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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第4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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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呆若木鸡一样地站立良久,还是张贤当先着开了口:“如今我这个样子,半人半鬼,你知道别人都叫我什么吗?他们叫我半边人!”他说着苦笑了一声,又重新围上围巾,感慨万千:“半边人!呵呵,好一个半边人!我的确就是一个半边人,从被俘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活在别人的影子下了,不是半边人还是什么?”

陈大兴与熊三娃两个人也很难过,却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劝他些什么。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张贤喃喃念着,一时之间,又有无数的词句涌上心来:“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熊三娃并不知道这些词句所表达的得含意,但也可以感之到张贤苦涩的心境。还是陈大兴善解人意,劝解着:“既然放不下,那就去跟嫂夫人暗示一下,你如果不方便,由我来说!”

张贤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心下里已然平静了下来,悠悠地道:“我现在别无所求,只想顺其自然。看庭前花开花落,荣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

陈大兴愣了愣,想了好半天才明白这话的意思,点着头道:“也好,先把自己的心态调整一下,等什么时候真得平静下来了,再作打算吧!”

“嗯!”张贤点了点头。

熊三娃根本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不想看到张贤这样得难过,于是把话题一转,对着他道:“贤哥,你知道吗?我们刚才去你住的那个病房看你,呵呵,见到谁了吗?”

张贤看着他,知道他要说雷霆,还是明知故问着:“谁?”

“是雷霆!”熊三娃告诉他:“他被人打中了头,你知道是谁打的吗?”

“谁?”这一回,张贤真的很好奇。

“是高伟!”熊三娃道:“我见到了杨喜贵,他跟我说的。”

“哦?”张贤马上来了兴趣,不由得问道:“他带跟你说了些什么?”

熊三娃道:“上一次雷霆在玉皇庙把我们放走了,他回去就被批了,被说成学了华容道的关公!呵呵,我想一想,还真得是这样呀!”他说着笑了起来,可是笑过之后,又道:“听杨喜贵说,当时他写了很长的检查,然后有人还提出要撤他的职。雷霆窝了一肚子的火,这才自告奋勇的要去做最艰苦的任务,想要以功补过,哪知道遇到的却是另一个七十四军,他跟高伟碰上了。杨喜贵说,其实他有机会打死高伟的,但是他当时犹豫一下,反而被高伟先开了枪!”

高伟,无论是对于张贤,还是陈大兴来说,都是非常熟悉的。虽然熊三娃就像是说故事一样地来说这件事,但却给张贤带来的震撼就仿佛是雷霆一击一样!刚才他还在为自己的不幸而自怨自怜,可是在与雷霆,哪怕是与高伟比起来,他还是要幸运得多了!他想,如果自己也与他们所处的位置相同,能够做得比高伟还要冷血吗?

第十章 诉苦(一)

往事以成空,还如一梦中!当一切真得成了往事,对于人的记忆,真得可以成空吗?便是一个梦,还能有醒来的时候吗?

熊三娃终于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二哥熊革命,他是看着熊卓然离开了医院,这才走进了这个病房的。

当看到身穿着崭新的解放军军服的熊三娃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熊革命不由得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也许对他来说,也是在一梦中。

“你们不要过长时候打扰他的休息,也不要让他有太多情绪的激动,他现在的任务是要尽快恢复身体!”周医生警告着夏阳与熊三娃等人,这几个人连连答应着。

在离开之前,周医生还特意地看了熊三娃一眼,他当然还记得这个家伙曾经的无理取闹,所以又专门叮嘱着夏阳:“如果还发生象上回那样的事,我就再不允许你们进入这个医院!”

夏阳看着熊三娃,见他点了点头,这才连忙答应着:“好!我们一定注意!”

看着周医生离去,夏阳拍了拍熊三娃的肩膀,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熊三娃也明白他的意思。

夏阳拉着陈大兴走出了这间偏殿,病房里只剩下了熊三娃与熊革命这两个兄弟。

“三娃!”熊革命微弱地喊出了他的名字,话音出口的时候,已然哽咽起来。

“二哥!”熊三娃叫了一声,坐到了他的面前,握住了他这只刚刚打完吊针的手,在这一时刻,两个兄弟之间忽然有了一种从前的默契,尽管谁也没有说话,但是从各自的眼睛里,都看到了对方的影子!只是,这种默契也只是持续了很短的时候,然后黯然起来,已然没有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反而是一身得沉得,各怀着各自的心思。

“二哥,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三娃还是关切地问着,心里却在盘算着用什么样的方式能够从二哥的口中探知大哥离世的过程。

“嗯!”熊革命也只是点了点头。

一时间,两个人再没有别的话说,互相看着对方,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良久,还是熊革命开了口:“三娃,你也当解放军了?”

熊三娃却是一声苦笑,老实地告诉他:“我不想当,却没有办法,我被你们俘虏了,只好参加了解放军!”

“原来是这样!”熊革命笑了一下,他想到了自己的大哥,可是,此时的大脑中却是一片得空白,依然记得在血与火的一个场面里,大哥熊开平那张满面流血的脸,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便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爆炸声、机枪声以及呼喊挣扎声瞬间便将他整个人掩埋了起来。

“二哥?你怎么了?”看着熊革命满面惊恐、呼吸急促的样子,熊三娃经不住地问道。

半天,熊革命才从那个血腥的场面里回过神来,已然一脸得虚汗,他强自镇定下来,摇了摇头,却是答不上一句话。

“二哥,你知道吗?大哥已经不在了,他死了!”熊三娃平静地告诉他,同时想要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什么来。

熊革命不由得一怔,小时候大哥背着三娃,拖着自己在田埂间行走的情景一下子印入了他的脑际里,那是一个多少美好而又欢乐的童年,虽然生活坚辛,虽然食不裹腹,但是正是因为大哥的存在,才使得他也跟许多的孩子一样,有过这么多无忧无虑的记忆。“大哥?”他愣了愣,眼睛里已然一片得泪光。

“大哥是在大王庄被解放军打死的!”熊三娃再一次提醒着他,同时道:“他是三十二团的团长,二哥,你不是也在那场战斗中负的伤吗?”

熊革命愣了愣,半天之后,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熊三娃不由得一怔,他没有想到熊革命会加以否认,当下便有些不快起来,悠悠地道:“他们告诉我,你是一个战斗英雄,是你打死了国军的一个团长,救他你的旅长和政委,这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熊革命满头得大汗,眼睛里已经空洞无光,似乎是在回忆那天的情景,却又好象是在逃避着某种真实的结果。

“你会不知道?”熊三娃不由得急迫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熊革命不由得哭了起来,从床上坐起了身。

“你怎么会不知道?”熊三娃更加怀疑自己的看法了,经不住也流出泪来,同时大声地问着:“你说,是不是你把大哥打死的!”

熊革命抬头望着自己的弟弟,想要回忆,但是脑子里却是一片得空白,而头却越发得痛了起来,他不由得抱住了自己缠着绷带的头,哭着摇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你一定知道!”熊三娃却不依不饶地追问着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熊革命痛苦地悲泣着。

门“砰”地一声打开来,夏阳与陈大兴闯了进来,他们在门外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觉得不对头。

“三娃,你又胡来了!”陈大兴不由得喝斥着。

夏阳也扶住了熊革命,连忙解劝着:“革命,革命,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同时对着陈大兴命令着:“大兴,把三娃拉出去!”他是担心这样会影响熊革命的情绪,对康复没有好处,同时也害怕周医生骂自己。

陈大兴点着头,不由分说,连拉带拽着将他拉出这间病房,刚刚出得门来,便看到张义端着一碗鸡蛋羹跟在王金娜的后面走过来,远远地便看到了他们,张义当先地问着:“咦,那不是大兴哥跟三娃哥吗?”

“三娃,你又胡闹什么?”王金娜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不由得皱着眉头问道。

陈大兴看了他一眼,此时的熊三娃还如同一个孩子一样挂着眼泪,他又是气,又是恨地道:“谁知道他又哪根筋不对头了,在病房里对着他二哥又吼又叫的,要是给那个周医生看到了,不知道又会怎么来骂我们!”

王金娜点了点头,告诫着他:“你二哥的病情这两天刚刚有所好转,如果情绪激动的话,很可能会恶化下去,三娃,如果你真得希望他好起来的话,那就不要这么刺激他!”

熊三娃哭着点了点头,但是同时又不甘心地道:“嫂子,我刚才问他了,问他是不是他打死的大哥!”

“他怎么说的?”王金娜连忙问道,她的心里也很同情,十分不愿意出现一种令人伤心的那种事。其实此时不仅是王金娜,便是边上的陈大兴与张义,也怀着一种纠心,生怕担心会成为事实。

“可是,他说他不知道!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熊三娃哭着,却又以自己的判断武断地道:“他一定知道的,大哥一定是他杀的,他这是在故意骗我,说他不知道,其实他一定知道!他一定最清楚……”

王金娜与张义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相劝。

还是陈大兴想了下,道:“也许他的确不知道,三娃,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熊三娃依然故执地道。

王金娜想了一下,点着头,告诉熊三娃:“三娃,你听我说,他可能真得已经不知道了!”

“为什么?”熊三娃抬起了迷朦的泪眼,巴巴的望着王金娜,希望能够从她那里得到可以原谅二哥的一个理由。

王金娜这才告诉他:“我只给做开颅手术,你要知道,人的头不是可以随便就能打开的!这个手术看似很成功,那只是一种表象。其实谁都知道,开过颅的头一定不如以前了,可能因为做手术的时候碰到了哪里,就会让他失去某些记忆,也或者让他丢失某部分的功能,具体是哪些,那还要看后期的恢复情况,我现在也说不好!”

熊三娃呆呆地望着王金娜,对于王金娜的话,他似懂非懂,但是也知道听着很道理,或许也不过是安慰自己的一种言词。

王金娜接着道:“其实对于健康的人来说,在头部受到重创后,而对于某种特定的经历或者不愿意接受的某个场景,都有可能引起人的暂时遗忘,这在医学上来讲,叫做心因性失忆症,这种失忆现象是由于心理原因造成的,有时只限于对某段时间内的事情不能记起,有时只限于对重要的事情不能记忆,有时是因为遭受痛苦打击,只这一段时间内不能记忆,但是过了些时日后,就可以记起来!”

听着王金娜的分析,大家一起点着头,陈大兴也道:“是呀,你二哥可能得了失忆症,你就别为难他了,等他好起来,或者就可以记起来了!”

熊三娃默默无语,在陈大兴的连拉带拖之下,离开了这里。

望着熊三娃远去的背影,王金娜却是感慨万千,转过头来看着张义,悠悠地道:“老三,看到三娃跟他二哥,就让我不由得想到了你跟阿贤,如果阿贤是死在你的手里,那么,我真得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告诉小虎!”

张义却是惊出了一声得冷汗,连连道:“大嫂说哪的话,虽然我跟大哥的信仰不同,但是大哥的确是一个好大哥,他是一个好人,便是真得要我们两个拔枪相对的时候,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朝他开枪!”

王金娜点了点头,她相信张义的话,这其实在当初张贤任一一八旅旅长,被钱雄风与黄新远绑架的时候,就已经考验过了,到底还是兄弟,不同于别人!同时她也感到了庆幸,相对于熊家兄弟,张家的兄弟还没有发生那么悲惨的遭遇。

※※※

张贤决定离开这个医院,跟着夏阳去汽车连了,他谢绝了周医生要他再住十天院的好意,其实他心里十分清楚,他是要躲开王金娜,躲开自己的妻子!

但是,在回汽车连的路上,夏阳却与他谈起了另一件事,让他不由得对于自己的身份能不能瞒过聪明绝伦的王金娜感到了怀疑。

陈大兴开着车,熊三娃坐在他的旁边却是不言不语,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张贤坐在夏阳的身边,依然用那个黑色的围巾围住自己的半边脸。吉普车颠得很厉害,让人坐在车上也跟着跳着舞,但是却打破不了这份难奈的沉闷。

“张义说他明天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为了打破这个沉闷的气氛,夏阳当先着挑出了一个他认为十分有趣的话题来。

熊三娃默不作声,张贤也默不作声,陈大兴咳嗽了一下,只好顺着他的话问道:“要去见哪个?”

夏阳却是一笑,告诉他们:“是你们十二兵团的司令长官黄维!”

“他?”陈大兴扶着方向盘的手好险没有撒开了来,便是连熊三娃与张贤都惊不住地一怔,熊三娃转过头来,当先着问道:“张义去见黄维做什么?”

看到大家都来了兴趣,夏阳也来了兴趣,这才道:“呵呵,哪里是他愿意去呀,他是沾了王医生的光,要陪着王医生去见一下黄维!”

“哦,原来是这样!”熊三娃与陈大兴这才恍然大悟。

但是,张贤不由得警觉了起来,经不住地问道:“王医生为什么要去见黄维呢?”

夏阳道:“我还真得问了张义,他告诉我说,王医生一直提出来,想要去见一下黄维的,只是一直没有得到上面的答复。这一次,王医生又医治了华野的一个团长,我想可能是作为等价交换吧,让她去看一看这个十二兵团的总司令,其实也代表了你们十二兵团里许多家属的一种愿望!”

“哼,谁想看他呀!”熊三娃由不得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忿忿地道:“要是当初他能够听了贤哥的话,又哪会被你们解放军包围呢?”说到这里,他回头瞟了一眼张贤,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小心说走了嘴。

夏阳并没有发觉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反而有些不明白地问着:“既然是这样,王医生为什么非要执意去见一下黄维呢?”

张贤没有说话,但是他可以猜出王金娜要去见黄维的意图,陈大兴也很聪明,已经把他的所想说了出来:“呵呵,只怕王医生去见黄维,是为了骂他的吧,他把十二兵团十二万人带上了绝路,还有许多的家属在武汉望眼欲穿,哪一个不恨他,哪一个不想当面来骂他?”他说着,说着,不由得低下声去,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与女儿。

“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的!”夏阳接着道:“这个黄维比十二兵团里抓到的其他高级将领还要难缠,呵呵,我们抓到了十八军军长杨涛,还是一一八师的师长王元灵,还有几个师长、少将、中将的,都十分老实,就这个黄维,又臭又硬,你说一句话,他会有十句话等着你,呵呵,他还想跟我们打一仗,这天底下哪还有这么好的事?”

听着夏阳的取笑,张贤的心里却不是滋味,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必定也会位列其中,想一想到时跟共产党打交道,一定也好不了哪里去。黄维能够在这个时候挺直脖子,表现出一副强硬的态度,只怕轮到自己也做不到。黄维这个人打仗不怎么样,但是作人的确很有骨气。

“黄维被抓到后,就病倒了,我们的医生怎么给他看病,他都不让,硬挺着,不吃我们的药,也不打我们的针!”夏阳继续说道:“其实上面的首长们也很为难,替他担心,他要是真得死在了我们这里,到时影响就不好了!所以上面也觉得让王医生去,也顺便可以给他看病,呵呵,他不让我们的医生看病,总不能拒绝王医生吧?王医生可是他手下十一师师长的老婆!”

“原来是这样呀!”陈大兴与熊三娃这才明白过来。

可是,张贤却如哽在喉,忽然想到,除了陈大兴与熊三娃这两个生死至交之外,知道自己换了身份的还有这个黄长官,那天被俘虏之时,他曾正与黄维打了一个照面,虽然谁也没有揭发谁,但是两个人心里头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相信,以黄维的性格,是不会对解放军说破自己的,但是却不能保证,黄长官会不会背地里对王金娜说破!

第十章 诉苦(二)

永城那边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从一月六日开始,到一月十日,解放军用了四天的时间,最终将杜聿明集团残存三十万人尽数全歼,至此,规模庞大的徐蚌会战结束了。

淮北战事的结束,也基本上奠定了共产党在长江以北的决胜基础,而对于南京国民党政府来说,徐蚌会战的失败,已然是一场灾难,预示着国军完败,而此时的华北平津之间虽然还有晋绥军与解放军的战斗在不断的进行之中,但是林彪率着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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