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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回忆画面



　　“瑟西雅&；#8226；安德瑞克……”轻喃了几遍这个名字，伊伦维亚公爵有些怪异地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派人去找的。”
　　将修尔维茨安顿好，魔界的公爵大人独自一人在自己的书房思索。
　　“瑟西雅，那么厉害的女子……她……会死么？要是她死了，妳……是不是就能……解脱了呢？还是说，她要是死了，妳会坠入更深的地狱呢？”轻轻阖上眼，伊伦维亚的思绪飘回到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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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爵大人，这件事只有拜托您了，族长他最听您的话，请您务必将他带回来。”
　　就因为这样一句话，自己来到了人界。名义上，说是帮助弗尔朵带回出走的族长，事实上，他也能体会这种千万年都被闷在一成不变的地方的无聊。生命太过漫长，在这近似永恒的时间中他们甚至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方向。也许，生命短暂如朝露的人类，能给他答案。
　　循着弗尔朵特有的气息，他抱着走走玩玩的心情找到了暗之佣兵团扎营的地方。站在一个视野很好的山坡上，隐藏起自己的气息，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观察起底下人们的生活情况。
　　下面的人类总是显得很快乐，不管他们在做什么，不管他们脸上有没有笑容，总是能让别人感觉到他们的快乐。可是，他注意到了一点，有两个女孩是他们中的特例，她们，不快乐。
　　黑发的女孩子长得很平凡，但是，营地里的人都围绕着她，连离得很远的伊伦维亚都能够感觉出来，那些人的快乐是因为她。她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有一次他竟耐不住埋藏了几千年的好奇心隐了身形靠近她去看看——至今他都忘不了那时的景象，也许此生此世都忘不了……
　　她就坐在伊伦维亚常待着的小山坡上，双手撑着地，高高地仰起头，将视线投向天空。黑色柔顺的长发不再束起，而是披了一身一地，随意地穿着黑色的衣杉，显得有些凌乱，纤柔的发随风舞动，那时的她有一种邪魅般的诱惑力。夕阳西沉，昏黄的光芒照在她的脸上，映亮了她的容颜，可是就在那一瞬间，伊伦维亚看见了她空洞无物的眼瞳，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什么都没有的虚无缥缈，感觉这个人会立刻在自己眼前化为氤氲……那是比自己所感觉到的无聊还要空洞百倍千倍的东西……
　　轻轻地向她靠近一点，那个女孩却骤然转过头来，锐利冰冷的眼光含着一丝警告意味扫过他所在的方向，尔后起身离开。
　　原来，她老早就发现自己了……是那两个家伙说的吗？还是……她的实力？那样的话，就会很有趣了啊。魔族热爱战斗，更希望能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没有对手的人生实在是太平淡无趣了，无聊到快要将他淹没。
　　在那个女孩刚刚离开，他还没有除去隐身的时候，另外一个小女孩跑了出来，站在瑟西雅刚刚坐过的地方，愣愣地望着太阳。
　　她有着灿若星辰的金色长发，海蓝色的眼睛和吹弹可破的肌肤，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可以预见以后的美丽。
　　“你……是西鲁卡多他说的人吗？你在这里对吧？”她的声音由一开始的胆怯渐渐变成焦急，“请你告诉我，主上她刚刚在这里做什么，好吗？”
　　鬼使神差的，伊伦维亚现了身。或许是被她语言里的真心所打动了，他告诉了女孩他刚刚看到的画面。
　　听了他的话后，女孩眼里只剩下难过的神情：“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悲伤？为什么心甘情愿地被锁链套住，为什么不抛弃我们飞走呢？”
　　女孩只是一个劲的哭着，伊伦维亚根本不知道怎么哄小孩，应该说，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去做的吧。
　　直到太阳完全落山，哭声才渐渐停止，伊伦维亚一看，原来是她哭累了睡着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管是谁，都有没有选择的时候，就像他是魔界公爵一样，只看人们是要背负还是要逃避而已。
　　不过，有妳这么担心她，她也应该是幸福的吧？低头苦笑一下，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软弱的情感？莫不是在这人界待的太久了？正这么想着，突然感觉到有视线，抬起头来，发现那抹黑影就在他面前。
　　弯下腰，轻柔地抱起熟睡中的小孩子，瑟西雅头也没回的就走了。暗玉乖巧地依偎在瑟西雅身上，在睡梦中露出甜甜的笑容……
　　真是温暖到会让魔族的人们觉得被灼伤的画面……
　　之后不久，暗玉就背叛了瑟西雅。可是，在伊伦维亚来说，忠诚与否谁又说得清呢？毕竟，他可以算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那天的画面始终在他的脑海里，回来后的他依着自己的印象将之画了出来，挂在自己书房里，一抬头，就可以看见那两人恬静的神态——疼惜妹妹的姐姐，和在爱人怀中安睡的天使……也只有活了这么久的他，才能够一眼洞悉那两人对对方感觉的不同之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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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绪回到现在，伊伦维亚不得不感叹命运巧妙地安排。他有机会和瑟西雅再次见面，是不是说明，暗玉的心情能确切地传达出去呢？那个绝色的女子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真是遗憾啊，妳最爱的主上似乎没有像妳期望的那样自由飞翔着呢！即使，妳付出了这么多代价……
　　那柔和动听的声音似乎还回响在耳边，
　　——即使与整个世界为敌，我也希望她能幸福……
　　——即使要与她为敌？即使她会永远恨妳，恨妳恨到想杀妳？这样也无所谓？
　　——即使这样，我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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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恨与原谅



　　从那以后，暗玉常到这里和伊伦维亚说话，伊伦维亚也会告诉她自己观察到的瑟西雅。知道伊伦维亚没有敌意，瑟西雅和暗之佣兵团的人们也没有对此多加干涉。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暗玉说得最多的，是瑟西雅的事情。
　　她每次战斗都冲在最前面，她能记住佣兵团里每一个人的名字，她隐藏在冰冷表面下的温柔，她偶尔流露出的茫然和哀伤……暗玉细细地数着，将埋藏在自己心中的珍宝与他分享。那是伊伦维亚见过的，最幸福的表情。柔和的日光笼罩在暗玉的脸上，映着她一脸甜蜜。
　　“她不知道妳喜欢她吧？”有时伊伦维亚会冷不防地丢出这么一句，让暗玉羞红了脸。
　　“我……我不知道，”暗淡地低下头，眼睛无目的地望着地上，“我是女孩子，主上也是女的……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可是……”每次说到最后，她都是一脸黯然的样子，说不出的心伤。连说也无法说出口的爱恋……是怎样的磨人啊……
　　女子爱上女子，在伊伦维亚看来没有什么。作为魔界贵族是不能随便生育的，那么男子女子都没有什么分别了吧。
　　“不过，我不后悔。爱上她，我绝对不会后悔！”
　　然后暗玉就会告诉他，她和瑟西雅初见的那一刻，在失去尊严和骄傲的冰冷牢笼里，她就那样站着，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第一眼，便注定无法移开视线；只一眼，便注定纠缠一世的人生。
　　他们就这样平静地相处着，有时聊聊天，有时就那么坐着，望向那个人所在的营地。偶尔伊伦维亚会悄悄地观察着暗玉这个时候表情，混合着恋慕、窃喜和淡淡的绝望的表情。让他冷了许久的心不自觉地疼痛起来。
　　直到有一天，暗玉告诉他，她要离开瑟西雅。
　　“妳真得能放下？”伊伦维亚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但直觉般的，他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怎么可能？我已经决定，我这一生会永远爱着她。”平静得说出和长像不相符合的话，暗玉只是恬静地笑着，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孩子也已经长大……
　　“她太不自由，影里的人也太依赖她了……明明是没有野心的人，为什么要被迫走上这样一条路？卡萨大人说这是命运，是已经决定的事情，只有她才能担此重任。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我希望她能自由！”顿了顿，她继续说，“只要她失败了，只要她不再有价值，那些人就可以放手了吧……”
　　“……她会恨妳的……”能够明白瑟西雅的心情……对于每个人——不管是人族还是魔族，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责任恰恰是其中一种。尤其那个将自己的责任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女孩。
　　像她那样的人，千万年中也难找一个。这种人为了责任，可以抛弃自己的一切，就算暗玉打算毁了她，让她不再具有价值，她还是会为自己的责任走上一条更加艰辛的道路。
　　“没关系，人生太过短暂，如果不抓紧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太不明智了。伊伦维亚你也是一样，就算魔族的生命无比漫长，你也要尽力活得舒心，为了不用永恒的时间去后悔。”
　　“得到了一切，还有什么值得去做的呢？”
　　“自己去找。不可能有什么事情都不想去做的人，哪怕是一点小事，想做的话就尽快去做。因为人生……真是充满太多变数了……”
　　“她……很珍惜妳的！”看着面前美丽的少女露出悲伤的表情，他有一种感觉，再也无法见到那个画面了……她们之间羁绊，就要被这个少女亲手斩断了……那两个人，都会受到无法补救的伤害……
　　伊伦维亚将手放在暗玉头上，将那晚留在自己记忆中的画面展示给她看。不管她改不改主意，伊伦维亚都希望这幅画能永远陪伴她，给她心灵以慰籍。
　　“谢谢，这是我生命里最美好时刻，可是人不能活在画中，我们终究要抛下过去，走向未来。这就是人类，因为生命太过短暂，不管是什么样的未来在等待我们，至少这一刻，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走下去！”这时候的暗玉，像极了那个在战场上的暗之血，坚定，绝不退缩！
　　在这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暗玉了，暗之佣兵团的消息也传来了不少。那个黑发的女子中了撒拉塔烈，离开了暗之佣兵团去旅行。在离开之前，她将西鲁卡多和乌克托姆叫到自己面前，让他们和自己回去魔界。很罕见的，从来不听任何人命令的弗尔朵听话的和伊伦维亚走了。
　　“妳恨她吗？”离开前伊伦维亚这么问瑟西雅。
　　听到这个相当于禁忌的问题，瑟西雅冰冷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眼中却是风起云涌，淡淡的雾气在眼中开了合合了开，闭上眼，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用冷硬的声音说：“暗玉已经死了，这件事我不想再提。但是，终我一生，我也绝对不会原谅她！”
　　不会原谅……而不是恨……吗？伊伦维亚在心底细细地咀嚼着两者的不同。
　　既然要杀了她，为什么还要偷偷送解药过去？死亡，是妳想要给她的，新的开始吗？即使不知道真相，这两人还是不自觉的在为对方着想。只是伊伦维亚清楚地知道，即使不是暗玉，是暗蕊或暗翼做出这些事，瑟西雅也会一样处理的。这就是不同之处，也是暗玉最大的悲哀。
　　暗玉，明明想要陪在爱人身边，却为了她而离开，甚至将她变成永远也无法靠近的东西。
　　瑟西雅，即使知道责任会束缚住羽翼，也为了他人而将之背负，不惜将自己的梦想丢弃。
　　这两个人，真是让人心疼……
　　回忆到此结束，看向自己对面的画，伊伦维亚清楚的只有一点，如果瑟西雅死了，暗玉也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了。
　　直到今日他才有些明白，他是爱着暗玉的，爱着那个爱上女子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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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移魂祭祀



　　“啪”的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修尔维茨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门口。
　　原来是修尔维茨在回到伊伦维亚为自己安排的房间后猛然想起其实他在不久前见过伊伦维亚——在伊塞帝特恩的记忆里。他与那个叫暗玉并恨着瑟西雅的女子关系不浅……
　　本想质问伊伦维亚的修尔维茨在看到书房里的挂画后愣住了。细密的月光底下，一个女子轻轻地抱着另外一个，从她柔顺的眼角以及温和的神情中不难看出她对怀中人的呵护，而睡在她怀中的女子，眼角眉稍间尽是甜蜜幸福，安心地靠在温暖的怀抱中，仿若天使的睡颜……
　　这两个人，真的是势不两立的生死对头吗？画中睡得温柔恬静的美丽女子，真的是伊塞帝特恩记忆里那个被滔天恨意扭曲了心灵的女子吗？明明……是温暖到让人落泪的画面，却在知道她们之后经历的修尔维茨感觉到悲哀，是的，悲哀……即使被封印在曜里也没有感觉到的东西。
　　不，其实，在伊塞帝特恩的记忆中，这个女子也有过这样的时刻，天使一样的乖巧可人，总是静谧地在瑟西雅身边。她们就像一对姐妹一样的和睦温馨。
　　“很惊讶吗？她们之间，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简单，除了她们自己，没有人能对那段过去妄加干涉或是评论。除了瑟西雅&；#8226；安德瑞克，没有人有资格去批评暗玉的做法。你不用担心，就算我和玉是好朋友，我也一定会尽全力去找人。”也许应该说，就是因为我爱着那个名为暗玉的女子，才必须保证她深爱的人安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吧，即使那是自己的情敌。
　　“……谢谢。”说出不擅长的言词，修尔维茨立刻离开。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伊伦维亚的眼神和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曾几何时，他变得会流露出真正的感情了？
　　听到修尔维茨感谢的话语，伊伦维亚没有理会他的离去而是转头看向画中的黑发女子：“我真想见识一下啊，妳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魔力，让他们为妳如此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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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人仪式很顺利的结束了，莱雅也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宫殿。
　　摒退了所有下人，她带着伊拉走向宫殿的最深处。伊拉依然不喜欢她带有主人意味的触摸，所以也很少停留在她的肩上，只是在空中慢慢地飞着。
　　莱雅的宫殿显得很空旷，笔直的走道，因为旁边黑色的墙壁而显得更加幽长深邃，让人产生一种走不到尽头的错觉，通道内没有安置任何多余的装饰物，很有魔宫的味道——幽暗、孤寂。
　　一直走到最深处，等待着这一人一鸟的是一具冰棺。修尔维茨和伊伦维亚苦心寻找的人就静静的躺在那里面，没有一点儿生气。
　　完全是生前的样子，连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寒冰做成的棺材让她变得更加清凛，更加寒意逼人，即使灵魂不在了，仍能感觉到她惊人的霸气和魄力。
　　“导师，您在吗？”莱雅单膝跪地，低下她高傲的头颅。
　　漆黑空旷的大厅里传出一个女人娇媚的声音：“哟，我的乖徒弟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我啊？”
　　“导师，您不是说要徒儿为您找一具新的身体吗？这就是徒儿为您找到的躯体。”手一挥，冰棺凌空飞到大厅中央。
　　“呵呵……真是不错的躯壳，虽然长得不怎么样，我收下了。”真是怀念的气息，没想到修尔维茨竟然和这种小姑娘有所瓜葛呢……
　　“是！那徒儿立刻开始准备移魂祭祀。”看到自己的礼物很受师傅喜爱，莱雅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开心的笑着准备一会儿要用的东西。
　　伊拉在冰棺上空徘徊低旋着，最后轻轻地落在冰棺之上，盯着其中安眠的人儿，任莱雅怎么叫它都不肯离开。
　　“没有关系，妳的守护兽似乎很喜欢这个身体呢。”若有所指声音再次从空气中传来，允许了黑凰的行为，却同时流露出令人猜不透的意味。
　　而伊拉抬头看向虚空的某一处，金色的瞳孔中折射出冷冷的光芒，双翅一振，离开了冰棺。
　　莱雅拿出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瓶子，打开盖子后迎面扑来的刺鼻腥味让伊拉又飞得更高了些，即使是身为魔族的莱雅，也不由皱了皱眉。
　　导师告诉过她，这是一百个纯洁少女和一百个男性婴儿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制成的精血酿，厌恶污秽之物的奥塞拉会讨厌是理所当然的，可是这顾难以言喻的腥臭味让莱雅也厌恶至极。
　　忍住强烈的不舒适感，莱雅用手指沾了那红色的液体在放置瑟西雅身体的冰棺表面上画出复杂的魔纹。看着半空中伊拉金色眼里深切的厌恶，她知道，因为伊拉承认了自己才没有离开，不过她应该有好一阵子不能靠近它了。
　　随着魔纹渐渐完成，精血酿开始发出腥红的光芒，幽绿的纹路从冰棺下面延展开来，莱雅知道这是自己师傅开始施法了。即使是父皇大概也猜不到自己的师傅竟然会是真正的魔——魂之魔赫依娜。
　　师傅可以任意操纵灵魂，却没有实体，所以她必须借用他人的身体，但是由于她是真正的魔，普通身体承受不住她的力量，再加上她比较喜新厌旧，只好一次又一次的找身体来换。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