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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耽美)-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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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慢吞吞说:“你的秘密?你至今孑然一身,可不是为了我们翰林院的卢雪泽?”
徐孔孟顾不得害怕,几乎目瞪口呆。
“我死的好惨,灵魂无处可去,只有栖身自家此处,可有人偏偏不让我安生……早也来,晚也来……你找什么?”
徐孔孟抱着头,大声喊道:“不是我,不是我!”他惊骇万分中,果然觉得这阴阳古怪的鬼声有几分熟悉……啊! 难道真是魏宜简!!!
“你……找到了那东西……我们恩怨两清……不如……你与我同去吧……”
“不要,不要!”徐孔孟裤子都湿了,他声嘶力竭,和雷电比赛嗓门:“我不想死。可怜我喜欢什么人,就只是心底念念。那么多年了……我有非分之想么?我和你恩怨什么两清?我找到了……找到了你放在机关的东西……明明你下毒害我。”徐孔孟似乎吓得忘了人鬼之界。他愤然的哭喊道:“我与你共事多年,你为什么……?你活着害我,死了还想拉我?我不死,你滚开!”
世上没有鬼,就怕人扮鬼。
此时此刻,三岁就扮鬼闹着玩儿的赵乐鱼躲在暗角里暗自吃惊。
难道死去的魏宜简,才是那日在飞云阁茶杯下毒之人?
第五十一章
赵乐鱼原本扮鬼,不过是就着徐孔孟的弱点,来套些徐孔孟的词儿。徐孔孟爱的蒹葭诗,明显是说一个可望不可即的冰雪人物。除了最可能的卢雪泽,只有方纯彦。
但从蛛丝马迹分析,徐孔孟对待方纯彦 ,态度又一直缺乏起码的关心。因此赵乐鱼便押宝在卢雪泽身上,果然对了。他没有想到徐孔孟反而指出当日在飞云阁内下毒的人是魏宜简。他心内一怔,但旋即恢复沉着。
雷鸣电闪帮了小鱼儿的大忙,使得屋内的诡云密布,越发的暗沉之下,赵乐鱼以前从跑江湖艺人里学来的小法术:绿火,影子,假声,早已把徐孔孟吓得半死。
“我……害死你?你肯和我到阎王爷面前对质?”赵乐鱼捏住鼻子,模仿魏宜简一贯古板的腔调说。
徐孔孟面对着墙壁,抱着头颤颤巍巍的道:“不是你是谁?那日我从宫内回来,只有对你一个人详细说过家父得到太后赐杯的事。……开始我哪里疑心过你?我……怀疑是东方谐与韩逸洲斗法,用……我……我来……陷害……他。我也想过韩逸洲……存心来害我……,但我与他素无冤仇。韩逸洲……失踪的那晚,我在花园跟踪的人……不是你是谁?我喜欢给人做衣服,看一眼就知道身材的尺寸……,你穿着旁的不合身衣服,但我……我怎么会认错?你以为我说的背影是死去的杨青柏,……心里……就……就认为你清白?”
赵乐鱼一愣,说:“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就算不告诉皇帝,也可以告诉卢雪泽不是?”
徐孔孟抱着头抽抽噎噎:“我向来胆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魏,你也不是存心毒死我。韩逸洲的死活……与我……什么相干?我只是担心卢学士……怕他卷进去……而已。”
“……你为什么还喜欢他?……那么多年了?”
徐孔孟的哭声和渐渐低下的风雨声混成一体:“……我傻,还不行么?我……进入翰林院的时候……年轻,又没有老婆,……卢雪泽对人多好……你还不知道吗?况且他又是那么一个……不似凡间的人物……。当时孑然一身的少年……譬如……难道……东方谐,没有动心吗?”
赵乐鱼没有说话,他注视着屋子里的“鬼火”闪烁,似乎翰林院人的青春时代在那里面复活。
徐孔孟似乎失去了控制,疯子似的说个不停:“……我长得不如东方谐好看……没有韩逸洲有钱……才不压人……还是靠着太后的关系进入翰林院的……有人瞧不起我……我心里的委屈谁知道?我……我……知道自己吃不了天鹅肉。但我也是……也是……一个人。我……喜欢另一个人……喜欢他。只不过……远远的仰望他……心里关怀他……上天有什么不容?……就是阎王面前,我……也敢问他,我错了什么?”
赵乐鱼情不自禁的说:“你没错。也许……我错了。……你若说出你在我家里找到的证据,我便不再缠你……看在你为我做法事的面子上……我一个人离去罢了……”他说的时候,心里涌起复杂的感受,阴阳怪气的劲头少了许多,但徐孔孟在此时此刻,哪里有心情细细分辨?他的耳朵又不是韩逸洲那样出奇的精。
“我找出什么?我只不过想不通,趁着给你办丧事的机会找找你有没有那样的杯子。这地方……还是你夫人……告诉我的。没想到……你不仅有这样的杯子……还有许多宝贝瓷器,你是暴富之人……我真是没想到……”
赵乐鱼嘿嘿笑了几声:“你也想出……那杯子是被人换过的?其实根本不需要打开盒子,只要有一样的杯子,重新包成一个盒子,调包就行。但……你不肯对着众人说实话,我……倒应该感激你……”
他发现徐孔孟一动不动。原来,他终于昏了过去。赵乐鱼苦笑一声,将屋内自己的痕迹收拾一下。因为左手不便,他的动作还比较缓慢,听得管家遥遥的喊:“徐大人……徐大人……”
赵乐鱼望着徐孔孟。他昏过去以后,脸上没有了平日的风流浮华气。只是一张属于普通弱冠青年的,书生气的,清爽的脸,倒是有点可怜。
这场大雨下到第二日,周嘉大清早叫韩逸洲觐见的时候,雨还淅淅沥沥,似乎没有完全云开雾散的迹象。
周嘉说不上亲切的俯视韩逸洲,听他诉说着。
“臣……先是被烧得糊涂,这几日服药以后,心境明白许多。臣在宫中赐宴的那夜,因为想起来一些关于编书的细节,便来到赵乐鱼房中想和他说几句话。可是不知怎么,居然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臣……在中间只醒过来一次,臣现在想起来了。”
周嘉“嗯?”了一声,审视着韩逸洲。韩逸洲也望着他的眼睛,说:“臣曾醒过片刻,看到一间屋子。虽然房间很暗,但臣还是看出这屋子不大,周围似乎有流水的声音。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八卦装饰。臣怕极了……因此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如此很久,我才睡着……”
周嘉道:“这么一家,不知是哪里?京城千万间屋子,朕如何找寻?”
韩逸洲略微笑了一笑,清丽难言:“臣耳朵好,万岁也知道的,臣虽然没有看见别人进出,但臣……听见屋子外面有两个女子说话,一个女孩说‘小金,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夫人的药呢?’,另外一个女孩说‘小水,你莫催。若扰了大人算命……’。万岁……?”
韩逸洲的话,指出了他被关在一个做官的人家,而且两个丫环名叫小金,小水……还有,八卦与算命……?
周嘉并不太相信韩逸洲的话,但他是目前唯一指证些什么的人物。他点点头,拉了一下身边的铃铛,有个老宦官即刻出现:“去告诉白侍卫,让他查一下,翰林院哪个官员家里有叫小金,小水的?还有,查一下谁家有临水修建的屋子,墙上有八卦。”
周嘉说完,回头看韩逸洲,他恭顺的低着头,嘴唇上一抹红色,和白玉脸庞相应触目。
周嘉笑了一笑:“逸洲,你知道翰林院中的魏宜简死了吗?”
“知道。”
周嘉又一笑:“死去的人有什么好处呢?”
韩逸洲沉默着,周嘉自问自答:“他们永远也不能开口了。”
韩逸洲一动不动。半晌他才说:“万岁,这次大火,臣编的书稿几乎都烧没了。臣……并不想拖拉书的进程。若万岁以为臣没什么嫌疑的话,请让我回洛阳一趟。只有半个月,臣可以在今年的年尾如期将书奉上,万岁钦定。”
“你回洛阳?怎么……你在洛阳有相好的姑娘?”周嘉似开玩笑。
韩逸洲身体晃动一下,他的眼睛清澈的能将人融化,他缓缓的叫了一声:“万岁?”
“嗯?”
韩逸洲说:“万岁,臣……不喜欢女人,从来不喜欢。”
周嘉给他骇得将正在喝的茶都泼出来一些。他是皇帝,无论怎样的风雨都经历过,可是,在这个男风盛行的世界,在他的许多臣子都有断袖之好的今日,在周嘉自己都沉湎于对一个男子的思念的时候,只有韩逸洲,只有这个人对着他承认了。
他为什么要说这个?为什么要承认?
韩逸洲嘴角有一丝坦荡和骄傲:“臣自小不喜欢女人。臣回洛阳,因为那里毕竟是臣的家。臣的父母坟墓都在洛阳,臣已经两年没去看他们了。还有,就是臣入了翰林院,总要对自己这几年有个交待,编成书,也是万岁盛世基业。”
周嘉注视韩逸洲,他感到自己对这个年方十九的天才少年还有许多的不了解。但他不会给他机会了解。正如韩逸洲的美丽,是冷淡的,缥缈的,远离凡夫俗子的触摸的。
“你回洛阳,也可以准许。但你们韩家,总还要有后,不然……”周嘉的喉咙发干。
韩逸洲扬起脸,面颊明亮,他一字一句的说:“万岁。臣对此考虑许久了。臣……永远不会喜欢女人,也不愿意成家。因此臣这一辈子,是不会有后代了。臣死后,韩家剩下的财产,全部献给朝廷,让万岁用来赈济寒士,兴修水利。”
他鼓足勇气,说的认真,仿佛在发誓。周嘉惊讶的看着他良久,长叹一声:“哎,逸洲,你身后的事,朕早已不知道了……,人们总喜欢称呼万岁,实则历史上有几个活到古稀之年的皇帝呢?”
韩逸洲道:“纵然如此,万岁还有太子,总是我朝,天秋百代,天朝的基业不灭。”
周嘉转移开视线,有一刻,他恨起这个少年韩逸洲了。
韩逸洲是个幻影,他的表白,无论真假,却是周嘉和许许多多人永生无法说出来的。
第五十二章
雨停的时候,赵乐鱼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昨夜从魏府跑回来,他就辗转反侧。即便徐孔孟说的是实话。魏宜简陷害徐孔孟,那又是为了什么?
徐孔孟毒发,小鱼和韩逸洲一起入狱过。但结果给下毒的人带来什么好处呢?就算魏宜简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下毒,并不能说他就是那日带走韩逸洲,继而放火的神秘人。
冷静晨不能轻易的追上,证明此人身手灵活。况且算起来,此人放火还在遇上冷静晨之前。天底下哪里有人先逃出去,再返回火场被活活烧死的?
假设魏宜简深藏不漏,武功高强,他可以使用“缩骨大发”。他为了找到某样东西而返回,他的身上也不该携带翰林身份的金牌。这东西常与朝服搭配,若在夜行争斗中万一遗落,岂不是不打自招?这个道理,就像当州官的人偷偷做贼一样,本不会带着自己的官印。魏宜简精通周易,从情理上说,没那么大意。
赵乐鱼也怀疑死者并不是魏宜简,但他已经秘密的去过刑部的仵作那里。死者被烧得厉害,但脸下颌处还有残余,确实相当像魏宜简,从牙齿和下巴看,几乎一模一样。
另外一种可能,是赵乐鱼最倾向的。他觉得魏宜简可能知道一些关键线索,但他一贯明哲保身。对官家,他选择了与翰林院中其他人一样的做法:守口如瓶。而对真正的凶手,以他的财迷,可能会敲诈勒索一点东西。对方为了杀人灭口,采取了以魏宜简为棋子的办法,将他骗到翰林院,在除掉韩,赵的同时,一并将他杀死,以绝后患。
他身上出汗,手不好也没法洗澡,只觉得浑身不舒坦。却见方纯彦站在他对面的窗前,对他做了个手势。赵乐鱼指了指门,让他自己进来。但方纯彦满脸局促,示意他就在窗口说。赵乐鱼扑到窗台那里,方纯彦将手指伸到自己的嘴唇上,小鱼儿会意,压低了声音:“方兄,今夜可以去探监么?”
方纯彦点头,他拉住赵乐鱼的手,在他的手心慢慢的书写“一更在刑部大狱东门的水房,有老人来领你。你就说自己是东方谐的表弟,别的可不要说。切记切记!”
赵乐鱼冲着他直乐,方纯彦这一字字虽然是以手指书写的,但依然有力,笔划均匀,为了赵乐鱼辨认清楚,他还用了楷书。赵乐鱼说:“你这大书法家,何时肯这样手把手教我写字呢?”
方纯彦冷静的瞅了他一眼,在他手心里继续写“君的字,无药可救”。他瞥见赵乐鱼不乐意的龇牙咧嘴,才挤出一点笑容,写道“今夜以后,我以君为友。”
赵乐鱼抽开手:“状元哥,你冰冻三尺,我哪里高攀得上?”
方纯彦无声的把一个竹篮子从窗口递进来,赵乐鱼打开一瞧,里面一层药品,一层点心,一层衣服。收拾得井井有条。方纯彦苍白的脸上泛出红晕,他对着赵乐鱼指了指篮子的盖子。
赵乐鱼已经猜到那里面有纸条,他笑了笑:“哎呀,状元哥哥,这种事体你怎么可以留下字句呢?”
方纯彦憋不住了:“怎么啦?”
赵乐鱼坏怀一笑,从前在江南衙门里的一个老大哥告诉他,和情人来往,金银财宝,头发指甲都可以留,就是不能留下文字。但他对方纯彦说不出来。
“我想看看,行不?”赵乐鱼问。方纯彦自己取出来,上面只有一行字“柳暗花明又一村”。赵乐鱼眨眨眼睛:“这不是东方自己的字么?”
方纯彦说:“是,我从他写给我的信里面截取下来的。东方说,当年他们九鹰会的人都喜欢这样闹着玩儿。”赵乐鱼忙将篮子收好。他托着下巴问:“状元哥,这种拼起来的字条,你可分得出书写的时间?”
方纯彦道:“不知道别人,我可分得出大概。当年家父喜欢收藏历代名家墨宝,我也自幼研习书法。根据墨的颜色,字的格式,还是可以辨别真伪。”
“原来这样。”
方纯彦正色说:“赵乐鱼,你可要小心。若实在不走运,你就说是我托你去看他的,听到了吗?”
赵乐鱼嘻嘻哈哈:“状元哥,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心疼人呢?”
方纯彦并不答他。对他深深作揖,便走开了。
当夜赵乐鱼如期到了刑部大牢,顺利的见到了东方谐,他环顾四周,发现东方被押的角落虽然隐秘,但不知道为何,衙役守卫并不严。东方谐没有睡觉,见了他也不吃惊,只是眼珠一轮而已。
“东方,有人叫我来看你。”赵乐鱼半蹲下说。
东方谐俊美的脸上爆发瞬间的神采,但迅速又拉下脸:“……是……纯彦吗?”
“是。”赵乐鱼将篮子拆开,将东西从栅栏的缝隙里一样样给东方。他本以为东方谐一定颓废厉害,但此刻,东方谐的脸上还是有精神,眼睛仍旧动人心魄。
这人不是软骨头!
“今天没人来审我,看来万岁已经心里有底。”东方谐喃喃的说,眼睛并没有看赵乐鱼。
“有没有底不关你事。东方,我搞不明白,你若无罪,为什么不好好为自己辩解一回?”赵乐鱼皱着剑眉问他。
“你有什么资格问?”东方谐斜飞一眼,倦怠中不可捉摸的妩媚。看得赵乐鱼心里咯噔一下。自从认识了东方谐,他就明白,为什么历史上有人对着圣人说出:寡人无疾,寡人好色。那真是大实话!面对东方这样的美人,赵乐鱼向来明里轻松,暗地里都为自己捏把汗。
“我不问。我就是好奇嘛。”赵乐鱼大大咧咧的说,把竹篮盖头里的纸条给东方谐:“你们个个沉府深,我怎么搞得清楚呢?”
东方谐将纸条攥在手心,又看了下那些药品,赵乐鱼离他近,发现他手指上包着白布,还有淡淡的药膏香气。问:“东方,已经有人给你送药了么?”
东方谐脸色发灰。不置可否。
赵乐鱼一笑:“我也知道那天在宫中你没有捉走小韩。你给我下的迷药,这回是不是让白侍卫他们搜出来了?”
东方谐也笑了笑:“臭小子,你还惦记那夜么?可惜你不解风情,以后你可没那个机会了……不过,后来我想了想,你不是不想做……,原来你是个雏儿,不会做……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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