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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泉笑笑：“山秀江水都很好。山秀倒不怎么想你，最想你的人是你最想的人。”

梅梅着急地问：“只山秀江水好？他呢？”

茂泉说：“他？谁？河水哥哥吗？他怎么能好，他得病了。”

梅梅大惊：“他得了什么病？”

七生大笑：“你得了什么病？他的病和你的一模一样，相思病呀！”

梅梅柳眉倒竖：“叔子尽说些没正经的话。”

她转身跑了。

一旁边玩耍的明明好奇地问：“爸，爸，相思病是不是嘴疼？好久前我看见河水哥哥抱着梅梅姐姐咬嘴巴呢。”

亮亮也叫道：“那秋英姐姐也得了相思病，我们有一回放牛，在水乐园里看见新水哥哥和秋英姐姐亲嘴嘴。”

屈七生和林茂泉相视片刻，一齐大笑。

山村哟山村，其实你也并不失却自由，开放和浪漫！

第22节　追梦人

人各有志，各奔前程，志向的范畴广，前程也千差万别。有的人志在千里，成名成家，成将成相；有的人志在百里，扬名获利，荣华宝贵；有的人志在十里，家业兴盛，荫福子孙；有的人志在一里，体暖肚饱，万事大吉；有的人志在渺茫，幻梦来世，山珍海味；有的人志在绝望，行尸走肉，无所用心；。。。。。。纭纭众生，各各嘴脸，社会五彩缤纷，世界精彩纷呈，人类思心异向，事情悲喜胞生。正因此，许多人无奈于社会而又舍割不了凡尘。

石泉湾人是志在一里的族群，他们最大的愿望和追求是不求人不欠债可吃饱饭穿暖衣，过上别无他求的无忧无虑的平淡日子。假如有一群不安于现状的年轻人的话，他们最远最远的梦想也仅仅只不过是希望有朝一日加入志在十里的行列，成家立业，家道兴旺，发财致富，荫及子孙。心胸宽广者，则希望有能力帮助邻居，使全村人过上好日子。他们终生脸朝黄土背朝天，起早摸黑披星戴月，世世代代苦打苦拼，流尽血汗耗尽生命，为着实现那个伟大而渺小的梦想。

周新水是第一个勇于吃螃蟹的人，当别的人们还只有所想时，他已经行动开了，水乐园即是明证。两年前他提出建设一个果园时，全村人一致反对，认为不切实际，妄费气力；屈七生还作出科学论断，说什么山阴太大阳光不足，山泉太多土壤偏冷，不宜栽种果物。新水哪里听得进去，在龙江水的大力支持下，他按自己的计划行事。爷孙俩日夜奋战，风餐露宿，终于开垦出了水乐园。只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钱一次性买全果苗，前前后后购买，所以品种不一，虽说以柑桔居多，但也不失为一个果树王国。更有的是从山上移植的，比如杨梅，铃金子，山柿子之类。在新水精心的护理下果树长势茂盛，有的可望明年结果；似乎推翻了屈七生的不宜栽种的诳言。祖孙俩看在眼里，喜上眉梢。

新水有许多好梦，这些梦的归宿点都是一样的：发家致富。他为梦的实现努力拼搏他相信付出总有回报，挥洒血汗耕耘，没有不收获的道理。新水没读多少书，但他了解不少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勤奋拼搏带领一方富裕起来的人们的事迹，他尊崇他们，以他们为榜样，每想起他们，就有抑制不住的感慨和冲动，生发一股无穷的力量。新水是平凡的，然而他是平凡人中的不平凡人。

近来，新水处于为难之中，其因是婚期一天天临近，而准备筹办婚礼的钱被卓林老汉借去作了山秀河水的学费。没钱，没办法建洞房；没有洞房，则成不了大礼。新水着实为皮苦恼不已。

他的未婚妻黄秋英是老队长黄庆荣的站女儿。他俩已经谈了六年了。如果不是因为水乐园，秋英去年花朝日就成了过门媳妇，说不定现在已抱上儿子了。当时水乐园刚开垦出来，正逢春季，是栽树的大好时节，新水一咬牙，不顾众人的劝阻，把三百块钱用来买果苗。两对老人见事已至此，也不再责备新水，只得请来先生，另择吉日良时，先生闭目一想，掐指一算，定下了明年的小年日为佳期。秋英见婚期延后，老大不乐意，伤心哭泣，好些时不肯答理新水。现在，新水犯难，可想而知。

家中有两间房，一间做厨房，一间是公公婆婆的卧室，新水自小借宿江水家，同江水住一起。如今要迎娶秋英进门，必需重新建一间新房做洞房；新水也着实为此努力；谁想到天不遂人愿，两次的钱都挪用到刀尖上去呢。但是，婚期已经变过了一次，若再取消，叫新水怎么面对秋英呢？就是两对老人那一关，他也无法通过，要命的是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呢？他思前想后，终无良策。

再过一个多月即到佳期，新水越来越觉得时间的紧迫；事不容迟，他决定同秋英商量：再一次推迟婚期。

这是一个寒冷的夜晚，月亮冰冷着脸老大不高兴地挂天空，寒风习习，万籁肃静。新水和秋英手拉手走进水乐园。新水约她出来是要把事情全盘告诉她，可是他一时又开不了口，所以他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绕来绕去的兜圈子，一面思想作着激烈的斗争。

秋英有些不受用：“叫我出来只说这些？天气好冷，我想回去。”

新水抱住她，欲言又止：“我………河水山秀上学去了，……………我。。。。。。”

秋英说：“感到孤单了吧？我也越来越觉得孤单。好在离过年不远了。”

新水无言以对。

秋英问：“我们的新房子该动工了吧，好久不见你谈它了。”

新水迟疑一会，说：“今天我就是要和你商量房子的事，秋妞，情况有些变化，我们的新房子不能按期动工了，我把钱借给河水山秀作学费了。”

新水又飞快的速度说完，而后等待着秋英的反应。

秋英完全怔住了，定定地看着新水，说不出话来。

新水急道：“秋妞，我不是故意的。”

秋英挣脱开他的怀抱，哭出声来：“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让我晓得！你总是欺骗我，让我一次又一次空欢喜！”

新水说：“我哪里骗你呢，现在不是跟你说了。”

秋英说：“那天借钱出去怎么不同我说？现在说有什么用！”

新水解释说：“那时怕你不同意，又怕你一时不能冷静把事情闹出去，让公公婆婆晓得了不好办。”

秋英说：“我现在也不同意，你欺侮我，我为什么要同意！我回去找公公婆婆评理去！”

新水赶忙拦住她：“秋妞，你太不懂事，我是担心公公婆婆急坏，所以才先找你商量。你倒好，直通通地跑去告诉他们。他们最大的心愿是早日抱上曾孙，听到我们又水结婚，岂不。。。。。。”

秋英说：“现在和我商量有什么用！你自己做人情却拉我做陪罪羊，我不干！你去把钱要回来！”

新水激动了：“没有钱他们念不成书的！”

秋英说：“他们念不念书和我什么相关，我是认定了小年日要结婚！”

秋英要走，新水死死地拦住她。“秋妞，你冷静点好不好！你乐意他们回来作田吗？全村人都希望他们能丢掉锄头，你不希望吗？有书念而不能念，这是多么痛苦的事。当初我接到高中录取通知书而阿公阿婆要我退学时，我如遭五雷轰顶，欲哭无泪。我敕死敕活要书念；可是我回来了，开始与田地打交道。我听从命运的安排，没有大闹情绪。可是你晓得吗，这些年我是怎样的痛苦无奈劳累无奈绝望无奈煎熬过来的。我怨恨阿公阿婆，怨恨乡亲们，他们为什么不供我念书？然而我平静下来，我原谅了他们，他们也是不忍心看着我失学的，因为穷，他们拿不出那么多钱交学费。我回家………种田了。我的伤痕是无法痊愈的。河水他们上初中后，我时常想，他们将重演我的悲剧吗？面对其它孩子，我也会情不自禁地问自己：他们将来的命运会怎么样？于是我暗下决心，我走过的路不能让他们再走，我要尽一切帮助他们。他们不应该受打击和折磨，不要因贫穷而失学，他们需要实现他们的美好的梦！”

秋英不听，她说：“我不管这些！十二月二十五日，要么你娶我进门，要么你把八字退还我，我不是卖不出去的货！我不能让别人笑话我！”

秋英失去理智，她蛮打蛮撞的要回去。新水紧紧　地抱住她，借着月光呆呆地看她，猛然他疯了般地拼命地吻她，她拒绝不了，只得顺从他。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秋英伏新水肩上嘤嘤地哭：“新牯，你不欢喜我了吗？你对大事一点不着急，好像玩过家家，推来推去的。新牯，我爱你，白天黑夜里我想你。我盼望早点结婚，那样我就可以日日夜夜守着你，永不分离。”

新水轻轻地拍着她：“我答应不再推迟婚期；可是你得原谅我没有做新房子。我们向钟婶家借间屋子做洞房，你说好不好？”

秋英点点头。

新水和秋英向黄庆荣夫妇说知这件事，庆荣大笑：“你们才刚互通消息啊，卓林老汉早同我和亲家公说了。我们已商定婚礼照期举行。卓林家有四间房，借出东边那间做洞房。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新水和秋英欢心地笑了。

第23节：老先生

郭明要请客了。中考前他向哥儿们许下诺言：“只要我留一中，不管以何种方式，一定请兄弟们啜一顿。”他表了态，杨付等人也不落后，发誓只要留在一中就请客。如此，罗友和小聪也不得不呼应，否则要被他们看衰。一人请客，其它人得送礼祝贺，这请来送去的并非是一件易事，没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是既请不来也送不去的。对付小聪而言，请客的举动是最头疼的事。

小聪着实很为此伤透脑筋，并不是他吝啬，是因家庭经济条件所限制。他的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小市民，开一家小小的饮食店，起早摸黑为人服务；生意向来不景气，除去成本交掉税费，剩下一点点血汗钱，维持了家，还得供一个读书人，谈何容易。看着有钱有势的郭明杨好几人，小聪直怨恨父母太窝囊；可怨恨又不见得父母能能干起来，有什么用呢？小聪只好自我安慰：有书念就不错了；罗友家也是那么回事呀。有什么比头呢？人比人气死人，这样死去真死得冤枉死得不值。小聪能体谅父母的难处，但现实又刺激他身不由己地做些让父母伤心的事。小聪深爱着父母，但对敏感的问题………钱，他是不轻易向父母开口的。需要钱的时候，他会和真正的难兄难弟罗友联合行动，通过“光明正大”的管道弄钱。他们每每能顺利得手。但成功之后，他们一次比一次更心惊胆战，后怕无穷。因请客引发的一次行动，很好地表现了他们的能力和机智；这是后话。

且说郭明设宴于莉萨餐馆；夜暮未及降临，他率领杨好司军众人来请龙江水和黄河水；江水因为不认同郭明的为人，所以他以吃过饭为由执意不去；河水到是有去的欲望，可是他尚有惧于江水，江水代他回复打发了郭明，他不再好说要去，心里乃愤愤地埋怨江水。而郭明没有请到人，觉得很丢面子，但不好对龙江水发泄，只得忍压怒气，带领众兄弟回到莉萨餐馆。小姐已布置好了一切；郭明火在当头，抓酒狂饮，骂道：“乡巴佬，不识抬举！”郭明猛喝三瓶酒后，才叫兄弟们入座。盛宴开始了，于是，这场庆功酒宴异常热闹起来。祝贺声，碰杯声，喝酒声，叮当声，咀嚼声，吆喝声，劝饮声，猜拳声，笑骂声，。。。。。。，酒宴桌上有的，这桌上有；酒宴桌上无的，这桌上有。其间精彩情节，非笔墨所能详加描述也，总之，郭明他们直喝到鸡鸣报晓，醉得忘了爹娘，软如稀泥。

那边黄河水悻悻地抱怨江水不懂人情世故，江水以训斥的口吻说：“他以为他是好意？我倒不觉得。郭明和我们既不沾亲又不带故，他干吗对我们这么好？平时郭明对其他人并不大方，他莫名其妙地对我们好，他肯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动机。我们还蒙在鼓里呢。我们以后少跟他来往才是，他。。。。。。”

江水未及说完，门外传进宏亮的声音：“此位先生所言差矣。请先生开门，鄙人愿与一谈，不知可否？”

听句式很像周洋，但今天是星期六，周洋回家去了，他的声音也没有这般苍老。江水满腹狐疑，及门开了，才看清庐山真面目，灯光下走进来一位身材高大，头发斑白，脸色红润，精神抖擞的老先生，他知识分子形象，老干部装束，朴素大方。

江水显然把他当作是学校的老教师：“老师，您请进。请这边坐。”

黄河水忙沏杯茶递给他：“老师，请喝茶。您是来找周洋老师的吧？”

老先生笑道：“我不是老师，我是无业市民。我来也不是长周洋，是找你俩。没别的事。只是想和你俩聊聊天。你们不用叫我老师，我姓周，单号清，你们就叫我老周吧。我是你们周洋老师的老朋友，他常在我面前说起你们呢。老成持重者为龙江水，英俊潇洒者为黄河水，都是来自石泉湾村，对吧？”

龙江水黄河水忙点头称是。

周清笑说：“刚才我那句开场子白，你们疑心是周洋说的吧？周洋喜欢咒几句文言文，又咒不出水平，回不到古代去。”

龙黄只是微笑。

周清问：“坐下来谈谈闲天，不会耽误你们的学习吧？”

江水说：“周老师尽管说，我们用心听着呢。”

周清摆手道：“那可不行，单我一个人说有什么意思，我们互相门交流才好。”

河水说：“我们什么也说不来。”

江水也说：“我们晓得的东西少，还是听老师您的，多学些知识。”

周清爽朗大笑，便不客气，说开去了。他说：“刚才我听见你们的谈话。原谅我的不敬。恕我直言，龙江水不去吃饭是对的，人情饭入口好味道香，但会给胃带来祸由灾难，无法消化；然你的不去吃饭的理由推断是不对的，你把人心看得太黑，把社会的阴暗面看得太浓。其实不然，别人我不清楚，拿周洋来说，开初他与你们也是互不认识，可他帮助你们，是没有不轨的动机的，即没有在背后搞阴谋。现今的社会，人心是黑不堪言了，但毕竟还有些许正红着或红黑相间着的人心。因此，我劝你看一个人，起先应该往好处想，心里把他当好人看，这样，你生存的空间，才能显示出光明。…………人的眼睛不能只看见黑暗。”

江水认真地听着，表示同意。周清自顾一任地往下说，问他们的学习，生活情况，问他们的对安城，对学校的看法，问他们是否适应了环境，问他们关于山村的状况；又说些建议，鼓励和祝福的话。河水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听着听着打起瞌睡来。周清识趣地看手表，已经谈了两个多钟头了。他便起身告辞。江水送他出来，叫他下次有空再来。

星期一那天，河水把老朋友来访的事告诉周洋，周洋细想一阵：“老朋友？是教你们数学的马老师吧？”

河水说：“不是。他自已说他叫周清，是你的老朋友。”

周洋大笑：“我说哪事的老朋友，原来是我老爸。”

江水河水意外万分。

周洋说：“你们别紧张。老头子欢喜玩这种把戏，微服私访突然袭击，可什么名堂也搞不出。…………不过，你们没在他面前说我什么吧？”

江水河水摇头。

周洋笑说：“真有趣，我回家去说起你们，他们对你俩都有好感，情况分三种，老头子想认识江水，老沐…………我弟弟…………想认识河水，我老妈和我哥老黑想认识你们两个。我本打算什么时候请你俩去我家作客，不想老头子早我下手，先睹为快了。”

江水仍一脸惊讶：“我没想到会是伯伯他…………。”

周洋说：“你们若不告诉我，我也不会想到他会来找你们。”

河水说：“我很想见见老黑大哥，他能把我们被抢的东西弄回来，真是了不起！”

周洋不以为然：“我们三兄弟中他的能力算老小，无非是社会上多混了两年，交际广，朋友熟人多，路子宽关系透。真正有本事的是老沐，我早说过要把他介绍给你们做朋友的。有机会你们一定要见见他，他的帅气不下于河水。”

河水不服气：“周老师，老沐那家伙我早见过了，那也叫帅气？不会吧？我想他只不过如此。”

周洋笑问：“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河水说：“我从金水的口中见过他。金水不知对我把他描述了几百遍了。他外号是叫霹雳虎吧。”

周洋点头：“不错，正是他，‘三味书屋’的老板。”

第24节：奇缘（1）

闹哄哄的气氛中，忽然曾文大踏步走进教室，他的后面跟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走上讲台，微笑着说：“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两位新同学。”

掌声雷动；众人的目光齐齐锁定他俩。男孩身材高大，四肢发达，长方脸，脸上凹凸不平，墨黑眉，似钝剑又似死蚕，爆破眼，乌珠如石螺，平头，发色黄裼，前额偏右一撮长毛染成绿色，花T恤，牛仔裤，有安分地站着，大腿微微的富有节奏地一颤一颤，他咧着嘴笑，放肆地冲同学装鬼脸。女孩子则小巧玲珑，红朴朴的娃娃脸，活泼的小眼睛，薄薄的嘴唇，很有一番弱不禁风；她拘束得很，害羞着脸，微低着头。

大家太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