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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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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这个时候,逼得人家都敞衣示众,她还是死不忘记那劳什子朱砂痣,这里毕竟是卢家的祠堂,先前没弄清楚也罢,这会儿事情都明摆着,她还这般痴缠,这种态度已经引得旁观的众人心下不满,一时间大多数人都暗自腹诽起这老妇来。
    卢智嗤笑一声,神色猛然变得严厉起来,语中带着压抑的怒气道:
    “我母子四人,早年吃苦流落,如今苦尽甘来,终能认祖归宗,却被你再三阻拦,大闹于卢家祠堂之前,扰了祖先清静,愧对祖先!让我们有何等颜面再进这家门!我虽不知你同我卢家有何恩怨,但今日之辱,我卢智莫不敢忘!”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卢中植的拐杖狠狠地敲在地面上,伴着一声嗡耳的“送客!”,终是寿终正寝散落一地木片。
    长孙无忌和杜如晦都没再出声试着调和,卢家上下皆是同仇敌忾地带怒看着房母和丽娘。
    被卢中植一嗓子吼得有些胆惊的丽娘强行搀着半晕半醒的房母就要离开,还没走上几步,就听卢中植沉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回去告诉房乔,新仇旧恨,我卢某人定当讨得!”
    这一声,宣布着继十几年前那次之后,前阵子在外关系稍有缓和的房家和卢家再次于人前决裂!



第三零二章 夜谈
    房家婆媳因来时是持帖入内,并未带有下人,有心上前帮忙的却因房卢俩家正式决裂犹豫不前,丽娘困难地搀扶着体胖的房母,在各色目光光中狼狈地离开。
    卢荣远脱下里绒的外衣罩在卢智的身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同卢荣和一起去安抚宾客。
    卢智松开了遗玉,见她出奇冷静地为他整理着衣襟,稍愣之后,表情软下,伸手顺了顺她凌乱的额发。
    重新穿戴好后,他才示意意卢俊放开早就安静地被他护着的卢氏,卢氏同遗玉的反应很像,都是冷静地有些吓人,不惊不怒地拉着他走到火盆边暖身。
    赵氏和窦氏相视之后,皆从对方眼中看出疑虑,但还是叫了下人去准备暖身的姜汤和给卢俊替换的衣物上前去问母子几人说话,一边温声安慰,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卢氏的容貌。
    经房母这一闹,吉时已过,场面冷静下来后,刚才一直未置言辞的宗亲们,开口提出了改日再续,卢中植本来就正担心,刚才声称“无须进卢家门”的卢智会真的反悔,于是态度强硬地道:
    “先前事宜不都是在吉时?就差磕头上香便可入族谱,现在一并做了便是,哪来那么多事。”
    今日这请来的宗亲都走他特意挑选的,既老实又本份,说白了还有些胆祛,哪有不开眼的敢反对,更别提会有人拿刚才那场乱子说事了。
    不过卢老爷子到底走白担心了,一切都整理妥当后,母子四人很是自觉他重新站在蒲团边上,等着祭祖。
    卢中植产肃的脸上这才露出些许笑意,将香一一点燃亲自递到他们手中,看着他们跪在卢家一门的祠堂前,三拜九叩,供上香后,他催促着宗亲中暂持族谱的长者将他们录入谱中,而后将册子收进自己杯中贴身
    放好,长吁一口气,心事总算落下,至于日后房乔如何,闹到皇上哪里怎样,便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了。
    祭祖之后,便是待客,照理说除了卢氏外,兄妹三人都应到场,可卢氏生怕卢智着凉,硬要施着他回去休息,卢老爷子大手一挥招来下人,带着母子俩去事先给他们安排好的院子休息。
    卢俊和遗玉还有卢书晴则陪着卢老爷子待客,说白了,也就是跟着向众人道声谢,并不需她们两个小姑娘家的敬酒如何。
    先是到了长孙无忌那桌,这长孙和杜两家四口人都站了起来,卢中植同两人寒暄着,卢俊从下人手里接过酒杯递到他手中。
    遗玉则心不在焉地想着别的事情,忽然听到有人喊“卢小姐”,便和卢书晴一同侧头去看,就见桌子另一头的杜若瑾正含笑望过来,因不知他喊的是哪个,两人都不好应声。
    “若瑾哥,你这么喊可是不对,如本怀国公府上手打是有两位卢小姐了。”
    遗玉目光一移,便见到他身旁的长孙娴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自礼艺比试之后,两人头一次正面碰上,她比遗玉想象中更要冷静一些,这不,连说个话都不忘记绵里藏针她挑拨一番,想要引起卢书晴的不满。
    对这挑拨,卢书晴似是并没听出来,仅回她一笑,遗玉更不可能顺着她的话走,而是对杜若瑾道:
    “杜先生,日后唤我遗玉即可。”
    两人是师生,因为卢智的关系有些往来,直呼她名字也说得过去。
    杜若瑾却没应下,而是态度自然道:“我上次不是同你说过,在学外无需称我先生,这样,你若不嫌,便叫我声杜大哥,我就像二弟一样,叫你小玉,好吗?”
    杜家两兄弟的关系很好,上次礼艺比试后,杜荷回去就向杜若瑾将比试的狡过全程讲述了一番,话中提到遗玉皆是“小玉、小玉”的称呼。
    遗玉大大方方她应了一声“好”,如此两人互换了称呼,原本有些生疏的关系,便算走近了一步,察觉到这点,这一师一生不由相视露出笑容。
    长孙娴被晾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脸上的笑意,扭头对同样干站着的卢书晴道:
    “书晴,真是没想到,卢小姐会同你成了姐妹,这事情也来的太突然了一些,之前你半点风声都未露,实则没什么好遮掩的吧。”
    听到她不死手打心地明话暗指,遗玉有一瞬间觉得,那次礼艺比试给她的教训真算是轻了,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被长孙娴亲近她唤着闺名的卢书晴,却不咸不淡地回话:
    “大小姐说笑了,这是我们卢家的家事,有必要到处去同外人讲么。”
    “噗”地一声,遗玉不由笑出声来,引得正在说话的三个长辈同时扭头看,她连忙止住,却听杜如晦道:
    “国公,大少爷已是众人皆知的才子,两位小姐这次五院艺比,同是赢了两场吧,二少爷着着也是品貌不凡,您这一门孙辈,如今真是羡煞旁人啊。”
    卢中植捋着胡子,眯眼看了自家的三个孩子,嘴里说着客套话,心里却满足的不能行。
    遗玉看着长孙无忌同样一脸喜欢地看着他们,似是半点不为她曾让他的长女出丑之事着恼,又看了长孙娴脸上僵硬的笑容,暗道这闺女到底是不如老子演技好。
    这一厅宾客,遗玉眼熟的有,眼生的更多,今晚没有到场的程小凤,明日回了学里还不知会是个什么反应。
    早上朝会结束后,程咬金便快马离京,程夫人一人得了帖子,也不方便独自带着子女前来,不过他们俩家本就关系亲近,倒也不用多计较。
    宴至一半,遗玉和卢书晴便被心疼孙女的卢老爷子遣走休息,遗玉叮嘱了自家酒量差到不行的二哥莫要贪杯动酒之后,就同卢书晴一道朝离开。
    国公府一入夜,能行人的路上,路边皆是亮起了石灯,两人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几名侍手打女,走没一段路,遗玉便率先开口道:
    “书晴姐,明早咱们一道乘车去学里,可好?”
    今晚祭祖上香前,一家子围在火盆前说话,让她颇有感触,既然进了这家门,那便有必要尝试着同人好好相处,真不行再说。
    卢书晴当然听出她话里的主动示好,扭头看了一眼身边比自己小上半头的小姑娘,目光微闪后,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只是浅聊了几句,都是遗玉开头,卢书晴接话,气氛还算缓和。
    在岔路上分道后,又行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给他们一家四口安排的院子,原本照着老爷子的意思,是有单独给卢智和卢俊拨地方的,但在卢氏的坚将下,他们还是住到了一处。
    这紧邻着花园的院子方方正正的,院墙周边都植有树木挡风,夜里的空气很好,院门口守着的四名仆妇远远见她们走过来,便上前迎着,同时传话道:
    “二小姐,夫人被大姑奶奶叫走,去瞧老夫人了,让您回来后不用去寻她,用过宵夜就先休息。”
    说来可笑,她在府里待这么一整日,都没见过那位“祖母”,不过来日方长,也不急在这一时。
    “我大哥呢?”
    这答话的仆妇机灵,答道:“大少爷喝了驱寒的热汤,又用了饭,便休息下了。”
    遗玉心有惦记,便没怎么在意身边,等进了里院时,已跟了不下十人。
    到院中问了下人,挥退了身后呼呼啦啦的侍女仆妇,她独自走向院东,在中间亮着小灯的屋前停下,撩起帘子,房门意外地臃手打一推便被打开,屋里没见半个下人守着,没心思去看这处雅致的摆设,她直直朝里走到卧房门口,轻敲了两下门框,低声道:
    “大哥,你睡下了吗?”
    片刻后,屋里传来窸窣的穿衣声,一阵脚步声后,房门被拉开,卢智立在门后,低头着她,雪白的里衣外面仅套了一件秋色的外衫,散落的头发有些凌乱,面色很是正常,看来的确是没被冻病。
    “大哥——”
    “进来说。”
    遗玉跟着他走进灯光昏黄又暖烘烘的屋里,绕过屏风在一处软毯上坐下,毯上设有茶案,一应茶具俱全,卢智倒了杯温水饮下,看着一副“我有话说,又怕隔墙有耳”模样的遗玉,顿时失笑:
    “有话便说,卢耀在附近守着。”
    比起白日在人前翩翩公子的形象,这会儿的卢智因着那张清秀柔和的脸,要显得亲切许多。
    “你身上到底有痣吗,怎么那老妇一口咬定你有,我看她也不像是记错的样子。”实际上,她更关心的是他背后的伤疤,但知他不会多讲,问也是白问。
    卢智眼中带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答道:“原本是有的,可咱们到了靠山村定居后,那痣便渐渐淡去,
    又过两年便消失不见了,”他轻嘲地一笑,“你看,这吉痣也是个嫌贫爱富的,富贵时候随着,等穷苦了,竟也跑没了影。”
    “哦。”遗玉迟迟应了一声,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快地抓不住,她便接着道:
    “外公、呃,祖父事先知道你那痣不见了?”称呼这种东西,还是尽早适应的好。


第三零三章 秘宅相见
    卢智答道:“嗯,之前闲聊时候他有提到过我幼时身上那粒红痣。”
    难怪卢中植当时会敢应了房老夫人,原是知道那痣没了踪影。
    这痣的惑算是解了,可那冒头坏事的房老夫人却来的奇怪,遗玉一脸怀疑地看着卢智:
    “房家那两人是持帖入内的,不是没送去房府吗,她们哪里来的帖子?是不是你做的?”
    卢智将茶杯放到案上,用手撑着脑侧,扬扬眉,“我有那么没事找事吗,”接着没等遗玉摇头,便突然扬唇一笑,“是穆长风临走前吩咐人做的。”
    遗玉嘴角一撇,她绝对不信他没有从中推波助澜,今日这么一闹,卢家和房家的关系算是彻底完蛋,整个怀国公府都要公开站在房家的对立面上,正是他乐得免的。
    卢智这会儿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她问一件事,竟然有闲情答她两件:
    “闹大了也好,房府尚留着娘的画像,这京城中的人口虽两朝来去换了大半,但也不见得全都认不出娘,总是会有人怀疑的,今晚这认祖归宗,便是演给外人瞧的。”
    “你该知道,就算我身上没痣,过了今夜,这长安城也该有风言风语传出,先下手为强,认个祖宗,房乔怕是忍不住了,他什么时候发难,端看看祖父和何处理了,咱们暂可清闲一阵子,上面有人顶着,我也不怕皇上会找到我头上。”
    他也不避讳守在暗处的卢耀,面色一整,坦言对遗玉道:“小玉,你还是不清楚,祖父可不像你想的那般,就是一条黑地站在我们这边的,他不光是我们三兄妹的长辈,是娘的爹,他同时也是这府里上下几百口人的怀国公!”
    卢智排下今晚这出认祖归宗的戏码,一是为了放消息给并不知他们母子归京的韩厉知道,引他出来,二是为了给一家四口落个稳妥的身份,三便是为了逼地国公府彻底在外再一次地同房家决裂,将当年时过境迁的裂痕陡然拉大,当然,他也不忘顺道坏了坏房家的名声。
    除了第一点,经他点拨,遗玉都想了出来,心里疑问消去一半,“对了,今日在祠堂里围火说话时,我看两位舅母、呃,婶子都在打量娘亲,不知是否想了起来。
    “她们也不是傻子,只是昨日匆忙,她们心里另有惦记,看到娘也没想到那么多,又有祖父把持着,一口咬定咱们是流落的旁支,那咱们就是,哪个也不会不开眼地去捋老虎胡须。你也看到了,这府里不比旁处,人多口杂,暗地里绝对少不了眼线,咱们暂时住在这里,能瞒哄着,就先不认,日后搬出去再说。”
    “我知道了,对了——”遗玉正要同他讲明日一道和卢书晴去学里事,却被他出声打断。
    “好了,都半夜了,明早还要到学里去,去休息吧。”
    正事都说完,卢智怕她会提到背上的伤疤,便没有再谈的意思,不顾她话到嘴边没有说完,便拉着她的胳膊将人从毯子上提了起来,按着肩膀半推半松她到屋门外,两声关了房门,又“嗒”地一下手打落了门栓。
    遗玉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无力地拍了它一下,小声嘀咕两句后,便转身回房去等卢氏了。
    与此同时,下午因得了穆长风的行踪而出门的房乔,空手而归,刚刚进到府中,迎面便走来一脸焦急的管家。
    早上,因卢中植特地吩咐,一家四口省了跑趟儿,在自个儿的院中用早点,国公府现今持家的是长房赵氏,单看早上的餐点精致,便知是个做事的。
    卢俊昨夜还是喝了酒,迷迷糊糊吃完就又回屋去睡回笼觉。
    遗玉和卢智收拾妥当,到前院去同几位长辈打了招呼,便到前门去乘车,到了大门外也没见着卢书晴的人影,同卢智提起,他便道:
    “许是自己先走了吧。”
    说完两人走到门口独停的马车便,他一掀车帘便看见已经在车内坐着的卢书晴,温顺地笑着同他打招呼:
    “大哥,早。”
    闻这从小听到大的称呼从另一张嘴里说出,卢智多少有些不适,眉头微蹙了一下,同道了一声“早”,而后听着身后的遗玉叫唤“书晴姐”,便侧身扶她上了马车。
    一路上,卢智翻他的文史集册看,遗玉捧着数术课本满脑子地纠结,卢书晴则是借着这大点的功夫研究琴谱,三人并没过多交谈,直到下车时候,卢书晴才开口对两人道:
    “中午我们是回府用饭,还是在外面?”
    遗玉中午已有打算,正想开口婉拒,卢智便将书阖上,道:“中午我们还有事,你先回去手打吧。”
    遗玉看见卢书晴的眼睛黯了黯,却没盲目地开口,而是跟在卢智身后下了车。
    三日的“迎礼”已过,国子监门口今日并没有那般热闹,可三人一下车,还是引来不少学生疑惑的目光,疑的是他们三个怎么会一同来学里。
    显然昨晚的事,经过这么短短的一夜,还没有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若过上一两日,那可就难说了。
    他们同行到了太学院门外,卢书晴看着卢智继续送着遗玉朝前走一段路,才大步走进到院里。
    两兄妹还没走到书学院门后,便听得一声喊叫,一大早便等候在书学院门口的程小凤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程小胖子紧跟其后。
    这会儿宏文路上的人还少,卢智便没制止程小风的大呼小叫,不出遗玉所料,他们先是因为隐瞒,被狠狠埋怨了一通,见她认错态虔诚恳,程小凤脸上的不满便被喜色取代,又说了几句话,传了程夫人的邀请,便和卢智一同回太学院去上课了。
    遗玉进到教舍,回了几名学生的问好,刚刚在那有些夸张的红木桌案边坐好,便有一名律学院的学生探头探脑地朝里看,见着正在整理书袋的遗玉,便小心抱着一件东西走过去。
    “卢小姐,这是别人托我送来的,我给你放这儿了。”
    遗玉眼看着一只棕色的匣子落在自己眼前,那学生不等她询问,便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她目光便又重新落在眼前尺长的匣上。
    似有所感的她,心头手打轻跳,伸手将匣子打开,设有去着那整齐摆放的几份孤本,而是从边侧扣下一张折叠过的字条,打开来看,劲朗又熟悉的字体便映入眼帘:
    “近来偶得,因无暇细品,赠。”
    遗玉捏着这字条的手紧了紧,左手轻轻抚过匣内如雷贯耳的名家孤本后,便把它阖上,将条子收进袖中放好。
    还有两日,明日便是十月二十五,李泰的梦魇应该在这两日便能痊愈,中午她要回一趟秘宅,收拾下她落在那里的东西,然后,若是他在,就找他好好一谈。
    她不能再装作不知,收下他送来的礼物了。
    钟鸣前,在满教舍学生异样又隐晦的目光中,三日没有来学的长孙娴出现在教舍门口,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引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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