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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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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鸣前,在满教舍学生异样又隐晦的目光中,三日没有来学的长孙娴出现在教舍门口,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引得一阵窃窃私语声。
    赵瑶犹豫后,还是上前问了好,自小黑屋事件后,几近被人遗忘的楚晓丝,扭头看了一眼依然是一脸冷清的长孙娴,暗自冷哼了一声。
    就在国子监的极少数学生,趁着课前的时间四下散播着遗玉和卢智摇身一变成了国公府的少爷和小姐这等稀罕事时,长安城里,却是流窜着怀国公新任下的嫡亲,被房老夫人误认为是房家妻小的流言。
    中午,遗玉和卢智打过了招呼,刚巧他也有事,她便独自坐上每日都会按时等在学宿馆后门的秘宅马车,这车子显然昨日并未乘人,少了丝香气,多了分清冷。
    从花厅里走出来,既没见到喜欢在此等着她的银霄,也没有平手打彤平卉两姐妹的迎门,不知是否她的错觉,这宅子里外的仆人还是那么几个,却没了以前那种特属秘宅才有的严密之感。
    仅是站在花厅门口看着紧闭的书房门,她便知道李泰没有回来,寻思着如何找他的遗玉,进了西屋,便见两个丫鬟正无精打采地在桌边坐着,扭头看见她,一惊之后,皆是难掩喜色地上前。
    平卉是个管不住嘴的,“小姐您可回来了,奴婢还以为您不要我们了。”
    遗玉正想要答声“怎么会”,却发现这俩人本就不是她的,又何来要不要之说,于是改了口。
    “这两天事多,王爷昨日可是回来了?”
    平彤神色一黯后,偷拧了一下平卉,答道:“王爷昨日未归,小姐您等着,我去吩咐厨房多做几道好菜。”
    平卉亦道:“我去给小姐沏茶。”
    不等她阻拦,两人便一前一后跑了出去,遗玉摇摇头,抱着那只棕色的匣子,回到房里去收拾东西。
    茶案上随手放置的闲书,床里侧压着的指套盒子,枕头下面还有一只空的银盒……
    并没有先整理衣物,而是把这些零碎都集到一起,便坐在床头有些出神地看着被褥上的这些东西。
    门帘轻轻响动,遗玉没有回头,道:“帮我把柜里面的衣裳都收拾出来。”
    “这就要走?”
    低沉的嗓音传来,遗玉扭头去看,便见锦衣金冠,肩披纯黑裘绒,身量修长的李泰,正一手撩着帘子,立在门口。
    (加更,稍晚还有一次加更,亲们若是等不及,早休息啊。)


第三零四章 我知道了
    “嗯。”遗玉从床边站了起来,很是平静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卧房门口的李泰,道:
    “您应该知道了,我们一家认了亲,日后就要住在国公府,且您身上的梦魇,该是解清了,我今日回来收拾收拾东西,也是有事想要寻您说,您先回书房等我片刻,我把这里整理好就过去。”
    帘子落下,李泰没有离开,反而毫不忌讳地走进了她的卧房,在窗下的椅子上坐定,道:
    “就在这里说吧,我只是路过,待会儿便要走。”
    听他这么说,遗玉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虽然她要说的事,也就是那么几句,但却不想在这么仓促地情况下开口。
    “您若有事就先去忙,这事明日再说也行。”
    李泰若着她踌躇的神情,道:“不急,我听你说完再走,明日……我还有事。”
    既然上午收到那匣子后便下了决定,那她就不会再犹豫不决,知道这会儿还没进屋的平彤和平卉必是得了吩咐,她便也不担心中途闯入。
    抬头看了一眼离自己只有丈远的李泰,她又朝床边小退了一步,两脚并拢,双手叠放在身前,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轻声道:
    “我都知道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李泰一时还真没听出来她要表达什么,看着她此刻鹌鹑似的模样,唇线柔和,问道:“知道什么了?”
    遗玉硬着头皮,道:“我知道、知道您匿名送我东西的事了。”
    屋里顿时一静,正因终于说破了这件事而心情紧张的遗玉,只顾低着头竖着耳朵听动静,却没看见窗下的那人俊美的脸上.足足停留了两次呼吸之长的别扭神情。
    没听见他的动静,遗玉以为她说的不够明白,便继续道:“就是那炼雪霜,那一箱子书,今天早上的字帖,还有,还有那副指套,”一一列举后,她又重点再讲了一遍:“我知道了,那都是您送的。”
    若是遗玉知道她这会儿抬头,便能见到同天上掉金抉一样稀罕的事,绝对会懊悔无比。
    阳光透过窗纸斜射入内,李泰微微侧过头去,一只青碧色的眼眸有些浅淡,被阳光点亮的半边脸上,正覆着一层薄薄的晕色。
    他开口,语气中多少带些生硬,“嗯,的确是我送的。”
    听他这么大方不用自己掏出证据就承认,遗玉那莫名其妙的紧张少了一些,想着卢智背上的伤疤,直奔主题:
    “敢问那炼雪霜,您可是还有多的?”
    “嗯。”
    这炼雪霜,是宫中秘药,一年最多能出小八盒,是有钱有权也买不到的东西,说起来,李泰会送这东西给遗玉,还有个小插曲。
    那时受伤的遗玉被送到杏园救治,李泰有召见王太医.询问她伤口时候,这太医只道是无性命之优,可那疤痕却难去除,后来无意听见下人们嚼舌根,说遗玉肩上那疤痕留着也是好事,一辈子都难忘记,是曾经替王爷挡了刀子的。
    李泰当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便到宫中去向李世民求药,鲜少会被他求到的皇帝老子,道是让他再等个把月。
    七月有次入宫,没忘记这岔的皇帝使让人取了一半给他手打,因是扣了韦贵妃和徐贤妃份儿,这事没几个人知道,只当是今年少制了。
    阿生知道这是好东西,便劝着他留了一盒子,将其他三盒都送了过去,因此,王府里还是剩下一盒没动过的。
    遗玉亦是从程小凤那里打听过这炼雪霜的稀罕,知道只有从李泰这里才有途径,见他说有,当下便道:
    “如此,殿下可否方便让与我两盒,我可拿旁的东西来换。”
    说换、说让,却没说送、说给,这一是不想欠人情,二是她的确有些好东西,值当拿来交换的。
    不过她这一句括,也让屋子里刚才那安静的氛围消失殆尽。
    李泰脸上刚才那一丝异样已经不见,道:“只余一盒.无需交换。”
    有一盒也比没有强,于是已经决心不再占他便宜的遗玉,有些小心翼翼地说:
    “还是换吧,我这里有种药丸,既可以提神又可以防迷丅药的,效用您也见过,您觉得如何?”
    何止是见过,还亲自尝过,能让暗烟卫的迷丅药都能失了作用,还让那夜下在她茶水中,原本预计让她一觉睡到天亮与安眠药物,只是让她晕乎了一时半刻。由此可见从价值上看,这残次版的镇魂虽比不上炼雪霜,可也是拿得出手的。
    “不必,送你便是。”李泰望着她脸上露出的难色,道。
    闻此言,遗玉不得不将憋在心里道不出去的话,讲了出来:“殿下,今日与您说明此事,便是因为不想再装作不知,接受您的馈赠,我、我实不想再手打欠您的,还记得,上个月末时候,您自己也曾亲口对我讲过,你我一一互不相欠。”
    因为她这一番解释,尤其是听得那最后四字,李泰刚才还算柔和的面部线条瞬间变得冷硬,漂亮的双眼不由微微眯起,视线在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那时所说的“互不相欠”,所指和遗玉现在想要表达的,完全是两个意思,一个指的是前事互不相欠,主要是为了让她不要困扰,一个则是说的日后互不相欠,显然是要同他划清楚界线!
    尽管察觉到屋内气氛一变,但遗玉还是不怕死地继续道:“那用掉的药膏自然还不回您,那一箱子书我也想留着.至于那指套和今日送来的孤本,我……”
    退回别人送出的东西,本就是一件极不给对方面子事,遗玉自然不会傻到说要退还,“就当是我厚颜,都留下了,前事不计,日后却不能再占您的便宜了。”
    “……”
    李泰没有接她半句话,只是望着不敢抬头看他一眼的小姑娘,不知过了多久,神情再度变得冷静起来,低着嗓音道:
    “我知道了。”
    遗玉轻松了一口气,忽略到心头淡淡的失落.道:“多谢殿下谅解,”而后为了缓和气氛,话锋一转,“您这几日休息的如何,颈后和耳下是否还会发热,触之是否堵脉动之感?”
    遗玉问的是梦魇的随带症状,能通过这些来判断余毒多寡。
    李泰的单眸中波光一动,搁在扶手上的大手,食指轻轻叩动,道:“休息正常手打,脉动之感,时有时无。”
    “咦?”轻疑一声,遗玉迟疑了一瞬,“我帮您看看。”
    “嗯。”
    遗玉抬脚走了过去,待看见他的衣摆才停下,抬起头,自打他进屋起,第二次“正眼”瞧他,熟悉的熏香味道盈入呼吸,被那张俊脸晃了一下眼睛,而后便收心伸出一手探向他耳垂后侧。
    她的手指有些冰凉,擦过他的耳垂触在皮肤上时,另李泰双肩一僵,在用药之外,这种理应让他感到不适的亲近之举,却并未引得他半点反感,相反,还有一种他辨不清楚的情绪冒出来,然而,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听着遗玉在探了他耳后片刻,没亦感觉到脉动后,小声嘀咕着“没有啊”,那只冰凉的小手便顺势滑向他的温热后颈,指头没入肩颈附近黑色的裘绒,贴在他的颈椎附近稍稍用力按下去,他搁在扶手上的大手渐握成拳,眸中碧色加深。
    遗玉因担心他余毒未清,便没顾忌多少,仔细感觉他颈后没有异动感,这才放心,一边抽手,一边道:
    “无——”
    仅是说了一个宇,后面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只因手背上突然多出一只大手,稳稳地按住她待要抽离的小手,贴在他光滑的侧颈上,她目光一移,便望进一片似是笼着烟纱的青碧色中。
    李泰碰触着脖子上纤细的手指,主动让人贴近他平日绝对不会让人靠近的要害位置,此举让他自已都感到一丝诧异,可随之而来的,是心中那种不知名的情猪变手打得明显起来。
    阿生的话,在他脑中一晃而过,瞬间竟让他有了想要改主意的冲动。
    “你可是愿——”
    遗玉看着那片漂亮的青色,心神恍惚间,听见他低哑的嗓音,下意识问道:“愿什么?”
    这清脆的一声,打断了李泰未能说完的括,也让他寻回了丢失了一霎那的理智,握着她的小手离开自己的颈侧后,才轻轻松开。
    手背上的温热一消失,遗玉才迟钝地微微红了脸,朝后退了两步,声音却平静:“殿下放心,您若是休息正常,那便是无事了,恭喜殿下,梦魇已除。”
    道喜后,她余光便瞄见坐在椅子上的人影站起了身,同她错身而过时候,似乎有微微地停滞了一下,而后脚步声便远去,伴着门帘响动后,落在她耳朵里的最后一声不甚清晰的话语:
    “放心…不会为难你们的。”
    因为跑神漏听了关键的几个宇,遗玉压根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站在原地先是迷茫了一会儿,而后脸上红色渐退,伸出刚才被他握着的手看了一会儿,突然使劲儿照着脑门儿“啪”地一声给了自己一下,脑于又恢复清明,转身继续去收给东西。


第三零五章 暗潮涌动
    这头遗玉在秘宅收给东西,卢中植安安静静地度过了今早的朝会,似乎昨夜的事情还没人在皇上耳边嚼舌根,只不过纸到底是包不住火的。
    这活了一大把年纪的老人心里明白,指不定下午他正在家坐着喝茶时候,便会被听到消息的皇上叫去问话。
    卢智趁着中午这么大会儿的功夫,到东都会去溜达了一圈,最后竟然还是晃回国子监,在甘味居用了点剩饭打发了自己。
    再说,房乔昨夜回府之后,在怀国公府发生的事情,丽娘都一五一十地对他讲了,添油加醋不会太过分,可也是有的。
    房乔自夜间知道卢氏母子入了卢家族谱之后,整个人从夜到昼,一张脸上都静的吓人,一句话都没再开口说过,只是侍候在房母床前,因着老妇从昨夜回府之后,便似被魔了着了一般,昏昏沉沉,嘴里不停地叨念着诸如“痣跑哪去了”这样的呓语。
    说起来,昨日他错过国公府的那场好戏,全是因为有了穆长风和韩厉的行踪,被人引着在长安城里逛了大半天,结果却是空手而归。
    房乔一夜未眠,丽娘在旁将他的疲态着在眼里,温言软语劝慰却只换得他摇头不语。她实是不好在这今时候乱出主意,为今之计,想要把卢氏母子要回来,也只有皇上那里一条路可走,但卢氏母子能不回来,正是她巴不得见着的,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让她自见了那画像之后便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是平稳下来。
    房乔眼下的态度却让她摸不透,按说房母病着,他不去找事也是应该,可他却连半点被夺了血脉的愤怒都没表现出来,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想象想去,她也只想到一个让她心口绞痛的原因,这人,难道是舍不得?
    强压下这念头,丽娘伸手接过侍女托盘上的粥品,递向坐在床边小凳的房乔:
    “老爷,您就是吃不下饭,好歹也喝碗粥啊,这都快申时了。”
    房乔伸手抹了一把脸,从床边站起来总算是开口对她讲了句括:“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到书房去待会儿。”
    说完便出了屋,丽娘急忙喊着下人追上去给他送披风。
    半路上,阿虎迎面走了过来,跟上房乔未停的脚步,低声报着昨日夹在赵大人礼物中送来的请帖,是府内一名下人早上出门采买时候,收了人家一张五十两的贵票,动的手脚,不过究竟是谁做的,却是无可查证。
    房乔一路快步回了书房,在桌子后面干坐了不大会儿功夫,便有人敲门入内,这来人低着个头,裹着一件不招眼的披风,进屋后露出来里面的衣裳,像是东都会店铺里伙计的打扮。
    “老爷,今日那位少爷中午到东都会去,在多间茶馆酒楼都坐了片刻,没同什么人接触过,那位小姐乘子马车在归义坊里统了几圈便不见了,那车夫经验老道,应是去向谁人秘宅。您看,后面还用继续跟着吗?”
    “继续跟着那少爷,切记,一旦他在外同人有了接触,速速来报。。。。。。那小姐,暂且不用管了。”
    来人退出去后,书房又只剩房乔一人,他才重重地叹气一声,随后一掌狠狠拍在了桌子上,手打震得笔架上的一排毛笔来回晃荡。
    知道了昨晚的事,房乔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被人晃点了,堵了房府的各种重要消息,又故意引他出府,又引房母去了卢家,导致两家再次于人前“决裂”。
    记得在龙泉镇初见那日,他的确是有些慌不择路,可事后冷静下来便隐隐有感,想要挽回妻儿是难上加难,他是不愿意强迫他们,可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会连半点后路都不留,直接改了祖宗!
    若是他母亲不知此事也罢,可偏偏那穆长风在背后捣鬼,让她亲眼见着了卢氏,逼得他去请了人回来,不但没能借机拉进和那两个孩子的关系,反而被他警告了一番。
    他知道自己这两个孩子,都是了得的,寻着他们这半个月来,他没少查了他们的事情来看,他那大儿子,孑然一身入了长安城,在国子监那种暗地里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将一身锐气打磨的有棱有角,端的是让他惊诧。那小女儿,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在五院艺比之前毫不起眼,可实则是在高阳夜宴和魏王中秋宴上前大大地出过风头,丝绸铺子里一番巧言相对,竟然借着三公主的势,将他都逼得后退。
    他亦是为人父者,面对这一双出色的儿女,就算他们不肯原谅自己当年所为,却也从没想过要放弃他们,可事到如今,却眼瞅着自己的妻儿入了别人家的族谱,如何会不难受。
    可房卢两家如今决裂,已经是让人看了热闹,所以他现在只能等,等皇上亲自过问此事,也好过再闹出笑话来,让两家都被人瞧了好戏去。
    卢智在甘味居用完饭,离下午上学还有足足半个时辰,他便拿着牌子上了藏书楼,在三层窗前的书架边坐下,顺手捞了本书看,打发时间。
    翻了几页,便突然回头,对着半开的窗子道:“卢耀,外头冷,你进来吧。”
    足有人高的窗子“嘎吱”响了一声,一道人影竟然从这三楼上的窗子外面闪了进来,稳稳地落在楼内的地面上,又将窗子关上,走到卢智身边,背靠着书架站好,道:
    “外面并不冷。”
    卢智仰头看这个近来相处频繁,几乎同他形影不离的青年,道:“那是你习惯了,你若是在屋子里待久了,便会知道外面还是冷的。”
    卢耀想了想他的话,才答:“你说的有道理。”
    经过这些时日几乎形影不离的相处,卢智很容易便看出卢耀的性子,除了武功高外,这人的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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