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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芳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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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
恕儿冷笑道:“那依你说,咱们就这样忍气吞声了?你看看昨晚使坏的就是她二人,你站开!你胆儿小,我不怨你,但你别来瞎掺和!”
宽儿说不过她,急得什么似的,死死拉住她只是不放,二人拉锯似地站在院子里彼此都不让步。
左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轻响,林妈妈发鬓光洁,衣饰整齐地走出来,沉着脸往二人身上一扫,二人立刻松手站直了,小声喊道:“妈妈,您老怎么不多睡会儿?”
林妈妈道:“天不早了,你二人还不赶紧去拿饭提水?”
恕儿朝右厢房呶呶嘴:“她二人光使坏不干活……”
林妈妈淡淡一笑:“你们人小拿不动是不是?那拿得动多少就是多少好了。”从前她是为着牡丹以后还要在刘家过一辈子,不想多结怨,少不得忍气吞声,低调做人,这时候想法不一样了,自然就不能再如同从前那般,任予任夺。
恕儿眼珠子一转,喜笑颜开:“知道了!”她力气有多大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想拿谁的就拿谁的,不想拿谁的就不拿谁的,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林妈妈目送宽儿和恕儿手牵手地离开院子后,站在廊下眯起眼看着天边的朝霞,轻声道:“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儿想必是有雨。得让人给这花儿搭起棚子来才好。”
才说着,正房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雨荷蹑手蹑脚地走出来,笑道:“妈妈起得好早。”
甩甩吃稻谷吃到一半,一抬眼看到了雨荷,立时尖叫道:“死荷花,还不去浇花!”
雨荷瞪了甩甩一眼,“呸”了一声,道:“忙着吃你的,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甩甩拍拍翅膀,“嘎嘎”地怪笑两声,埋头继续苦干。
雨荷看得好笑,道:“它也是个惯会看麻衣相的,看到夫人和公子爷就不吭气,看到少夫人就涎着脸喊牡丹真可爱,看到您不敢乱嚼,看到恕儿就假装没看见,偏生就爱欺负我和宽儿。”
“这扁毛畜生和人都是一样的,欺软怕硬,你别看它小,心里明白着呢。昨晚那么大的动静,它就拽着脖子看,一声也不吭。”林妈妈指指正房的门,“少夫人昨夜睡得可好?还没醒么?”
雨荷点头道:“睡得好,我刚才进去看了一眼,睡得正香呢。”
林妈妈招她过去,神色凝重地低声道:“我估摸着,大约今早,最迟午后家里就会有人上门来探望少夫人。夫人和公子爷定然不许少夫人单独和家里人说话,也会盯紧了我们,不许将昨夜的事说出来。那咱们几个就要配合好了,一定要想法子把昨天的事情说给家里人知道。”
“兴许李妈妈和兰芝昨夜就得了吩咐,要叫盯紧咱们的呢。”雨荷连连点头,二人就可能出现的情况低声商议了一回,正要分头行动,右厢房的门被人悄无声息地拉开,李妈妈满脸探究地立在门口笑道:“唷,老姐姐和雨荷姑娘这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雨荷不说话,转身去了院子里,取了葫芦瓢在大水缸里舀了隔夜水,认真地将十几棵牡丹细细浇了一遍,又检查牡丹昨天套上的纸袋是否还安好。
林妈妈沉着脸道:“说什么?不过就是说少夫人夜里睡得不安稳,又做噩梦又发热的,我这里正要去上房请夫人派人去请大夫呢。还有今日只怕有雨,得给这些花搭个棚子,不然一场雨下来,这花就没看头了。”
李妈妈皱起眉头,满脸担忧状:“哎呀,少夫人的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却不说去主院见戚夫人请大夫。
林妈妈也不管她,叮嘱雨荷道:“我这就去上房,待到宽儿她们拿回早饭来,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劝少夫人吃点东西下去才行。”
雨荷担忧地道:“妈妈,那您早点回来。我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兰芝从李妈妈的身后探出头来,笑道:“雨荷你放心,不是还有我和李妈妈么?你忙你的,我这就进去伺候少夫人。”说着果真往正房的房门走去。
雨荷上前拦住,冷脸讽刺道:“也不知姐姐是从哪里学的规矩,昨夜少夫人还没睡,你就悄无声息地就先睡去了,我们要寻人做事也找不到。此时少夫人一夜未眠,好容易才睡着,你倒要进去伺候了?”
兰芝的脸色顿时变得极难看,却找不到可以反驳的,便狡辩道:“我昨夜是跟着夫人去拿参片,回来少夫人已经睡下,所以才不敢进去伺候的。这会儿我也不知道少夫人还没醒呀,都是伺候人的,你好好说不就是了?”
雨荷冷笑了一声,朝兰芝伸出手来:“姐姐拿的参片呢?拿来!我正要给少夫人煎参茶。”
兰芝见雨荷一改往日的憨笑谄媚状,大清早就和自己一个钉子一个眼地对着干,当下怒从心头起,转而攻击道:“雨荷!你别太把你自己当回事了!夫人指派我和李妈妈来伺候少夫人,可不是让我们来做摆设的。你把这屋子里的事儿都把着,不许我们伺候少夫人,是什么意思?是怕我们在少夫人面前讨了好,把你比下去么?”
“我怕谁把我比下去呀!我又不图什么。”雨荷讥笑道:“兰芝姐姐要证明自己不是摆设,那就烦劳你先将参片拿出来呀。我煎了参茶,也好向少夫人替你请功。”
兰芝不过是随口狡辩,又从哪里得这参片来?李妈妈见状,忙打圆场道:“参片不是放在茶房里么?都少说两句,吵着少夫人不是耍处。”
“谁想和她吵?”兰芝恨道:“妈妈,你也看见了,她一清早就没一句好话,故意挑衅来着。”
就是故意挑衅怎么着?叫你好看的还在后头呢。雨荷将手里的葫芦瓢往地上一砸,水溅得兰芝和李妈妈裙角上到处都是,然后回身瞪着甩甩指桑骂槐地道:“死鸟!本身是个扁毛畜生,偏大早上就学人说话,学了也就学了,偏还学不好,到底就是个畜生!”
甩甩被唬得炸了毛,随即大怒,回嘴道:“畜生!畜生!”
兰芝心疼地提着裙子怒道:“你骂谁呢!”
雨荷笑道:“骂畜生呗!姐姐有何见教?不许我骂畜生么?”
兰芝想和她吵,但这一吵就等于默认了自己是畜生,想不吵,又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当下捡起地上的葫芦瓢,大踏步朝水缸冲去,打算也舀一瓢水来浇在雨荷身上。
雨荷见状,大喝道:“兰芝!那水可是少夫人特意留着浇花的,若是出了差池,十个你也赔不起!”
兰芝冷笑:“你唬谁,不就是一瓢水么?这府里哪里不是水?休要说一瓢水,就是十缸我也赔得起。”
雨荷哂笑:“那你就试试看呗。”
牡丹早就醒了,一直竖着耳朵听外间的动静,听到闹大了,便咳了起来。雨荷忙扔了兰芝推门而入,倒了半杯温水递过去:“少夫人可是昨夜受凉了?”
牡丹微微摇头,低声道:“让她们心里头憋气固然好,但你也要注意别这个时候就先吃了亏。”
雨荷笑道:“没事儿,奴婢心里有数。少夫人,稍后饭送来,奴婢就让她们进来伺候您用饭。无论如何,您都得吃点下去。”
牡丹道:“今早这顿饭我可一点都吃不下去。”
雨荷皱眉道:“不吃哪能行?您昨晚就没吃了。”
牡丹笑道:“你附耳过来。”
二人还未说得一句话,就听林妈妈在外间惊喜地道:“少夫人,夫人看您来啦!”
“这么早?”牡丹知道,这个“夫人”必然不是戚夫人,而是何牡丹的亲娘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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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掐(一)
牡丹正要“挣扎”着下床,林妈妈已经快步入内扶住了她:“这会儿还没过来呢,我这是半途听到消息,就忙着赶来和你说了。”
牡丹忙道:“只有我娘一个人来吗?”
林妈妈道:“老爷和大爷、大夫人都来了。您就安安心心躺着吧,此番既然来了这么多人,必然不会随便就算了。”
牡丹轻吁一口气,虽然不知李荇和他们是怎么说的,但这一大早的就杀上门来,想必是气愤得很的。既然如此,自己应当再给他们加上一把火。
二门处,被堵个正着的刘承彩满脸堆笑地把黑着脸的何家父子请到正堂去喝茶说话;匆匆赶出来的戚夫人则牢牢拉着岑夫人的手,一边亲热的寒暄,一边偷偷打量着岑夫人身上的湘色绮罗襦,深紫色八幅罗裙,腰间挂着的羊脂白玉环佩和金色凤纹裙带,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岑夫人脚上那双高头锦履上。
这双鞋款式并不算出奇,却做得极讲究,鞋帮用的是变体宝相花锦,鞋面却又是紫地花鸟纹锦,花心和鸟的眼睛都是用米珠和金线订的,最奇特的是这鞋子随着光线的变化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可见所用的丝线非同一般。
戚夫人自小锦衣玉食,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双鞋的不凡之处。再看何家的大儿媳妇薛氏,打扮得更是时髦风流,鲜艳的黄裙子,碧色的丝襦,长眉入鬓,异香扑鼻,脚上一样的穿着锦履,只不曾用米珠而已,却也是精致得很。
戚夫人打量完何家婆媳俩的装扮,再看看自己那双匆匆穿出来的红色小头履,是那么的平淡无奇,简直不能见人!戚夫人于是懊恼又不自在地缩了缩脚,忿忿地想:“显摆什么,谁不知道你家有几个臭钱?庸俗。”
想归想,酸归酸,她心中有鬼少不得要打起精神殷勤招呼,亲热地牵着岑夫人朝牡丹的院子走去,边走边笑:“亲家,你是怎么保养的?我怎么觉着每次见到你,你都比上一次更年轻呢?”她这话虽是明显带着讨好的意思,但也没说错。岑夫人今年五十有六,是五个孩子的娘,看着却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虽然稍胖了些,却穿得时兴精致,肌肤也仍然细腻光洁,一看就知当年是个大美人。
岑夫人用空余的那只手理理自己的披帛,淡淡地笑道:“也没什么,我家大郎年前千金得了一个方子,用细辛、葳蕤、黄芪、白附子、山药、辛夷、川芎、白芷、瓜蒌、木兰皮各等分、猪油适量,把药捣碎后,用酒泡一昼夜,放入猪油,用木炭小火慢慢地煎,煎到白芷出色后,将渣子过滤干净了,搅拌凝固成面脂,隔个三几天抹抹,若是有空呢,全身抹抹也好,平时搽点珍珠粉更好。”
千金得来的秘方,被她这样不在意地就随口说出来了,可见是故意来压制自己的。戚夫人酸笑:“东西倒是不难得,难得的是麻烦。幸好我平时不爱弄这些,不然光弄这个,就没时间管家事了。”
岑夫人含笑扫了她一眼:“你是天生丽质,哪里用得着这些。你忙也是事实,一个人管偌大这样一个府邸,还要管迎来送往的人情礼节,不像我,好歹有几个儿媳使嘴。”
你不就是儿子多么?让儿媳当家理财?我倒是想让你那病秧子女儿跟着学理事,但也要看烂泥糊得上墙不!戚夫人想到此,口气就有些冲:“正是呢!要说你我都老了,是该享儿孙福的时候了。但我可没亲家那么好命,牡丹身子弱得很,别的我都不敢奢求,只求她不病就阿弥陀佛了!”
岑夫人本就是包着一肚子火来的,闻言便皮笑肉不笑地道:“正是呢!要说我那女儿,生来就三灾八难的,我和她爹费尽心思才算将她调养好了,又承蒙亲家体贴眷顾,眼看着就要云开日出,苦尽甘来,谁曾想竟然就出了这种事!我也不想这么早就来打搅亲家的,但只怕晚些出门,遇上熟人都不好意思!”
岑夫人说这话是有因由的,她昨日才将李荇送走,胸口的闷疼还未缓解过来,就收到清华郡主让侍儿送来的便笺。大意是说,她与刘畅两情相悦,一时情难自已,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伤了牡丹的面子和心,实在是很对不起。刘畅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只好由她来致歉了。要是何家有怨,还请不要冲着刘畅去,只管去找她好了。
清华郡主此番作为纵然是太过不要脸,却也有警告的意思,更明摆着就是搧何家人的耳光。这淫妇都上门来耀武扬威了,何家还能忍气吞声么?何家虽不是豪门望族,但在这京城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交游广,生意大,亲戚朋友一大堆,哪里丢得起这个脸?但凡是有血性的人家,这亲事便该散伙了事才对。可自家的情形又特殊,不是三言两语就可解决的。何老爷和岑夫人一夜没睡着,待到天一亮就领了大儿子和大儿媳上门来讨个说法。
戚夫人并不知道清华郡主这一出,只知道岑夫人的态度委实不客气,心里的怒火也噌噌往上冒。这算什么?来给女儿出气的么?已经嫁入刘家,就是刘家的人,轮不到何家来指手画脚。如果不是那病秧子不中用,这种事情又怎会发生?她本是想息事宁人,希望何家睁只眼闭只眼,就将此事揭过不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但岑夫人这样子,竟然是半点不肯含糊,兴师问罪来了。
戚夫人素来也是个倨傲的,哪里受得住重话?从前求着何家,那是没法子的事,金钱上被他家压着一头也就罢了,总不能什么都被他家压着,还压一辈子吧?那她做这个诰命夫人还有什么意思?当下淡淡地道:“亲家说这个话怪没意思的,有时候看见的都不见得就是真的,更不要说人云亦云了。那清华郡主名声在外,什么时候不弄出点事儿来给人做谈资?她身份地位在那里,难道她来赴宴我们还能用大棒子将人打出去不成?我们能怎样?难道要告御状去?”
岑夫人气得内伤。果然巧言令色!事实已经摆在面前,还要抵死不认!这是什么道理!纵然先前牡丹嫁给他们家是有因由的,但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早不肯谁也不能把刘畅绑着拜堂不是?何家并没有欠了刘家的!相反的,刘家有如今的富贵还得感谢牡丹身子弱,需要刘畅冲喜!
戚夫人见岑夫人沉着脸不说话,只当自己抬出清华郡主的身份来压着了对方,立时又换了张笑脸,夹枪带棒地道:“本来就没多大的事情,偏行之当众把子舒给打了,害得大家伙都没脸。子舒却也没说什么,还和我说以后要好好和丹娘过日子。丹娘三年无出,他也没说过什么难听话,这不,一大清早地就备车出门去接祝太医来给丹娘调养身子了。”
这子嗣的事可是大事儿,非同一般,任你任何妇人,无出都是低人一等的事。根据戚夫人的经验,只要拿住对方的弱点和短处,一哄二吓三摸摸,就是再暴躁,那毛也该被顺上一顺才是。如今把牡丹无出这事儿拿出来说上一说,就不怕何家不心虚。
接什么祝太医?分明是怕自家老头子找他麻烦借故躲出去了!岑夫人心中恨得很,却又因戚夫人说牡丹三年无出,自家到底矮了一截,便冷着脸道:“郡主不讲究,丹娘三年无出都是事实,男人家朝三暮四也是正常,但这脸面可不是旁人给的,而是自己给自己留的!行之要是看到自家表妹夫做错事都不提醒一声,那还叫亲戚吗?亲家要说这事儿是无中生有,我更不能苟同!昨日郡主可是上了我家的门!要好好过日子,有这样的过法么!”
戚夫人一愣,眼睛一眨一眨地道:“郡主上了你家的门?她去做什么?”只想着管好刘畅,堵住牡丹的口,就没想着清华郡主这个不要脸的竟然敢找到人家里去。这算什么事儿呀!想到此,她不由又怨起刘畅来,没事儿去招惹那狐狸精做什么?
岑夫人拿了帕子搧着,气呼呼地道:“还能做什么?我那贤婿最清楚不过!我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待他回来后让他和他岳父自己说去!”
戚夫人暗忖道:“这样兴师动众地找上门来,先前却还能与我说笑,可见不是真的想闹,不过是为了讨得一个说法,为她女儿撑腰罢了。既如此,我便暂时忍下这口气,先和她周旋周旋又再说。只要还有女儿在我家,她就狂不起来!”
想到此,便笑道:“亲家!不必多说,这再清楚不过了,这世上哪有那么不要脸的女人?分明是离间计,你可别上这个当!行之大概都是上了她的当也。咱们先去看牡丹,有什么慢慢再说。”
——*——小意有话说——*——
第二十五章 掐(二)
为今之计,的确是要先见到牡丹才好分说,岑夫人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倒也未曾拒绝戚夫人伸过来的手,二人手挽着手,状似极亲密地往牡丹的院子去。
走到院门口,远远就看见宽儿和恕儿两个小丫头,一人提着大木桶,一人提着一只大食盒,气喘吁吁地走过来。见着众人,忙不迭地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满脸欣喜地上前行礼问好。
岑夫人心中极为不满,这宽儿和恕儿并不是粗使丫头,样貌都是极出挑的,却被派了做这样的粗活,这刘家真真是欺负人!再一看,恕儿的眼圈已经红了,满脸的委屈,宽儿却是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角,然后二人垂手立好,不敢多一句话。岑夫人顺着望过去,正好看到戚夫人的陪房、刘畅的奶娘,朱嬷嬷沉着脸瞪着这二人,满脸的警告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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