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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假情真:乱世不了情-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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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以后不会再有了,她脑海里闪着医生说的话,医生说她的癌细胞已抗散,可能只有三天的日子了。


    三天?是三天啊……


    此后,她会离开这个世界,离开御谦,到另一个冰冷的世界,她舍不得,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不愿意,又能如何?


    水中倒映的她,芳华渐老,心中的那团爱火未灭,人已变异。


    她爱他!一辈子,她将自己的生命都依附在他身上了,为了他,做了很多的蠢事,错事,如今都不觉有悔。


    这份爱依然狂烈,御谦这个名字,就像一把利刀,深深的插在她的心脏里。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御谦,他教她唱歌剧,是《梁山伯与祝英台》,他教得很仔细,她学的很认真,他夸她声线好,觉悟好,是他见过的觉悟最高的女子。


    爱一个人,只需要一秒的时间,要忘掉一个人,却需要一辈子。


    她望着湖水,突然觉得湖水在她面前波动起来,她的头痛得厉害,她皱起眉头,直视着这乱摇乱晃的湖水,莫名其妙就唱起了那最初的歌剧。


    迷迷糊糊,她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她看到门口挂着的灯笼,是她亲手挂的,她希望能为御谦指引回家的路。


    御谦奔出来,扶着她,焦急地说:“你怎么出去淋雨?全身都湿了。”


    莫离摇摇头,笑着说:“没关系的,我没事,我很开心,好久没这样淋过雨了。”


    “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淋雨,你以为自己还小啊。真是的,快换衣服,把头发擦干了。”他的语气责备中透着关切。


    她嘿嘿地笑道:“你还是很关心我的,是吗?你还是很关心我的?”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关心你我关心谁?”


    她揪着他的衣襟,痴痴地笑道:“对,我是你的妻子,唯一的妻子。师哥,我想去杭州玩几天,我听说那里可漂亮了,你陪我去好不好?”


    “这几天不行,公司里有事情要忙,过几天吧,行吗?”


    “不行,我要明天就去,不然,来不及了……”她低叹一声。


    他听着觉得怪怪的,不禁皱眉:“什么来不及?”


    她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没什么就好,《千古词帝》里还有一个镜头要修改,主题曲也没录,估计最迟三天就能搞好,到时候我陪你去,你要玩多久都行。”


    她敏感,眼神一凛,冷声问:“你不去,是因为沈飞飞吗?”


    他眼神一闪:“你想到哪里去了,你知道我喜欢演戏的,这电影我付出了很多的心血,现在到收尾,可不能马虎而前功尽弃了啊。”


    她轻轻地摇头,突然深凝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问:“我重要,还是电影重要?”


    御谦愣了一下,随即笑开,说:“都一样重要。你是我的左手,电影是我的右手。”


    她不肯放松地看着他:“如果我非要你在两者之间作选择呢?”


    他又笑笑:“别说了,你再不换衣服,真要着凉了,我帮你拿衣服。”


    她出手捉住他,坚定地说:“我要你说,你选择我,还是选择电影?”


    “莫离,别闹了,你要理解我,只是三天而已,你给我三天时间,我知道这段时间冷落了你,我答应你,以后我会好好陪你,补偿你。”御谦认真地说。


    莫离敛下眼神,缓步走向房间,淡淡地说:“你的意思,我懂了。”


    御谦高喊道:“我帮你找衣服?”


    “不用了。”莫离回房去,关上了门,无力地倚在门后,任泪水无声滑落。




夜凉如水

片场上,飞飞偷偷瞄着御谦,他全神贯注地演着一场独角戏,似乎未被昨天的事所影响。


    到底,他是个专业的戏子,戏是戏,生活是生活,分得很清楚。


    最后一个修改的镜头很快就拍完了,全场欢呼雀跃,飞飞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办公室,竟然没有一丝喜悦。


    御谦跟了进去,她坐下,他也坐下。


    她故作不在意,淡淡地问:“有事吗?”


    “关于主题曲的事,我很抱歉,因为实在太忙了,所以没弄出来,不过我觉得那阙《虞美人》就是一首那好的词曲,不知道可否当作主题曲?”


    闻言,飞飞眼神闪出喜悦,她怎么没想到呢,这阙词既优美,又贴合主题。


    她拍案说:“好,就它了。”


    御谦皱眉问:“可这由谁来唱呢?”


    飞飞嫣然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当然是你了。”


    他愕然:“我?可我不会唱。”


    “我相信你的能力,今天之内,你帮我把这事搞定了。”她以命令的口吻说。


    这世道,上司最大,御谦没有任何拒绝的能力,只好抱着那阙词自自己摸索。


    他一次又一次地试唱,试给飞飞听,飞飞甚为挑剔,不断地给他指出不好的地方,要么就是唱得没技巧,要么就是唱得没感情,经过一千零一次的改造,总算捉住了灵感。


    他们走出电影公司时,才知道已是夜晚,飞飞要开车送御谦回去,御谦也没拒绝,事实上,他也拒绝不了。


    御谦回到家,家里没开灯,他以为莫离睡了,打开灯,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抒缓一下工作了一天的疲惫身体。


    半晌,他看到桌上有一封信,封面是空白的,没地址没名字,御谦觉得好笑,拆开来看,却吓了一跳,上面斜斜歪歪地写着:师哥,我走了,我想,杭州一定很美。


    御谦直觉这字是莫离写的,他竟然从来不知道她识字,突然,他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霍然起身奔进房里,房里被褥整齐,只是不见伊人。


    我走了!


    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御谦疯狂地奔出屋去,飞飞的车子已向远处驶去,他拼命地追着车子奔跑,只怕错失了,那便是永远。


    飞飞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久久才注意到有人追车,缓缓停下车来。


    御谦本来已经跑不动了,但见她停下车来,马上提起最后一丝力气奔了上去,拍着车窗气喘吁吁。


    飞飞拉下车窗,他迫不及待地递给她信纸,但喘不过气来,说不出话来。


    飞飞看了看上面的字,只觉得写得太丑了,不解地望着御谦,为何要给她看这些。


    御谦拉开车门,跳上车说:“开车,送我去火车站。”


    飞飞满是疑惑,可还是开车了。


    到了火车站,已经夜深,火车站已经关门了。


    御谦失落在站在火车站门口,那昏黄的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透着一种无言的孤独。


    飞飞悄悄地走近他,说:“我送你回去吧。”


    御谦突然捉住飞飞的手,激动地说:“飞飞,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怕莫离会出事,这些年,她从来不舍得离开我远行的。”


    飞飞勉强扯起一丝笑意说:“她也许只是想去看看杭州的美景。”


    他拼命摇头:“不,我觉得不是这么简单,这些日子,我总感觉她的神情怪怪的,可我又说不出是什么。”


    她无语了,她明明知道莫离抽鸦片,可她再怎么说,御谦也不会相信她,她再说也是枉然,所以她也懒得说了。


    御谦又说:“她不喜欢坐车,也不喜欢离开上海。”


    飞飞点点头,凝着那紧闭着的铁门不说话。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御谦看向她的脸,忽然幽幽说:“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等下一趟火车。”


    下一趟火车,最早也是天亮时。飞飞说:“都是因为我给你那么多工作,所以才害你晚了回家,这个责任我应该要负的。”


    御谦的声音冷冷的,如带薄冰:“我自己等就可以了,我不用人陪。”


    飞飞摇头:“让我陪你待一会吧,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终于点点头:“我想我还是不适合拍电影。”


    飞飞微抬眼眸:“是因为莫离吧。”


    他不否认:“我不想看到她不高兴,她这辈子为我付出太多,我不能辜负她。”


    “你是对的。”飞飞点点头,又说:“夜凉如水,到车里去坐坐吧。”


    ……


    夜很静,两人坐在车里,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排山倒海一样,她的手按在胸口上,因为那里的一颗心跳得那样急,那样快,就像是什么东西要迸发出来,窗外的树叶在夜风里摇曳,而她是狂风中的一尾轻羽,那样身不由己,那样被席卷入呼啸的旋涡。


    他对她不是没感觉的,他只是不肯承认罢了,他根本不敢去看她,只好将目光投向窗外。


    他对她的冷淡,令她只觉得失望,想起曾经的恩爱,心酸涌上心头,她抿着下唇,不让自己的泪水淌下。


    可他还是察觉到了,她呼吸的起伏,带着悲伤,但他不敢回过头,他怕,怕自己会把持不住。


    她不怕,也许以后她都不可能再跟他这么亲近了,她还怕什么。


    她累了,她躺下,头枕在他的大腿上,那样的亲近,能让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熟悉而陌生的味儿。


    身体的接触,令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直至到听到她的呼吸变均匀,他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他知道,她此刻已睡着了。


    他终于转过头来,垂首看她,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她的脸,带着泪痕绝美的脸,紧闭的眼睛露出长长的睫毛,还凝着泪珠,一如玫瑰花瓣上的晨露。


    他想吻她,又怕侵犯了她,只得用手拭到她睫上的泪珠。


    她在他身边,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觉。


    这些年来,由思念,到不敢思念,直至他放下过去,重新生活,他的生命,也像重生了,只是,他没有到奈何桥上找孟婆要一碗孟婆汤,所以,爱过的人,依然活在他心中,即使分开,也如同在一起。


    他怜惜地抚上她的脸,她睡得可好,为何她的眉间总有一丝怨气,令人心疼。


    有些事情,他不想让她知道,在她面前,他永远不会再说他爱她,正如,在莫离面前,他永远都不会说他不爱她。


    他总觉得,莫离比较脆弱,飞飞比较坚强,飞飞没有了他,一样活得很好,可是莫离,若失去了他,莫离就失去了一切。


    两个他最不忍心伤害的人,上天硬要他选择一个,他会选择莫离。


    对飞飞,他只能说一声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太重,他深呼吸,只觉得欠缺了空气。




那年……

曙光的脚步悄悄地来临大地,飞飞睁开眼睛,只见御谦静静地坐着,就凝着车窗外的曙光,像凝着永恒。


    随着黎明来临,火车站人多了起来,大门缓缓开启,汽笛声响起,对人们来说,这将又是一天美好的开始。


    御谦匆匆登上火车,选了个位置坐下,听闻身旁有人说:“我能坐这里吗?”


    他抬头,惊愕了,是飞飞:“你……干什么?”


    “去杭州。”她淡淡地笑着,坐在他身旁的空位上。


    “同路呵。”他笑笑,眼睛弯成月儿。


    经过大半天的行驶,车子终于到了杭州,两人下车,深吸了一口外间的空气。


    杭州,自古以来便是江南重要的枢纽,历史源远流长,“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表达了古往今天人们对于这座美丽城市的由衷赞美。


    御谦从火车站出来,便匆匆去往西湖,飞飞紧随其后,他瞪着她:“为何跟来?”


    她笑笑,眼角眉梢尽显美:“同路而已!”


    御谦找了很多地方,苏堤春晓、曲院风荷……


    ……


    凭临湖水,登楼眺望,今不见秋月,只见湖水恬静,却无法洗涤她心烦躁。


    莫离的泪滴落平湖化作水,鱼儿也为红颜落泪不见泪,多么美的江南景色啊,真如一幅画,人在画中走。


    只可惜,这是她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她渐感到身体已是灯枯油竭。


    现在,她只想找一个美丽的地方,平静地地方,安静地死去。


    可是,她仍留恋红尘谴绻,断桥残雪,来得真不是时候,没有雪,看不到那种残雪的意境。


    如果她的眼前是茫茫的白雪,她在雪中起舞,直到她吐出鲜血,洒在白雪上,开出桃花,她倒下,成为千古。


    她想她是疯了,傻了,她出幻觉了。


    为何会这样想,为何?


    断桥非断,站在断桥上,顾影自怜,水中的倒映,突然幻化,是沈震东,他冲她微笑,她退了两步,定了定神,四周游客骆绎不绝,她确定,是自己眼花了。


    她又探头往水里看看,松了一口气,是她自己,脸色苍白的自己,但她的脸在水波中慢慢散开,变成了另一张脸,她惊呼出声:“妈妈。”


    莫妈妈露出慈祥的笑容,向她招手说:“来吧,莫离,我的孩子,来到妈妈的怀抱。”


    “妈,你回来了?女儿想你。”莫离泪光盈盈。


    “我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来吧,来妈妈的怀抱。”莫妈妈颔首微笑。


    “妈,我来了……”莫离一步步地迈向断桥边,她渴望一点温暖。


    御谦走到断桥边,看见了莫离痴痴地站在断桥上,正走向桥边,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飞奔上去,一把抱住她。


    莫离倒在御谦怀里,他的脸离得她好近,她伸手去抚他的脸,微笑道:“师哥,你终于来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的,是不是?”


    御谦点点头:“我当然舍不得你,你千万不要想不开。”


    她摇摇头:“我不是想不开,我刚才看见妈妈了,她在叫我,叫我过去。”


    “莫离……”明明拥住了她,但他仍觉得空虚,他觉得怀抱里的人儿不是真实的。


    “师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西湖吗?”她凝着他问。


    “因为西湖秀丽,你若喜欢,以后我就陪你住在这里,好不好?”


    她摇头,声音虚弱地说:“太迟了,一切都来得太晚了,师哥,我要走了。”


    “走?走去哪?”他大惊失色。


    “去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可能没有烦恼,可能会很冰冷。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我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了。”


    她抚摸着他的脸,一点一点,她要把他的模样刻在心里,天堂里,她就不会再空虚。


    “不!你别说这种傻话,我会永远陪着你的。”他搂紧她大喊。


    “师哥,一直以来,我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那是我不好的一面,但终究那是我,所以,我今天要告诉你。”


    她的生命,快走到了尽头,一切,都无所谓了,只是,她不想带着一身的罪孽离开,是罪孽啊!


    “别说,什么都不别说。”他的心在颤抖。


    “以前我不敢说,但今天,我终于有勇气了。师哥,其实我想你也猜到了,我快死了。”


    “怎么可能?不可能!”他猛地摇头。


    “真的,胃癌晚期。”她说得风轻云淡,就像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不!是检查错了。”


    “不会错。”


    “可以治的,现在的医学那么发达,什么病都可以治。”


    看着他狂乱,她是痛并快乐着,痛是痛他的痛,快乐是因为他如此在乎她。


    “我这是报应,我这一辈子,有你,知足了。”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们的一辈子还有很长很长。”


    她不断地摇头,凄然地笑道:“没有了,在我死前,我想向你惭悔……”


    “你不会死,我带你去看医生,最好的医生。”


    她用尽力扯住他的衣襟,喊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我求你。”


    他望着她,终于点头:“好,你说。”


    “首先,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当初你跟飞飞私奔,是我告的密,因为我不希望你跟她在一起,却没想到差点把你的性命害了。”莫离想起了往事,泪盈于睫。


    御谦身子一震,然后幽幽道:“这事就别提了,都过去了。”


    她淌下了泪:“你不知道的,还不止这些,我瞒着你抽鸦片,因为我发病时候太痛苦了,我受不了。其实三个月前,我就知道自己已经得了绝症。”


    “别说了,别说了……”这些真相,实在令他震惊,令他无法承受。


    “要说,今天什么都要说清楚。其实飞飞说的都是真的,沈震东是我害死的,我亲眼看见他在我面前死去,他咳出来的那血,就滴在我身上,洗不掉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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