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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如意二三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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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盘，您把小的们都砍了，这一路上就没人伺候公主的饮食了。”厨子队伍里走出一个精瘦矮小的老叟，枯树皮似的脸上留着山羊胡子，一身粗布麻衣两袖的油渍。就这么一个小老头站出来与其他酒囊饭袋感觉截然不同，有一股子洒脱气势。
小老头拱手向赵盘求情，他说的倒也不错，把厨子们都砍了非但没人给公主做饭，余下的几百人吃喝也是问题。现在返回邯郸也不可能，嫁出去公主没有回去的道理，就算魏王肯，赵王还不答应呢。
“也罢，本公子就留你们狗命，此等事情再发生，本公子就将尔等剁成肉酱。”赵盘发下狠话，结果晚上的菜变成了稀稀烂烂的肉酱拌饭，送饭的正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小老头厨子。赵盘遣走闲杂人等，随即一脸菜色的朝老头作揖告饶道：“师父，莫整盘儿，盘儿那些话都是人前做戏，不能当真。”
“为师生气不是因为你那几句话。”元宗气呼呼的瞪看大徒弟，“救出夫人和公主固然重要，但你怎么可以让人在饭菜中下毒，那些无辜的人吃出好歹来怎么办？盘儿，为师教你的第一天起就说过，不可烂造杀孽！”
“我下毒？没有啊！”赵盘惊愕不已，“盘儿还以为是师父用了手段。”“绝不可能！”元宗连连摆手坚称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那会是何人？”一师一徒不约而同想起如意，她真有那么狠吗？
“禀公子盘！”一护卫头领未得准许直接闯入营帐内，还不待赵盘发作他急忙单膝跪地道：“公子德夜闯公主帐！现已被拿下，请公子盘示下如何处置！”
“这个狗贼！”赵盘拔剑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把魏国都城从大梁弄错洛阳了
☆、出逃？出逃！
将赵倩转到赵雅寝帐，公主帐给元宗三师徒连夜会审赵德使用。烙铁、马鞭、夹棍等等刑具一一摆出来，起先赵德根本不惧这些。赵德的亲娘是救国有功的平原夫人，舅舅是魏国信陵君，综合实力稳压赵盘。夜闯公主帐意图不轨又怎么样，只要不是被捉奸当场，就不怕赵盘这只纸老虎，大不了骂一骂关一关，平原夫人很快就会救他出去，赵德是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的。
“我是关心表妹，特地来找表妹谈心的，若然这样也有罪，那你赵盘与表妹如此亲密早该被千刀万剐。”
赵德摆出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早前一点点惊慌失措也在自我捋一遍结果后恢复。明明被五花大绑压跪在泥地上，偏偏表情依旧洋洋得意，恨得赵盘牙根痒痒忍不住上前将其一脚踹翻。
“敢打本公子，赵盘你好大的胆子！你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狗东…”未出口的秽言污语再一阵拳打脚踢后变成鬼哭狼嚎。
赵盘揍起赵德丝毫不手软，见了血仍不住手，让元宗与如意一人一边拽住胳膊。赵盘双臂受缚施展不了就用脚踹，其中一脚恰巧踹中裤裆，赵德叫的撕心裂肺，一脸涕泪交加。元宗上前查看伤势，很快他摇了摇头叹道：“此人怕是已经废了，先关起来再找一个大夫瞧瞧，若死在这里也不好交代。”
“师父说的不错，你已经替公主出了这口恶气，现在想想怎么办吧。”
如意拉拽赵盘出帐透气，方才他打的那么狠拉都拉不住是吓到她的。成年的赵盘发怒起来如一只公狮，赤红双目青经暴跳的修罗样让人发怵。假使三年前赵盘有这份气势，如意自问是绝对不敢和他顶着干的。
“说好不动气的，你要打也让护卫来打。瞧，自己的手也伤了，这是何必呢。”如意抬起赵盘的右手让他自己看，关节几处破了皮渗出点点鲜红。如意取了帕子递给赵盘让他包手，见他怒气未散两眼定定看前方根本无视她，她嘀咕一句“少爷脾气”自行撕开帕子包扎起来。
裹完伤如意先行告退要与元宗商议后事，甫一转身袖子被拉着，赵盘一下下摇着如意的衣袖低语道歉。夜里风大，赵盘声轻，断断续续的歉语如意听不全无法串成句子，不晓得他在说什么。
“天晚了，你消了气去瞧瞧公主吧。”如意扯回袖子钻入营帐。
大夫验过伤，赵德虽不至于自此成为废人，但随行的药材有限，医治不及时赵德还是有可能从此变太监的。平原夫人为此大怒闹到赵雅那里要她给说法，赵盘闻讯急忙赶到，来时平原夫人正在推搡赵雅还把她推到地上。
“你敢伤我娘？！”
赵盘借机把平原夫人一并关起来，关押的借口是平原夫人发了癫病。至此赵盘就是送嫁队伍里最大的主子，说一不二。
“不若趁着此时我们带着娘和公主逃了吧。”赵盘认为时机已经成熟，现在不跑路什么时候跑路，如意双手赞成。但元宗不这么想，他请缨进宫偷出鲁公秘录，这等害人的东西不毁掉，天底下的老百姓都没好日子过。
“七国统一是大势所趋。”如意咕哝一句，让元宗听得不悦道：“你一个姑娘家知道什么天下大势。”
“秦、齐、楚、韩、赵、魏、燕，七国割据，互相攻伐不过以夺取更多的土地、财富、劳动力，周边弱势小国早就被兼并消亡。现今诸侯林立，当政者多为昏庸无道之辈，一味地拓疆辟土不懂得发展国内经济，苛捐杂税致使财匮力尽民不聊生，连年战争各国赤地千里饿殍遍野。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天下百姓无以果腹，已到了易子而食析骸而炊的局面，早不是你我这等凡人能够扭转乾坤。
先贤训诫弟子，天下兼相爱则治，相恶则乱；天下之人皆相爱，则强不执弱，众不劫寡。但谈何容易，师父涉险毁去鲁公秘录，没了一本秘录，七国就不开战了吗？莫说是没了一本秘录，七国不统一，诸侯换多少茬，这乱世也不会改变。”
更何况现在是冷兵器时代，火药发明之后掐的更凶，等到核武出现整个世界乱成一锅粥。斗到她那个时代人类死的差不多了，她真是烦透这些。
“师父您已经传衣钵于少龙，墨者行会已经交给他全权负责，您一个卸了任的前会长，还是金盆洗手了吧，管这些累不累心。年纪也不小了，身手早不如当年，现在喝多酒就咳，天一冻腰酸膝疼的…”
如意也挺能唠叨的，元宗被迫听她啰嗦渐渐地没了脾气同意中途找个时机偷偷溜走，一旁的赵盘直到如意和元宗定下逃亡的具体计划才回过神。
“既然如此，先让我和娘、倩儿透个底，免得逃亡路上手忙脚乱的。”“你先和夫人说，再让夫人告诉公主，省得她不相信，误会我们在诓骗她反节外生枝。”
留下一百精锐看守平原夫人母子俩，剩余的继续上路。由于接连发生事件，导致人手马匹全都不足，一行人行速大大减缓。赵倩还是老样子，吃的很少，睡的挺多，大概白天睡的太过，一到晚上她就精神，晚晚跑出来夜游赏月，随行的婢女白天跟着凤辇走，晚上还不得歇息。几个婢女有了微词，让凤儿听见了打小报告打到赵盘那里，婢女们集体罚站饿饭。
“公主嫁入魏国王子就是太子妃，我便是太子妃跟前的大丫头，你们都别想越过我去。”凤儿表现出大包大揽之态，其他的婢女哪里争的过纷纷被挤去角落，到了晚上陪公主夜游的只剩下凤儿。
“公主，穿过那片林子有条小溪，溪边开着不少鲜花，咱们去瞧瞧吧。”凤儿前方打灯引路，后方赵倩捏着她的手边走边不停地张望。
“别四处乱看，照平时那样。”凤儿小声提醒一句，赵倩就不再左右环顾，低着头小心迈过草丛走入密林深处…
整整一晚上，公主与凤儿都没有回营，赵盘接到这个消息震惊的打翻食盆。顾不得吃早饭了，赵盘紧急调来所有的护卫翻身上马四方寻找起来。
与此同时，一矮小干瘦的老头佝偻身躯小步子端着水食来到赵雅营帐前，咳了一嗓子高声道：“小的来给夫人送饭。”“进来吧。”
☆、久别？重逢！
阔别三年再见面恍如隔世，面前这个眉眼清秀的姑娘已与记忆的小丫头丝毫重叠不上。赵雅甫一见如意的霎那就原地愣住，昔日相处的点滴往事涌上心头。
当年赵括战亡的消息传来，悲极欲自行了断之时是她救下劝慰，夜夜闻言软语的哄拍入睡才逐渐走出丧夫的阴影；险些被赵穆侮辱的紧要关头亦是她暗中助拳，事事谋划面面俱到；赵盘年少冲动还是她寻来良师教导栽培，让他懂礼知耻。她之所以会离开，是自己私心膨胀欺她不得不走。
一桩桩一件件的旧事不断脑海回闪，赵雅静静地站着，有头纱覆面瞧不见是何种神情，只有贴身婢女称心清楚这一刻赵雅内心有多么的激动，她的手被掐的好痛。
“夫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吧。”如意上前见礼，赵雅侧身避过，她是心中有愧自认不配受此一礼。
“夫人还在气恼如意吗？如意不是有意欺骗夫人的。”如意只当赵雅还在为三年前的谎言着恼，她很郑重的道歉。在场几人除了赵盘都弄不清怎么回事，又不好长舌多问，赵倩正想安慰，不曾想赵雅慢慢地转过脸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一张芙蓉面庞，赵倩大惊用眼神询问赵盘，这是咋回事。
“是我对不住你，害你在外面吃这么多的苦…”赵雅张臂搂住如意嘤嘤啼哭起来，粉颊沾泪哭的又美又可怜，但很快凄美的小哭因如意一句“夫人清减了许多”上升为涕泪纵横无法收拾的场面。如意把人半搀半扶带上准备好的马车，元宗驾车，其他人继续围观。
半边的衣衫变得湿哒哒的，小风钻进车内吹的肩膀嗖嗖的凉，如意还一点都不介意的拍背安慰。也许是提心吊胆的一脱险整个人精神放松，又或者如意的哄拍的手法娴熟身子也挺暖和的，赵雅枕肩睡去，不过睡着了，一双小手倒紧紧攥住如意的衣袖不放。
“罢了，我来吧。”如意摆手让赵盘不用操劳了，她从行囊里翻出一件罩衫披到赵雅身上，又很细心的为她拭去泪痕，从脸擦到脖子，完了卸下发簪通了发丝，再把人安放到颈窝另一边继续拍背。这一整套动作做的迅速又轻柔，全程没让赵雅有丝毫不适，称心看的自愧不如，就冲如意这手伺候的本事，也难怪赵雅念念不忘时时念叨。
“姑姑得如意姐姐如此照顾，倩儿好生羡慕，倩儿也想有人这样疼倩儿。”赵倩艳羡一句，惹来赵盘轻敲额头暗指她失了公主分寸，其实他也挺羡慕的。
“表哥觉得倩儿说的不对？”“平日见惯你娴静温婉，今日才知这般的多嘴多舌。”语毕赵盘比一个禁声的手势，赵倩连忙以袖捂唇暗暗吐了吐舌头，跟着乖乖地不再多言。
马车行至山脚下，如意与元宗交换赶车，赵盘无论如何不让她一人赶车非要陪着，两人便坐在外间。车内的赵雅睡足一个时辰醒来说不出的神清气爽，与赵倩姑侄两人埋头清算带出来的首饰，称心在另一头整理衣物。
“这镯子玉质通透应该能换一匹马吧。”“倩儿你平日娇养在宫中不知外面的物价，一匹马不值几个钱，你这镯子是进贡之物，莫说一匹马，百匹马都换得。还有这支金簪是大王让金匠花费半月打造…”
“女人啊女人。”元宗摇了摇头，旋即打了一个哈欠缩在角落打起盹来，马车里的说话声顿时轻了下去。
夕阳斜下，天空色彩斑斓，马蹄声嘀嗒错落，赵盘一手攥住绳索侧头看如意吹叶子。一开始调子很奇怪，听久了就知道不是乱吹。
“这是什么曲子？”赵雅是爱琴之人，家中古曲众多，赵盘耳濡目染久了，一般曲子听个开头就知道是哪一首，如意吹的音调隐隐有喜乐之意，倒是从未听过。
“喜相逢，只会吹个前奏，后面的想不起来了。”如意想到什么笑起来，最初她在元宗跟前吹叶子是一时好玩，元宗嘲笑那声音噗噗的实在不雅，打赌如意能吹出调子就教她占卦的，没想到他老人家事后耍赖皮不承认有这回事。如意就偷偷把鱼胆挤破掺进元宗日常水食里，然后骗元宗是旧疾复发才会吃什么都嘴里发苦，跟着拐他到医馆看病喝足一个月的苦药。
如意说的眉飞色舞，赵盘听乐了哈哈大笑，引来赵倩探出脑袋打听，但很快被赵盘无情的塞回去。
“你以前就调皮捣蛋，府里上下让你搅的不得安宁。”赵盘笑眯眯拿过叶子放在嘴里又含又吹，后者表情尴尬想提醒这样很不卫生，此时赵盘把叶子拢进袖内又道：“你别想不承认，前几年你在我饭菜里下巴豆，拉的我几乎虚脱。”如意暗中下毒的这个小癖好让人不敢恭维。
“这个以前的事我不太记得了，就算是有这档子事，弟弟乖，别生姐姐的气。”“你是谁姐姐？”赵盘瞪圆眼睛，“我出府那天咱们义结金兰，你还说给姐姐准备丰厚的嫁妆。”“胡说八道哪里有这样的事！”“赵盘，我看你改姓‘赖’算了。”如意咬牙切齿中，一点嫁妆能有多少钱，没错现在是逃亡，但是两只鸡一头羊，总出得起吧。她家来福入赘时，她打了一头山猪送去，乐得一窝子狼嗷嗷叫。
“瞧你那小气劲儿，不给拉倒。”如意鄙视一眼赵盘，突地她闻一声极其轻微的动物嚎叫，这声来自远方，如意眸中顿时一亮勒马停车，再一个翻身跳下车头也不回的大叫道：“师父快快，有猪啊！”
“哪儿呢？！”不等赵盘反应过来，元宗箭矢一般蹿出来，他手握一张牛角小弓，嘴角边挂着可疑的水渍，随后紧跟如意的步伐跑进林子内。此时此刻如果换项少龙在这里，已经开开心心的捡柴生火大唱我爱烤乳猪之歌。
一刻的时间过去，就在赵盘等人心急如焚的情况下，如意和元宗扛着一头半人高的死透野物回来。此物灰黑鬃毛，四蹄肥短，身壮如牛，车内塞不下只得暂搁在车辕上。
“这是何物？”赵雅这等少出闺房的女子不识，赵盘虽然参加过纨绔子弟举办的狩猎兴趣小组，但猎的都是狐狸兔子此类小动物，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今儿运气好打到一头山猪，咱们赶紧寻个近水之处把猪料理了。这头猪够吃几顿，哎呀，现在这天还热着，要是冬天就好了，还能熬些猪油冻起来，用那个炒蛋嘎嘎香。”“猪红、猪筋炖蘑菇汤也鲜的很。”“不是师父说你，那是歪门邪道吃法，炖蘑菇还得用小鸡仔。”
师徒俩兴高采烈的讨论，眼里投射出饿狼似的光芒，吓的赵倩直往赵雅怀里缩。但等晚上猪肉搁进蜂蜜山果盐巴烧酒等物烤的咸甜可口，赵倩捧住一块巴掌大的猪腿肉吃的满嘴流油啃的比谁都欢实。
“吃这个，猪脚筋嫩着呢，蛋白质又高，多吃能长个儿、丰胸。”如意不怕烫的又撕了一块肉筋把赵倩小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赵倩总还算记得自己曾是公主身份，食物咽下这才淑女的发问啥是丰胸。如意当即挺了挺自己鼓胀的胸脯，赵倩秒懂埋头猛吃，她那里有点平是要多吃补一补。
“如意，我也要吃。”赵雅不满赵倩有她没有，吵吵着也要吃，如意手起刀落斩下另一条猪腿肚肉撕下女子半个拳头大小的腱子肉给赵雅道：“高胆固醇，适合气虚体弱的你，多吃强身健骨。”
“出去几年倒什么都学会了，都快赶上大夫了。”“可不是，我的徒弟就是有本事。”元宗乐呵呵往如意嘴里填了一片肉，赵盘也将没吃过的肉块递过去，如意双手不得空，就着他的手啃了一口，接着赵盘就全程喂她，时不时给她抹汗擦嘴喂水。
一头猪几人猛吃去掉一半，剩余的生肉抹足盐晾起来。忙完食物，如意把柴火堆拨移到马车另一头，再把垫在车上的毛毡子抱下来平铺在火烫的泥地上让赵雅几个女子睡上来。
“为何不睡马车上？”“夜里寒气重，你们这些小女子没有习过武，身子若抵受不住寒气。”元宗解释完了坐到火堆前打起盹，如意拍拍赵盘让他也过去。
“你呢？”“我？简单。”如意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赵盘摇头不解其意，如意也不多话走到树前三蹬四爬已经到树腰处，再一眨眼已经抵达树顶，她选几根粗壮交叉的树枝躺坐下赖，一条腿荡在外面轻轻摇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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