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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的平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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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他们果然来到省城,也如愿见到了云迪那位亲戚。铺张而俗气的酒店,一道道叫不出名儿的精美菜肴,满屋飘扬着令人陶醉的柴可夫斯基小夜曲,言不由衷的恭维和客客套套的应酬,这些都激不起赵广陵一点情绪。也许在偏远山村封闭得太久了,他只感到全身上下所有感官的不适应,耳朵里嗡嗡乱叫,眼前闪闪烁烁一片,感觉好像迟钝了,头脑也不够使了,木木地跟在云迪身后,几乎像她的一个保镖。后来,不知怎么就赌起酒来,想不到她的这亲戚居然格外豪爽,神气活现地望着他说: 今儿咱们当着云迪的面,好好男子汉一回。从现在开始,你喝一盅酒,我就答应一万元,这是不到半两的小酒盅,怎么样,有这个胆量吗?
云迪立刻感到不对,微笑着连连劝阻,赵广陵心底却突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气,一把推开云迪的手:
此话当真?
绝无戏言。
好的。云迪,拿酒来,你给我数着。为了咱腰窝的父老乡亲,今儿我就壮烈了。不过,我不能独自喝,要一圈一圈地敬,怎么样?
可以。
此人环顾他带来的五六个弟兄,不动声色地应着。
一场前所未有的鏖战开始了。在古城前后呆了十年,赵广陵这是喝酒最多的一次,也是心情最畅快的一夜。一开始,他还在心里记着数,喝到后来,一切都糊涂起来,也懒得再数了,只要倒上就吱地喝了下去。仿佛那不是火辣辣的酒,也不是甘甜爽口的饮料,而是比赛场上漂亮的一记远扣,斗牛场上红布潇洒地迎风一抖……后来,好像云迪和他抢开了酒盅,又和她那位亲戚吵了起来,他却什么也顾不得了,自个儿抢过酒瓶哗哗地倒起来,再后来,他便双脚离开地面,飘在了无阻无碍的云端里,云层很厚,却又什么也摸不到,他只觉得忽上忽下,起起伏伏,而活泼又机敏的云迪只在远处不住地招手,害得他高一脚低一脚怎么也追不上去……等到一觉醒来,却已是第二天中午了。 这是一个幽静的房间,云迪手里拿一块毛巾,看到他醒来,又恨又喜地不知说什么好。他想坐起来,身子软软得没一点力气,口里苦得像刚喝罢黄连水。云迪扶起他来,给他头下垫个枕头,看他甜甜地喝了一杯水,才长长舒了口气: 你呀,真吓死我了。你知道昨天夜里的情形吗?一会儿说,一会儿叫,吵吵嚷嚷的谁也按不住,后来又开始吐,连胆汁都吐出来了。我们把医生叫来,也没有一点办法。我……守了你整整一夜,到现在还没合一下眼呢 说着话,云迪眼里又噙满了泪,那个嗔怒的样子真让他心碎。他觉得自己眼睛也
湿润了,这是在她面前第一次流眼泪。他努力回想着,夜里的情形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只好努力握住她的手,又抬手想给她抹泪,那个热热的身子却一下瘫在他身上,在一阵绵长的亲吻中,他干裂的唇像焦渴的土地终于迎来一场甘霖,一下子浸润在无尽的甜蜜里…… 等到三十万元公路款终于拨下来,久已沉寂的山野里响起了隆隆的开山炮声,全乡村民一起拥上工地的时候,侯乡长来到他住的这孔窑洞里,把一个鼓鼓的黑皮包撂到办公桌上,开始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这是什么?赵广陵的眼皮跳了一下。
等连着抽了好几根烟,侯乡长才淡淡地说:不用怕,这是你应该得的,况且,省市那些地方,你也该去补报补报的,不要让人家说咱们山里人不厚道。
顷刻间他便一切都明白了,望着侯乡长那一张石刻一般的脸,他想发火,却又觉得实在说不出口。云迪已经回机关了,在魏刚的支持发动下,拟议中的乡图书馆也建成了,只可惜里面的书少了些,特别是与农民对路的不多。下一步,他还要再找找韩东新,如果新煤矿能够上马,他也就该回去了。可是他现在突然很担心,等他走后,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侯乡长也许看出了他的担心,又淡淡地笑一下: 你放心,不会有问题,一切我都处理好了。而且比较起来,你这是最合理也最清廉的了。
赵广陵没有说一句话,只把那个鼓鼓的黑皮包郑重地塞到了侯乡长手里,弄得侯乡长痴痴怔怔好一会儿,才苦笑着退了出去。
大山是沉默的,也是永恒的。山巅上一座座半屺的烽火台,犹如一部立体的史书,时时都在提醒着人们生命的短暂。然而,大山却阻挡不住一个个扰人心绪的烦恼消息。随着两年归期的日益临近,赵广陵觉得自己的情绪也有点起伏不定,无法自持了。一开春,区里来的干部们就告诉他,原来的区委卢书记提拔当了市委副书记,区长云跃进开始主持全面工作,极有可能要当书记了。紧接着,一直翘首以待的云跃进“没戏了”,市委决定魏刚当区委书记,还兼着市委常委,已经上报省委,只等着批复了!再往后,仿佛韩爱国和单龙泉又闹僵了,魏刚的批复一直下不来,古城区的书记岗位也就一直空下来。大约就是在这个时候,伴随着灰黯的心绪,他开始学写毛笔字了。每天两张,一动不动地坐着,尽可能心静神弛,心里郁结的愤懑与不快也就烟消云散,连天天给他打扫家的小米都说,赵主任简直像个哲人了。 一天,韩东新突然打来电话,让他到露天煤矿走一趟。
为着将来联营煤矿做准备,他和乡里商议,先后从乡干部和高中毕业的村民中选派了十几个人,到露天煤矿跟班学习,也算是人才培训吧。韩东新叫他,也许是建矿的事有门儿了,赵广陵一阵欣喜,立刻领着侯乡长,坐一辆农用三轮车,一路颠簸赶到了孚美公司总部。 几年时间,昔日的荒野里已崛起一片现代化城镇,高楼林立,街道平整,生活区工矿区规划合理,走在平展展的大街上,望着两边盛开的黄菊花,你会以为来到了某个江南小镇,那气势比古城大多了。谁知一见面,韩东新劈头就告诉他们俩,尽管他本人做了很大努力,那个联建新矿的计划流产了。 为什么?
赵广陵有点傻眼了。
韩东新像洋人那样摊摊手:怎么说呢,只能说这是董事会的决定,而且是不可更改的最后决定。
你不是副总经理吗?
哎呀老兄,这像是你这经济学硕士说的话吗?我这职务只不过是打工者而已,孚美公司虽然已经划归市管了,但是这里仍然是股份制企业,董事会是最高权力机关,这你不知道?
对不起。赵广陵只好赔着笑脸说:刚才是我说的不好,但是我真的感到很意外。那么你总应该告诉我和侯乡长,究竟什么理由呢?
直到这时,韩东新才似乎注意到侯乡长的存在,朝他点点头说:理由嘛很多,一下子也说不清。不过经过这一段与你们那几个的接触,我的想法也改变了,董事会的决定的确是正确的。虽然离得这么近,作为企业我们也希望对地方经济有所助益。但是效率原则始终是至高无上的,我们不能平白无故地背一个包袱对不对? 这样一说,我就更感到不理解了,为什么你就肯定一定是个包袱?赵广陵依旧穷追不舍。
这是很明白的嘛,韩东新又习惯性地摊摊手,看看你们来的那十几个人,就找出答案了。虽然他们文化都不高,对这里的福利待遇也非常羡慕,但是居然吃不了这里的苦,几天下来没有一个不抱怨的。我曾和他们交谈,愿不愿意留下来工作,他们竟异口同声地说,即使回家里晒太阳,也受不了这份罪……这样一种素质状况,你让我怎么说呢?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冷静地想一想,即使我们这个联营矿建成了,几年之后难道不会成为一个资不抵债的大负担? 话说到这份儿上,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赵广陵脸儿灰灰地思忖片刻,正准备起身告辞,韩东新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听了一下,表情忽然不自然起来,说声对不起,快步离开了这里。
很快到中午了,还不见韩东新的影子,侯乡长站起来又坐下,看着赵广陵几次欲言又止,显得十分不耐烦。赵广陵也有点儿被“晾”的感觉,又不好发作,干脆走出这间憋闷的办公室,慢慢在楼道里转悠起来。突然,一伙人从房间里拥出来,匆匆向楼下走去,赵广陵赶上前一看,人群中簇拥的正是韩东新,而紧跟在他旁边的那个女人原来是阎丽雯。 自从离了婚,他已经再没有见过这女人了。倏然一见,却依然令人怦然心动。好像比过去瘦了些,也高了些,清清爽爽更像一枝婷婷的玉兰花了。更令赵广陵惊异的是,经过这么大的变故,好像在她身上竟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没有忧郁更没有痛苦,一边走一边和韩东新说笑什么,两个人离得那么近,那种感觉好像很亲密的朋友,又好像和朋友关系还不一样……赵广陵迟疑一下,正准备躲闪到一旁,这伙人已走到了他面前。 看到赵广陵,韩东新和阎丽雯显然也有点发怔。阎丽雯负气地看着他,曲线分明的嘴唇紧抿着,只露出不明朗的一点微笑,有点像嘲弄,又有点像感慨。赵广陵也僵硬地点一下头,正准备转身离去,韩东新却把他叫住了: 赵主任,你准备去哪里?
我能去哪里呢,不是一直在等你吗?赵广陵只能站住,没好气地看着他。
怎么也不和丽雯打个招呼,难道你们俩不认识?
怎么可能?真对不起。赵广陵只好冷冷地向阎丽雯点一下头。
没什么,我也没看见。阎丽雯也同样冷淡地点点头。
看到他俩这样子,韩东新只好把赵广陵拉到一旁说:你先回房间,稍等一下我们一块儿吃饭。丽雯这次来,是专门来慰问演出的,这也是市委、政府安排的,经理让我务必接待一下。怎么说呢,这也是没办法的,要不咱们中午在一块儿吃饭?( 不用不用,你既然忙,我和侯乡长先走了!赵广陵急得连连摆手,顾不得再理会他们,逃也似的回到韩东新办公室,也不做解释,叫上侯乡长转身就走。一直到坐上农用三轮车,一阵突突怪叫中驶到大街上,侯乡长才气鼓鼓地埋怨说: 这个姓韩的,架子也太大了,不就仗着个他老子吗?其实也无非是秋后的蚂蚱,还能再蹦哒几天。都大中午了,居然连饭也不管一顿。
赵广陵阴沉着脸,不吱声。
侯乡长又说:他刚才摆了那么多理由,其实都是推脱的话。叫我说,这里面的核心问题是,你始终也没有说个回扣的数目,更不用说先送个三万五万的了。现在这年月,只要有了钱,什么事情能摆不平? 你烦不烦呀!就不能少说几句?!赵广陵忽然粗声粗气地说,真想打这小子几拳。
再回到腰窝,赵广陵就总在想,也许真的该撤回机关了。谁知道报告打上去,区委不批,市委也不批,而且热心的侯乡长和乡里干部也真诚地挽留他一定要留下来,善始善终地住足两年。好在时光总在流逝,日月常转不息,秋天过去了,严冬也很快来临,大雪一场接着一场,大雪封山的日子,赵广陵明显地感到了生命中的恬静与安逸,也许他真的已经提前进入了生命的中年? 当云迪略含羞涩地来送请柬的时候,魏刚正陷在深深的苦恼中。
一夜之间,仿佛一切都改变了,就像上帝死了似的。在偌大的古城,所谓的上帝自然就是韩爱国。虽然韩爱国很和气,从不批评人,但是人人见了他总要退避三舍,甚至不敢直视他那双笑眯眯的眼睛。虽说韩爱国年老体弱,个子也不高,但是不论在电视里还是在照片上,总是显得比别人高大魁梧、神采奕奕,真不知道那些摄影摄像师有什么特异本领。而且即使见了面,人们也总不自觉地有种仰视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孱弱老头儿的身材要比自己高得多……然而谁能想到,省委的一纸命令,竟把这一切都改变了。 宣布班子调整的会议是在新落成的市委多功能会议中心举行的。与一切会议相比,这种会来的人总是非常整齐,等魏刚急匆匆赶到会场的时候,可容纳两千人的大厅里已黑压压坐满了人。看到他进来,上千双复杂的目光一齐集中到他身上,炫得他不知该往哪里躲,真想一转身走掉算了。找了好半天也没个空位子,后来还是齐秦招招手,给他挤了半个椅子坐。 齐秦还在省委党校学习,是特意赶回来的。念了两年书,齐秦比过去老练了许多,目光也显得更加深沉而平静,似乎饱经了人生历练和岁月风霜。拉他坐下,齐秦低低地问:韩书记情绪怎么样? 你觉得呢?
看起来依旧谈笑风生,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嘛。
那自然。魏刚淡淡地微笑着:老头子宦海沉浮几十年,几上几下的,这种事见得多啦。况且这一次他早有准备,毕竟奔六十了,退下来是必然的,无非是迟一天早一天而已……齐秦忽然打断他的话,嘴唇简直蹭着他的耳朵了:你那事儿……怎么到现在还没批下来? 谁知道。我想,这回可能是泡汤了。魏刚故作轻松,依旧微笑着。
怎么会,毕竟是市委的正式决定嘛,还能开玩笑?
齐秦有点忿忿不平了,似乎还要往下说。魏刚连忙捅捅他,又指指台上。齐秦怔了一下,连忙坐直了身子。
会议正式开始了。主持会议的依然是韩爱国。真可笑,老头子主持了一辈子会议,最后一次主持,竟然是宣布自己下台的消息。远远看上去,老头子的确满脸堆笑,不时地与身边的单龙泉悄悄说着什么,一副亲密无间的感人画面。( 等到讲话的时候,一向温和平实的他居然提高了几个声调,强烈的音波震得麦克风咝咝作响,简直有点慷慨就义的悲壮样子了,赢得台上台下一片异乎寻常的热烈掌声。然而谁能想象,老头子竟会那样失态那样悲愤呢? 这些日子,老头子本来一直兴冲冲的。几经周折,已经规划数年的星海广场终于建成,市政府也从市委大院搬迁到了新址,老头子还亲自为政府挂牌揭了幕。在古城任职四年,一座现代化中型城市的框架已经确立,一幢幢七八层、十几层的大楼拔地而起,来古城参观考察的人都说,古城一下子长高了,变美了,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高兴得老头子每天大清早就起床,背叉着手很满足也很气派地在宽阔的星海广场上踱来踱去,仿佛艺术家在独自欣赏自己毕生的得意工作……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省委突然来了电话通知,让他和单龙泉即刻赶到省委常委会议室。拿着那份通知单,魏刚在签批的时候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亲自去找老头子。谁知韩爱国只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晚上下了班,魏刚和老婆韩东萍没回家,径直来到老丈人家。偌大的屋子空旷得很,只有美琪一个人在逗鹦鹉玩。他俩要上楼,美琪连忙摆摆手,他俩虽不甚明白,却懒得说话,默默地坐下来。不一会儿,韩东新领着阎丽雯下来了,魏刚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两个人已搞到一块儿了? 看到他们俩,阎丽雯倏然红了脸,羞怯地点点头,转身就走。韩东萍忽然生气地看弟弟一眼:
咱妈呢?
刚吃了药,睡了。
韩东新若无其事地应着,拉着阎丽雯的手出了院子。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几声汽车喇叭声,韩爱国披着一件军用呢大衣,一脸阴沉地走进来,那步履每一步都显得极其沉重。
韩东新也跟进来,满不在乎地翻着眼似乎在瞅天花板。
魏刚悄悄走到窗前,只见阎丽雯还独自站在小院的阴影里,黑暗中看不清她的面容,真不知她为什么还不离去。
韩爱国气急败坏地站在地上,任美琪为他脱去大衣,凶狠地瞪着儿子:
你说说吧,正好你姐他们都在,究竟怎么搞的?
什么怎么搞的?
你问我还是我问你?
我不知道。
你——老头子真不知从哪儿来的那么大气,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韩东新铁青着脸,一动也不动,看到老父亲身子哆嗦着坐下来,转身就走,只甩下一句话:对不起,我走啦。
你给我回来!韩爱国突然又站起来,厉声喝道,满屋里都回响着这严厉的声音。那鹦鹉似乎也受了鼓舞,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地喊着:你回来。你回来。美琪吓得躲在韩东萍身后,大气也不敢出。恍惚间,魏刚忽有一个新的发现,怎么这个美琪竟长得和阎丽雯一模一样,真像亲姐妹似的,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丽雯那样的才情呢? 韩东新僵在门口,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韩东萍只好瞪弟弟一眼:你就不能回来,给爸爸好好赔个不是?你也不问问,爸爸今儿到省城,究竟有什么重要事情?
韩东新却耸耸肩,冷笑着:能有什么重要事情,无非是改朝换代、你上他下而已吧。
你你——韩爱国的脸变得煞白,哆嗦着手指指儿子:我告诉你,不用幸灾乐祸,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能把那个戏子娶回家来!
对不起,我的事不用你管。(
10韩东新更加冷笑不已,似乎着意要惹他爸爸生气似的。
在这种场合,魏刚觉得自己简直多余,却又无处躲避,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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