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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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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位始终是平等的。而且,她也并不是什么温室的花朵,她可以和他一样,如同两棵并立而生的杨树一般,一样的坚强,一样的有韧性。因此,无论遇到什么,她相信他们定会患难与共,相依相携。但是,英帝却以保护她的名义,罔顾她的个人感受,自作主张地将她冷落在一边。让她独自一人苦苦挣扎,尝尽了失落与苦涩。这一点,她却无法原谅。
杜沅沅脚下依旧是不紧不慢,脑中却思绪翻涌,心中郁结难消。前面便是怀玉宫的宫门,只见一名太监正从门里出来,杜沅沅仔细看去,原来是承宸宫的陆六福,她不想照面,急忙拐上一条岔路,待陆六福走过,才走了出来,沿着原路回了怀玉宫。
一进殿门,碧痕便笑盈盈地迎了上来,喜滋滋道:“小主,陆公公刚刚来传话,说皇上晚上会到怀玉宫来。奴婢正想打扫一遍,皇上有好些日子没到这宫里来了呢!”杜沅沅心中并无一丝喜悦之意,忽然觉得有些悲哀。他是皇上,他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何尝知会过她一声。何必要委曲求全,处处顺着他的意呢!
杜沅沅的目光无意间投注在殿内的铜胎炭炉上,那炭炉周围已落了一层黑灰,一望便知是烧了最劣质的火炭。杜沅沅嘴边忽然泛起了一丝讥诮的笑意,冷冷道:“让绿媞陪我一道去柔美人那,今晚我可能会晚些回来。”说毕,拔腿便向殿外走去。碧痕吃吃道:“小主,皇上……”,杜沅沅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殿内,道:“不必打扫,这殿内一丝一毫都不准动。还有,告诉兰兮今晚去惠贵嫔那里,上回她听说内务府克扣咱们份例,不是说要送咱们两匹青缎么?”话音未落,人已在殿外。
碧痕呆呆地在殿内站在半晌,兰兮推门而入,笑啐道:“还不快点动手,想是听到皇上要来,欢喜得呆了么?”碧痕摇摇头,将杜沅沅刚刚的话一说,兰兮心中自是如同明镜一般,无奈道:“小主这是致着气呢!”碧痕道:“小主生气倒罢了,干嘛巴巴地打发你趁着皇上来的时候去取那两匹青缎?”兰兮表面含糊道:“许是刚刚想起了。”心中却暗暗一笑,小主正是要皇上看看,这段时日怀玉宫过的是什么日子,这宫里的奴才市侩到什么地步。
一架十二人赤金步辇停在怀玉宫门前,英帝走下辇来,将一众随从留在门外,走进宫门。
还是那条熟悉的甬路,但究竟有多久没进这个院子了,英帝有些茫然。穿过中庭,拐进杜沅沅住的院子,只见满院紫薇花均已落尽,只余下斑驳的空枝,殿门前的水晶莲花金丝攒珠帘已被厚厚的绿赭色织金灵芝绣帘所取代。英帝恍然忆起,上次来时,似乎还只是初秋,如今竟已是初冬时分了。
英帝走至门边,刚想掀帘而入,忽听身后一声参见皇上。回过头去,却是手捧着两匹青锻的兰兮。英帝晤了一声,随口问道:“不在你家小主跟前伺候,去了哪里?”
兰兮经过宫门前时,早就看到了赤金步辇,知道必是皇上已经到了怀玉宫,便捧着青缎急急从宫门外进来,果真见英帝正要掀帘而入,生怕皇上看不见自己,急中生智,出声拜见。此刻见英帝问起,故意低下头去,脸上涌起哀伤之色,难过道:“这是鸿庆宫的惠贵嫔娘娘给的,说是让小主赏给奴婢们添置冬衣。”“添置冬衣?内务府不是早就将份例发给各宫了么?”英帝诧异地问,兰兮一听,眼泪在眼圈里打了个转,突然跪下道:“奴婢不敢撒谎,自从皇上不来怀玉宫后,宫里便一日不如一日了。且不说日常所用不足,就是前些时日内务府分给各宫过冬的份例也足足被扣减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是别宫剩下不要的。小主脾性好,不在意这些,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实在无法看过眼去。小主,小主她太可怜了!”说完,眼泪便扑簌簌落了下来。
英帝听了,面上一片阴霾,一言不发,转身进了殿。刚一进殿,一股呛人的气味扑面而来,英帝鼻子微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待目光瞥见炭炉旁那层细灰,忽然明白了由来。再一看殿内的诸般摆设,还是积年的旧物。禁不住心如刀绞,这段日子,他的沅沅过得竟是这样的不堪。
英帝不由勃然大怒,一脚踢翻了炭炉,“这帮奴才,实在太无法无天了,如不整治整治,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去。”说罢,对跟在身后的兰兮道:“你去,让六福到内务府传我的旨意,就说今后如若再有谁与怀玉宫为难,我就将他重重治罪,决不轻饶。”兰兮脸上一喜,谢了恩,急忙到宫门外传话去了。
英帝的心被种种感情充溢着,思念、内疚、愤怒,全部杂在一起,搅得五脏六腑分外难受。想见杜沅沅的心便益发急切起来。这才省起,进了殿半晌,还未见到杜沅沅。不由高声道:“沅沅,沅沅。”叫了几声,殿内依然寂无声息,英帝心中急迫,喊道:“来人!”声音刚落,殿门开处,碧痕走了进来,福身道:“奴婢参见皇上。”英帝一摆手,颇为不耐,“你家小主去了哪里?”碧痕道:“小主去了徽淑宫柔美人小主那,说是要晚些回来。”正说间,忽然窥见英帝焦灼的脸色,改口道:“若皇上着急,不如奴婢去徽淑宫催一催。”话音未落,只见英帝早已一阵风似地出殿去了,碧痕不禁愣在当场。
英帝催着步辇到了徽淑宫门前,忽然觉得自己巴巴地赶来不太像话,也不好直接进宫,便让陆六福进去看看。陆六福进去了一会,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边跑边道:“柔美人小主说元容华小主半个时辰前走了,好像说要到鸿庆宫去。”
英帝也不多说,急忙催着步辇向鸿庆宫而去。步辇赶到鸿庆宫门前,仍由陆六福进宫去探问,英帝等了一刻,忍不住掀帘向外望去,只见一弯缺月高挂中天。月辉清冷,光色暗淡,就象是杜沅沅幽怨的眼睛,英帝心中又是一痛。
陆六福垂头丧气地从鸿庆宫中走了出来,英帝看他的面色知道必是又扑了个空,便道:“去了哪里?”陆六福道:“惠贵嫔娘娘说,元容华小主确实来过,但只坐了一会,便回去了。虽然临走时并未说去了哪里,但现在天色已晚,想是回怀玉宫去了。”英帝急道:“好,起驾怀玉宫。”
就这样,步辇踏着月色,急匆匆地又回了怀玉宫。英帝进了宫门,发现这里仍同来时一样,四处阒寂无声。显然,杜沅沅还未回来。此时,英帝尚未用过晚膳,还白白在禁宫内兜了大半个圈子,只觉得又累又饥。但杜沅沅始终未能见着,英帝自是半点食欲也无。独自一人茫然地在宫内各个房间转了一回。行至书房,见黄花梨高束腰雕花大案上摊着一张春冰宫纸,上面只写着一句,“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字迹越到后来,越是模糊不清,有几块墨迹沾染其上,显是写词时心情激动,无法连续,停笔不前,墨迹滴落在宫纸上。英帝突然明白,定是自己的所为已经深深地伤害了杜沅沅。今夜的这一番奔波,许是她故意而为之,说不定就是为了躲开他。
英帝独自坐在书房彩漆雕花靠椅中良久,眼看时辰不早,陆六福几次来催。英帝终于站起身来,一步三回头地回宫去了。
此刻,杜沅沅却好整以暇地坐在徽淑宫中,满面春风,与梅芫雪话着家常。兰兮从殿外进来,附在杜沅沅耳畔说了几句。杜沅沅的嘴角浮起一个淡淡的笑意,盈盈站起身,辞了梅芫雪,施施然出门去了。
倾谈
杜沅沅回到怀玉宫中,径直进了书房,见那张写有“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的春冰宫纸已然不见,知道必是英帝拿走。以英帝之能慧,又怎会不知道她写下这句诗的用意。想来,英帝此时定是了解她的心意了吧。
虽是一整晚的兜兜转转,但杜沅沅心中明白,禁宫虽大,却也不过是方寸之地。无论转到何处,终究还是要回到这怀玉宫里面。况且,自己如此违逆龙鳞,也不过是仗着英帝的疼惜和怜爱罢了。自己对英帝又是深情一片。难道真的要日日避而不见,藏来躲去的么?
听兰兮回报,英帝这一晚到处寻找,杜沅沅心中隐隐有些甜蜜,却并没有心软。之所以大费周章,杜沅沅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一直以来,她不过是英帝的宠妃,即便是冰雪聪明,姿容绝世又能怎样,终究也只是个漂亮的点缀。英帝虽爱她、宠她,却并没有了解她。她虽一直与他站在一起,但却不是站在他的身边,而是他的影子里。如今,上天让他们在百般煎熬后再度复合,杜沅沅正是要趁着这样的一个机会,让英帝明白,她杜沅沅不只是他的爱人,还是个可以倾心相托的良朋益友。她不只是个才貌双全的宫妃,她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人格。希望他对她能够平等相待。
这一天,当然不会远了。一弯舒爽的笑容出现在杜沅沅的嘴角上,她安心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杜沅沅早早便起了身。匆匆梳洗过,便又出了宫。这次,她并未去任何嫔妃的宫里,带着绿媞,只是在御花园内闲逛。
初冬时分,御花园内早已褪尽了万紫千红的颜色,只余一些败叶空枝。但杜沅沅的心头却是从未有过的明朗,兴致盎然地拉着绿媞将御花园里里外外走了个遍。眼看日头移到中天,二人竟然走了大半日。看看前面不远处便是惠贵嫔的鸿庆宫,杜沅沅和绿媞便举步向鸿庆宫去了。
英帝一下了朝,便径直向怀玉宫而来,自然是又扑了空,心中不禁一片空落。虽然明明知道杜沅沅是故意避开,但又不能以帝王的威严强行宣召,那样只怕会将杜沅沅更远地推离他的身边。看来,他对杜沅沅,真的是了解得太少,英帝等了半晌,见杜沅沅又是去而不返,只得悻悻地回了承宸宫。
如此反复几日,杜沅沅每日都早早出宫,一去便杳如黄鹤,深夜方归。英帝虽心急火燎,却无可奈何。终于有一日忍耐不住,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将杜沅沅等到,不管有何误会,必须当面谈个清楚。
杜沅沅在梅芫雪的徽淑宫里一直呆到戌时末,眼见夜色深浓,这才回了怀玉宫。一进宫门,便见殿内烛火明亮,一个俊雅出尘的身影映在糊了厚厚宫纱的轩窗上。那身影是如此的熟悉,不是英帝是谁。杜沅沅吃了一惊,没想到英帝此时还等在她的寝殿内,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站在窗外,痴痴地看着那个焦急等待的身影,心中渐渐溢满酸楚的柔情。这段日子的避而不见,不仅折磨了英帝,也在折磨着她自己。她无数次的回忆起二人共有的那些美好的时光,几乎忍不住要去见他。每当踏出去第一步,她都硬生生忍住。她心中明白,这是一场力与力的角逐,心灵与心灵的抗争。她决不能心软,一定要坚持下去。只有这样,英帝才能重新审视她,才能真正去了解她,认识她。也才能尊重她的一切。
杜沅沅看了片刻,毅然转过身,向外走去。转身时,罗裙上系的琉璃环佩轻扬起半个圆弧,刮过青花荷叶纹卷缸的边缘,发出叮的一响。房内的英帝听得分明,高声道:“是谁?”声音中忽然充满了惊喜,“沅沅,是你么?”一边说着,一边向殿外走来。杜沅沅叹了口气,只得站定。
英帝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一眼便看见了站在窗下的杜沅沅。突然间顿住了身形,定定地看着她的脸,眼中似有一团小火苗在不断地跳跃。杜沅沅脸色淡然,眼神冰冷,平静地望向英帝。二人隔着冬夜里清寒的空气,静静凝望,渐渐火焰融化了坚冰,杜沅沅似是忍受不了这样的对视,收回了目光,低下头去,福身为礼,静静道:“臣妾参见皇上。”
她的身子刚刚弯下去,礼还未行至一半,冷不防一股大力将她拉向前,一下子撞到一个宽阔的胸膛里。她下意识地扶住面前的胸膛,努力站定。耳边传来一声暗哑的低语,“你,你,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告诉我,我究竟该怎样待你?”语声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绵绵的情意。杜沅沅再也无法维持冷静的面容,狼狈地抬起头,眼前是一张痛苦混合着狂热的面孔。那面孔有些瘦削,腮边都已露出青青的胡茬。
杜沅沅心中一软,看得出这段日子,因着自己的冷漠疏离,英帝过得必是十分辛苦。但一想到那些独自承受孤独与悲辛的日日夜夜,心又冷了起来。硬生生挣开英帝的环抱,退后一步,依旧福身道:“请皇上恕罪。”英帝默然半晌,脸上悲怒交集。良久,才苦笑道:“你我非要如此么?”杜沅沅直起身来,低头不语。英帝道:“我知道,这段日子是我不好,可是,我并非故意冷落你,沅沅,你早已明白我的心意,却为何不懂我。”话到尾音,隐隐发颤,显然是心情激动得不能自己。
杜沅沅听到“为何不懂我”这几个字,只觉得一股悲愤之气直冲脑门,忍不住呼道:“我不懂你?你怎知我不懂你。你又何尝懂过我!”说毕,疾步走过英帝身边,逃一般地跨进殿去,只听得“眶”的一声,已将殿门从里面紧紧推上。
英帝听到杜沅沅的悲呼,还未回过味来,便见她一阵风似地冲进殿去了。把他晾在院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自己好歹也是个堂堂天子,竟然在妃子的宫里吃了个闭门羹,说起来也算是个旷古奇谈了。脸上不由红一阵,白一阵,几乎要拂袖而去。但心中终究还是割舍不下,想着今夜一到怀玉宫,早就屏退了宫内和身边的宫女、太监,就算是被关在门外,也不怕丢了面子。便蹭到门边,轻轻敲了几下,柔声道:“放我进去,大家谈谈,总好过一个人生闷气。”
杜沅沅听到殿门上不时传来毕毕剥剥的轻响,中间夹杂着英帝的软语央求。原本的伤心难过中竟然冒出几分好笑来。转念一想总不能将英帝真的拒之门外。如此耍着性子只怕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还不如当面谈开,此人是否是她的良人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杜沅沅打开殿门,也不看英帝,顾自回到椅中坐好。深深低下头去,手指在案上放置的古筝弦上划来划去,似乎全副心思都已放至筝上。但指下流出的曲音却是杂乱无章,震人耳膜,让人听了心绪更加烦乱,显然弹琴之人心神不稳。
英帝在殿门前立了一会,暗暗窥视着杜沅沅的脸色,待听到杜沅沅弹出如此金铁交击之声,心中微有惊疑,却也不出声打断,只走至杜沅沅对面缓缓落座。静静倾听。
杜沅沅起初只不过是为了泄愤,渐渐地凌乱的指法变成了轻拢慢捻,一串串流畅的音符在殿内回荡。曲调时而清澈透明,时而轻快流畅,英帝听得分明,杜沅沅弹的乃是赞颂梅花洁白、傲寒、苍劲、挺拔以及在寒风中迎风斗雪的《梅花引》。杜沅沅此时弹奏此曲,显然非信手而就,似乎别有深意。英帝倾听半晌,恍然之间似是明白了什么,待要开口,因琴音未停,又不忍打断。便依旧不发一言,静听曲音如泉水般汩汩流淌。
杜沅沅反复弹奏,烦乱不安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抬头看着眼前一脸关切英帝,脑中思来想去,几乎要将自己是一抹寄魂的事原原本本的讲出来。忽又想起,宫中情势复杂,身边藏着危机无数,一旦传出,只怕是要引起轩然大波,说不定还成了旁人谋算的借口,将她当成妖孽除掉。心中暗叹一声,不妨就提上个一两句,也好让英帝对她有所了解,想罢又低下头去,手指不停。英帝见杜沅沅的脸色已转柔和,翦水般的双眸时而迷茫,时而明徹,似乎欲说还休,知道她必是有话要说,便也不再插言,只是耐心等待。
悠扬曲声中,杜沅沅终于缓缓开口,“我入宫数月前,曾经不慎落水,所幸大难不死。但自那次后,不管你信不信,我与以前大相径庭,就似变了一个人。原本的杜沅沅孤冷软弱,受家中主事二夫人的挤兑,处境堪怜。如今的我,你可看出身上哪有一分冷漠懦弱的影子!”说罢,向英帝莞尔一笑。英帝听到杜沅沅身上发生了这种匪夷所思的经历,睁大了双眼,一时呆在当地。
冰释
好半晌,英帝才回过神来,自是满心的疑惑,便想出声询问。杜沅沅似是知道他的心意,继续道:“我有如此变化,也许是上天怜我,也许是经历了重大的变故后,如佛家所云的醍醐灌顶。总之,现今的沅沅与其他女子心中所想大大不同。”
说到这,杜沅沅轻抬纤手,琴音嘎然而止。殿内突然静了下来。杜沅沅倾身向前,忽然问道:“你可知道我的真正心意?”英帝茫然摇头,杜沅沅眼神凝重,一字一顿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什么秀女,我不愿入宫。如果不是牵绊太多,也许我早已远远逃开,过自由自在的日子。绝不会象如今一样。”话到最后,语声已转为悲凉。
杜沅沅站起身来,缓缓向窗边走去。身上系的鸭青罗裙长长的裙裾迆逦在后面,裙幅如扇面般松松散开,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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