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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耽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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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站了起来,说:〃所以……你们如今只有等,等他那边先动。有了蛛丝马迹,自然可以收网。〃
白诚似乎明白过来,周嘉吩咐他:〃去,把翰林院的人全部送出宫。派人盯住他们。特别是东方谐,此人刁滑,貌美不过是外面的皮而已。〃
赵乐鱼闻皇帝的口气,眼睛眨了眨。少年眉间一层忧色,更加显得目光清澈,轮廓俊俏。周嘉望了望他:〃你别急。〃
〃臣心急,因为臣若能反应快,还可挽回什么。可现在韩逸洲落在人手,再受点什么。臣即使救得了他,也终身不安。〃
周嘉坐下凝视他,好久才说:〃要成就一个捕快,不知道死多少人。难道人人都是最有因得?你大姐说的没错,你啊,还是早点走出这里为妙。〃
赵乐鱼半跪在他膝盖前,略带哽咽道:〃万岁,臣是江湖人,只有漂泊红尘,若这个是非圈子不要我,我去参与武林争斗,又能快活么?臣以前嫌自己年轻。若结束了翰林院案子,臣也……。臣愿意……在翰林院这一盘赌上我萧超的命。〃
暮色沉沉,十七八岁的少年,美目如琉璃,脸色如蜜缎,可惜谈论的却是生死,赌局。周嘉也是曾经少年,记忆深处也有人与他一起参与赌局。他们胜了……但是……
想到这里,周嘉伸手摸了摸赵乐鱼的头,慈爱的说:〃萧超,你和你大姐,为了朕分担了好几件事。朕给你赏,你不要。这一次翰林院,朕就是此刻给你说:你输了,朕不怪罪你,你赢了,朕赐给你一块免死金牌,但是有一点一定要记住:别赌上你的命。〃
白诚目送着翰林院众人出宫门。他们都不坐轿,直接走出大门去。东方谐一家的车子在宫城外侯着,东方谐沉着脸,夕阳下仍旧艳丽不可方物。
他沉默着要上车,突然伸手呼唤方纯彦:〃方大人,顺路,我送你一程。〃
方纯彦也不推辞,众目睽睽下跟他上了华丽的马车。车子一开动,东方谐才说:〃你娘子今天生日,但愿你还来得及回家。〃
方纯彦沮丧,雪白的脸上恍惚着,客气的说:〃你费心,……没想到……〃
东方谐了冷不防问:〃什么……?〃
方纯彦淡淡说:〃没想到,你还与韩逸洲要好。我看他闷闷不乐好些时候,原来……〃
东方谐打断他:〃现在提起他,是不是不合时宜?我与他已经断了。至于你我,当初就是各自取乐。你总不见得……〃
方纯彦板着脸:〃不会。我从昨夜开始 ,就只惦记我娘子的生日。她跟了我许多年。布衣荆钗,还受我父兄连累。我虽倒霉,总是个人,至少在她的生日这天也不能想别人。〃
两人无语,东方谐似冷极,抱了肩膀缩在角落,平日的威风,煊赫,凌厉,似乎都随着夕阳而落幕了。
卢修从大理寺出来,太阳已经落山。他步履沉重,总想着回到家去,为了韩逸洲的安危,还是避人耳目的好。他带着一些文书,不是重要,而是心里太没着落,必须有重量捧着才安稳些。
赶车的家人侯在门口,说:〃二老爷,把东西放在后面的箱子里。〃
卢修似没有听见,任他从自己手里把东西接过去。
大理寺门口火把通明,还亮着,家人打开车后的箱子,不禁〃咦〃了一声。
卢修回神过来:〃怎么啦?〃
〃二老爷,你看这里。〃
箱子内,有一件白色的衣袍,上面有斑斑如桃花的血迹。
那衣袍十分考究,卢修只看一眼,就认出是属于谁的。
韩逸洲!
32
卢修抱着那件衣服,心几乎要扑腾出喉咙。排山倒海的惊惧迎面袭来,血色的印渍似乎随着晚风化开,勾勒出韩逸洲血淋淋的面容。
冥冥中,他看着韩逸洲惊惧,绝望 ,无助,他马上伸出手叫他:“逸洲!”
背后有一只温暖的手,搭在卢修的肩膀。他一回头,是兄长卢雪泽。
“大哥?”
卢雪泽说:“二弟,人头事件我已经知道了,韩逸洲的事儿你也知道了,是么?别着急,我来接你回家,到了家我们兄弟从长计议。”卢雪泽的声音还是一贯的不紧不慢,但他细长明亮的丹凤眼中,竟然失却了沉静,对着弟弟有着怜悯,同情,忧心忡忡。
卢修甩开他的手:“不行,我现在不能走,大哥,你看,这白色衣服分明就是韩逸洲所有的。他也许就在大理寺,我无论如何不能走开。”
卢雪泽拿过衣服,仔细的瞧了瞧,伸手摸了摸卢修的额头:“二弟,是不是你太累了?这哪里是韩逸洲的衣服,这是我的旧衣服啊。以前我和他那般年龄的时候,最喜欢雪白的衣裳,你还记得是么?”
卢修似乎不相信,红着眼睛说:“大哥说什么?血迹如何解释?”
卢雪泽呵了口气,不慌不忙的解释:“前几日你侄子调皮,划破了手。他把我的旧衣服从箱子里面翻出来,被血弄脏了也不敢放回去,大约就丢在这里了。家里的车子又不是一辆。”
卢修抿着嘴:“大哥,你不能骗我,哪有这样的巧合?”
卢雪泽垂下睫毛,端丽如长江月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的不快。他道:“二弟,你为了别人,还怀疑我来了。就算韩逸洲的血衣在你这里,你也是一万分说不清。幸好不是。他不见,我比你还急。难道做哥哥的还捉弄自己的弟弟?”
卢修不说话,卢雪泽拉了他,眼睛对家人一扫。家人立刻说:“是,二老爷,小的今天赶车,也没觉得……什么与众不同。至于衣服,小的整天守在老爷的车旁不敢偷懒。确实没人可以放进去。”
卢雪泽柔声打断他:“谁要你多说话,二爷会错怪你不成?”
家人立刻噤声。
卢雪泽几乎是把弟弟拽上了车子,一把拉下厚厚的车帘。发现卢修表情痴痴的,他叹息了一声,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膝头上,和卢修儿童时代一样拍他的手来安慰他。
“二弟的手,是做千古文章的,也是可以掌管权柄的。大哥爱惜你的手,超过自己,所以你小时候动我治病的刀具,我就生气。”
卢修不知他要说什么,瞪着前方失神。
卢雪泽又道:“大哥都是为了你好,韩逸洲不能与你一起,我庆幸,因为他和你不适合,你早点明白早点脱离苦海,也好。韩逸洲现在失踪了,我难受,因为你心里牵挂的紧,我和你一条心,当然也难过。只要有办法 ,我们一定让他平安。”
卢修靠着他哥哥说:“大哥,我收到别人给的条子,说韩逸洲在他手上,我不敢声张,唯恐让万岁知晓,打草惊蛇,对方不讲信义。逸洲……危险……”
卢雪泽一边听,一边点头。
卢修整理了纷乱的思绪,捡重要的说:“不知道他要什么?要钱?那直接去问韩家要,什么没有?要人?难道是要我?我和谁有冤仇呢?要别的,我卢修不过是大理寺卿,天下的事儿什么我做主得了?”
卢雪泽拉出一块丝帕,小心翼翼的在卢修鼻翼两侧揩。那丝帕中含有淡雅的幽香,似乎春兰在冰冻的泉水下开放,让人心神怡然。
卢雪泽听着车子在路上的行进之声,悠悠说:“这个人分明是要和我们卢家做对。但我是卢雪泽,若我那么容易败,我已经死了一千次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二弟,有我在,你不要担心,天塌了也是我顶着。”
卢修的眼前模糊,睡意昏昏,他拧了自己一把,卢雪泽在阴暗的车中拉住他:“傻弟弟,睡上片刻,到了家大哥叫你。啊?”
卢雪泽的声音异常柔美,蛊惑,卢修不禁靠在他身边,感觉好像死去的父母,都在卢雪泽身上复活。
车子到了卢家,卢雪泽下车来,自己把卢修抱起来径直进入后堂。他把卢修安顿在一间给客人用的卧房内,给他除了外衫和靴子,又给他盖好被子,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才走了出去。
卢四垂手在屋檐下站着。
卢雪泽轻声地说:“二老爷累了,这一睡大约要三四天。你要给我仔细照顾好了。
从今夜起,我自己睡到二爷的房中,凡是给二老爷的一切东西,你全给我过目。”
卢四听他口气,连忙称是。
卢雪泽皱眉,抬头望月,又说:“还是不要把涉儿送去外祖父家了。孩子离开我,我也不能放心。”
卢四迟疑:“老爷……”
卢雪泽对他微笑,光华的面容绝无一道阴影:“放心,我自有分寸。只是你要管住家人才好……”
他们正说话间,卢涉已经从外边奔跑进来:“爹爹!爹爹!”
卢雪泽对卢四努嘴,卢四退了下去,关上了门。屋中只剩下卢家兄弟父子三人。
卢涉好奇地说:“咦?二叔那么早就睡觉?听说大理寺杀人呢,亏二叔睡得找。”
卢雪泽把他一把抱起来,整理下儿子隽秀脸上披散的碎发,说:“你可不准说你二叔。以后要是爹爹出远门,只有二叔照顾你,你要伤了他的心,家就没了,家没了,我的宝贝怎么办呢?”
卢涉似懂非懂的点头。
卢雪泽搂着他,亲了亲他的孩儿面:“好儿子。你要好好读书,好好做人,跟二叔在一起,有我没我都是一样的过日子。我也知道你去橘楼看书……”
卢涉心虚的歪着脑袋,卢雪泽道:“以后准你光明正大去了,好不好?只有一个条件,这几日爹爹要忙。你不能和爹爹睡了。我把前几年回乡的秦妈妈接来了,你听她照顾。”
卢涉使劲点头,抱着卢雪泽的脖子,卢雪泽闭上眼睛,父子就这样相拥了半个时辰。卢涉发困了,卢雪泽才顺着过道,悄悄把他交给了一个白发老妇人。
他迂回来到书房,赶车的家人同卢四都侯着。
卢雪泽问:“你细细说来,怎么二爷车上有了血衣?”他不怒自威,眼神如雷电。
家人一五一十的说:“小的真不知道,早上送老爷和二爷进去时候还好。小的因上茅房,托一个御林军帮忙看一下车。回来,二爷就闷闷得坐在车上,我看二爷脸色不好,哪里敢多嘴?车子比平时沉些,但二爷在宫里面得赏也是常有的事儿。后来到了大理寺,大理寺乱了套,小的也挤在里面看热闹,就忘记这一茬了……”
卢雪泽听着,忽然问卢四:“今天府中有什么外人出入?”
卢四回话:“刚才老爷去大理寺的功夫,有一个算命先生来过。说是秦妈妈请他来的。”
卢雪泽眼睛一张。
卢四说:“他已经走了,陪着秦妈妈在府里转了一圈,就从小门离开了。我一直陪着少爷,也没送他。”
卢雪泽笑了一笑:“那个算命先生是不是身材比二爷高一丁点,满脸大胡子?”
“是。”
卢雪泽又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鬼孩子!居然到我家来了……我卢雪泽若知道他在哪里,反而好受些!”
卢四等人听不清他说什么。卢雪泽道:“现在给我备车……我要去一个地方。”
卢四心说:那么晚了……?但他也知道最近有非常变故,连忙应了。还是那个家人,赶着车送卢雪泽出了卢府。
一路到了卢府不远处的一处山庄,夜间宁静,万籁俱寂。
原来是卢家的祖坟。卢雪泽一个一个墓碑徘徊,最后停在一处坟地之前。
他在边上的土堆上坐下来,凝视着墓碑,月华浸染着萤绿,将他的面孔,披风都染透了。不知过了多久,卢雪泽才动了一动。
猫头鹰在山林中不甘寂寞的叫了几声,卢雪泽瞟了瞟几块掩盖在柏树林中的石碑,大声地说:“你出来!”
没人回答。
卢雪泽又大声地说:“每年这时候我在夫人墓前,你都在,不是么?就这样我忍了许多年,难道现在你还不肯出来?”
一个人影,从墓碑后面怯生生的冒出来。
卢雪泽的眼睛潮湿,不知道是由于夜间的雾气,还是因为心底的泪水。
他们俩人,几乎同时叹息。
33
那个人影一步步靠得近了,又生是往后退了尺许。
卢雪泽苦笑道:“穿得那么单薄?我记得你初入翰林院那年夏日,光着脚坐在飞云阁前玩水。可不是就着凉了?半夜里烧得说胡话。”
一片阴云挡住了半边的月亮,只因那人的一个微笑:旷野之上顿时春华欣欣,芳馨连天。东方谐的眼波,湮没红尘,追忆往事,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采,说:“病了有什么不好?可惜自从那次以后,我从未着凉过。我有时候恨那次我病的时间太短,不然你肯定属于我了。”
卢雪泽不置可否,离开了他妻子的坟墓,迎面向东方谐走去。
东方谐眸子中灿烂的华梦,似乎被卢雪泽现实的表情所打破,他抖了一下。
卢雪泽温柔的望着他,说:“傻孩子。每年我这天到此处独坐,你都在那里偷看着我……今天夜已深,你怎么还等?要是我不来,你打算到天亮?”
东方谐眼尾的媚气流露出天生的俏皮,他道:“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霄?可惜,你终究是无情人。”他的睫毛细长如丝,在夜风中,即便一弯剪影即是忧伤的情诗。
卢雪泽轻声问:“难道你对韩逸洲就算有情?”
东方谐的思路被打算,他剧烈的打个寒颤:“我是对不起他……我从四川第一次送他到洛阳,天地可鉴,根本是没有什么邪念的。峨嵋天下秀,秀不过韩逸洲,花重锦官城,也美不过这少年。我母亲教他学琴,他家人的噩耗,还是我告诉他的。我一路就是开导他而已。与我分别的时候,他对我说:东方,我也要去翰林院,因为你在那里……然后,他来了。后来,翰林院派我与他去洛阳的时候, 我也不知道……”
他似心痛的说不下去,许久才说:“我不该招惹他。我非常喜欢他,但是……到最后还是不如住进我心的第一个人。嘉,你最能体会这种感觉,不是吗?”
卢雪泽点头,凝重的注视他,道:“我看对方不会那么快就对逸洲下手。他不过是对方的一个棋子而已,恐怕是冲着我来的。”
东方谐问:“为什么只对你?我一直寻思,你……你和杨青柏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
卢雪泽凤眼中水雾消散,清澈而柔和,让人难以自拔:“我说不清,但我可没有见血的习惯。我也没有杀死他。你……呢?”
东方谐恨恨道:“我早就想杀他,因为他和我喝酒的时候,泄漏出他要挟你的事……那时我就有了杀心,但是……人并不是我杀的。在翰林院中,原来人人都恨他。他原本就死定了。但今夜我在柏树林里面,对着你家祖坟思量再三,我想到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卢雪泽抬了抬眉。
东方谐说:“他曾经说,九鹰会旧事,有一人的命运关系三人。我原来以为,这三个人是你,我,他。然而我现在觉得,他说的三人,并不包括他自己。也就是说,还有另外一个人潜伏着,此人是谁?他默默的在我们周围许多年,到底要做什么?”
卢雪泽冷笑道:“他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为了除掉我们么?怎么做呢?为什么容不得我们? 我倒真想会一会此人。”
“嘉。我们在明,他在暗,你凡事小心。我就怕我们见他之日,就是他要致死我们之日。”
卢雪泽踱了几步,缓缓地说:“东方,你的心思我也不明白,你……许多事我不是不知道,但我不会揭发。不过,你要有分寸,若不是你的小算盘,事情何以如此复杂?”
东方谐咬牙道:“你说什么?”
卢雪泽摇头:“徐孔孟为何中毒?乾坤仙酒内的机关是什么?”
东方谐愣住,他望着卢雪泽,静静的聆听。
卢雪泽说:“你的小动作瞒得过我?我在宫中宴会结束后,又尝了剩下酒坛中绿色的酒,里面有轻量迷药。是么?你的目的,不过是要让赵乐鱼醉倒,因为你推测他的个性,一定两种颜色的酒都尝试。于其他任何尝绿色酒的人,安睡一觉,也没关系。所以按照从你以下传递的顺序,只有方,韩,赵三人喝过绿酒。夜间在你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东方谐垂下头,脸色居然变红了,像个初出茅庐的孩子。
卢雪泽也不追问,只是找块大石头坐下:“你啊,一个人一个人接着游戏,总有一天引火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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