吓:——你知道吗?我们店有一个都红——你不知道她有多美!她们一点都不嫉妒。被导演“看中”的美女她们怎么可能嫉妒呢。她们没有能力描述都红的“美”。但是,没关系。她们可以夸张。实在不行,还可以抒情。说到底,“美”无非是一种惊愕的语气。她们不再是说话,简直就是咏叹,在唱。
  这是一个严肃的夜晚。沙复明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都红,却不成形。有一个问题在沙复明的心中严重起来了。很严重。
  什么是“美”?
  沙复明的心浮动起来了,万分地焦急。
  
  第五章小孔
  
  情欲是一条四通八达的路,表面上是一条线,骨子里却连接着无限纷杂和无限曲折的枝杈。从恢复打工的那一天起,小孔就被情欲所缠绕着。王大夫也一直被情欲所缠绕着。当情欲缠绕到一定火候的时候,新的枝杈就出现了,新的叶子也就长出来了。小孔,王大夫,他们吵嘴了。恋爱中的人就这样,他们的嘴唇总是热烈的,最适合接吻。如果不能够接吻,那么好,吵。恋爱就是这样的一个基本形态。
  王大夫和小孔吵嘴了么?没有吵。却比吵还要坏。是冷战,腹诽了。不过,两个当事人还是心知肚明的,他们吵嘴了。
  小孔每天深夜都要到王大夫这边来,王大夫当然是高兴的。次数一多,时间一久,王大夫看出苗头来了。小孔哪里是来看他?分明是来看望小马。看就看吧,王大夫的这点肚量还是有的。可是,慢慢地,王大夫扛不住了,她哪里是来看望小马,简直就是打情骂俏。小马还好,一直都是挺被动的,坐在那里不动。可你看看小孔现在是什么一副模样,是硬往上凑。王大夫一点也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他的表情已经非常严峻了。嘴不停地动。他的两片嘴唇和自己的门牙算是干上了,一会儿张,一会儿闭。还用舌头舔。心里头别扭了。是无法言说的酸楚。
  小孔哪里是打情骂俏,只是郁闷。是那种饱含着能量、静中有动的郁闷,也就是常人所说的“闷骚”。上班的时候尤其是这样。下了班,来到王大夫的宿舍,她的郁闷换了一副面孔,她的人来疯上来了。精力特别地充沛。她的人来疯当然是冲着王大夫去的,可是,不合适,却拐了一个神奇的弯,扑到小马的头上去了。这正是恋爱中的小女人最常见的情态了,做什么事都喜欢指西打东。王大夫哪里知道这一层,王大夫就觉得他的女朋友不怎么得体,对着毫不相干的男人春心荡漾。他的脸往哪里放?
  好好的,小孔和小马终于打了起来。说打起来就冤枉小马了,是小孔在打小马。为了什么呢?还是为了“嫂子”这个称呼,是历史上遗留下来的老问题了。小孔在这个晚上格外地倔强,一把揪起小马的枕头,举了起来。她威胁说,再这么喊她就要“动手”了。她哪里知道小马,软弱无用的人犟起来其实格外犟。小孔真的就打了。她用双手抡起了枕头,一股脑儿砸在了小马的头上。她知道的,枕头罢了,打不死,也打不疼。
  这一打打出事情来了,小马不仅没有生气,私底下突然就是一阵心花怒放。小马平日里从来不回嘴,今天偏偏就回了一句嘴:
  “你就是嫂子!”
  小马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枕头不再是枕头,是暴风骤雨。抡着抡着,小孔抡出了瘾,似乎把所有的郁闷都排遣出来了。一边抡,她就一边笑。越笑声音越大,呈现出痛快和恣意的迹象来了。
  小孔是痛快了,一旁的王大夫却没法痛快。他的脸阴沉下去,嘴巴动了几下,想说点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悄悄地,爬到自己的上铺上去了。小孔正在兴头上,心里头哪里还有王大夫。她高举着枕头,拼了命地砸,一口气就砸了好几十下。几十下之后,小孔喘着粗气,疲乏了。回过头再找王大夫,王大夫却没了。小孔“咦”了一声,说:“人呢?”王大夫已经在上铺躺下了。小孔又说了一句:“人呢?”
  上铺说:“睡了。”
  声音含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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