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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爱吃蛤蟆肉-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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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落满地的相纸里,全是我跟慕逆黑的身影——
  暖黄的路灯下,我边走路边挥着双手煽风给脸颊降温,他在我身后五米处的地方,亦步亦趋地跟着,眼神柔软,嘴角噙笑。
  我坐在空无一人的公交站台休憩椅上打电话,他双手抱在胸前,在一侧默默等着,表情端凝,目光莫测。
  我歪头靠在广告牌上悄然睡去时,他站在我面前,垂着头,用手轻抚我的头发,侧面的轮廓从拍摄的角度看上去,有种奇异的柔和。
  还是暖黄的路灯下,我伏在他背上,双腿被他的手掌托着,双手环在他颈间,下巴抵在他肩上,睡容安详。他微弯着脊背,背着我,一步一步,走得那样稳妥又那样沉重。
  空旷晦暗的地下停车场里,我们紧紧相拥,抵死缠绵,两人急切地向对方索要着温柔,那画面堪堪让人脸红……
  一张,一张,又一张。
  地上的每张照片里,似乎都藏着一个故事、一段情。
  我从小就有轻微的镜头恐惧症,非不得已,很少面对镜头。跟慕逆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除了那张梓榆用Pola给我们拍的照片外,我们俩从未一起拍过照。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们在一起的这些片段,落入镜头里,再显现到相纸上时,那画面竟是如斯美好。
  美好到,只消一眼,便催得我的眼泪簌簌如雨。
  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耳畔的声音却渐渐清晰。
  她说:“我父亲此次回国,本是为了召开记者招待会,将靖玄的身世诏告天下。而他却为了要保护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发布会的时间推迟……父亲这次病得突然,靖玄这些日子常守在医院照顾,他的身份虽未公开,但媒体的追踪和揣测早已将事情扒得八九不离十……他因为担心影响到你,动用各方面的关系,将消息封锁得滴水不露。可那帮狗仔队又哪里是省油的灯?你知不知道,那夜你们在地下车库里苟且时,这些照片正被人翻阅欣赏着,准备第二天拿来以天文数字卖给我们慕容家……”
  我愕然地望着她。
  她扬唇轻蔑一笑:“怎么?难道你以为你之前的宁静生活,是你理应拥有的吗?现在,不光是你,就连你的家人、朋友、亲戚,他们所过的平静生活,都是假像!每天每时每刻,不知有多少镜头躲在暗处,默默记录他们的琐碎生活。因为,当慕逆黑以慕容靖玄——慕容家第四代接班人、风和集团未来继承人、周氏集团董事长亲外孙的身份出现在各大报纸的头条时,作为慕容靖玄近些年来唯一一个公开交往的女朋友,你夏小白以及你身边的一切,都将会成为八卦报纸争相报道的内容。你的家庭背景、成长经历、恋爱史、学习成绩、人际关系、性格人品等等都会被挂上墙头示众。到时,就算我不公开你父亲的事,你以为,无孔不钻、见缝插针的狗仔队会扒不出这件事吗?是,靖玄可以动用关系压住媒体,可是现在互联网这般强大,你以为他有能力封得住悠悠众口吗?扪心自问,夏小白,你有勇气因为你一个人的爱情,让你的整个家族成为人们茶余饭后闲话的对象吗?”
  一连串的质问劈头盖脸地朝我砸了过来,直直砸到我心底,砸得我几乎站不住脚。
  其实,她说的这些,我这些日子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想过许多次。
  因为,我没有勇气将自己的一切拿出来游街示众任人品茗、我没有勇气听全世界说“夏小白配不上慕逆黑”、我亦没有勇气拿自己、家人及朋友现在的平静生活来交换所谓的爱情,所以我才这般执意地要离开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两人对峙良久,连连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平静心情后,我方逼迫自己抬睫望进慕容靖玺那近乎赤红的双眼,攥紧双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颤抖且充满底气:“玺子老师,我自知我配不上您弟弟,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努力在推开他。那晚,我因为多饮了两杯酒,才会乱了心智,被人拍到这样的场面。不过您放心,那晚我们确实什么也没发生,请您相信你弟弟的人品和自制力……”
  听我这样说,她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拧着眉头端详了我好一会儿,方走到沙发前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冷冷地命令:“坐下说。”
  我顺从地照做。
  端起桌上的越窑青瓷茶壶为自己斟上一杯清茶,她问我:“靖玄今日是否约了你见面?”
  “是,他说他今天要带我去见一个人。”
  “你可知他要带你去见谁?”
  我摇了摇头。
  她轻抿一口杯中的茶水,悠悠地说:“明天是他母亲的生辰,我父亲已经决定要在明天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他的身世……”
  『小白,对不起。我没有时间慢慢追求你了,我没有时间处理好一切,等着你一步一步走进我的心了……』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昨晚他眼中的焦虑和不安。
  “……靖玄要带你去见的人,是他的母亲。说起来,你们其实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见过了。”
  我愣。
  慕容靖玺挑了挑眉,笑得有些阴森可怖:“靖玄的母亲姓周,名如风。”
  周、如、风。
  这个名字在心头划过时
  42、黑白配の真相大白 。。。
  ,我脑中轰地一炸,记忆的碎片铺天盖地地袭面而来,报纸上硕大的标题赫然跃入脑海——
  『原色美术馆名誉馆长、知名画家周如风女士今日因车祸去世,其子重伤命悬一线』
  ……
  『知情人士透露,周如风女士独子凌晨于国外不治身亡,年仅15周岁』
  ……
  慕逆黑的母亲是——周、如、风?
  那他……
  那他……
  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噎在我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噎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没错,慕逆黑、慕容靖玄就是当年你在夏令营时认识的威廉——William Zhou。”她含笑望着我,缓慢且残忍地将往事娓娓道来,“车祸后,周家老爷子用专机将靖玄转去英国急救。那时,我救他的唯一条件,就是他要抛弃他在之前的身份,彻彻底底成为慕容家的人。他外公为了保他的命,答应了这个要求,才会授意媒体发出他不治身亡的报道……”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身体的温度仿佛一瞬间流逝干净,我整个人如冰雕一般僵在她面前。完全丧失了说话和思考的能力,只能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眼,茫然无措地望着他。
  那感觉,就像是你心头的伤,原本已经慢慢愈合,长出柔嫩的新肉。却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猝不及防地被人拿刀顺着原伤口的纹路一刀剐开,翻出旧伤,边让你清清楚楚地看着心底的腐肉还真真切切地存在着,边用刀尖划着你的新肉,嘲讽地对你说:“看吧!夏小白,你以为你已经从那段痛苦的初恋里走出来了吗?傻瓜!看看吧!你十年前和现在爱的那个人,其实是一个人呢!”
  怎能不撕心?
  怎能不裂肺?
  怎能不、疼?
  或许是我现在的样子实在很可笑,慕容靖玺脸上的笑意愈发明媚刺眼:“夏小姐,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其实,真正导致你跟靖玄分离十年无法相见的罪魁祸首,是你一直挚爱的、为了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靖玄的、你最爱的——”微微一顿,悠然吐出两个字,“父、亲!”
  我骇然!
  瞳孔猛地放大,张了张嘴,试图辩驳,却发现自己连一句“我不信”都没有力气说出口。
  “……当年,靖玄身体醒来后,执意要回国找你。父亲拗不过他,只得顺着。回国后,因为父亲不好亲自出面,便让我去X市接你。那时,你大病初愈。在医院,你的病房外面,你父亲不顾我低姿态的好言相求,执意不让你们见面。并且,他在电话里,语气平静地对靖玄说‘我女儿小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呵!这是怎样一个伟大的父亲?因为担心女儿小小年纪走进感情的旋涡,不仅瞒着她她的初恋‘威廉’还活着的事,并且残忍地告知一个刚刚失去了母亲、刚因为车祸从医院出来没多久的病人,他心心念的那个女孩,因高烧不治辞世……”
  『那女孩子以前是跟少爷一起学画的。少爷当年因事故被送出国治疗,康复后曾回国来找过那孩子。怎想,却被告知那孩子在他出国后不久,就因高烧不治离开人世了……』
  静姨的话犹言在耳,慕容靖玺的这番话不仅将我这个自已为是影子的人,一掌拍成了慕逆黑那个遗失的初恋,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我,导演出这场悲剧的人,是——
  “……夏小白,你跟靖玄今天所有的悲剧,归根到底,都是你父亲一手造成的。而靖玄,在知晓一切后,不仅不怪他,还因为我设计了他而跟我面红耳赤。呵!夏小白,我永远都忘不了你父亲当年拒绝我时,那冷漠决绝的态度。他说,你们夏家不敢高攀我们慕容家这样显赫的富贵大家。既然如此,那十年后,我凭什么要接受当年他因为‘不敢高攀’而宁可扯谎说‘已经死去’的女儿成为我们慕容家的一员?十年前,你们夏家高攀不上慕容家。十年后,你们更高攀不上!”
  我愣愣地望着她嘴角那带笑的弧度,从来都不知道,那样好看的弧度里,竟能吐出这样残忍的话。
  当真是——句、句、诛、心。
  当真是——字、字、蚀、骨。
  作者有话要说:所谓真相……
  有几个人猜中了“真凶”?我印象中,留评的人里只有【懒人】猜对了。刚才找到那条评论,送了分了^^
  43
  43、黑白配の最爱的你 。。。
  〖43〗『黑白配の最爱的你』
  【其实,最爱的从来都不是他的金玉其外,最爱的一直是他的败絮其中、他的人面兽心、他的表里不一、他的狡诈奸猾、他的艮皮赖肉、他的喜怒无常……以及他偶尔的顽劣和孩子气。】
  ※※※
  慕容靖玺离开许久,我才用极缓慢的速度从座位上站起来。
  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我将散落满地的照片一张一张地捡起,小心翼翼地擦干净后,将它们码整齐,紧紧捂在胸口。
  爸爸,我好疼。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疼的。那疼,比之当年听到他的死讯时,愈加剜心噬骨。
  爸爸,我好冷。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冷的。那冷,比之那时慕容靖玺的威胁,愈加寒冷彻骨。
  爸爸。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女儿究竟该怎么办?
  从茶室出来时,已是下午两点。
  我将照片捂在心口,茫然地在路上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就这样沿着马路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我不知道我们的爱情应该拐向哪个方向,我亦不知我的未来在何方。
  以前,纵然伤心、纵然不舍、纵然无助……至少,我心里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这会,我却悲伤地发现——
  我在通往未来的道路上迷了路,独自徘徊在人生的迷宫中,不知该何去何从。
  不知这样走了多久,路边奶茶店的音响里传来柔婉的女声,在我耳畔低低地回旋:“你真的忘得了你的初恋情人吗?假如有一天,你遇到了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真的就是他吗?还有可能吗?这是命运的宽容,还是另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
  我顿住脚步,对着路边的黑色音响怔怔地发呆。
  “如果这是最好的结局,为何我还忘不了你。时间改变了我们,告别了单纯。如果重逢也无法继续,失去才算是永恒。惩罚我的认真,是我太过天真……”
  张信哲典雅温文的嗓音带着冰雪初融时的清澈和穿透力,清淡中低回再三,满含深情的问句里缠着丝丝入扣的绝望,直直捣进人内心最深处——
  “如果再见是为了再分,失去才算是永恒。已死心的记忆,为何还要再生?”
  已死心的记忆,为何还要再生?
  为何……还要再生?
  这一刻,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我抱着照片,站在奶茶店前,旁若无人的失声痛哭。似要把这十年隐忍的眼泪一次性挥霍干净。
  我从未跟任何人说过,我第一次见到慕逆黑时,心曾悄悄地漏掉一拍,隐隐觉得他的模样跟记忆里的那个少年好像、好像、好像。
  我从未跟他说过,我会去跟他表白,最重要的原因,不是CC的赌约。而是,一直以来,我心里隐约都是有些在意他的。在他默默爱着我的那些日子里,我心里其实也是有他的位置的。
  可是,我却从未想过,他与那个少年之间会有任何联系。
  年少时,肖瑶瑶曾疯狂地迷恋日本动画片《灌篮高手》里的流川枫。每每遇见外形酷似他的美型男,她都会心神荡漾一番。她虽因为流川枫而对某个特定类型的男孩子青眼有加,却清楚地明白世界上不可能有流川枫。
  流川枫之于肖瑶瑶,恰如威廉之于我。
  我们虽都爱极了那个人,却也都清楚地明白:现实生活中不会有流川枫,我的世界里亦不会再有威廉——永、远、不、会、有。
  “他不会回来了……就算我再遇见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人也不会是他。”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小白,其实有时候,只要你换个角度看问题,所有答案都会不一样……”
  “不会不一样……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换再多的角度,事情都不可能不一样……慕逆黑,你难道会相信这世上有死而复生这回事吗?”
  “如果……有呢?”
  “如果有,那也是——自、欺、欺、人。”
  ……
  其实,之前有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的细节都暗示着这个真相,我之所以愚钝至此,只是因为我那般坚信着我的坚信。
  我不愿自欺欺人,最后才恍然,自己被生活欺骗得那样惨烈、那样彻底!
  “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为你等,从一开始盼到现在,也同样落的不可能。难道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我不能,我怎么会愿意承认——你是我不该爱的人。”
  歌声缱绻,萦萦不绝。
  我捂着胸口,低着头,蹲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嚎啕大哭。
  啪嗒、啪嗒、啪嗒。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面,溅出心碎的形状。
  “夏小白,你为何这么死心眼?”
  “……”
  “这样,也好……这样,你若是爱了我,便是彻彻底底地爱了我……”
  我爱你,从来只是因为你是慕逆黑——而已!
  我不能,我怎么会愿意承认——你是我爱错了的人。
  ※※※
  电话响了许久,我才从口袋里掏出来。
  接通后,那边沉默了许久,方传来他的声音:“小白,你现在在哪?”
  “我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艺馆,你现在过来吧。”
  “好。我十五分钟后到,你等我。”
  “恩……我等你。”
  挂了电话,仰起头,我望着夕阳下的风和艺馆安静地微笑。
  风和艺馆的前身是原色美术馆。
  十年前,我在这里第一次遇见那个少年。
  那日,是“彩绘人生”夏令营开营后的第一次户外写生活动。
  我背着背包,抱着八开大小的速写本,正与一大群十几岁的少男少女站在展馆大厅里等待带队老师给我们分组,营长阿姨走到我身边,弯下腰对我和蔼地微笑:“小白,跟阿姨来一下。”
  我乖巧地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穿过长长的廊道,走向长廊尽头的休息区。
  远远地,就见到一对容貌和气质都极其出色的母子坐在休息区的藤椅上闲聊。母亲面带浅笑,手抚着儿子的头发,在耳畔细细地嘱咐着他什么。儿子垂着眼睫,用铅笔在手中的速写本上勾勾画画,偶尔点一下脑袋,对母亲的话表示应承。
  距他们还有几步的距离时,两人听到脚步声,双双抬眼看过来。
  一双眼,如明珠暖玉,温婉蕴笑。
  一双眼,如沉墨幽渊,无波无澜。
  “如风,这便是程一璋师兄拜托我照看的孩子。”营长阿姨扶着我的肩将我朝她身前揽了揽,笑着对藤椅上的两人说,“她叫夏小白,才刚满12岁,是夏令营里最小的成员。”
  那位母亲点了点头,眼神脉脉地望着我,浅笑软语:“小白,你好。我跟你们营长都是你程叔叔的大学校友。你程叔叔说你之前没学过画,没有一点儿美术基础,拜托我找个底子好些的孩子带一带你。夏令营刚开营没几天,我对这群孩子的底细也不大了解,一时半会也没有合适的人选。这是我儿子威廉,以后在夏令营你就跟他一组,让他来辅导你画画,好吗?”
  我懵懂地点头,抬睫望过去——
  那少年正细细端详着我,黑亮剔透的眸子如同阳光下的琉璃,折射着熠熠芒光。修长漂亮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铅笔,嘴角微微向一侧勾了勾,他慢悠悠地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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