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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假情真:乱世不了情-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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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打听过上海这边的下落,但打听不到飞飞的消息,钟情歌剧院又被烧了,他一度心灰意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那个俄国女人叫兰度,是一个舞女,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御谦,帮他振作起来。


    两人住在屋村里,兰度晚上上班,白天休息,御谦总是骑着自行车去接她下班,她总爱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搂着他的腰,她常说,认识他是她最大的幸福。


    御谦忘了过去,一心一意跟着兰度过日子,他以为,他这一生都会这样平平淡淡地度过,他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只想平静地过完一生。


    可是,有一天,兰度的丈夫给她寄来信,要求复合,还有一幅她儿子画的全家福,那晚兰度哭了一整晚。


    御谦帮她收拾好东西,送她上船,码头上,最下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后来,御谦误打误撞,就进了电影厂,跑龙套,演替身,别人不做的他来做,他不求什么,只求能有一口饭吃。


    后来,剧组来了上海,御谦就跟着回来了。


    听完御谦一匹布长的话,莫离忍不住泪水滚滚而下,她哽咽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天保佑,让你平安地回来,让我再见到你。”


    御谦黯然:“莫离,我现在已经变成这个样子,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了。”


    “不,御谦,你还可以唱歌,还可以演戏,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一起站在戏台上接受观众的掌声。”


    御谦苦笑说:“我已经不能再演梁山伯了,你见过这么丑的梁山伯吗?”


    “你不丑,一点也不丑,你还是那么英俊,这道疤可以用粉遮盖住的。你看我这里,也有一个胎记,看不出来吧?我也是用粉遮住,没有人会看得出来。”


    为了安慰御谦,莫离还擦掉眼角的粉,果然露出一块指甲大小的胎记来,然后她拿出小镜子对着,用水粉往脸上一抹,就又变成一张完美的脸了。


    御谦看到这般神奇,有些心动了,问:“真的行吗?”


    “当然行。不信我给你试试。”


    莫离开始用水粉在御谦脸上涂抹,轻轻的,慢慢的,一层又一层,最后,她的手停住了,整个人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凝视着他。


    御谦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脸,急起来:“怎么,很难看吗?”


    他抢过她手里的小镜子,对着镜子一看,也呆住了。镜子里的人,头发凌乱,一张脸瘦削,看起来落魄,却让他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他自己,一切好像又回去了。


    莫离缓缓说:“虽然不能完全变回以前那样,但这个样子,台下绝对看不出破绽的。”


    三年来,御谦第一次重拾信心,他激动得抱住莫离,大声说:“莫离,谢谢你,谢谢你。”


    “御谦,这回好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唱了,总有一天,我们会重新建一个比钟情歌剧院还要大的剧院,是全世界最大的歌剧院。”


    莫离高兴地站起来,拉着御谦在大树下打着转她此刻的心情,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跟她分享。


    “对,我们就站在高高的舞台上,唱梁祝,唱白娘子,唱孟姜……上海,我又回来了。”御谦大喊一声,紧紧地拥住莫离,仿佛要将虚耗了三年的光阴找回来,他有信心,一定能找回来。


    小冬在看着别人拍戏,看着看着,后来才发现莫离不见了,他到处寻找,终于在后面的院子里找到了莫离,但看到御谦时,吓得魂飞魄散,将莫离拉过来,指着御谦颤声道:“你……你是人是鬼?”


    “你见过鬼吗?”御谦看到熟人,笑了。


    “你……你是人?你还活着?”小冬仍是惊讶,看向御谦,仍是不信,又侧过脸去看莫离。


    莫离点点头:“是他是他是他,他真的还没着,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


    “御先生,真的是你,你回来就好了。”小冬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御谦。


    “小冬,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御谦感动得眼里有泪花。


    一别经年,再次重逢,三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诉尽了三年里的酸甜苦辣。


    三年,上海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走在路上,御谦已不认得路了。


    听说,那一场大火烧得那猛烈,只用了几个小时,就将偌大的歌剧院烧为灰烬,也烧尽了他的心血。


    不知不觉就走到那里去了,原来的灯柱换了更高的,原来的地砖都换上新的,原本的剧院,现在已变成了洋行,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有穿长衫的,有穿西服的,有穿旗袍的,有穿洋裙的,有卷发的,有直发的,有各种颜色的眼睛,各种颜色皮肤的人……


    人群中,寻寻觅觅,却再也不会有了。


    他就像万世沙砾当中一颗,无根的沙砾,没有人会想起,没有人会记得,落在人群里,没有人会注意。


    过去的经已逝去,再无迹可寻,一颗曾经失落在这里的心,再也无法拾回,梦已碎,不可再续。


    飞飞睡醒以后到街上走走,走着走着,又走到这里来了,那里有过太多的回忆,甜的苦的,现在,再望望,往事都随风而去了。


    人来人往,又有几多人记得,这里曾经有过一个辉煌的歌剧院,又有谁记得曾经有一个红极一时的歌唱家?


    人们都是善忘的,这个社会变化太快,人们只有不断努力接受尝试新的一切。


    她缓缓抬起头,那个歌剧院还在她的脑中,却不在眼前。眼前,已是另一个纷繁的世界。


    她缓缓垂下头去,蓦然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形,虽然那西服已换成长衫,但就是那个背影,她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御谦,御谦……”她大喊着,朝那背影冲过去,拔开重重人群,想要抓住他,逼问他为什么要这样狠心对她,弃她于不顾?


    人太多了,都挤在一起她奔过去时,那熟悉的人影已不知哪去了,她站在人群中,不停地转着圈,她的四周有很多很多人,却没有一个是他。


    “御谦,御谦……”她大喊出他的名字,如果他听见了,他怎么忍心不理她?


    路人纷纷向她投来奇异的目光,他们的目光仿佛在说,怎么会有一个神经病在这大街上乱转,她的家长怎么不把她带回家,真教人担心,这女子美则美矣,可惜脑袋有问题。


    飞飞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了神经病,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她睁大美眸,在人群中一个个地寻找,她想要忍住泪水,可是,滚烫的液体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滑下双颊。


    她想他啊!


    她好想、好想见他一面啊!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可以如此想念一个人!一颗心就像被人紧紧揪住一样,好痛、好痛!


    飞飞用手背不断地擦拭如断线珍珠般的泪水,擦了又掉,掉了又擦,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才能不哭,心好慌、又痛,而且不知所措。


    她此刻就像个迷路的孩子,蹲在地上无助地哭泣,路人们纷纷对她投以奇怪的眼光,只是没有人敢上前关心询问,生怕让自己惹上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大麻烦。


    飞飞脚步不稳地站起身,视线被不断涌出的泪水给遮蔽了,是这样吗?可是,她明明看见了他的背影?她怎么会认错?


    是她眼花了吗?才会把不相干的人看成是他,他真的已经死了?飞飞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快疯了,难道她真的有病吗?她是因为想他想出病来了吗?


    她擦干眼泪,转身离开,却遇上了一个她再也想不到会遇上的人——莫离。




这一刻,便是永恒

飞飞奔上前去,捉住莫离的双肩大喊:“莫离,我看见御谦了,他回来了是不是?他还活着,是不是?”


    莫离毫不犹豫,抬起手就给了飞飞一个耳光,冷冷地道:“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飞飞仍然不死心,又说:“他还活着,我见到他了,我见到他了,莫离,我见到他了,是真的。”


    “他已经被你害死了,就是在这个地方,那场大火,你我亲眼看到的。我想他现在无论在哪里,他一定后悔认识了你,是你害死了他,他恨你!”莫离搁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飞飞呆立在原地,泪如雨下。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她?她明明就看到了御谦,明明就是他!


    御谦躲在墙角处,飞飞的哭叫声,还有莫离的说话声,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可是他只能呆立在那里,连气都不敢喘,看着她伤心痛心,他的心再次被撕裂。


    直到飞飞拖着沉重的脚步从人群中离开,他才走出来,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麻木了,可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却唤起了他心底最深处的记忆,一切的往事又回到了他的脑中。


    只要看到她过得不错,就够了,放下过去,大家都会好过些。


    他懂,他什么都懂,只是,他的心好痛,他抓着胸口,却怎么也抓不到里面的痛处。


    “这里变化很大,是吗?”一个娇柔的声音从他耳边缓缓响起。


    御谦茫然地抬起头,便看到一抹笑容仿佛绚目的昙花,他呆了呆,说:“都变了,变得我都不认得了。”


    “是啊,但水东楼还是没变,你应该不会认错路吧?”莫离说。


    “当然记得,我以前常去的。好久没走到这边来了,所以突然想来看一下,看了之后,才发现没有什么好看的。人就是这样,要看过,发现那不是自己想要的才死心。”御谦苦笑着。


    闻言,莫离呆了呆,抬起头望着他久久,不知怎么就问了一句:“你看到她了?”


    御谦没有听清楚,望着她问:“呀?你说什么?”


    莫离淡淡一笑说:“没什么,我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今天莫离帮御谦约了美莱歌剧院的程老板,程老板说要亲自己看看御谦的才艺,如果通过,御谦就可以在美莱登台表演了。


    到了水东楼,莫离突然肚子疼得厉害,便叫御谦先上去,在楼上天字一号房等,御谦不放心她,扶着她说:“我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去看医生?”


    莫离强忍着痛说:“我没事,上个厕所就没事了,你先上去吧,程老板不喜欢别人迟到的。”


    “真的没事?”


    “没事……我要上厕所了,你快上去。”莫离抱着肚子,直往厕所跑。


    御谦在原地呆站了一下,然后上楼去,他走到天字一号房,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到里面传出响亮的声音:


    “沈先生,红玫瑰唱得还不错,观众都喜欢她,只要能把她留住,一定能赚大钱。”


    “做娱乐这个行业都一样,姑娘们只要肯脱,就能赚大钱。”


    听到那个洪亮的声音,御谦浑身一震,他像是着了魔一般,透着门缝往里看。


    沈震东一身笔挺的黑色老西装,手里夹着支硕大的雪茄,坐在对着门口的位置上,他旁边是另一个穿着西服的瘦小男人,那男人虽然气派不及沈震东,但一双细小的黑眼睛却很狡黠。


    御谦猜想,这个瘦小男人,应该就是莫离所说的程老板了。


    “是是是,沈先生说得是。”程老板在沈震东面前,点头哈腰,卑微得像条哈巴狗似的。


    沈震东的声音是不怒而威:“红玫瑰介绍来的人呢,收是一定要收的,长得好一点,声音甜一点,就捧他唱主角,把原来那个换下来,原来的那个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动作,观众不烦我看了都烦。”


    “是是是,沈先生说得极是。”


    “若长得不好,就安排跑龙套。另外再找几个长得俊长得美的男女来,我们得随时满足观众的要求嘛。”


    “是是是……”


    御谦心都凉了,毫不犹豫地扭头离开了那个地方。


    ……


    影棚的旁边,有几块木板,没事的时候,御谦就把木板拼起来当床,就地解决休息的问题。


    像他这种当替身的,没有露脸的机会,想红是不可能的,能有一日三餐饱饭吃就算不错的了。


    但做替身的,就是危险的动作都由替身上,有时候挨打受伤是难免的,运气好的被打一顿没事,运气不好的,摔断手脚的也有,唯有自己自求多福了。


    下午御谦拍完戏,便到一旁角落处躲着睡觉,才睡下,却又被人摇醒了。


    他以为是叫他开工的人,却没想到是莫离,只见她满面怒气地说:“昨天你为什么不等我就自己跑掉了?”


    御谦坐了起来,淡淡地回答说:“上海变了,人也变了,歌剧也变了,所以我不想唱了。”


    “我已经帮你说好了,你为什么突然不唱?你不唱歌剧你能做什么,难道你想永远做别人的替身吗?”


    御谦冷声指出:“你没有告诉我,那是为沈震东做事。”


    “那又怎么了?人家是幕后大老板,才不会跟你计较……”


    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去的。”


    她瞪着他,不解地问:“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沈飞飞吗?你还忘不了过去吗?”


    他冲着她吼:“我只是不想躲在一个女人后面生活,你懂吗?”


    “我不懂,男人大丈夫,就应该能屈能伸,等赚了钱,我们可以建一个最大的剧院。为了这个目标,我们有什么不能做的?我可以,为什么你不可以?”


    “我绝不会为了钱而出卖自己的人格,我宁愿饿死。”御谦生气地别过头去不看她。


    “你是在说我吗?你觉得我很下贱是不是?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不像你念过书,也没有背景,我根本就没有选择,全家的人等着我拿钱回去吃饭,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只会唱歌剧……”


    说到伤心处,她眼里有晶莹在泪水滚下,在暗处发亮,御谦感觉到自己说话太过重了,虽然是无意的,却伤了莫离的心。


    他搂着莫离的肩,轻轻安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倒在他的怀里,就像回到了以前的岁月,她以为,这一刻,便是永恒。




失去的,永远都回不来了

她失去的,永远都回不来了,只是,为何她还傻傻地等。


    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张发黄的海报,她却如珍宝般捧在手心,他就像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她怕,没有了这张海报,是否某天,她会把他忘了,不记得他的样子。


    海报上的他,短短的头发,爱笑的脸颊,淘气得像个不曾长大的娃娃。


    有一句曲词叫作“但愿我没成长”,是他最喜欢的,他说那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希望永远停留跟她在一起的那一刻。


    如今,桃花依旧开,不面何处去?


    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平静地,但那都是表面的,只是一颗小石子,便能激起她心里千层泪,她太敏感了,那不是他,他在火里永生了,不可能活着了。


    如果他活着的话,他一定会来找她,唯一的答案是,他死了!


    他就那样走了,留下了永不磨灭的伤痛,说好的,一起同生过死,他说过的,要陪着她到老,言犹在耳,可他呢?


    她恨他,恨他不顾她的悲伤离她而去,她恨不得把有他的记忆全部抹掉,把他的海报撕掉,狠狠地骂他……可是,她舍不得,舍不得对他一点不好。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一个声音说:“飞飞,开门。”


    是华伦!飞飞连忙收起海报夹在被子底下,然后去拉开门,便看到华伦那张英俊温柔的脸。


    她直盯着他的脸,脑里闪过了另一张脸,同样英俊,同样笑得那么好看,相差得最远的,是他们的气质……


    华伦暗笑:这小丫头又不知魂游到哪个国度去了。


    他依然笑得温柔:“不请我进去坐吗?”


    飞飞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对不起,请进!”


    她关上门时,突然说了一句:“我今天看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华伦淡淡地问。


    “你猜。”她走到他面前,定晴看着他。


    “猜不着。”华伦漫不经心地回答。


    飞飞既不生气,也不卖关子,她大声说:“我看见了御谦,就在钟情歌剧院原来那个地方,我看见他穿着一身天蓝色的长衫……”


    华伦皱着眉,一脸忧心忡仲问:“你看清楚了?”


    “当然,我看得很清楚,他的身形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可是……我叫他,他不理我,我越叫他,他走得越快,他躲着我。”说到最后,她心酸得想哭,但没有眼泪流出。


    华伦根本不用多问,便断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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