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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春天过去-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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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发,光滑的额头和润泽的两颊,饱满的双唇和挑起的嘴角,整个人像吸满了水的大叶植物,鲜亮的水汽从皮肤下透出来。然而他好像拥有所有拼图的碎片,却无法将它们拼凑在一起。

    只有交往不深的点头之交,想起来时脑海中会出现标准照一般的五官轮廓;那些熟悉的人,你清楚记得的只是他们的细节,那些一丝一缕发肤的纹路,一句呼唤的声音,一次呼吸的温度。所以当他看到这张照片时,一时竟无法说出莫靖言和记忆中有多少不同。淡淡的眼线和唇彩让她的五官更加精致夺目,她的脸上消褪了青涩的稚气,展露出年少时所没有的典雅端丽。

    母亲端了一杯热牛奶出现在书房门口,邵声抬手,不动声色地将窗口切换成电子邮件。

    “已经半夜了,还有工作没处理完呢?”母亲在他对面坐下,将玻璃杯放在桌上。

    “快了,妈你也早点休息吧。”邵声喝了一口牛奶,“以后不用等我,这些事儿我自己做就成。”

    “你?你能记得么?”母亲笑了笑,“我总觉得啊,你前几天还是川川那么大。”她又叹了口气,“我刚才没睡,其实就是想和你说说川川的事儿。”

    “他今天怎么了?又咳嗽了?”

    “没有,他的病倒没什么了,医生说,多休息一段时间就好。可是你,不是答应了明日香……”

    邵声点头,“是,之前她也有一年多没见到川川了。正好今年她爸妈去日本过新年,也想看看外孙。她和我联系时说想带川川去日本待三五天,我就答应了。”

    “她现在想起儿子了,离婚时怎么走得那么坚决?这两三年也就回过巴西一次吧……”母亲低叹一声,“母子连心本来是天性,她来看儿子,我看得出川川很开心,也不能说不好。可孩子越来越大,也记事了,她来了又走,反而让川川心里难受。”

    “我是不想让川川觉得,人家有妈妈,他没有……”

    “那怎么办?”邵母抬眼看着儿子,“你知道,我本来就不大喜欢明日香,她在川川那么小的时候就离开你俩,我更不能接受。但她毕竟是孩子的妈妈,这次回来又难免总和你碰面,我就想知道,你有没有重新和她在一起的念头。”

    邵声摇了摇头。

    “知道你怎么想就好。你忙归忙,自己的事儿也得上心,总不能以后都这样过下去吧?别嫌妈唠叨,川川现在还小,等他大了,就不容易接受家里的新成员了。”

    邵声应和了两句,哄着母亲去睡觉。待她离开后看了两条总公司发来的通知,也准备洗漱就寝,他关掉一个个窗口,最底层那张照片就又跳入眼中,她恬静地微笑着,嘴唇半张半合,像有无限话语要述说。长久以来,她一直存在于他最深的梦境里,在现实中却只能凭借辗转流离、道听途说的只言片语,获得一些关于她的遥远而滞后的消息。他每每想到自己的身份和景况,便觉得已经没有什么权利和凭借再去惊扰她的生活。

    然而自他在里约热内卢机场踏上法航航班的那一刻,关于与她重逢的种种假想便开始萦绕心头。他所乘坐的空客330如同一架巨大的时光机,载着他穿破重重云层和浓雾,在时光之中逆流而上。被生活和岁月铸就的坚硬外壳一瞬间生出细密的纹路,柔嫩的思绪如同初生的藤蔓一般,从旧日尘埃中蓬勃孳生,试探着从他的身体里挤出来,蔓延着将他环绕包裹。

    他依然忐忑而犹豫,在半梦半醒之间,封锁于记忆深处的景象一帧帧扑面而来。他想到最后离开时她站在阳台下,茫然地仰着头,神情凄恻,忍不住探身伸手,想要拥抱决绝离去的身影。在那一瞬,他的心忽然悠荡在高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直坠而下。邵声悚然一惊,耳边一片尖叫。这并非梦境,他的身体被安全带拉扯着,在强烈的失重感裹挟下与庞大的钢铁机械一同震颤跌落。

    这一年的6月,法航自里约飞往巴黎的航班在大西洋海域上空失事,200余名乘客与空乘人员遇难。其中有两位其他公司派驻巴西的中国员工是邵声的旧识,里约的华人圈不大,他们曾有数面之缘,一起打过球、吃过饭。那些骤然而逝的年轻脸庞让他再次体会了生命的无常,和被仓促中止的人生相比,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幸运的,所以从来不去抱怨命运的不公。

    在数月后,邵声搭乘同一时段的航班,飞过同一片海域,转瞬间自己的生命仿佛也成了狂风中的一片纸屑。那一刻他抓紧扶手,第一个念头是,不行,我还要再一次见到她!

    在一片惊惶之中,飞机自万米高空坠落了近两千米,飞行员成功降低了飞行高度,冲出危险的风暴区。乘客们赞美着上天,有的人喜极而泣。邵声为身边抹着眼泪的白发妇人递了一张纸巾,想起自己的母亲和川川,更想起了心中一个坚定的念头。这次回国,无论如何,一定要见到莫靖言。哪怕只是远远地望着,哪怕岁月已经改变了她的模样。他也想看看,自己缺席的那段光阴在她的容貌上留下了怎样的痕迹。只要,她是真实的,被岁月包裹着的,那个曾经的莫莫。

    隔了一日,邵声接到楚羚的电话,她说上午在附近见了一位客户,恰好路过他们公司,约他中午一同吃饭。她在楼下的餐厅订了一间雅座,邵声来到时,桌上已经摆了茶杯和两套餐具。

    “我点了今天的例汤,其他的师兄你来点。”楚羚为他斟了茶,“今天我请你吧。”

    “哪有让师妹破费的?你大老远从学校过来,还是我请你好了。”邵声笑了笑。

    “我要是再客套就显得虚伪了。”楚羚也弯弯嘴角,“好吧,这次当我中午来蹭饭,过几天我就补回来。马上就到新年了,等昭阳开会回来,我们想请你去家里吃顿饭。”

    邵声沉默不语。

    楚羚继续说道:“那天你说暂时不想和大家联络,我也没有告诉别人。不过,总不能让我也不告诉昭阳吧,他打电话回家时我就讲了。他说,很想见见你。”

    邵声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其实,我也很想见见昭阳。”

    “其实大家彼此都惦记着。只是之前……说起来,多亏了你和莫大雪中送炭,昭阳昏迷和后期治疗时才没有因为费用问题束手束脚,用的是最好的药,请得起护工照看,否则他爸妈真的就被压垮了。虽然经费一直是经过海外校友会筹集,但我知道,除了你和莫大,有谁能连续几年每个月都向校友会汇款呢?而且那时候莫大在读书,余下的奖学金也有限,那些捐款大半是哪儿来的,我心里有数。”楚羚抿了抿嘴,“说实话,最初一段时间我很偏激,认为这是你应该做的。可过了两年渐渐冷静下来,昭阳一天天好起来,我才慢慢觉得,你也很不容易。我个人也好,昭阳也好,我们这个家也好,都得真心地感谢你。”

    邵声拍拍她的手:“兄弟之间说这些话,就太见外了。”

    “嗯,你能回来就太好了。”楚玲有些感慨,“我知道昭阳这两年最想见的人,就是你,还有……莫莫。”

    邵声一言不发,默默地转着茶杯。

    “我和昭阳结婚时给她发了请柬,但她没有来。方拓帮她带了红包过来,说她那几天旅行去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后来又组织了几次老队员聚会,她都没有来。我们家安安出生后,她也是托别人带了一副银镯子过来。我们知道,她不想再回到这个圈子里,也就没有勉强。”楚羚低头自嘲地笑,“从小到大,我和别人怄气吵架都是过两天就忘,唯独对她,别扭嫉妒、耿耿于怀了好几年;不过后来反而觉得,我比谁都理解她的心情。

    “那年你走以后,昭阳又在重症监护室住了30多天,才转移到普通病房。出国时我走得心不甘情不愿,十二月份一考完试就匆匆忙忙赶回来了。当时昭阳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说受伤半年之内如果无法苏醒,那么以后机会更加渺茫。莫莫每个周末都去医院陪他,大家都以为她是昭阳的女朋友,夸她心地善良。我当时还是满腔的怨气,觉得这种说法太讽刺了,在医院还没办法发泄,只是没人的时候话里带刺地讥讽她两句。莫莫也不和我吵,也不像以前那样小声反驳,她只当没听到……现在想起来,我可真是太不懂事了。”

    楚羚见邵声沉默不语,便继续说下去:“到第二年春天,医生都不说乐观鼓励的话了,连昭阳的妈妈也不再每天念几次他一定会醒,但听说莫莫还是和原来一样,坐在床头对他说着话,给他读书、唱歌。系里也很照顾她,知道她没有心思去外面找工作,就安排她留校,去mba项目办公室做行政助理。那些毕业几年又回来读书的学员里,有好几个人很喜欢她,甚至知道她有个昏迷不醒的所谓‘男朋友’躺在医院里也不放弃。不过莫莫似乎不大喜欢这样的环境,后来学院成立资源环境管理研究所时她就申请调了过去。五月中旬我再次回国时,昭阳对声光、气味和痛感的刺激已经开始有微弱的反应了,但莫莫看起来比半年前还要憔悴。有一次我去看昭阳,坐下来发现他胸前的被单洇湿了,当时还以为是谁不小心洒了水。后来旁边陪护的家属说,莫莫总是握着昭阳的手,伏在他身上哭。那时我,其实,是有点感动,又有一点厌烦的,厌烦她,也厌烦自己——如果当初我不那么自我偏执,是不是她和昭阳也不会分开,是不是也没有后来这些波折?总之越想越心烦,就想少爷你到底在哪儿,为什么还不回来把这个哭哭啼啼的姑娘带走?”

    邵声默然听着,这一餐吃的索然无味。楚羚见他面色僵硬,便转了话题,说了一些几年来傅昭阳复健中振奋人心的转折和他重归学校后研究的课题进展,又讲了讲攀岩队众人的近况,说等春天开学后便是攀岩队成立二十周年,在读的小孩子们已经开始收集历届的资料,预备着在四五月间举行一次大规模的庆典。

    “到时候你真的不打算回去看看么?”楚羚问道,“你就一点都不想念大家么?”

    邵声一下午都在想着楚羚的话,多年来他办公室的抽屉里一直放着一条绿水晶的链子,随着年头的增长一点点变长,从一条手链渐渐变成了项链。巴西盛产这种充满生机的翠绿色透明石子,他最初在海边向游客兜售纪念品的小贩那里买了几粒,以后每每看到有类似的水晶颗粒便买下来。都是些边角余料,颜色从近乎澄澈的淡青到浓酽酽的墨绿,或深或浅,大小形状也不统一,混在一起,就像莫靖言最初提在手里的演出服。他没有在现场看过她的舞蹈,但是在学校的宣传栏里见过女孩子们跳《踏歌》的组照。一群人,看不出脸部的细节,还是能一眼认出前排的她,层层叠叠的轻纱,白绿相间的襦裙,像是蓬勃春草自脚下萌发。

    那时候他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出现,将自己心爱的女孩带走?

    他在里约热内卢近千公里之外的铌矿矿山,遮天蔽日的丛林中突兀地出现了浩大的裸|露的棕红色矿场,山坡上开凿出几百米高的开采阶梯,一层层如同巨人的门廊,爆破的烟尘遮天蔽日,挖掘机和载重卡车的轰鸣不绝于耳。进入雨季,肆虐的开采便招来了大自然狂暴的反击。滂沱雨水自空中倾泻而下,山体滑坡,在绿树间撕裂出棕褐色的伤口;河水泛滥,泥浆涌上公路。矿山的水、电、交通和通信几乎全部中断,汽车被困在洪水中,幸存的人们赤手挖掘着被淤泥掩盖的房屋,哭喊着亲人的名字。

    邵声历尽波折返回里约时,头发胡子乱蓬蓬的,身上多了几道刮蹭的伤痕,看上去像个野人。他仍记得汇款的时间,从银行回来几天后接到校友会的群发邮件,得知傅昭阳仍然昏迷不醒,复苏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从矿山返回的同事们约着在酒吧庆祝平安脱险。邵声缺乏休息和睡眠,眼睛直勾勾的。身后有人吹嘘着在亚洲旅行时的艳遇,那些笑声放荡刺耳,他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扬手就是一拳。隔壁桌的男人们都站了起来,好在这边也有马洛斯和三五个一同脱离险境的大汉,刚从生死关头闯出来,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每个人都像龇牙的野人。那些轻浮调笑的游客自然惧怕了,虚张声势嚷了几句便灰溜溜散去。

    有曲线婀娜的姑娘一直在吧台边观望着,这时端了酒杯走过来,挨在邵声身边坐下,目光迷离,醺然笑道:“你和我印象中的中国男人一点都不一样,我对你,有一点好奇。”

    那时他在哪里?他在和陌生的女人亲吻拥抱。

    后来辗转着听说莫靖言身边出现了才貌双全的追求者,包容体贴关爱备至,他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被风霜侵袭被酒精麻醉的木然的自己,如何还能达成当年两个人在河畔许下的心愿?他以为所有的过去都将随着傅昭阳永远沉睡,他以为自己这一生再也不能回到她身边。

    然而他依旧一颗颗攒着这些透明的晶石,每一颗都记得他掌心和嘴唇的温度。他在灯下将它们一一穿起,从笨拙生疏到驾轻就熟。

    以为已经忘却的思念在暗中疯狂蔓延,如同萋萋野草,更行更远还生。
第二十五章 (下)
    当飞机在首都机场上空盘旋着等候降落时,邵声透过狭小的舷窗打量着这座睽违已久的城市。雾霭笼罩着巨大的城市,甲壳虫一样密密匝匝的车辆沿着交错的街道驶向那一团灰蒙蒙的混沌中,如同一场浩荡不醒的迷梦。这里和里约晴朗碧蓝的天空有着截然不同的景象,然而他并没有感觉比在地球那端时更接近曾经的过往。

    在云端之上,远处的地平线是一道弧线,天地这么大,你想见到的人那么遥远而渺小。即使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城市,然而她并不存在于你的身边。在这千万人汇集的城市里她只是沧海一粟,存在于每个角落的是你阵发的回忆,就像忽然袭来的心绞痛。突然记起,就在她所在的那小小一个点上,曾经寄托了你的全世界。

    此时在电脑屏幕上他看到了回忆里陌生而熟悉的脸庞,向后翻两张,也看到了眼仁黑亮湿润的小男孩。儿子圆鼓鼓的小脸瞬间将他从迷梦中唤醒,真切地提醒着,无数急切或仓促的决定,已经让他和莫靖言错身而过,渐行渐远。无论他人在里约还是北京,命运已经在二人之间划下了不可逾越的沟壑。

    明日香本来已经订好了去日本的机票,因为川川大病初愈不适合长途旅行,便将行程向后推迟了一周。奶奶听着孙子夜里依旧咳嗽,嗓子里似乎余痰未清,心中放心不下,第二天便带着邵一川去医院复诊。

    这个季节的儿科诊室异常忙碌,祖孙二人下午开诊时便去挂号,前面的队伍已经在大厅里蜿蜒蛇行。邵母拿到几乎是最末的号,担心医院病患众多交叉感染,于是带着孙子在附近的商场里转了一圈。因为是工作日,商场里的顾客寥寥无几,邵一川在五层儿童区看中了一套需要动手组装的金属玩具,站在货架前眼巴巴地瞅着。奶奶看出孙子的心意,牵着他的手弯腰问道:“喜欢这个?”

    邵一川扁着嘴,看看包装盒上的机器人和挖掘机,明明依依不舍,又低下头摆弄着手指。“奶奶,快到下个月了吧?”他抬头问,“咱们下个月再来买吧。”

    邵母不解,“为什么要等到下个月?”

    “爸爸前几天说,我的玩具太多了,以后每个月只能买一个。”

    邵母揉着川川的头发,“爸爸买一个,这个是奶奶买给你的。”

    坐在医院候诊时,邵一川抱着一只大纸盒爱不释手,指着上面的图例和文字念念有词。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像一只圆滚滚的小熊,两只脚够不到地面,垂在浅蓝的塑料椅下一前一后晃动着。奶奶心中满是爱怜,看着周围大多是母亲将幼儿搂在怀里,不觉叹了口气。

    川川恢复良好,并无大碍,梁医生说咳嗽和痰多都是恢复期的正常表现,又开了两剂祛痰的中成药,写明服法和剂量。邵母抬头见已经接近下班时间,便寒暄道:“这一天太忙了,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吧。”

    “可不,而且喝多了还总得去洗手间,”梁医生揉了揉肩膀,“门外那么多病人排队等着呢,也不能总去。”

    “能正点下班么?早点回家多休息休息。”

    “应该过一会儿就能走了。”梁医生看了一眼时间,“我还想去上一堂舞蹈课,上次那支舞刚学了一半,而且坐了一天,也应该多运动运动。”

    邵母心念一转,“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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