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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验尸选在刑部的停尸间里，皓月主动请缨来给柳芸儿作助手。这次出现在刑部的，还有唐慕瀚。

　　“你确定没问题吗？”成风有些不放心地看着皓月，“那天见到那个马的尸首的时候，都给吓成那样。”

　　“那是因为太突然了，没有心理准备，给芸儿姑娘作助手也不是第一次了，多做几次就熟悉了。”皓月瞪了成风一眼，像是因为他小看了自己而觉得略为不满。

　　“我能不能也进去参观？”唐慕瀚看上去有些兴奋地插话进来，“我还从没见过真正的仵作验尸，很是好奇。”

　　“这可不是儿戏。”柳芸儿漠然的声音传来，“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如果没事的话，还请各位到前厅去等候消息好了。”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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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曜颔首，柳芸儿的脾气他虽说不上了解，但也能摸清楚几分，和她分辨没有任何的意义，他迈步向前庭走去，还不忘拖走了仍想喋喋不休的唐慕瀚。

　　等待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柳芸儿和皓月便走了出来，司空曜迫不及待地问道：“结果怎样？”

　　柳芸儿从皓月手中接过记录，解释道：“死者身上只有一处伤痕，背后的刀伤，但从力道来说并不足以致命，看上去是被刺后失血过多而死亡的。手上并无伤痕，若是防备必有争斗，用手来遮截，手上会留有伤损，因此死者肯定认识行凶之人。而且我在察看死者手部的时候，右手无名指左侧第一节处有茧子生出，看来此人生前是常执笔之人，若不是从事文职，便是读书人。”

　　“读书人。”司空曜重复道，似乎若有所思，“说到读书人，我倒是想到一件事，方才去丞相府，听陆丞相提及最近有个进京赶考的人没有去参加殿试，就这样失踪了，不知道和此事会不会有关联？”

　　“将姓名交给我，我差人立即去查查看，只要他曾在京城出现过，就没有我唐家查不出的。”唐慕瀚开口道。

　　“我想想看，好像是叫做邓怀安。”

　　唐慕瀚唤来唐六，交待道：“马上去查一个进京赶考叫做邓怀安的人。”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也算得上是好消息吧。”柳芸儿顿了顿，又继续开口说道，“我还找到了凶器，在察看尸首的时候，我就觉得伤口大小和我们从南山那马匹尸首上取回来的匕首相似，所以我做了着纸画样，确实是同一把。”

　　“不论怎样，我觉得此事和李家脱不了干系。”唐慕瀚说道。

　　“关于李家小姐的事情，我刚才也听皓月说了一些，这点我也同意。”柳芸儿微微颔首道，“但无论是埋尸，还是在唐家客栈翻窗而入勒死那女子，并吊上房梁，都并非一介女子所能完成的，必定还有帮手。”

　　“看来我们一定要走一趟李府才行了。”司空曜转向唐慕瀚，“慕瀚，你能不能安排下？就这样说——”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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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慕瀚扬起一抹笑容：“小事一桩，我这就去安排，明日我们同去李府。”

　　“芸儿姑娘也一同去比较好，毕竟要造访李家小姐，有个女子在比较方便。”

　　柳芸儿偏头略一思索，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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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儿的功夫，唐六便匆匆赶了回来。他刚要行礼，唐慕瀚就摆摆手，简短命令道：“直接说结果。”

　　“当家的，查到了，这叫做邓怀安的人说是到京城已经一月有余了，就住在城西的客栈中，但最近却失踪得不见人影，连房钱都没付，我已经将客栈的余掌柜带来了。”

　　“做得很好。”唐慕瀚看了看司空曜，询问道，“不如先让余掌柜去认尸？”

　　“也好，先确认下身份。”司空曜向成风道，“带那余掌柜去认尸。”

　　不多时，成风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那人脸色有些苍白，许是看到尸首受到了惊吓的缘故，跪在地上还有些颤抖。

　　“可是余掌柜？”司空曜问道。

　　“正是小人。”

　　“你看清楚了？那人是不是邓怀安？”

　　余掌柜肯定地点点头：“他还欠我一个月的房钱，就是死了化成灰我都不会认错。”

　　“听说他来京城已经有些时日了？期间行为有无什么奇怪之处？”

　　余掌柜想了想：“我记得大约是元宵节之前他就来了，先开始就只是整日关在房内读书，和一般学子并无差别，元宵灯节他曾说要去凑热闹，自从回来之后，就经常出门，还偶尔会有人来给他送书信一般的东西。”

　　“那些书信可还有？”

　　“他离开的时候没给房钱，我清理他的房间一时气不过扔了一部分，如今只存有这几张。”余掌柜从怀中拿出几张纸，成风接过来呈到司空曜几人面前的桌案上。

　　“邓怀安什么时候开始失踪的？”

　　“有十天了吧。”余掌柜想了想，“那天我记得他回来很高兴的样子，说什么自己终于要熬出头之类的，然后到晚上又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

　　“好了，就问到这里，余掌柜先下去吧。”
　　作者题外话：推荐古言好文《良宵欢：似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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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余掌柜离开之后，司空曜才拿起桌上的信笺，仔细端详着：“你们怎么看？”

　　“是女子的字迹。”柳芸儿肯定地说道。

　　“元宵灯节，真是个令人遐想无限的日子。”唐慕瀚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看来我们一定要会会李家的小姐了，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找一处吃饭，一边讨论明天的事情可好？我做东，你们不会不赏脸吧？”

　　“我倒是无所谓，还是问问看芸儿姑娘的意见。”司空曜将问题推给了柳芸儿。

　　“芸儿姑娘？”唐慕瀚挑眉看着柳芸儿，“如果是‘暖春阁’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差人去跟何妈妈打招呼。”

　　柳芸儿略为思索片刻，在大家注视的目光下，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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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曜将柳芸儿送到“暖春阁”的门口驻足停下，张了张口，显得有些迟疑。

　　“可是有话要说？”柳芸儿轻声问道。

　　“芸儿姑娘，有句话我考虑了多日，还是决定说出来。”司空曜顿了顿，对上柳芸儿的目光，“你可愿离开‘暖春阁’？如若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赎身。”

　　柳芸儿眨动着一双眉目，遮去了眼中的心事，良久才缓缓说道：“此事我从未考虑过。”

　　“那么从今日开始考虑一下吧。”司空曜说完，才转身离去。

　　柳芸儿坐于房中，手指木梳缓缓梳理着自己的长发，脑中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所有的事情犹如潮水般涌出来，关于案子，也关于司空曜的话语。

　　如果邓怀安房里的那些书信是李家小姐的，按照掌柜所说，他们应是元宵灯节那天认识，并且之后发生过什么事情。邓怀安身上的伤口不算深，女子所为的可能性很大，没有致命，说明此人并没有预谋，当时很慌张。如若是李小姐所为，那么此后发生的事情则说明，有个人在为她善后。这个人身强体壮，可以搬动尸首，而且愿意为了李小姐做任何事情。李小姐出门机会并不多，因此这人很可能是李府之内的人，如果能进得李府去，相信查找此人并不困难。能够帮人如此的，若不是亲眷，便是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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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司空曜的话不禁又回响在柳芸儿的脑海中。离开“暖春阁”吗？来到这里，选择这种生活，皆是她心甘情愿。这里虽是烟花之地，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使得她能够更好的掩藏起自己。虽然也要接受些许不齿与垂涎的目光，但却能留得身子的清白。离开她能去哪里？外面的一切，却更比这里要复杂凶险上千万。柳芸儿执梳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父亲的叮嘱再次浮现眼前，心中又渐渐难以平静起来。

　　“芸儿姑娘，该你出场了。”何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唤醒了柳芸儿的思绪。

　　“好，我这就来。”柳芸儿说完，放下手中的木梳，将一头青丝束好，对着铜镜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然后便拿起案上的琴，开门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串细密的脚步声敲打在围廊上，缓缓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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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唐慕瀚在，进入李府很顺利，更确切的说，李老爷看到唐慕瀚登门，惊讶之余就剩下打开大门迎接了。几个人坐在花厅，李老爷看着气定神闲饮茶的唐慕瀚，显得有些忐忑，就怕一个不妥，惹这位财势一方的唐当家不高兴，恐怕自己以后都别想在京城立足了。

　　“唐公子您来拜访前怎么不差人提前通报一声？我也好有所准备，好好款待各位。”等唐慕瀚放下茶盏，李老爷才敢开口说道。

　　“不必这么麻烦了，我只是私人拜访，坐坐就走。”唐慕瀚顿了顿，笑得分外和善，“我听说最近府上李小姐身体不适？”

　　提到自己的女儿，李老爷不禁皱紧了眉，尽显一副苦恼模样：“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没想到小女的事情都传到唐公子那里去了。”

　　“李老爷不必忧心，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我有几个朋友从外省而来，在我这里暂住几日，这位柳姑娘精通医道，我便带来给李小姐看看。”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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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爷摇摇头，眉宇间愁雾更甚：“有劳唐公子费心了，但大夫我也给她请了不知道多少，无奈小女见都不肯见。”

　　“李老爷，若我说我自有办法让李小姐见我，你可同意？”柳芸儿淡淡地开口说道。

　　“那是自然。”李老爷听柳芸儿这样说，眼中见了些喜色，仿佛多日来终于看到一丝希望，“如果柳姑娘能说服小女，我自当全力配合，医好小女后必重金酬谢。”

　　柳芸儿摆摆手：“这都是后话了，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一样东西。”

　　“柳姑娘尽管说。”

　　“不知道小姐平日是不是有写字作画的兴趣？”

　　“这柳姑娘也知道？小女平日就是喜欢这些东西。”

　　“那里老爷手中可有小姐的墨宝？能否拿来借我一用？”柳芸儿又问道。

　　“字倒是有几幅。”李老爷虽然不解，但还是差人取来了李小姐写的字，交给柳芸儿。柳芸儿拿出在客栈邓怀安房中找到的书信，凝神比对着。然后要来了纸笔，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交给李老爷，“还请李老爷走一趟，将我写的这个字条交给小姐，她看过之后应该就会见我了。”

　　李老爷虽然充满疑惑，但还是一课以不敢耽搁地拿了字条向后走去。直到李老爷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司空曜才开口问道：“可是看出了什么？”

　　柳芸儿端起面前的茶盏，缓缓品了一口，才笑着答道：“每个人的书写习惯，行笔力道，都是不完全相同的，我比对了李小姐的字，和给邓怀安的书信，确是出自同一个人的笔迹。而且，这里家小姐的字，笔画较为单纯，通常容貌姣好，在周围受到的呵护与赞誉比较多的女子便是如此。”

　　“简言之，就是一个单纯而貌美的闺中小姐。”皓月点点头，似乎有些明了。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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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说话的功夫，李老爷又快步返了回来，面带着掩不去的喜色，人还没站定，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向柳芸儿说道：“果然和柳姑娘说的一样，小女说要见您，不过她还说，只能柳姑娘您一人入内。”

　　“那就快走吧。”

　　李小姐的房门外，柳芸儿轻轻叩了叩门，里面传来细小的声音：“柳姑娘请进。”

　　柳芸儿迈步刚要走进去，却被司空曜拉住，在她耳边低语：“自己注意安全，如有事就大叫，我们就在外面。”

　　柳芸儿点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虽是白天，房间内却很暗，窗子都关得死死的，就连床前的幔帐，也是严实得不见一丝缝隙，只能依稀看出里面的人影。忽然，帐中传出几声轻咳，柳芸儿快步走过去，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帐帘被从里面拉开，露出一张容貌秀丽，但微显苍白的脸。

　　“你就是柳姑娘？”李小姐打量着眼前的柳芸儿。

　　柳芸儿点点头：“想必是李家小姐李敏？”

　　李敏点点头，不安地看着柳芸儿，似乎在思索着该要怎样开口，片刻才幽幽说道：“你说是邓怀安叫你来的？他还活着？”

　　“李敏小姐好像并不意外？邓怀安不是已经死于你的刀下了吗？”柳芸儿试探地问道。

　　李敏神色中现出慌张，她拥被的手也捏得更紧了，惊恐地看着柳芸儿：“邓怀安到底是死是活？”

　　“已经死了多日，但我若不这么说，你又怎么会见我。”柳芸儿侧目浅浅地望向李敏，敏锐的目光划过她丝被包裹下的身形，“李小姐，莫要太过激动，以免伤到胎气。”

　　李敏惊讶地抽了口气：“你怎知——”

　　柳芸儿神秘一笑：“我会看相，我还知道，这孩子恐怕已经没有了爹。你与邓怀安相识于正月十五的元宵灯会，然后感情日笃，常频繁的书信往来，并且还背着其他人去幽会，终于逾越了界限而胎珠暗结。不，并不是瞒着所有人，我想有一个人也许知晓这一切，还不断帮助你，甚至在你杀了邓怀安以后，还帮你埋尸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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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李敏连连摇着头，脸色愈发苍白起来，握在被子上的手因为过于用力关节有些泛白，“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没有其他人帮忙，邓怀安本与我说好，高中之后便迎娶我，但谁知他贪图权势，想要靠攀上朝中重臣而走上仕途之路，答应了沈家的亲事。我恨他，所以约他出来，趁他不备，那准备好的刀刺杀了他。”

　　“那么敢问，尸首你是怎么处理的呢？以你一个弱女子，又怎能将他拖到南山掩埋？”

　　“我也不知道当时哪儿来的力量，但确实是我一人所为。”

　　“好吧，就算这件事你不愿承认，但你却不知道，那个人为了你，还杀害了其他无辜的人。”柳芸儿说道这里停了下来，探看着李敏的反应，一抹惊慌从李敏的眼中一闪即逝，但却没能逃过柳芸儿的目光，她继续说道，“他在埋尸的时候，无意中遇上一对上山采药的父女，他跟踪并杀了他们灭口，这两人又何其无辜。”

　　李敏咬着唇良久不语，几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滑落，在丝被上晕染开来。“就是我做的，全部都是我一个人，你们抓我吧。”她的声音虽轻缓，却透出坚定。

　　“既然如此，我去叫官差来。”柳芸儿说着轻轻一叹，站起身走了出去。

　　“结果怎样？”柳芸儿一踏出门，在门外已等候许久的众人便关切的围过来询问，尤其是李老爷，更是掩不去的焦急。

　　“李老爷，我想和您询问个人。”柳芸儿并没有回答李老爷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府上有没有一个人，和小姐关系很亲近，对小姐很忠心，此人应该体格高大强健，很有力气，最近行为有些异常？”

　　“柳姑娘说的这人，很像我家的佣人李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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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乔现在人在何处？”司空曜立即追问道。

　　“应该是在后院砍柴吧。”李老爷不解地回答。

　　“不，你们不要去找他。”门忽然被李敏从里面猛地打开，她激动地跑出来，已是泪流满面，“和李乔没关系，人都是我杀的！”说着她迈步欲出，却因身体虚弱瘫软地倒在门口，被皓月上前一步搀扶住。

　　“什，什么，杀人？”李老爷震惊地瞪大眼，一时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司空曜沉沉看了李敏一眼，和身旁的成风说了句：“跟我来。”便同成风一起转身离去。

　　“不——一切都是我的错——”李敏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终于她眼前一黑，紧闭双目，倒在皓月的怀中。

　　“快将李小姐扶上床去。”柳芸儿交待着，并转向还未回过神的李老爷，说道，“李老爷，我马上开个方子，您去找人抓药给小姐服下。”

　　尽管尚未完全明白眼前的事情，李老爷还是接过方子，片刻不敢耽搁的跑开了。

　　李府的后院内，李乔正将挑得柴放在地上。尽管才是初春，天气依旧寒冷，他却打着赤膊亦不觉得冷，露出他那健硕的胸膛。他站在原地愣了愣神，走进旁边自己居住的小屋里，从枕边取出个包袱，轻轻抚摸着，脸上露出爱恋和希冀的神色。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乔一惊，正要把包袱收回去，但来人比他动作更快的打开了门，司空曜和成风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