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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湘醒来到还好，只是不时有些发烧迷糊。我不禁责备她实在太冒险了，不该这么莽撞。她却说，与其困死宫中，倒不如放手一搏。这丫头，胆识还不小呢。

　　　　“要不是当时十四阿哥路过，你这条命啊，只怕就废这儿了。”我白她一眼。

　　　　她虚弱地笑了笑，说：“有机会见到十四爷，一定要好生道谢才行。为了一个秀女，也不顾自己身份那么金贵。”她说完，若有所思地盯着房顶。

　　　　以前总说我爱走神，如今这丫头也到学会了。

　　　　她选秀是肯定参加不了了。估摸着娘娘们大概会分个女官给她当当，倒也不错，忍个十年便可以放出宫去。

　　　　她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啊？万一是去惠妃娘娘那里，只怕依旧是……”她没有说完，但我却已经明白了。惠妃未必会放弃这么一个丽人儿，一旦被她要去，迟早要把凝湘送到皇上身边的。

　　　　也许是凝湘的事情吓到了不少人，总之那些平时颐指气使的小姐格格们到也不敢再来招惹我们。只是有几次远远地瞧见了郭络罗氏，她总用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怨毒地看着我。我却心情甚好的回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气得她扭身就走。

　　　　但这样的日子也就一两天。因为选秀终于还是到了。

　　　　我一大早就起来，跑到凝湘房间去梳头。我始终不会清朝那些繁琐的发式，偏偏今天要求还很多，只能求助于凝湘了。她由于仍在病中，所以不用去坤宁宫参加选秀。她在一旁指点我如何梳妆，不时还亲手帮我打理一下。我感动地看着她，却被她调侃成我看上了她。于是我们两个小女人在房间里面嬉笑个不停。

　　　　我灵感一闪，握住凝湘的手道：“凝湘，我们结拜吧。”

　　　　她一怔，随即欣喜地笑了起来：“好主意，难得上天赐给我们这样的缘分。你比我小，以后叫我姐姐吧。”

　　　　我们以天地为凭，齐齐下跪发誓，结为异姓姐妹。

　　　　有那么一刹那，我曾以为，我们真的可以做天长地久的朋友，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命运总是和我们开玩笑。我们最终为自己的年少轻狂和任性付出了代价。只可惜我们都明白的太晚了。

　　　　走着小步，扭着细腰，终于走到了可恶的坤宁宫，累得我在大冷天还全身出汗。

　　　　坤宁宫不愧是坤宁宫，极尽了奢华。仅房梁上的雕金凤纹便是刻得出神入化，一件件瓷器都擦拭的光洁如新，在现代，这可活生生的是钱啊！

　　　　不容我多想，一个尖锐的声音差的把我吓倒，门口那个张公公扯着大嗓门喊道：“惠主子德主子宜主子到——”

　　　　传说中的三位康朝重量级的妃子到了，我内心暗自欢呼。这宫里如今后位空置，身份最高的莫过于佟佳贵妃，可惜这位主子身体弱，事情倒是都交给惠妃打理了。

　　　　请安完毕，我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正挨个打量秀女的三位娘娘，惠妃是典型的北方女子模样，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神情高贵但不高傲。宜妃长了一张瓜子脸，一双眼睛甚是勾人，倨傲的神色感觉有点难以亲近，不愧是九阿哥的额娘，我脑袋里面浮出九阿哥的冰冷模样。终于看见雍正和那个倒霉小鬼十四阿哥的额娘了。果然是美人，淡淡的气质，一点不张扬的目光，感觉很平和温和，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话说能培养两个皇帝候选人的皇妃手段能一般吗？不过怎么看她都和那两个儿子不像啊～一个阴冷一个桀骜。

　　　　正想着，三位娘娘已经到面前了，我忙请安：“萧袖蕊给主子们请安，主子吉祥。”

　　　　“萧袖蕊？马尔汉家的？”三位娘娘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倒吸一口凉气，惊愕地看着她们，却见她们都上下打量着我，我很有名吗？德妃知道我不奇怪，可另外两位？

　　　　“有五分像，妹妹们觉得呢？”惠妃忽然笑道。

　　　　像谁？我更加迷惑，却又不敢问。只得讪讪地一笑。

　　　　三位主子继续很有默契的保持缄默，走向下一个秀女。我这才发觉自己背后已经全是冷汗了。打什么哑谜啊？我一直盯着她们的背影，但她们却似乎把我给忘记了。

　　　　“马佳氏，纽钴禄氏，郭络罗氏……”张公公继续扯着嗓门喊出了一堆人名，里面没有我。“侧屋等候，其余人等留下听封。”

　　　　我看见郭络罗氏得意的笑容，大概猜得到，进侧屋等待的应该都是，嗯，用现代话来说就是选秀节目晋级选手，大概可以面见皇上，再不济也大约能封个才人答应什么的。我看看身边失望的一张张面孔，却暗自庆幸。

　　　　然后张公公便又念另一份名单，都是去各宫个殿当宫女女官什么的。像有一个丫头分到了乾清宫，不禁美滋滋的，到那里也是一个接近皇上的好去处啊！

　　　　“汉军旗萧氏”张公公看我一眼，我忙上前，天灵灵地灵灵，保佑我分好点啊！“封咸福宫女官。”

　　　　咸福宫？女官？是哪位娘娘的寝宫？我狐疑地抬头，正好对上德妃略微失神的目光，她忽地冲我一笑，我却总觉得里面有什么深意，她淡淡道：“萧姑娘以后在宜妹妹那里可要好好当值啊。”

　　　　宜妃吗？她一脸漠然地看着我，我不禁心惊。这主子可不好惹。我忙顺从顺从地低下头：“奴婢明白。”

　　　　“正白旗纳兰氏，封长春宫女官。”

　　　　凝湘分到了长春宫，不知道离咸福宫远不远。

　　　　“凝湘就劳德妹妹费心了。”惠妃忽然开口。

　　　　我不禁奇怪起来，惠妃居然没有要走凝湘？为什么？这些女人间的争斗还真费神。我苦笑。难道，一个灵感闪过，惠妃想让凝湘去德妃那里当间谍？那德妃心里肯定也清楚？真的是一头乱麻。

　　　　我稀里糊涂地回了储秀宫，告诉了凝湘大概的结果，她倒是松了口气。

　　　　“凝湘，惠妃此举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我担心地看着她，如果真是这样，只怕到时候德妃也未必待见她。

　　　　凝湘却摇摇头，也是一脸的不解，低声道：“应该不是惠主子的意思，否则她必然早派人通知我了。你不必担心。”

　　　　我一时也想不通，只能苦笑道：“这些娘娘的心思真难懂。”

　　　　“你别为我担心了。德妃脾气温顺这是众所周知的，可是你那位主子脾气娇纵可也是众所周知的啊！”凝湘担心地回望着我，我心头一暖。

　　　　我口上安慰着她，大脑却飞速运转着。宜妃这样精于算计的人，又岂会无缘无故地在选秀女这么一个大好机会面前要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对于她来说，难道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我想了半天，觉得自己都是个累赘，哪来的什么价值啊！

　　　　凝湘病还未痊愈，估计还要晚几日才去应到，我却必须明日就动身去咸福宫了。想到明天就要和凝湘分别了，心里还是堵得慌。虽然才结交不长时日，可早就已经是相见恨晚，巴不得天天一起说笑。虽说都是在西六宫，可要出各自的宫门也不太容易。

　　　　隔日，除了凝湘，其余的人都要搬离储秀宫了，从各人的脸上看，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像郭络罗氏这样被封了贵人的自然是得意洋洋，颐指气使地指挥着宫女给她搬行李。而那些被指给阿哥们作庶福晋或是格格的秀女也各自有愁有喜的收拾着。赐给了受宠的阿哥还好说，赐给那些不受宠的便只能忧心忡忡了。

　　　　而那个之前见到过的纽钴禄氏竟然被指给了四阿哥作格格，我略微有些惊讶，这个相貌并非十分出彩的女子便是日后乾隆他娘？早知道也应该结识一下。

　　　　来领我的是宜妃屋子里的一个小太监小六子，我琢磨着问他些关于宜妃的事情。

　　　　“我的好姐姐，您就甭问了。”小六子嬉皮笑脸地看着我，说：“宜主子亲自讨了您去，自然是喜欢您的。而且宫里那些传闻也未必可信，主子有时脾气是有点急躁，但待自己人可是很好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我虽然不屑，但也只能贿赂一下这位公公了。他竟是给回绝了，只是笑了笑说：“姑娘，不瞒你说，这银子我可不敢收。娘娘怎么想的我是真不知道，也不敢妄加揣测。我只知道娘娘是亲自去找过惠主子才把姑娘给讨下来的。您说您的银子奴才敢要吗？以后说不定还要仰仗姑娘呢。”

　　　　我听罢更加惶惑不安，我有什么值得宜妃一定要把我给讨过去吗？还有昨天三位娘娘的话里面似乎有什么玄机？

　　　　“主子让姑娘进去。”门口的宫女伶俐地挑起帘子，轻声道：“五阿哥和九阿哥都在。”

　　　　这我知道，宜妃有三个儿子，两个是在历史上并不特别出名的五阿哥胤祺和十一阿哥胤禌（只是这孩子早就夭折了。），以及有名的八爷党中的成员之一的九阿哥胤禟。五阿哥应该不会是什么咄咄逼人之人，但这个九阿哥似乎在历史上口碑不怎么样啊！虽说历史是为当政者服务吧～可……

　　　　小六子奇怪地推了推我一把，以为我是胆怯了，便低声安慰：“姑娘不必担心，快进去不，不要让主子们久等了。”

　　　　我回过神来，忙进屋。宜妃正慵懒地倚在榻上，两个衣冠楚楚地阿哥便坐在两侧。我俯身请安：“给宜主子请安，主子吉祥。”我虽然知道那两位是谁，可也不敢说出来，毕竟我见过人家，人家可未必记得见过我。更何况那天的事情越少人记得越好。

　　　　“你就是袖蕊吧！”私底下的宜妃似乎没有之前见过的那样骄傲，只有淡淡的妩媚和清艳，她瞥了我一眼，轻笑道：“还不见过五阿哥和九阿哥？今后，他们也是你的主子。”

　　　　“奴婢给两位爷请安，爷吉祥。”在古代当奴婢果然不是一般的累，动不动就要给人请安，我低下头，暗自撇撇嘴。

　　　　忽然眼前一暗，一双鹿皮靴子出现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一惊，抬头发现自己正对着九阿哥探究的脸。

　　　　“你好像很不瞒给爷们请安？”他阴冷冷的声音响起，吓我一跳。我赶紧摇头，忙一脸诚惶诚恐地解释道：“奴婢不敢，奴婢才到这里，不懂规矩，九阿哥恕罪。”

　　　　忽然觉得下巴一疼，他用手托起我的下巴，逼我和他对视。这次是仔仔细细把这位阿哥看清楚了。就一个字——帅！如果不是这么阴冷的表情那就更帅了。眉毛长长的，眼睛大大的，皮肤相当好，身材更是没话说！

　　　　“有意思。敢这么盯着我，你是头一个。”他忽然一笑，低低地说了一句，放开了手。

　　　　我这才反应过来，羞红了脸。这九阿哥应该没有认出我吧！

　　　　“咳咳。”宜妃依然优雅地倚在那里，笑道：“好了，你先退下吧。小六子会告诉你该干什么的。”

　　　　女官要干的事情不多，平日里给娘娘送送书信，抄抄书，整理一下皇上的赏赐和外面人送来的礼品的数目什么的。偶尔两位阿哥和福晋们会来请安，我也会跟着伺候着。活计不重，但薪水还是不错的。尤其到了之后才发现，其实宜主子并不是像外界传闻那样娇纵凶悍。她待底下人虽然非常严厉，但只要不犯错，她到也不曾为难，所以我的小日子过的也蛮舒服的。我打算在宫里尽量存钱，等这么平平安安到25就可以放出宫，然后拿着这钱，四处逍遥自在了。

　　　　“又在一个人偷笑。”溪水居然狠狠敲了我脑袋一下。

　　　　我不满地瞪着她：“会敲傻的！”溪水是宜妃娘家送来的丫环，进宫好几年了，也算得上宜妃的心腹了。大概看出我是个没什么心机，脾气又还不错的人，她待我也是很不错的。咸福宫里那些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的宫女太监都被她的疾言厉色给斥责回去了。我自己也知道，我的身份一直是满人里的笑话，能得她如此回护也着实感激。

　　　　溪水噗哧的笑了出来，无可奈何地瞪了我一眼，笑道：“还不快去前边屋子，主子找你呢。三位阿哥也在。”

　　　　一听九阿哥也在我就头疼，他看我的目光总是怪怪的，似笑非笑，阴沉里还带着点戏谑，搞得我老是心跳加速。我好像和他没什么瓜葛吧？

第一卷：满眼春风百事非　第六章　寿与祭

　　　　果然，那位九阿哥一副挑衅的样子盯着我，嘴角微微扬起。我低头白了白眼，不再理会他。只是小小的瞄了两眼屋子里，今儿什么日子啊？到的这么齐？我有些迷惑。不光几位阿哥到了，连福晋们也都来了。我这倒是第一次近距离看见九阿哥的嫡福晋董鄂氏，好生标致的一个大美人，文文静静地浅笑着坐在宜妃身边。她配给九阿哥真是浪费啊！

　　　　“给主子们请安。”我端正的俯身道。

　　　　宜妃点头示意我起身。

　　　　“袖蕊，上次那串血玉念珠还在吗？”

　　　　“回主子的话，命人收着呢。”

　　　　“找个精致的盒子装上，今儿良妃生辰，这礼物不能寒碜了。”

　　　　良妃？那位八面玲珑的八阿哥胤禩的生母？良妃在清史上还是颇有名气的。其一是她生了这个皇位竞争者中原本最有实力的八贤王；其二是她的身份，说低，好歹也还是个皇妃，说高，兴许一个得宠的嫔都比她来的光耀，像定嫔，密贵人这些娘娘都比她在宫里混的好。她家被抄家，一家的女眷都贬入了辛者库，好不容易给皇帝生了个皇子，结果还要别人养大。如今虽然被封为良妃，可任谁都知道皇上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妻子。这样的女人，活着也许也是痛苦的吧！她所有的期盼都在儿子身上，可惜……

　　　　“想什么呢？”宜妃微微有些恼怒，轻声喝道：“还不快去。”

　　　　我吓了一跳，乱七八糟地福身退下。抬头正好撞见九阿哥嘲弄的笑意，我心下有些不爽。

　　　　“等下。”这个九阿哥又想干什么？

　　　　“额娘，袖蕊姑娘文采飞扬，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若然让她写首贺词给良额娘，想不良额娘那样的性情必然喜欢。”

　　　　我强忍住瞪他的冲动，话说原来他还是认出了我啊！可是上次是照抄的毛主席的诗，我哪会什么吟诗作词啊？

　　　　“九阿哥谬赞了，奴婢也就是当时一时触景生情才写下佳句，如今，这一时真想不起什么应景的词，反而坏了主子们的兴致。”眼见九阿哥要发作，我忙看向宜妃：“宜主子，奴婢倒是会点精巧的活儿，装饰一下这盛念珠的盒子，保证娘娘满意！”

　　　　“那你去吧。”宜妃摆摆手，对着她亲爱的儿子们说：“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们三个先去良妹妹那里吧。我们几个女人等会再过去。”

　　　　既然宜妃发话了，九阿哥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我赶紧退出来，总算躲过一劫。

　　　　至于说到包装，在现代经常买礼物互赠，那些包装的手段也学到了一二。这里没有包装纸，只好自己动手作了。好在这宜妃的后院里能干的人不少。让小六子找来砂纸，溪水的画工不错，所以画画的工程她负责。立方体有六个面，四个侧面画上梅兰竹菊四君子，而底面用朱砂勾勒出一个福字，而正面我则作了一朵现代的礼品店里都有的纸花贴到上面，这样，一个底色为粉红的包装纸就这么完工了。虽然说简陋了些，但是绝对是很精致。而且在古代也没有包装纸，估计别的人见了也稀奇，不会注意是简陋还是奢靡，反正物以稀为贵嘛！这些主子见多了金的银的，定不稀罕了。反而是你弄些她们没有见到过的东西更能引起兴趣。

　　　　“袖儿把这本来平平无奇的盒子衬得这么漂亮了，莫不是要让良妹妹舍不得拆了。”宜妃笑抿着嘴，满意地看了看我的包装，又还给了我：“拿着吧！随我们去良妃那里，说不定还能讨赏呢。”

　　　　三位福晋忙跟着附和，我长出了一口气，宜妃和九阿哥这关算过了。

　　　　我想象中的良妃应该是一位病怏怏，并且娇弱、多愁善感到极点的贵妇。实际也和我想象的相差无几。

　　　　踏进良妃的丽景轩，一股淡雅之气便扑面而来，让我不由对这里的主人多了一分好感。丽景轩不比咸福宫，气派和规模都小的多，而且仅仅从门面上看，平时应该很冷清。

　　　　不过今天来的人很多，看来八阿哥的面子不小啊！除了良妃的亲儿子之外还有宜妃家的两个，宜妃和良妃似乎颇有交情，这大概也因为她们的儿子们吧！惠妃和她儿子大阿哥胤缇，八阿哥是惠妃抚养长大的，和大阿哥母子自然有交情，然后还有八爷党里的十阿哥和霉星十四阿哥，最后一个就是我很不想看见的和我结下梁子的郭络罗萍妍，现在的萍贵人，这妮子正愤恨地盯着我，据说她如今在惠妃手下学习呢。除了十四阿哥没有嫡福晋所以是只身前来，其他的阿哥们都拖家带口的到这丽景轩来了。一旁的桌子上早已堆了不少的礼物，几个小宫女正在收拾着。

　　　　“宜姐姐终于来了。”良妃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