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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解梦-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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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只求免死,这些现在书中都仍加保留),所以导致了“画梁春尽落香尘”的悲剧结局。但与曹雪芹关系极为密切的脂砚斋干预了曹雪芹的创作,他后来在批语中说:“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嫡(岂?)是安富尊荣坐享人能想得到处,其事虽未漏,其言其意则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删去。”删了多少呢?他又在一处眉批中说:“此回只十叶,因删去天香楼一节,少却四、五叶也。”按最保守的估计,怎么也删去了两千多字。以曹雪芹的叙述文体,两千字中往往密聚着极大的信息量。以往一般读者总估计所删去的文字中大概主要是些较为色情的描写,更有“红学”家考据出其间有“更衣”、“遗簪”等细节,但我以为还有至关紧要的东西,即秦可卿真实出身的揭秘。
贾珍看来对秦可卿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玩弄,他对她确有深厚的感情,甚至秦可卿死后他有“恨不能代死”的想法,这就派生出了一个问题:贾珍是什么时候爱上秦可卿的?是在秦可卿正式嫁给贾蓉之前,还是之后?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谜。我猜想谜底在那被删去的两千多字中本是已亮出来了的。
12.删去重要情节后只好“打补丁”
由于对“淫丧天香楼”的情节作了伤筋动骨的删除,巳写成的书稿必须再加整理,以求补上由于重大删除形成的“窟窿”,这对于曹雪芹这样的天才,也洵非易事。俞平伯先生早就考证出,为了把秦可卿之死说成不是上吊死而是病死,不得不在那之前好几回书中含混了时间的过渡,又不得不既写到她死讯传出后“彼时合家皆知,无不纳罕,都有些疑心”,却又似乎一切正常,既删去了关于秦可卿真实身份的揭秘,又不能丝毫不交代她的来历,于是便到第八回末尾加了一段从养生堂抱来之类的看似明确却更含糊的文字,实际是打了一个“补丁”,故作狡狯,成云断山岭之势,弄得后来的读者越加好奇,也越加迷惑。
13.脂砚斋“命芹溪删去”的更重要的原因是什么?
说是因为秦可卿有托梦之事,“其言其意则令人悲切感服”,所以不再让她“当众出丑”,放她一马,把她与公公乱搞的情节删去,其实,恐怕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什么原因?曹雪芹在脂砚斋协助下写作《红楼梦》(当时叫《石头记》),早定下一条宗旨,并借“空空道人”之口在书中明文标出“毫不干涉时世”,实际上并不是丝毫不涉,比如为秦可卿买棺木时写到“义忠亲王老千岁”“坏了事”,便已有影射朝政之嫌,但片言只语,尚好蒙混,倘是一段明显的文字,那就很难躲过致密的文网了,所以为不惹麻烦计,还是删去为妙。
《红楼梦》原名《石头记》,早期雏形还叫过《风月宝鉴》,脂砚斋对性描写,应该说有着较开放的态度,关于贾瑞的种种描写,关于贾琏与鲍二家的、与多姑娘的描写,他都并未建议曹雪芹删去,而秦可卿的“淫丧天香楼”,已画进“册子”写好判词并写定了《好事终》曲子,他还是要曹雪芹四五叶地往下删,那劝告,恐怕就不仅仅是出于对性描写的过多过露吧?
14.曹雪芹父亲曹 为何替塞思黑偷藏金狮子?
《红楼梦》当然并不是曹雪芹的自传,贾家的故事也绝不是曹家历史的敷演,但《红楼梦》里当然融铸着曹雪芹的身世感受。
1728年,雍正六年,曹家终于败落,直接的原因之一,是查出曹雪芹父亲曹 替雍正的政敌塞思黑(雍正之九弟允禟,塞思黑据说是“猪”的意思,是雍正给他改的“名字”;另一政敌八弟允禩则被改叫阿其那,据说是“狗”的意思)藏匿了寄顿他家的一对“本身连座共高五尺六寸”的金狮子。允禟明明已经失势,逾制私铸的金狮子明明是一种标志着夺权野心的东西,曹 为什么肯敢于替其藏匿?除了种种复杂因素之外,很重要的一个因素,恐怕就是在那权利斗争波诡云谲,前景时常变得模糊难测的情况下,曹 这样的人物总想在表面忠诚于当今最高统治者的前提下,再向一个或几个方面投注政治储蓄金,这样一旦政局发生突变,便可以不至于跟着倾覆,甚至还可以收取高额政治利息。当然,风险是很大的。但那时类似他那样的官吏几乎人人都在搞那么一套,都是两面派或三面派、四面派乃至八面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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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探秘(5)
金银财物可以帮着寄顿,藏匿,人呢?特别是刚落生不久尚未引起人们格外注意甚至不及登入户籍的婴儿呢?难道不可以表面上送往养生堂,表面上托付给有瓜葛的不引人注意的、处于权力斗争漩涡之外的如营缮郎之类的小官吏抱去收养,而实际上却在大家庭的隐蔽角落中加以收留、教养,待到时来运转时,再予曝光吗?
事实上,雍乾两朝交替后,政局就发生许多微妙的甚至是相当明显的变化,曹家也一度从灾难中缓过气来,达到过短暂的中兴。倘若政局的变化不是雍正的儿子乾隆当上了皇帝,而是塞思黑活了下来并登上宝座,那曹家仅凭为其藏匿金狮子一事,不就能大受宠信吗?如果所藏不仅是金狮子更是活人,比如说塞思黑的女儿,那就恐怕不止是家道中兴,而是要进入到一个“新的历史时期”了!
但对这一类的事情,即使在小说中极为艺术化地极尽含蓄之能事地加以影射,也是非常危险的。
“天机”,还是不要泄露的好。
15.秦可卿出身的谜底可以大胆地猜一猜了
※她出身不仅不寒微,而且竟是相当地高贵,甚至有着类似北静王那样的血缘。
※但在皇族内部的权力斗争中,她的父母家族一度遭到惨败。她和她的一个兄弟不得不以送往养生堂的弃婴方式隐匿他们的真实血统和身份。
※贾府同她的父母家族有着非同一般的深层关系,故而在她和她的兄弟遭此巨变时决计帮助他们的家族将他们保存并藏匿起来。
※贾府没有道理直接出面到养生堂抱养别人“弃婴”,必须寻找一个合适的人物扮演此种角色。
※贾府找到了秦业。可能秦业曾得到过贾府的某些好处(营缮郎不难从贾府那样的大府第的扩建修葺工程中得到油水,而贾府与营缮郎之类的用得着的小官有瓜葛,也很正常),他当时恰好壮年无儿女,又不引人注意,到养生堂抱养一对儿女在世人眼中不至引出太多的訾议。
※那一对儿女,儿子可能确实因病死去,就只留下了秦可卿,而秦可卿也并没有在他家呆多久,就被贾府接走了,安排在一处有大家气象的环境中加以调教,说不定就一直在宁国府中当童养媳,似亲生女儿一般地养着。
※贾敬的出家修道,同被上层权力斗争吓破了胆、寒透了心有关,因而采取了逃避的态度。收养秦可卿的决策也许是贾代善作出的。贾代善死后,贾母始终秉承贯彻这一意志,所以后来视秦可卿为“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
※也许贾母曾有过将秦可卿许配给嫡孙的考虑,但贾琏、贾珠成年后都另有更相当的女子可娶,年龄也比秦可卿大得较多,而宝玉又出生得太晚,最后形成的局面是贾蓉最合适(据书上交代,贾蓉当年大约十六七岁,而秦可卿似比他还稍长,有近二十岁的样子)。
※但在收养秦可卿的过程中,贾珍爱上了这个渐显绝顶秀色的美人。贾珍不是在秦可卿嫁给贾蓉之后才爱上她的。贾珍早就对“有女初长成”的秦可卿垂涎三尺了。
※秦可卿懂事后也就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血统,因此她心理上丝毫没有自卑自抑的因素。她甚至知道贾母等人一度对她与贾宝玉关系的考虑,因此她对贾宝玉有引诱之举并处之坦然,也就无足怪了。
※“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秦可卿确实是一个“性解放”的先驱,她引诱过尚处浑沌状态的贾宝玉,她似乎也并不讨厌她的丈夫贾蓉,但她也确实还爱着她的公公贾珍。如果我们对今人曹禺《雷雨》中周萍与繁漪的乱伦恋可以理解甚至谅解的话,那么,似乎也不一定完全站到同焦大一样的立场上,对贾珍和秦可卿的恋情那么样地不愿作出一定程度的理性分析。
※秦可卿成人后同自己家族中的一些残余分子可能取得一些联系,因而能总结出一些大家族彻底覆灭的惨痛教训和一些得以喘息延续乃至起复中兴的经验,这便是她临死前向凤姐托梦的依据。
※《红楼梦》开始后的故事背景,可能是秦可卿真实出身的那个家族已摆脱了原有的政治阴影,甚而已逐渐给贾府前此进行的政治投资带来了政治利润,虽尚不到公开曝光的程度,对外仍称是秦业之女,实际上已是贾府中兴的一大关键人物,所以贾母等人才那么宠爱她,而下人们见此情状,纵使不明真相,也就都必然随之对她恭顺有加,她又偏善于娱上欢下,故而成为贾府内最富魅力的一大红人。
※谁知偏在这时发生了“天香楼事件”,她的猝死,给贾府带来了强烈的震动,“造衅开端实在宁”,“家事消亡首罪宁”,都是指她的死,堵死了通过宁国府向她真实的家族背景那边讨取更多更大的政治利润的可能。这对于整个贾氏家族来说,损失是太惨重了,“养兵千日”,竟不到“用兵一时”,便兵死而阵散。所以秦可卿丧事之隆重铺张,并不全是因为贾珍个人对她的露骨的感情因素使然。
※秦可卿,据前人分析,谐音为“情可轻”,倘若秦可卿不是那么“性解放”,或贾珍不是那样的一匹超级色狼,也许还不至于因“情既相逢必主淫”,而导致“箕裘颓堕”的糟糕后果。但这是“宿孽”,似乎也无可奈何。至于“兼美”,未必是因为她“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其喻意倒恐怕是指贾府这样秘密地收养了她,于她的真实家族背景和贾府双方,都是美事吧。
红楼探秘(6)
※秦可卿卧房中所挂的唐伯虎手笔《海棠春睡图》和宋学士秦太虚的对联,大概都是她自己家族的遗物,而非贾家固有的珍藏。“海棠春睡”以往都只从淫意上解,其实《红楼梦》中一再用海棠的枯荣来作为家族衰败复兴的象征,则“海棠春睡”正象征着“否”快达于极点、“泰”虽仍在沉睡中但可望开始苏醒。对联的上联“嫩寒锁梦因春冷”意味着政治气候尚还未臻温暖,但下联的“芳气袭人是酒香”则暗喻着好时将返,可举杯相庆。
※天香楼上的一场戏,当不仅是“皮肤滥淫”,也许贾珍在情而忘形之中,坦白陈述了打小将她调理大还有着明确的政治投机用意,而引起了秦可卿的极度悲怆,再加上瑞珠、宝珠的添乱,这才导致了她的愤而自杀。倘真有这样的情节,那脂砚斋下命令让曹雪芹删去,实在是太有必要了:你这不是自己往网里撞么?
也许,这样一些猜测,全经不起“红学”家的厉声呵斥,但建议普通的读者以我这样的“谜底”为前提,再把书中有关秦可卿的情节通读一遍,我想,恐怕还真可以把原来读不通的地方都读通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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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论秦可卿出身未必寒微(1)
我在《秦可卿出身未必寒微》一文(载《红楼梦学刊》1992年第2辑)中,已初步论证了曹雪芹在《红楼梦》第八回末尾关于秦可卿出身的交代,是鉴于删去了“淫丧天香楼”一节的四五叶(四五个双页)后,不得不打的一个“补丁”。
下面再提出十二个有关秦可卿的问题。倘若抱定秦可卿确实出身于一个小小营缮郎的家庭,且非亲生并是从育婴堂抱养的,那么,这些问题便全然不能解答;倘若把所谓“营缮郎抱养于育婴堂”只当作一道烟幕,而设想秦可卿实际上有着类似“义忠亲王老千岁”那样的家庭背景和血统,那么,这些问题便几乎全可得到不同程度的解答。不信请看:
1.第七回写周瑞家的遵薛姨妈之命,往各处送宫花,薛姨妈让她给迎、探、惜三春各送一对,给林黛玉两枝、给凤姐四枝,总计十二枝;送至凤姐处后,凤姐让平儿拿出两枝,叫彩明吩咐道:“送到那边府里给小蓉大奶奶戴去。”这本来倒也不稀奇,奇的是甲戌本有回前诗:“题曰:十二花容色最新,不知谁是惜花人。相逢若问名何氏,家住江南姓本秦。”蒙府、戚序本亦有此诗,只个别字略异。试问:秦可卿怎么会“家住江南”呢?书中从未交代营缮郎秦业来自江南,而且,秦可卿乃营缮郎秦业从京中育婴堂抱养,既是弃婴,又怎能知其“家住江南”?难道那弃婴的父母,是千里迢迢从江南专程来将她送入育婴堂的么?倘是纯然出于贫困而不得不弃,有那从江南跑到北京的盘缠,又怎会养不活她呢?将她弃在江南就近处的育婴堂不就结了么?再有十二枝宫花的其他得主,怎见得就都不是“惜花人”呢?除惜春戏言“若剃了头,可把这花儿戴在哪里呢?”以及林黛玉嫌“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外,凤姐、迎春、探春怎么就不惜花呢?更值得推敲的是“相逢”二字,此花为宫花,从宫里或相当于宫里出来的人得到此花,才可称“相逢”,因此,那后两句不等于明说秦可卿最有资格佩戴宫花吗?但以往人们都不注意这第七回回前诗,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92年2月北京第一版的《红楼梦》,也将此回前诗摒于正文之外。
2.第十回写璜大奶奶跑到宁国府去,原想为寡嫂金荣的母亲胡氏抱打不平,要当面“向秦钟他姐姐说说,叫他评评这个理”,谁知真见到尤氏后,“也未敢气高,殷殷勤勤叙过寒温,说了些闲话”,便问“今日怎么没见蓉大奶奶?”谁知这就牵出了尤氏一大篇怜爱秦氏的话来,其中说到她嘱咐贾蓉,对待秦可卿要“不许累掯她,不许招她生气,叫她静静地养养”,而且,尤氏还作出终极判断说:倘或秦可卿有个好和歹,贾蓉“要再娶这么一个媳妇,这么个模样儿,这么个性情的人儿,打着灯笼也没地方找去。”这话听着,总让人觉得生疑,秦可卿就是模样、性情再好,那小小营缮郎的家庭背景,育婴堂抱养的卑贱血统,怎么会就达到“打着灯笼也没地方找去”的高不可攀的程度呢?就在《红楼梦》一书中,我们便看到了许多模样儿、性情儿都相当不错的贵族女子,只要辈分合适,都不难选出与贾蓉等公子匹配;怎么一个秦氏有病,尤氏便“焦得了不得”,“心里倒像针扎似的”,她除了在为一个儿媳妇的健康担忧外,究竟心里头还在为一种与秦氏性命相关联的什么东西在焦虑?
3.秦氏初病,一群大夫“三四个人一日轮流着倒有四五遍来看脉……倒弄得一日换四五遍衣裳”,这种讲究已超出了簪缨大族贾府的规格,因而贾珍对尤氏说;“这孩子也糊涂,何必脱脱换换的……衣裳任凭是什么好的,可又值什么……就是一天穿一套新的,也不值什么。”贾珍还只不过是财大气粗而已,秦可卿却俨然公主作派。试问:一个营缮郎家里长大的弃婴,她怎么会有一种比贾府里更排场的更衣习惯?(更衣这一细节还可深究,当另为文探讨。)
4.秦氏临终时给凤姐的托梦,像“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树倒猢狲散”,“盛筵必散”,等等见识,当然都不可能是得自一贯“宦囊羞涩”的营缮郎之家的生活经验;而“于荣时筹划下将来衰时的世业”,“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于此……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便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祭祀又可永继”,等等具体指示,也只能产生于赫赫扬扬的百年大族在获罪败落后竟因荣时未能筹划而一败涂地的惨痛教训之中,绝不可能是来自营缮郎之家的家训。秦氏临终时在凤姐梦中对凤姐含笑说道:“我今日回去,你也不送我一程。”她回哪儿去?从她向凤姐预报元春的“才选凤藻宫”和省亲盛事,以及暗示贾府的衰败结局,口称“天机不可泄漏”,又联系到第五回中明言她是警幻仙姑的妹妹,则她所“回”的,显然非营缮郎家非育婴堂,也非如秦钟后来那样被许多鬼判持往地狱,而是去往“天上”。她的出身贵及皇族,不是已经暗示得很充分了吗?
5.凤姐惊梦后,“只听二门上传事之板连叩四下”,人回“东府蓉大奶奶没了”。凤姐是什么反应呢?竟并不是悲哀,而是“吓了一身冷汗,出了一回神”。这是为什么呢?“彼时合家皆知,无不纳罕,都有些疑心。那长一辈的想他素日孝顺,平一辈的想他素日和睦亲密,下一辈的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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