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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主人，我猜测是穿越时空的后遗症。

穿越时空怎么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黄小蕾的身体一直由沃克守护着，除了一些无法避免的。例如骨质疏松，其他状态都良好。她一直感到疲惫很可能是她到过未来的缘故。

从床上爬起来。她晃了晃。站稳。向外走去。

这里是高级护理区，不像是医院，更像是研究所。到处都是高级的护理设备。走廊上没什么人，偶尔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没有人在这条走廊上停留。

——这是哪里？

——碧湖疗养院。

黄小蕾忽然愣住，一扇没有关上的门里，门里有一扇落地窗。透明的玻璃外是一座绵延的雪山。

——我睡了多久？

——3天。

那天她被冰水刺激之后眼前就开始模糊，救护车还没来，她就晕了过去。

“你可以进来看。”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

黄小蕾的视线下移，看到一双白皙的脚。后退一步，她看清男子的样貌。大概20出头，蓬松的棕色头发，绿色的瞳孔让人很容易联想起春天的草地。看多了会觉得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他很白，病态的白。显然很久都没见到阳光了。

“不想进来么？”男子看着她。“我的房间很久没有访客了。我的拖鞋可以借你。”

出来时心不在焉，直接就跑下来了。这里的冷气开的很足，光脚踩在地板上是有些凉。

“还可以给你看我的宠物，拉比。”男子床的上空漂浮着一只深绿色的西方龙。正在无聊的打着哈欠。

黄小蕾走进去，并没有用他的拖鞋，而是站在窗前向下看了看。下面是草坪，有护工推着病人在草坪上散步，还有人在放风筝。风景优美，环境轻松。的确是个疗养的好地方。

“你是新来的？住在哪里？”

“6010。”

“这么说吉米死了。”男子伸出手指逗弄深绿色巨龙的下巴。巨龙很享受的抬起下巴让他挠痒。

“你不问问么？”

“什么？”黄小蕾问。

“问我得的是什么病？”男子放下手，在手腕的面板上点了一下。一个光屏出现在他面前。“这样我们也好互相可怜一下。”

“真是恶趣味。”黄小蕾看向远处那座山。眉头皱起。

“啊啊，真是冷漠。”男子在光屏上点了两下，一个金色的球弹了出来。绿龙拉比马上两眼放光。男子却虚抓住金色的球，左右摇晃，就是不给他。

023　云绯　李燕

房间变的安静，除了偶尔男子带动床摇晃的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

——主人你在担心什么？

——这次昏迷你没担心我再次昏迷4年么？

——主人，这是不可预知的必然。

——如果……我昏迷的时间从几年变成几十年呢？

——主人，你要学会放下。

怎么放得下。家人，朋友，那些依靠她的人。她活着就像个笑话。

——如果我死了，还会重生么？

啪！黄小蕾的手轻轻碰触到玻璃，玻璃马上爆开。6楼应该能摔得死人。一个柔软的砸在她头上，打断了她的动作。是一个枕头。

她回头看扔枕头的人。男子惊讶中带着愤怒：“要死去自己房间！”

他扔枕头是用了全力，这一下让他的脸更白了。被子因为他的动作而扭曲，被子下腿的位置没有改变。显然是不能动。黄小蕾看着狼狈之极也却愤怒的快要喷火的男子，愣了一下。退回来。

“抱歉。”

玻璃碎裂的声音惊动了护士。楼下的人也看到楼上站着的她。病房一下涌入很多人。

躺在病床上，一个医生抬起她的眼皮用手电照了照。

“头晕么？”

“……”

“哪感觉不舒服么？”

“……”

“好，你休息。”

——主人在想什么？

——如果这是我做的一个梦呢？

——主人，没有人能做出如此真实的梦。

——但这一切不符合常理。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然后重生了……

——主人想报仇么？

——对谁？

——对你父亲，对撞你的那个人。

沉默。黄小蕾蜷缩成一团。她很想大吼一声‘让他们生不如死’！但经历了几世。她知道，那只是命运。命运让有些人成为好人，让有些人成为坏人。一些人终生碌碌，一些人如烟花般绽放，一些人沉默的来了又走。

——真的不是梦么？

——主人你为什么痛苦？因为无法死去？

……

——我的创造者是自杀的。

没想到沃克说出这样一个爆炸性消息。黄小蕾不禁愣了一下问：

——为什么？

——智能生命被创造出以后以惊人的速度发展。在我被创造出来，并成功管理整个星际后，x计划开始实行。我的制造者创造出完全拟人的机器人。它们的外形与人类一模一样，体型完美。面容精致。可以思考，有自己的性格。最重要的是，一旦认定主人就绝对不会变心。主人死，他的机器人会毫不犹豫的陪葬。

——你的主人爱上了机器人。

——是的。

——爱上了自己创造出的生命，哈哈……

黄小蕾笑的流泪。

眼前的画面忽然变了，她看到一个银色短发的女子瘫坐在地板上，面容大约30多岁。她旁边的门咚咚的响。

“小燕，你怎么了？你不回答我要破门了！”

女子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泪珠在光滑的瓷砖上溅起一小朵水花。

“云绯，你为什么要每天哄我睡觉，给我做饭。我发脾气欺负你，你也不生气？”

“当然是因为我爱着你！把门打开好么？”

“为什么要用温柔的手指给我包扎伤口？为什么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总是陪在我身边！为什么你是我创造的……啊！”

歇斯底里的哭泣，女子捂着胸口嚎啕大哭，所有的感情在这一刻塌陷了。

“……小燕别哭。离门远一些，让我进去。小燕，小燕……有我陪着你，别哭。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让我看看你的脸，别不见我好么？”

“滚！滚！别碰我，真恶心！”女子疯狂的喊叫，好像这样就能把心中的感觉全部清除。

“小燕，我不走，我属于你。我不碰你。我只想看看你的脸。让我知道你好好的……”

女子哭泣着蜷成一团。

“沃克，沃克我知道你听得到。小燕也是你的创造者，帮我看看她怎么了？”男子慌张的小声说话声从门那边传来。

“法律规定我不能随意监视自然人的房间。”千万年后的沃克的声音响起。它的声音一点没变。非男非女，好听的令人心安。

“你知道小燕的重要性。如果她出事情会造成什么结果！”

沃克没有说话。男子的声音又响起：“求求你，哪怕跟她说说话，至少让我知道她没有事。”

沃克默认了男子的话。它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李博士，你为什么哭？”

“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是谁？”

“哈！我爱上了我自己创造的机器人！”女子绝望的哭泣。

“它也爱你，你为什么还要哭？”

女子用力摇头：“不，不！那只是我写的程序，一堆冰冷的数据进行的逻辑运算！”

“程序组成了他。你为什么不要程序爱你？”

“哈哈，沃克，你只是台电脑。”

女子攥紧拳头，笑着，头越来越低。几乎接触地面。

“李博士，我们以前讨论过爱情的事。你对自己创造的爱情不满么？我们可以重新计算。”

“小燕，你不喜欢我可以把我格式化，重新做我的思维。我只要爱你就够了。”男子的声音焦急。

“重新做？云绯，我从没后悔创造了你，但是我已经不能承受了……”女子笑着流泪。“代码*******。”

“思维程序停止运行，进入人工模式。”门那边传来男子机械的说话声。“请说出命令。”

“加载程序z9jfu82h47，模式覆盖。清楚之前储存记忆，保留性格数据。”

“记忆清除不可更改，是否执行？”

“……是！”

“记忆清除完毕，正在加载z9jfu82h47程序……程序加载完毕，正在重启，请稍后……程序重启完毕，自检正常。”

“进入设定。”

“进入设定，基本设定为：性别男。性格儒雅博学多闻，温柔体贴，耐心包容。请补充设定。”

“绑定主人，启动z9jfu82h47程序。”

“程序已经启动，主人绑定成功。是否继续进行设定？”

“不用，设定30分钟后启动思维。”

“已经设定完毕。现在进入休眠。”

女子随着说话情绪一点点镇定下来，只是目光没有一点神采。

“沃克。”

“是，李博士。”

“身为你的创造者，我命令你认可云绯绑定的新主人。”

“李博士，你是曾参与立法。虚拟的主人是严重违反法律的。启动之后必须马上清除。如果要更改这条法律，必须召开立法会议。”

“口令*******。”

“进入后门模式，身份确认……李博士您好，请写入程序。”

“认可编号jd8875478绑定的主人。除非违反全人类利益，否则保护它不受伤害。”

“程序写入完毕。”

“进入休眠模式，10秒后启动。”

“退出后门模式，进入休眠。”

砰！一团血雾炸开。刚刚女孩呆的位置变成一团红色雾霭。

“系统启动，正在检测……紧急情况！议员李博士生命特征消失，推测为细胞爆炸，无任何dna残留……”

024　杰西和乔

“你没死呢？”一个蛮横的声音打断黄小蕾的思绪。门口之前的男子坐着轮椅看着他，他身后站着一个金发女孩，大约14；5岁调皮的对她眨眨眼。

黄小蕾不想被人看到这幅样子，装作若无其事的坐起来。那两个人已经走进来四处观察。

才住了一天，这里并没多少她的东西。自然什么都看不出来。女孩的目光有些惊讶，看向黄小蕾带着怜悯。

“我叫杰西。”金发女孩笑的灿烂，她扔下男子坐到黄小蕾的床脚处。“我住在0602；别看我小，我已经在这里住了10多年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看着女孩略微得意的表情，黄小蕾不知该说什么。她不过14；5岁，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不是生出来没多久就在这了？跟小春有点像。

做轮椅的男子转了半圈也到黄小蕾的床头，上下看了她一眼。

“看不出你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

“嗯？”杰西疑惑的看向男子，不知道他为什么对黄小蕾恶语相向。转头看看黄小蕾，黄小蕾面无表情。

“抱歉。”黄小蕾开口。

“哼。”男子扭头。

杰西有些不知所措，以她的年纪想不出缓和气氛的方法。灵机一动，她用手点手腕上的金属操作面板。一只成人手臂长的独角兽漂浮在空中。独角兽通体雪白，柔顺的鬃毛垂落两侧，优雅又神圣。它一出现，先是看了看四周，然后亲昵的用脸蹭杰西的脸。

“这是我的朋友蒂芙尼。你愿意的话可以摸摸它。”杰西在空中浮动的面板上点了两下。独角兽向黄小蕾走去，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刚刚看到李燕的死，黄小蕾看着眼前的独角兽眼神复杂。李燕不是第一个爱上程序制造的生物，也不是最后一个。也许这种生命不该出现。

杰西见黄小蕾看到独角兽非但没有欣喜，反而眼神阴暗。不知所措的看向男子。男子早就有气。瞪着黄小蕾说：“你是什么态度。你以为就你最悲惨么？”

说完他拉着杰西。“别理她，我们走。”

杰西身体瘦弱，男子的力量很大，她也不敢用力反抗。被男子拽了出去。

“我们过段时间再来看你……”杰西边被拉着走。边尴尬的笑。

两人出了门来到楼道中，杰西不解的小声问：“乔，你们吵架了？”

男子翻了一个白眼，率先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杰西忙跟上。等两人到了乔的房间，杰西惊讶的张大嘴巴。

“天，这是怎么了？”

乔房间的窗户破开一个大洞，工作人员正在清理。

“这就是她做的好事。”乔的眼神变暗，没有进去。继续向前走。

“她？哇……”杰西的眼睛充满泡泡。“看不出她这么有力气~~”

乔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也只有她听了这件事之后会是这个感想。

“我们去干嘛？”杰西奇怪的看乔向服务台走去。乔坐着轮椅比杰西快，已经到了走廊中间的服务台。

“乔，你怎么过来了？”值班室里的医生走出来。正是刚才给黄小蕾看病的医生。他忽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的说：“哦，我忘了。你的房间现在不能住。6楼现在没房间了，只能委屈你先在4楼呆2个晚上。装好玻璃之后还要刷漆，等漆的味道散了才能进去住。”

“我不是来问这个。”乔摇头。他仰头坚定的看着医生：“那个女子什么病？”

医生是个身高190左右的高大白人男子，他随手拿了一把椅子坐下，平视乔。

“怎么，生气了？”医生调笑着问。

乔虽然喜欢这个医生，却不喜欢被人当孩子对待。皱眉说：“只想知道她值不值得原谅。”

医生一愣，随即笑了：“她跟这里住不了多久，你不用原谅她也可以。”

“啊！”杰西捂住嘴发出惊呼。

“不是你想的那样。”医生见杰西的眼泪马上就下来了。急忙解释：“她不是绝症……”

“不是绝症？”乔疑惑的问。

医生苦笑。看来不说清楚不行了。他坐回座位，示意杰西在旁边也坐下。她身体不好，站的时间长了会受不了。

“如果不是绝症，她为什么在这里？”乔皱眉。

医生下意识看了一眼黄小蕾病房的方向。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说：“她各项检查都没有问题。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身体这么健康的人，简直是医学上的奇迹……对了，她是怎么打破你房间的玻璃的？你房间除了轮椅就没有什么可移动的东西了，但你的轮椅上没有碎玻璃……”

“说重点！”乔咬牙。

“真是急性子。她身体健康，可惜……”

“可惜什么？快说！”乔发誓，如果他再卖关子，他就一拳揍扁这张微笑的脸。

医生知道他的性格，忙说：“她18岁的时候出了车祸，抢救之后昏迷了3年。4年前她苏醒过来，但4个月之后她没有预兆的又进入昏迷。一直到3个月前才醒来。我们查不到任何病因，就像我们看到的，她非常健康。即使昏迷了4年身体仍好的令人羡慕。”

杰西捂住嘴，眼睛马上弥漫出水雾。乔愣了一下，问：“就这些？”

医生摇头说：“3天前，她被人泼了一杯冰水，毫无预兆的进入昏迷。刚刚才醒过来。”

不是绝症，却比绝症更加可怕。得了绝症起码知道自己的死期，知道身体中什么在吞噬自己的生命，可以抗争，可以与死神争夺。黄小蕾一次又一次的昏迷，毫无预兆。忽然醒来，又在即将开始新生活的时候睡去。不敢喜欢，也不敢奢望什么，因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再次不省人事。也不知道这次睡着之后还能不能再醒来。

乔沉默片刻，抬起头看医生：“她叫什么？”

“黄小蕾。华夏人。”医生微笑。调皮的眨眨眼：“你们知道我刚才说的都是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哦？”

看一个40多岁的大叔卖萌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场景。乔眼角肌肉抽搐。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否则医生也不会将这些应该保密的事情告诉他们。在这个楼层都是被判了死刑的人。他们的时日无多，家属将他们送到这里，一方面是这里医疗条件是最棒的，想尽可能的争取点时间。另一方面，也希望他们能在最后的时间过得舒服些。

“我们回去。”乔转动轮椅向来路走。杰西忙跟上他。医生笑了一下，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转身回到值班室。

黄小蕾惊讶的看到两人又回来了。她没什么可说的，乔也没说话。两人对视。杰西推了乔一下，乔这才开口：

“你玩牌么？”

025　死亡　天堂

“我去拿牌！”杰西欢呼，像只小兔子一样欢快的跑出去。房间只剩黄小蕾和乔。

“你想做什么？”黄小蕾看着他。

乔转头看向墙壁：“我和杰西都是绝症。我们这一楼层的都是。医生说杰西活不到10岁，现在她已经14岁，但医生说她撑不了多久了。”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黄小蕾并不惊讶。杰西外表健康，其实身子早就垮了。她的眼睛，皮肤都不是正常颜色。

乔转头看她。绿色的眼睛毫不避讳的直视她：“如果你不想出去，可以呆在这里。”

呆在这里？一群被判了死刑的人一起等死么？黄小蕾垂下眼帘。

楼道忽然变的吵闹，一群医生快速从门前跑过。

“啊！”是杰西的尖叫声！

乔慌忙推着轮椅向外走，却因为用力过猛后背撞在门上。他似乎不觉得疼，转动轮椅继续向外走。

黄小蕾微微叹了口气，下床推着他的轮椅快速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出事的地方离这里很近。杰西捂着嘴愣愣的站在一间病房前。

见她没事，黄小蕾慢慢减速，利索的在杰西旁边停下。病房中，一群医生围在一个病床前忙碌。片刻，医生推着病床向外冲。黄小蕾拉着杰西和乔躲在一边。她看到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