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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楚鸣的话，彭荣将军久久没有说话，他轻轻弹了弹，烟灰四溅，落了一桌子。彭荣将军摁灭烟头，又抽出一根，点燃之后，重重的吸了一口。

　　　　在契科夫与他的通话中，已经多少提到了这件事，只是那时候契科夫说的既隐晦，又不完整。此刻，彭荣将军从楚鸣口中亲自听说此事，心中早已是震惊非常。

　　　　但是，他表现的很平静。

　　　　彭荣将军递给楚鸣一支香烟，然后问道：“你说，你在瓦德人的逃生舱中沉睡了十年？”

　　　　楚鸣点头道：“千真万确！”

　　　　彭荣将军吸一口烟，眼睛稍稍向旁边瞧了瞧。站在一旁的萧然急忙轻声说道：“系统中并没有楚鸣这个名字，在同一编号下，是一个名叫李虎的人。”

　　　　“这就怪了。”

　　　　这时，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不管是从他的言行举止，还是眼神、动作，都看不出任何的异常，而且他讲述的事情全部都与契科夫所说的话完好吻合。

　　　　他并没有说谎。

　　　　但是，他说自己在瓦德人的逃生舱中沉睡了十年，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人相信？

　　　　彭荣将军长长吐了一口烟，淡青色的烟雾弥漫在整个房间之内，蔷薇与克里克早就感觉到喉咙里呛的难受，但是在这种场合下，他们谁都不敢吭声。

　　　　彭荣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这是他抽的第四根了，就在这时，他终于注意到了克里克与蔷薇·艾德有些难受的表情。

　　　　彭荣将军奇道：“你们受不了烟味？”

　　　　克里克急忙摇头，蔷薇·艾德却重重的点了点头。

　　　　彭荣将军笑道：“受不了烟味怎么不早说？我看你们都接了我的烟，以为你们都是烟民呢？”

　　　　说着，他把刚刚点着的香烟掐灭，让萧然打开了排气扇。

　　　　克里克急忙说道：“首长，您接着抽，我们没事。”

　　　　彭荣将军微笑的摆了摆手，然后低头呢喃道：“档案被改，怎么回事呢？”

　　　　他对站在身旁的萧然说道：“你联系一下第3军第101师，找个事由，安排一个精细的人去一趟，悄悄的查一下。”

　　　　萧然道：“好，我马上安排。”

　　　　彭荣将军想了想，摇头道：“不行，贸然派人到第3军这事忌讳太多，万一出了状况，麻烦也不少，你亲自去一趟，那地儿你熟。”

　　　　萧然皱眉道：“若是平时，我跑个几趟几十趟都没什么。只是过几天就是军事法庭的开庭日，我身为亲卫队队长，怎么能不在？”

　　　　军事法庭开庭日！

　　　　一听到这几个字眼，克里克与费特曼的身体都不由自主的一动。不用说，军事法庭审判的自然是以特级叛军重罪被抓起来的洛丽塔。

　　　　他们二人忍不住相互看了一眼，就在这时，楚鸣忽然开口说道：“不敢隐瞒彭将军，接受军事法庭审判的人可能是我们的同伴。”

　　　　彭荣笑道：“PBR的洛丽塔，代号青鸟，他是克里克的好朋友吧？”

　　　　克里克急忙答道：“是，是的，她曾经是特殊生物科发现的人物，后来，与我一起受命于特殊人种研究会。”

　　　　彭荣点头道：“你放心，如果有关她的裁定有误，我一定不会冤枉她。”

　　　　“太好了，真的是太感谢您了。”克里克激动的说道。

　　　　彭荣抬头对萧然说道：“你去吧，这里我自有安排。”

　　　　萧然只得说是。就在这时，他耳中的通讯器响了，萧然听了片刻，便低头对彭荣将军说道：“他已经醒了。”

　　　　彭荣将军眯着眼睛说道：“走，我们去问一问，到底是谁杀害了契科夫。”

　　　　楚鸣等人与他们一起出了小楼，向东走不多远，来到了一间监控室。在画面中，断臂的烟男正躺在病床上，他左臂的伤口已经处理好，只右肩的骨头已经被楚鸣用刀搅碎了，难以恢复。

　　　　在病房外，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模样威严的军人，他旁边的审讯员是一位身穿西装的男子，模样英俊，给人以平易近人的亲切感。

　　　　彭荣将军坐在监控室内，对控制台前的官员们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开始了。”

　　　　审讯官说声开始，监控画面中的审讯员随即站了起来，他推开房门，与雄壮的军人一起走到烟男旁边。

　　　　烟男扭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别过脸去，看向窗外。

　　　　“你知道我来干嘛的？”审讯员微笑的说道。

　　　　烟男没有吭声。

　　　　审讯员走到窗户边上，轻轻拉了拉窗帘，然后转身对他说道：“救你目前的所作所为，杀害军区总指挥官，无论按照哪一部军事法律来说，这都是必死的重罪。不过——”

　　　　审讯员拉长了音调，他亲切而平和的盯着烟男的眼睛。

　　　　话音未落，烟男突然抬起头看着他，因为他在这名审讯员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含义。

　　　　无论按照哪一部军事法律来说，这都是必死的重罪。

　　　　这句话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多半已经在劫难逃。可是，就是最后的“不过”二字，在他心中忽的燃起了生的希望。

　　　　说实话，天下间又有谁是甘心赴死的呢？

　　　　审讯员一把拉开了窗帘，暮日的余晖照射进来，洒在了屋内，洒在了病床上。通过亮白的防弹玻璃向外看去，有一种天地被涂上一层釉色的特殊美感。

　　　　对于那些就在阳光下行走的人们来说，这一切并不稀奇。但是对于那些生活在黑暗与笼牢里的人来说，阳光太难得。

　　　　审讯员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径直盯视着烟男，眼睛一眨也不眨的说道：

　　　　“不过，你可以选择你喜欢的死亡方式。”

　　　　烟男一愣，似乎是没有听清审讯员说的话。在几秒钟之后，他终于反应过来，随后用一种愤怒的目光瞪视着审讯员。

　　　　在不远处的监控室内，彭荣将军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指着画面中的审讯员对楚鸣说道：“这个小子，有些意思。”

第228章　聊天（）　
审讯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也并没有达到彭荣将军以及楚鸣理想中的结果。但，在这段审讯之中，彭荣将军笑了11次，蔷薇·艾德笑了8次，克里克笑了6次，就连萧然也笑了3次。

　　　　只有楚鸣和费特曼没有笑。

　　　　费特曼没有笑是因为他一直在偷偷的盯着彭荣将军，而且，他根本就找不到笑点在哪。

　　　　在他的理解中，这是一场十分紧张刺激的语言对决。

　　　　审讯员每次开口，对于烟男来说都是一个坑，都是下好的一个套。

　　　　这个坑是硬生生挖在你的脚下的，这个套是强行的套在你的头上的，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也不管你如何打算，只要你听见了审讯员所说的话，那么，你就已经跳进了他挖的坑里，钻进了他下的套里。

　　　　费特曼笑不出来，他从这段简短的对话中听出了太多的东西，机谋、智慧、诡辩、口才、反应、真相，这些原本与他丝毫不相关的东西突然间涌入他的大脑。

　　　　他只觉得在监控着的病房里是另一个战场，稍有不慎就会被这名审讯员用言语的利剑捅刺、厮杀。

　　　　所以，他笑不出来。

　　　　费特曼站在后排，眼神时不时的在彭荣将军身上扫来扫去。

　　　　就在这时，楚鸣回头了，他的眼神在费特曼的脸庞上轻轻扫过，然后留给他一个什么莫测的微笑。

　　　　忽然，监控画面中，烟男的嘴唇微微一动，众人急忙聚精会神的向他看去。

　　　　“我兄弟们的尸首在哪？”烟男低声说道。

　　　　审讯员并没有立马回答，他笑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已经起到了效果。

　　　　控制台前一名监察官急忙回头，询问式的对彭荣将军说道：“首长？”

　　　　彭荣将军轻轻点了点头，“那四个人目前正我们的控制之中，其中有两人还在抢救。”

　　　　使刀的胖子被楚鸣一刀斩断了身体，他是必死无疑了。驾驶座上的瘦高个被萧然一连打了两梭子弹，也是活不成了。在抢救的那两人自然就是起初被萧然击中的男子。

　　　　监察官言简意赅的将这个讯息告诉了审讯员，然而，审讯员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原原本本的告诉烟男。

　　　　他转身坐在床头，说道：“你觉得呢？”

　　　　烟男苦涩的笑了笑，他扭头看了看窗外，几只飞鸟从窗前的树上掠过，然后在清风中急速一转，飞向更为广阔的天空。

　　　　他们大概已经死了吧！

　　　　烟男这样想道。

　　　　这时，审讯员的通讯器中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声音。

　　　　“患者情绪极不稳定，请停止审讯，请停止审讯。”

　　　　审讯员缓缓起身，他打开了门，在临走之时，回头对烟男说道：“有两人没死，还在抢救之中。”

　　　　审讯结束，两名监察官站了起来，对彭荣将军行了个军礼，说道：“首长，看他的表情和神态，极有可能会是一个突破口。”

　　　　彭荣将军点头道：“很好，你们辛苦了。”

　　　　萧然在一旁笑道：“这次阿七立了这份功劳，升职指日可待。”

　　　　几名监察官会心一笑。

　　　　彭荣将军与楚鸣等人一起走出监控室，然后，他转身对萧然说道：”这里事情基本稳定，你现在马上去一趟第3军第101师，把楚鸣档案的事情查清楚。“

　　　　“好！”

　　　　萧然对着楚鸣笑了笑，说道：“你们好好休息。”他转身出了院门，驾驶一架飞行器，向西南方飞去。

　　　　其实，楚鸣知道萧然的意思，萧然让他们好好休息，就是在说不要乱乱动跑。

　　　　诚然，现在楚鸣的身份本来就还没有不确定，而且，费特曼来历不明，克里克一直是第9军第31师调查的对象。至于霍克将军的女儿，蔷薇·艾德，她利用自己的职权擅自改动查理·艾德档案一事，也已经被萧然调查清楚了。

　　　　况且，无论彭荣将军出现在什么地方，在他附近总有几名护卫队员跟着。

　　　　在萧然的心中，楚鸣现在最恰当的做法就是乖乖的呆在这里，等待自己前往第3军一趟，把一切事情调查清楚，然后再做定夺。

　　　　萧然离去之后，审讯员阿七前来向彭荣将军审讯报告。楚鸣等人被安排在一座房屋内，守卫队员明确说明：如果没有事情的话，请在屋内休息，请不要随便走动。

　　　　对于这些要求，楚鸣很乐意接受。

　　　　他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费特曼突然开口问道：“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克里克说道：“哪里奇怪了？”在与彭荣将军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一直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开口说话。这时，几人终于能够独处，克里克才算是稍微活泼一点。

　　　　费特曼挠了挠头，说道：“彭荣将军是不仅是第9军的参谋长，更是瓦德抵御战时的英雄人物，为什么我们靠近时，不解除我们的武器呢？”

　　　　他拿起手中的黑光，这是一把原本并不属于自己的刀，费特曼随意挥了两下，接着说道：“难道不应该卸下我们的武器吗？”

　　　　他话一出口，蔷薇也感到有些奇怪。

　　　　“是啊，我当时还想着如何把腰带上的子弹取下来呢。”

　　　　楚鸣微微一笑，护卫队为什么没有解除他们的武器，他心里一清二楚，他对费特曼说道：“根本就不需要。”

　　　　费特曼诧异道：“不需要？”

　　　　房门开启，众人立即停止了说话。两名士兵端着几个食盒走了过来，在桌子上满满摆了一大桌子饭菜。

　　　　费特曼眼前一亮，急忙凑了过来。这时，一名士兵对楚鸣说道：“您是楚鸣先生吧？”

　　　　楚鸣点了点头。

　　　　那名士兵说道：“首长请您过去一趟。”

　　　　费特曼几人相视一眼，不知道彭荣将军找楚鸣到底有什么事。

　　　　楚鸣微笑道：“好的，请带路吧。”

　　　　绕过一座小小的花园，又来到彭荣将军下榻的三层小楼。士兵将楚鸣带到顶楼，轻轻的敲了敲门。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士兵说道：“首长，楚鸣带到。”

　　　　彭荣将军正在屋内抽烟，他对着士兵摆了摆手，然后说道：“楚鸣，快进来。”

　　　　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些饭菜，与费特曼等人吃的并不二样。

　　　　彭荣将军递给楚鸣一副碗筷，笑道：“来，咱们边吃边聊。”

　　　　楚鸣结果碗筷，笑道：“不知道首长想聊什么？”

　　　　彭荣将军道：“随便聊，就从你入伍之时说起吧。”

第229章　卑微中的梦想（）　
楚鸣从小是由部队抚养长大的，因为无处可去，在他很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生活在军营之中。

　　　　“我自小就在军队中长大，至于是哪一年，大概是从我八九岁的时候开始的吧。”

　　　　彭荣将军点了点头，他扒了两口米饭，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嘴里嚼了嚼，说道：“瓦德抵御战激烈之时，战火蔓延到许多地区，大批流民，尤其是妇女和儿童失去家园，那时候很多后勤部队开始担负起照顾儿童的任务。”

　　　　然后，他话锋一转，问道：“你是从哪一年当的兵？”

　　　　此时，楚鸣已经明白了，彭荣将军所要问的，并不是楚鸣与军队的缘分，他要问的，是楚鸣入伍的具体时间。”

　　　　“2080年9月1日，那年我十六岁。”

　　　　“哦？”

　　　　彭荣将军上下打量了楚鸣一眼，然后笑道：“年轻有为嘛，继续。”

　　　　“我在第3军第101师呆了3年，后来，我加入特种突击小队，执行特殊任务。”

　　　　彭荣将军忽然打断楚鸣的话，说道：“曾经有位被一名女盗贼一刀刺穿胸膛的特种兵，就是你吧？”

　　　　楚鸣忽然一怔，心里泛起一丝苦笑。

　　　　“是。”

　　　　“银月？”彭荣将军抬头看着楚鸣。

　　　　“是。”

　　　　在这一刻，楚鸣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名飞檐走壁的女盗贼，她有着极快的速度，绝佳的身手，而且，她背着一把刀，一把月光色的细刀。

　　　　关于这件事，楚鸣并不想多谈，他快速的将话题转移到自己登上东方神盾号上面，转移到自己在世界许多地方执行的各种机密任务。

　　　　在很多时候，时光并不会真的改变什么，它只是让原本很重要的东西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那名手持细刀的女盗贼已经一点一点消失在楚鸣的记忆之中，连同那把刀，以及他身上的伤口。

　　　　当楚鸣把这些话都说个差不多的时候，他看到彭荣将军依旧面带微笑的看着他，楚鸣笑道：“首长，您怎么这样看我？”

　　　　彭荣将军点着一根烟，他缓缓站了起来，来到书桌旁，说道：“你的事情我曾经听过一些，以前与萧然闲聊的时候他也说过有你这么一个人。”

　　　　顿了一顿，彭荣将军接着说道：“按照萧然的意思，原以为你已经牺牲了，想不到你又再次出现了。至于你所说的面具计划……”

　　　　楚鸣道：“怎样？”

　　　　彭荣将军道：“这个我还要在调查调查。”

　　　　楚鸣急切的说道：“首长，这个计划很可能在十年前就已经执行了，如果我们再不抓紧的话，只怕会酿成很严重的后果。”

　　　　彭荣将军点了点头，红红的烟头上青烟浮起，飘荡在空气之中。

　　　　这时，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屋外有人说道：“首长，菲尔德带到。”

　　　　菲尔德！

　　　　楚鸣心中一动。

　　　　“让他进来吧。”

　　　　房门打开，菲尔德茫然无措的站在外面。

　　　　他一抬头，率先看到了楚鸣，然后微微低头，把脸扭向一边。

　　　　彭荣将军招手到：“来，快进来。”

　　　　菲尔德低着头走了进去。

　　　　楚鸣并没有主动跟菲尔德打招呼，他现在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跟他打招呼。

　　　　他曾经亲口对费特曼说过，他不想和楚鸣这些人扯上关系，也不想和部队、军人这些词语再由牵连。

　　　　他想做一名普通人，只想在每日的忙碌与奔波中了此一生。

　　　　而且，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彩。他的眼神中早已没有了初遇之时的那种自信，也没有了往日该有的倔强与不甘。

　　　　他现在就是一个在悲伤与痛苦的碾压下苟延残喘的人。

　　　　如果说霍克的死和撤退的命令是这一切的导火索的话，那么，契科夫的离世就是彻底击溃他的致命一击。

　　　　楚鸣低下头，看着菲尔德从自己身旁轻轻走过，然后悻悻的笑了笑。

　　　　契科夫老将军啊，你让我好好照顾菲尔德，但是，我到底要怎么样照顾他才好呢？

　　　　在看到菲尔德的时候，彭荣将军显得很高兴，他急忙拉过一张椅子，推到菲尔德面前，笑道：“坐，快坐。”

　　　　菲尔德不敢坐。

　　　　他并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但是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而且，他也已经看出来，自己的老师所要找的一位大人物就是他。

　　　　“坐，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