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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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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的,到底怎么样了,也没人出来吱一声,这能怪——”躲在李恪身后的徐映蓝,吸着鼻子,语带些不满地抱怨,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恪扭头警告地瞪了一眼,便将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相较于心存抱怨的徐映蓝,另一边的长孙夕和东方明珠则要安静许多,两人同样站在李泰身后挡风,一个目带焦急地望着紧闭的殿门,一个则是低头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饿着肚子站了一夜的女孩子们快要被冻哭时,才听“吱呀”一声,殿门被人雄开,太监躬身打起帘子,一赶明黄的身影迈步而出。
    神色阴晴不明的李世民扫了一眼门外的几人,“你们随朕来。”
    一行专至了太极宫偏殿,太监将书房门关上后,落座的李世民却不吭气,只是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李恪瞥了一眼身边的李泰,方上前一步,小意问道:“父皇,大哥他可是无妨了?”
    本是好心地一问,却像是点了炸药,一声冷哼,在睁眼的同时,李世民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龙案上,怒声问道:
    “你们谁来给朕说说,这上元节,你们不好好在宫里待着,为何人会失足掉进曲江里头,差点儿溺死!”
    三个姑娘都被他这模样骇住,瑟缩了起来,却没人敢开口答话,只除了说来最冤枉的李泰,却是举步上前回话:
    “儿臣不知。”
    昨晚他们一行走散后,李泰便同遗玉在一处,回程时却被阿生急匆匆地禀报,说是太子掉进了曲江里头,沿岸正在打捞,待李泰赶过去,人方才被半死不活地救上来。
    急忙把人送回宫,惊动了已经睡下的皇上和皇后,面对昏迷不醒又开始发热的李承乾,这一对夫妻又怒又急,便罚了他们守在东宫外头站了一夜。
    李世民瞪了他一眼,便伸手指着李恪道:“你说!”
    “是,回父皇的话,”被点了名,李恪尽可能详细地把昨晚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话中不乏有些犹豫之处,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讲了:
    “昨夜出宫后,先是去了东都会赏灯,后来街上行人拥挤,便被冲散,儿臣同映蓝在街上找见了夕儿,又在一家酒楼寻着了刘侧妃同东方小姐,太子和四弟没了踪影,”说到这里,他语调转低了一些,侧目看了一眼李泰,有些犹豫道:
    “听刘侧妃和东方小姐说,当时太子同她们一起到了那家酒楼,恰逢着里头猜谜讨彩头,太子便一路猜到了楼上去,结识了一位陌生的小姐,而后两人便结伴离开了,说是要去雁影桥看灯。”
    闻言,李世民的脸色有些发黑,这事情还没讲完,他便猜到了八成,还是一个色字误事,难怪刚才在东宫李承乾醒过来,问他事情经过,他却称作头痛,避而不答。
    “儿臣觉得不妥,因我们是偷偷出了宫的,也不知太子是否有带着暗卫随身,就这么跟着一个陌生女子走了,于是我们几个便又乘车匆匆赶去了雁影桥,等到那里的时候,江边已是一团乱,说是有人被从桥上挤到了江里头,而后我们便见着太子带出宫的近身太监周福在那边求救,方知是太子坠了江——父皇,儿臣不敢虚言,有夕儿她们作证,事情便是这个样子了。”
    这件事似乎是场意外,可因为那个把太子引走的陌生女子,在他坠江后诡异地没了踪影,便复杂起来了。
    “是他说的这样?”李世民问道,见三个姑娘都点头称是,沉默了片刻,看向李泰,问道:“你呢,他们几个在一起,你那会儿去哪里了?”
    “赏灯。”
    本来李恪听见李世民质问李泰,心底还有些窃喜,可见李世民被李泰两个字便打发过去,转而让东方明珠去作那陌生女子的画像,心里便不平衡起来,奈何知道他这皇帝老子向来偏心,便生生耐住了不忿,在东方明珠去一旁作画时,又询问了一遍李承乾眼下的状况。
    李世民这回没拍桌乎,但是反应却微妙,他先是轻叹了一口气,接着便沉声道:
    “烧了一夜,脑子是没出毛病,可——”
    话到一半,他便卡住,左右分别看了一眼龙案对面两个出色的儿子,摆手道:“你们提前回府去吧,这两日别在宫里晃悠了,有事联会再传你们过来。”
    “儿臣告退。”
    待到东方明珠作完画呈上,最后一个退出去。
    李世民叩击了几下桌面,叫进来一名身穿常服的宦官,将手上绘着陌生女子的画像递过去,吩咐道:
    “绘成两份,一份送住大理寺,另一份送到魁星楼,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是。”
    这宦官揣着画像离开,室内剩下李世民一人时,这中年皇帝方才离了龙案,走到敞开的床边,从二楼殿上,着向东方渐渐升起的日头,轻声自语道:
    “会落下病根么?还是足疾…这倒是解了联一个难题。朕这大唐江山,万千子民,怎会交给——老三的心思是多了些,不过也未必不可教,至于联这四儿,本是年前便会走的,拖到现在,算算日子。也快该离京了。”
    目光一移,望向远处西边一座若隐若现的楼阁,龙颜上仅剩的三分威严亦淡去,换成几分欲说难清的复杂之色。
    “姚夜,我该拿你这儿子如何是好?”
    

第四二一章 母子
    一夜未眠,吞了药丸方才在凌晨睡下的遗玉,一觉睡过了早晨,日头隔着窗纸晒进屋内,方才晕晕乎乎地醒过来。
    本是习惯性地要迷糊上一会儿的,但睁眼见着枕边的睡颜,仅是眨了两下眼睛,便清醒了过来。
    他不是要回宫去住,怎么又跑回来了?
    虽说住在宫里这十几天,她和李泰都是同塌而眠,但他除了抱着她睡觉外,根本就不曾做过旁的事情,这也让她从一开始的抗拒,慢慢变成了习惯。就当是抱了只暖炉睡觉,别的不说,宫里一入夜的确十分安静,就连能传十条巷子的打更声也没了,往往她能一觉睡到天亮,精神好了许多。
    她缓缓拥着被子坐了起来,低头看着被子外头,还穿着昨晚那身衣裳的李泰,皱眉将身上的被子掀开,轻轻地盖在他身上,正要起身越过他下床,却被一只大手握住了胳膊,没能起身,侧头看他轻闭的眼睛,知道他是醒着的,便唤了一声:
    “殿下?”
    李泰没应声,而是松开她的胳膊,转而环过了她纤细的腰肢,结实的手臂收紧,便将她拖了过来。
    遗玉起先是不自在,但目光一垂,看着他几乎贴在她腰侧上的脸,见他眉头浅浅的褶子,还有眼底的青色,便觉心软。
    “出了什么事,您一夜没睡?”她掖着他身后的被子,轻声问道。
    李泰先是“嗯”了一声,闻着她身上潜留的墨香,低声答道:“太子坠江。”
    “啊?”遗玉正要去摘他头顶上的玉冠,听见这消息,可是吓了一跳,要知道,尽管眼下是春天,可大晚上掉进江里,依然是会死人的啊。
    似是知道她想到哪去,李泰不紧不慢地又续了三个字。
    “没死成。”
    遗玉立刻松了一口气,被他察觉,掀起眼皮瞥她一眼,道:“你担心他会死?”
    “当然担心了。”遗玉一脸奇怪地看着他,边去除他头顶的发冠,便道:“昨晚上我们是一起偷偷出宫去的,他要是死了,岂不是连累咱们。”
    “哦?”他一双碧眼完全睁开,瞧着她,评论道:“原来你也不是个烂好心的。”
    “我哪里烂好心了?”真不知他是从什么地方得出的这个结论。
    他略抬起头,配合她揭开后脑的发髻,又阖上了眼睛,轻声道:“你说不是便不是吧。”
    “本来就不是,”她咕哝了一声,随口道:“幸好他没事,不然您就麻烦了,太子一死,你的嫌疑最大。”
    他眉头的褶子平展开来,问道:“为何我的嫌疑最大?”
    “您说呢?但凡是京里的人,有几个不知道,太子、吴王和您是怎么一回事。”遗玉摸出枕头下面的梳子,边给他顺着头发,便答话,她神色不变,但余光却在注意着他的脸色。
    说她是试探也好,是故意也罢,那一封信后,她不能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但是他的反应却注定让她摸不透。
    李泰抿了下薄薄的唇瓣,沉默了一会儿,才近乎自语地低声道:
    “你还小,再等等吧,还不行。”
    她耳尖地听见他的声音,目中闪过不解,只能装作没有听见,动作轻柔地梳顺了他的一头乌黑的长发,将它们放在了枕边。
    “您先睡会儿吧,等醒了咱们再说太子的事,我先起了。”
    闻言,贴在腰腹的手臂便抽离,只是在松开之前,若有若无地轻楼了她一下,就像是带些留恋和不舍似的。
    留恋?不舍?
    遗玉站在屏风旁套着外衫,看床上那仅是凭着乌发散漫的背影,便显得卓尔的男人,摇头一笑,系好了腰带,转身走过屏风,白皙的面容上方才露出了同年龄极不相称的神色。
    “大哥,我的确做不来第一件,但是我会牢记第二件。”
    皇上、皇上。。。。。。
    也不知是从哪里走漏了风声,上元节后安静了三天,朝中便开始流传,身体有恶的太子殿下,是在上元那天坠了江,身染了热疾。
    这消息一经传开,就仿佛是在表面平静的湖水里丢进了一块巨石,炸出了层层的水花。
    热疾是什么?稍微懂点医理的成年人都知道,这是由伤寒恶化,或是过度着凉才会引起的疾病,症状比风寒要严重许多,亦会传染,可是结果却比风寒要可怕,一个不好,或成了肺涝,这可是会死人的。
    就在一群人观望,一群人心焦,一群人幸灾乐祸,但却打听不到任何实质的确信时,又过了一阵子,太子竟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朝堂上,除了人不大精神,却是不像请什么大恙。
    于是乎高兴的白白高兴了一场,提心吊胆的都松了口气,见风使舵的依旧做那墙头草。只是在流言平息的背后,往往有人不知道的实情。
    东宫
    “噼里啪啦”一通瓷器落地的声音,夹杂着喘息的怒骂声,宫内的下人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哪怕被碎片擦破了头脸,因为有人比他们还更要倒霉的。
    “混账、混账!本宫你们是有什么用,竟连个人都找不到!”又将一只青花瓷瓶拍倒在地,李承乾转过身来,露出一双赤红的眼睛,双目微眦,声音尖锐,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往日放荡不羁的风采。
    “去查吴王府,去查魏王府!李泰和李恪!那个贱女人一定是他们派来害本宫的!”
    “是,属下遵命。”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今日总算是闹完,宫人们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留下了满屋子的狼藉给他一人。殿内重新安静下来,他有些颓唐地坐回椅子上,发抖的手指覆在右腿上。
    当他病愈起床走动,发现自己右脚的异常,找来太医逼问出实情后,几乎砸了整座东宫,后被赶来的父皇一顿怒斥,方才寻回了理智。
    但是他落水时划破的方脚,落成了足疾,却已是不争的事实:不可远足,不可随意跑动.不可过久站立,不可用武,不可沾冷水——不可、不可!
    那么多的不可,和废物又有什么两样!
    他是太子,是这大唐的太子,但是东宫需要一个废物来当主人吗,父皇会允许一个废物继承天下吗!
    “啊!”嘶声一吼,五指狠狠地抠进皮肉,就在他疼得发麻时候,头顶却笼上一片阴影,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你是要自暴自弃吗?”
    他仰头看着一脸祥和的妇人,本来扭曲的五官,转成了委屈和痛苦。
    “母后,儿臣——”
    “回答我,你是要自暴自弃吗?”长孙皇后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持,那“我”的自称,显出她此刻的认真。
    “儿臣、儿臣不知,父皇他说我是咎由自取,他一定对儿臣失望透了,可是儿臣是被陷害的,是被李恪和李泰他们害的,”说着说着,他便又急躁了起来,反手抓住了她的衣袖,急声道:
    “母后,你帮儿臣去给父皇说,他不信我,但是他一定会信您的,儿臣是被李恪和李泰害成这样的,他们想取代儿臣做太子,儿臣真恨不得杀了——”
    “啪!”
    一记巴掌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哀求声,他捂着疼痛的左脸,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妇人,“母、母后,为何打我?”
    长孙皇后收回手背在身后,站直了身子垂眼看着他,脸上的温柔被冷静所取代,“这一巴掌是要你记得,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你要记住,他们都是你的弟弟,不是你的仇人,也没人害你,你会跌入江中受此劫难,是因你贪色所致,不要怪任何人,要怪就只怪你自己不够小心。”
    “母后——”
    “好好休息,记得要按时喝药。”
    留下这么一句话,长孙皇后又看了一眼这一身傲气尽退,再没半点像那男人的长子,闪去目中的一丝不忍,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东宫外的下人见她出来,跪的跪,弯的弯,却有一道小小的身影迎了上去,扑进了她的怀中。
    “母后!”这声音脆脆甜甜的,七、八岁年纪的男童,正是音色不明的时候。
    长孙皇后摸摸男童的头顶,牵起了他肉呼呼的小手,朝着远处走去。
    “母后,皇兄好些了么,为何不让儿臣进去瞧瞧。”
    “你很担心他吗?”
    “是啊,您说过,要亲兄善弟,儿臣对皇兄们恭谦,也不欺负弟弟们,母后,儿臣对不对?”
    “对,很对。”长孙皇后满意地笑着,柔声道:“你要记得母后的话,不要忘记亲兄善弟,这样才好。”
    “嗯!”小孩子似是怕大人不信,使劲儿点头应声。
    “乖、咳咳…”她想要再夸赞两句,却突然咳嗽了起来,立刻便听到一旁紧张的问声:
    “您怎么了?”
    “咳、无事,母后是渴了,喉咙有些干涩。”
    “那、那咱们快回宫去,您多喝些茶水。”
    “好。”
    一高一低两道身影逐渐消失在夕阳中,落在地上被拉长的背影,一道清晰,一道却似乎有些模糊起来。


第四二二章 朝上、墓前
    二月初六,百官朝会时,太极殿上,太宗对皇子们突如其来地一通封赐,叫人暗暗惊疑。
    楚王李宽,领合州都督,吴王李恪,领潭州都督,魏王李泰,领相州都督,五皇子齐王李佑,领齐州都督,六皇子李谙,封蜀王,领益州都督,七皇子李恽,封蒋王,领安州都督,八皇子李贞,封越王,领扬州都督,就连年仅七岁的十皇子李慎,也被封了个纪王做。
    都督,乃承隋制,是唐现今各州军地最高执行者,有行军领军之职,多为宗王遥领,长史代理其职。太宗一连赐下十州之地,将其行军交由了自己的儿子们,这连封带赏的,那本身倒不是一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可是这次封赏的八位皇子里,却独独漏掉了两个关键人物——太子李承乾、九皇子李治。
    满朝文武,谁能说皇帝不是故意的,是无心的?怎么偏就漏了自己的两个嫡子,没地没官就罢了,怎么连点象征性的安慰封赏都没?
    这是怎么了,是几近宠冠后宫的长孙皇后失宠了?不少人也联想到前几日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李承乾热疾一事,虽后背证为子虚乌有,但是却爆出更大的丑事,原来太子爷是上无节赏灯坠了江,还是因为女色。
    难道因为这些个,让皇上起了改立的心思,这次许是想要单独赏封哪个,才弄出一堆封赏来掩人耳目?
    单从封地上着,潭州、相州还有益州都是要地,这是偏心着吴王、魏王还有蜀王的,李泰就不用说了,迄今为止还没见过哪个比他更得宠的,可这李恪、李谙都是杨妃所出,一母同胞的兄弟俩,倒叫人猜不出皇帝是什么用心了。
    当朝上站着,得了赏封的皇子,多是神色恭谦,可李承乾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许是他还没有养出喜怒不于形的本事,整个早朝都黑着脸。
    散朝后,文武百官欲退去,明眼人便注意到,太子走到吴王和魏王跟前时候,不知凑近低声说了些什么,魏王倒是那千篇一律的表情,瞅了一眼面色阴寒的李承乾,便朝殿外走去,吴王的反应就耐人寻味了。
    “皇兄,您真是误会我了,那晚若是咱们没有走散,我是如何也不会让你同上陌生女子离开的。”李恪声音虽低,可边上却不乏耳尖的。
    “哼!现在又来假惺惺,是本宫看错了人,只当你是兔子养着,如今却成了会咬人的狗!”
    “皇兄,你言过了。”任谁被骂戎是狗都不会高兴。
    “对,本宫是过了,你连狗都不如,就是养条狗,它也不会不认主人,妄想有一天能自己牵了绳子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出身,狗东西!”
    一句“狗东西”骂出口,边上不少磨磨蹭蹭留着听闲话的大臣都变了脸色,再瞧李恪,竟是被气的胀红了脸,一拳捏起,着样子是强忍住没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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