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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弦歌落欢颜-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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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凛微微皱了皱眉，却不说话。
东方诀：“她现在已经无所顾忌了，就算你能躲过今天也躲不过明天。与其在京城里每天提防她出手，不如远赴大西北。一来可以震慑叛乱、压制伍先德；二来，也让商蓉姑姑鞭长莫及、够不到手，大西北那个地方天高皇帝远，皇奶奶也看不见，在那里就算她自作孽，而你又杀了她的话，也没有人知道，只要你做的干净一点。”
东方凛随即冷笑，“她可是你的亲姑姑。”
“十七叔不也是诀儿的亲叔叔？同样是皇爷爷的血脉传承，我不觉得有什么差别。可若是要说差别，那也许就是十七叔你不稀罕权势，而商蓉姑姑却又苦苦相逼。反正，现在都这样了，我这个皇帝做的呀……”东方诀不由得感慨，这个皇帝做的，可真够失败的。
东方凛看着他，“皇帝不好么？”
东方诀笑道，“十七叔，有时候我也会怨恨你，你为什么非要将我推到这个帝位不可？当初你做了皇帝，不就万事大吉了么？何必让我当这个皇帝？”
“你是皇兄的长子、母后的嫡孙，由你继承大统那是顺理成章也是理所当然的，有何不可、有何不妥？”
“你……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除非哪天你也来当皇帝一下试试看。”东方诀说着，就调侃道。这说笑话，是想调节气氛么？
东方凛却毫不领情地道：“我对这个皇位没兴趣。”
东方诀不在意地笑笑，现在没兴趣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会有兴趣的。
他相信。
他更确定！
话说回来，东方凛要出征西北，那杨锦弦怎么办？
他时间不多了，东方凛一刻也不耽误便回了王府。出征已经成了定局，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无法推卸出征的责任，所以……
一回王府，东方凛便让书童研磨，手书一封亲笔信，交给南霁云，“把这个送往南梁郡，务必亲自交到夫人的手中。”
“可是王爷……”
“没有可是。你带上人，去把夫人接回王府来。”东方凛又拿出另外一封信，“把这个交给杨大人，事后我会亲自向夫人和杨大人交待。”
可是，王爷身上还有伤，余毒也刚刚清，这种情况下王爷还要领兵出征，尤其是，左雷、左风不在，他又要离开。让他怎么放心得下？
“王爷，能不能换个人去接夫人？或者是飞鸽传书去南梁郡，让左雷、左风直接把夫人送回来就好了。”南霁云想了想还是多问一句。
东方凛道：“那你就提头来见。”
南霁云便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主子很少以威严压人，却是不会轻易说笑之人，这种事情对他而言更是慎之又慎，否则也不会至今不肯娶正妃了。
王爷对夫人的看重，果然超出了预料。
“王爷，属下定当亲自送到，也会保护着夫人安然无恙地回到王府。”南霁云郑重道。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有安安稳稳地接回夫人，他才能赶到大西北去保护主子。
东方凛这才稍稍放心了，“一定要让她完完整整地回到王府。”
“是，王爷。”
东方凛又吩咐管家安排妥当了王府里的一切，第二天，便领兵出发。
虽然他觉得不安心，却也未曾想到，事情的发展，总是太能突破他的想象，让他……措手不及。
杨锦弦更是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就是这么跟她想等的那个人，擦肩而过的。
有些事情，一开始就注定了要坎坷要崎岖，老天爷总是会让一些人，去经受他们原本未曾料想的苦难。
却也契合了那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注定不凡的人，要经历的，也必定不同于常人。
*******
进京的路途遥远，杨锦弦就整日坐在马车里，对着顶上或者飘动的帘子发呆，从来不说话。
奉命随侍在车里伺候的宫女踏月，一路惴惴不安地看着杨锦弦，能让当今皇上看中并且亲自点名要的人，她的姿容自然不差，可是，从出发到现在已经几天了，她就没见这位杨小姐展过眉。
杨锦弦一直愁眉不展，也不说话，踏月便也跟着一颗心总是悬着，生怕自己伺候的不好……
被挑选中，奉旨出宫来迎接应选入宫的秀女时，露华姑姑便有交待过：凡是秀女，将来都是要侍奉君前的人，伺候她们要千万千万小心，一点差错也不能出，否则，轻则受罚，重则连累家人。
盯着杨锦弦有一个时辰了，踏月的眼睛都快盯得脱窗了，杨锦弦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口绣着细致好看图案的帘子在发呆，看她的模样……眸子似乎没有焦距，只是那么看着，也不知道神思此时已经飘到哪里去了。
这杨大小姐，究竟是在看什么呢？
顺着杨锦弦的视线看去，踏月还是找到了类似于她一直盯着看的东西，那是帘子上那一对双飞的燕子，帘子上绣的，是“微雨燕双飞”。
杨大小姐，她是……怕一入宫门比海深，没办法像寻常人家的夫妻一样双双飞么？
踏月想了想，鼓足了勇气开口。
“杨小姐。”
闻言，杨锦弦一顿，瞳孔这才聚拢来，慢悠悠地转向她，“何事？”
“你……这两天一直都闷闷不乐不说话，是因为，不想进宫么？”踏月这是把自己这些年来所有的胆子一口气赌上了。
杨锦弦微微一怔，眸子微抬，“你说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杨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踏月知错！”被她这一抬眸的神情给吓住了，踏月连忙低头，慌忙认错。
这伺候秀女，是一丁点错也出不得啊！
杨锦弦幽幽叹口气，便转了过去。终究，不是那么一回事。
许久，踏月都没听见杨锦弦的责骂，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发现杨锦弦又盯着帘子上的“微雨燕双飞”在发呆了。
她猜测的，应该是没错的呀，除非……杨小姐已经是有心上人了！这么一想，踏月也吓到了，也随即也平静了，这是难免的事情，并非每一个人都想嫁给皇帝的。
就像宫里的那些姐妹，她一心想等二十四岁了可以出宫，却有人一心想着制造机会让皇上看见，好飞上枝头变凤凰。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杨小姐是已经有心上人了，这样进宫的话，岂不是很难过？
可是，踏月没敢再问，这一路就这么憋着。不该说的话，皇上别说的话。
一路颠簸，直到天色晚了，整个队伍才停下来休息。
☆、【四十九】一夜未眠
【四十九】一夜未眠
这是一家很干净的客栈了，宫里的人都比较讲究，而且这马车里的人又是要进宫的，所以此时不敢冒犯，便尽心尽力的挑了一家好的客栈。
“杨小姐，咱们到了，请下来休息。”随行的陈琳陈公公在外头恭敬道，他自然也是顾及着马车里的杨锦弦是皇上亲自挑选点名要的，他自然不敢冒犯。
杨锦弦闻声，这才从沉思发呆里收回心神，下意识地便要下车，踏月哪里敢让这主子自己下去，便忙拉住了杨锦弦的手，“杨小姐，踏月伺候您。”
杨锦弦便顿住，任由踏月牵着她。
因为是娇贵的主子，下车用的也是三级的木料台阶，踏月利落地下了车，便恭敬让杨锦弦搭着她的手下来。
杨锦弦面上，还蒙着一块白纱——这真容也是不能让外人随意瞧见的。
一行人进了客店之后，便进了后院最安静最不受人打扰的厢房，那还是特意找的，怕上楼下楼不方便，便给安排了这么一个独立的院落，也清静一些。
如今，杨锦弦的身份已经不仅仅是太守之女，所以，衣食住行全都有人伺候着，踏月一样一样地小心仔细伺候着，就生怕出了纰漏，连用饭都是在房间里进行的，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娇贵的主子，自然是不能跟外面那些粗人一起的。
杨锦弦心情不开朗，吃的也少，只草草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让踏月收拾走。而旅途劳顿，她也只是想泡个热水澡，放松放松。
热水氤氲，雾气蒸腾。
杨锦弦泡在热水里，坚持不肯离开的踏月便伺候在一旁，幸好杨锦弦也是官家的千金，也见过这样的场面，便忍了下来。
踏月替她搓背，动作轻且柔，也是不敢伤了她细滑的皮肤，这是要伺候皇上的人，若是伤了，她一个小宫女也担当不起。
“踏月。”
“是！”这几天里，杨锦弦第一次主动唤她，踏月立时严肃以待，“小姐请吩咐！”
杨锦弦缓缓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趴在桶沿，淡淡地道：“今天在马车里，为什么会问我那种话？”
“我……踏月是……”
“你说的对，我的确不想进宫。”踏月正纠结犹豫着，杨锦弦便幽幽叹道，“我从来都不想进宫，可是，皇命不可违，圣旨不可抗，抗旨不遵是欺君之罪，满门抄斩我担待不起。”
踏月一时间连自己在替她搓背都忘记了，傻傻地看着杨锦弦的后脑勺。
“杨小姐……”
“谢谢你今天对我说那句话。”杨锦弦说着，对着空气笑道。
踏月一下子接不上话来。好久，才慢慢弄明白了，“杨小姐，其实……我也明白的，虽说很多人都想进宫，但是皇宫那个地方，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好，您是官家小姐，除了进宫还有很多路子，不想进宫也是常事。”
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宫女，倒是看的透彻啊。也许是因为在宫里待的久的缘故？杨锦弦也不知道是不是，无从得知。
“杨小姐，踏月在宫里也住了些年，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教导我们的露华姑姑也常说，皇宫那个地方不比普通官宦人家和普通百姓家，稍微一个不小心便可能丢了人头掉了脑袋，还会连累全家。所以，在宫里伺候的人，都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生怕出了一丁点差错……”
踏月说着，便想起自己来了。
八岁进宫，如今已经十四岁了，连爹娘的模样都已经淡忘了，却只能谨记：自己在宫里，生死都不只是一条命的事情。
“进宫……”杨锦弦仍幽幽叹着，谁说不是呢，皇帝便可以主宰他们的命运，皇帝一道圣旨就可以生生的让她和最爱的人很可能从此天人永隔。
她从小到大都只想找一个爱她并且她也爱的人，相守一生白头到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是多么美的誓言。
如今，誓言便要成戏言了么？
“杨小姐，你是……已经有心上人了么？”踏月看杨锦弦面上流露出悲伤，便试探道。
杨锦弦再清冷，也明白这句话代表了什么，随即回头，冷冷看着踏月，“你刚刚说什么？”
“不，没、没什么！踏月该死，踏月说了大逆不道的话！踏月该死，请小姐原谅！”踏月吓得跪在地上，连忙请罪。
这应选要入宫的秀女，怎么可以有心上人？心里知道就可以了，她居然该死的说出口了！这六年在宫里算是白呆了！
“起来吧。”杨锦弦敛了眸子，淡淡说道，“我念你年少无知，这种话以后不可再说，否则，抄家灭门的，可就不止我一个了。”
踏月战战兢兢的，这才起了身。伺候杨锦弦出水，就寝。
她借口说要去找陈公公说些事情，躲到房外时，靠在墙上不禁按着心口用力地吸了几口气——幸好杨小姐没有计较，否则，就是杀了她，也是有的。
露华姑姑的交待果然没错。她白白在宫里待了六年了。
一墙之隔。
杨锦弦躺在床上，盖着上好的丝被，望着帐顶，却满脑子都是那个离开半个多月的丈夫，那个她无能为力的东方凛。
阿凛，此时此刻你在哪里呢？你是否也如我想念你这般在想念我？你可知道，我正在进京的途中，或许……我们可能从此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你可知晓？
对啊，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来得太快也来得太措手不及，她甚至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杨家，不能因为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就此灭门，她更不可能连累自己的父亲和那么多的人无辜遭牵连。
罪魁祸首……是那个点名要她进宫的皇帝么？他为什么要点她的名？他们从未见过啊！这到底是哪里错了？
还是，老天爷偏偏见不得她好，非要这么折磨她不可？
又叹了口气，杨锦弦轻轻地翻身，看见走回来的那个宫女的身影，眸子也合上了。耳边听着她开门进来谨慎蹑手蹑脚的声音，她连动也没动。
那个叫踏月的，究竟是真的不懂事，还是只是一时失言，又或者她是存心的？
人心难测，隔了肚皮，谁也看不透谁。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一入宫门……比海深，是不是这皇宫里的人，心眼都比他们在外面世界长大的人，要多几个呢？
她不求别的，只求，爹能够平平安安的，西月完好地回到家。阿凛……如今老天怜见，我们，是否还能再见一面？
几乎一夜无眠。
东方天色泛白时，杨锦弦才睡下。天亮时便被叫醒，就这么出发了。
昨晚没睡好，杨锦弦便更加混沌了，连发呆想男人的体力都没有了，靠在窗口，昏昏欲睡。
昨晚虽然踏月也睡在杨锦弦房里，她睡的却比杨锦弦早，提心吊胆到大半夜，听见杨锦弦没有动静了，她才睡过去的。
如今……她也发困着，却也没有靠在窗口打盹的人那么困。
马车突然一停，杨锦弦毫无防备地往外头飞去……
踏月一惊，忙拉住她，“杨小姐，醒醒！”
杨锦弦惊得醒过来，自己也连忙拉住了车厢的两边，加上踏月的帮忙，这才没有飞出去……免了飞人的命运。
“杨小姐，您没事吧？”陈琳陈公公连忙拉开帘子。
杨锦弦稳稳地坐回去，却没有开口。
是踏月说道：“陈公公，外面是怎么回事？杨小姐差点就飞出去了，弱是不小心伤了杨小姐，咱们可担待不起啊。”
☆、【五十】注定错过
【五十】注定错过
“陈琳知道，杨小姐还好么？”陈公公问道。
杨锦弦这才开口说道：“我没事。”
陈琳回道：“刚刚是路间一块石头，不是很起眼，行马没事却卡住了车轱辘，这才……杨小姐没事便好。小姐，您可要停下来歇息歇息？”
杨锦弦说道：“那就休息吧。”
这前面不远，野地里幸好是有一家小店可以歇脚，停下来可以吃点东西喝杯茶，休息休息也当是解乏了。
杨锦弦却吩咐陈琳道：“陈公公，我有些累了，麻烦安排个房间。”
陈琳短暂错愕之后，便很快着手安排。
野店的条件一般，可是，杨锦弦一夜没睡，这个时候，只要有张床可以休息，就已经不错了，她也不会多挑剔的。
陈公公却是十分尽责，以至于杨锦弦进野店的客房时，还以为是走错了地方，脚步顿了顿，踏月只能解释道：“小的们无论如何不能让杨小姐睡野店的破棉被。”
她才明白。皇宫里出来的人，果然是讲究的。
今天的山间野店，却是生意兴隆。
这条路是南梁郡进京的必经之路，不过，寻常也少有人行商至此，也就偏僻了，今天却是十分的热闹。
杨锦弦才睡下不久，又一支队伍至此，他们是从北往南走的，与杨锦弦他们的方向正好相反。
“你不是十七爷府上的……南护卫？”往南走的那支队伍一进门，陈琳便一眼认出了带队的人。
南霁云闻声，看了过去，也认出了他来，便冲他走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是大明宫宣政殿的陈琳陈公公？”
“南侍卫怎么这个时候会出京？”
“陈公公怎么也会在此地？”
陈琳顿了一顿，道：“陈琳是奉旨出宫，来迎一位小姐入宫的。”
南霁云道：“霁云是奉王爷之命，来迎一位姑娘入府的。”
“这么巧？”
“的确非常巧。”
这个巧合，简直天衣无缝啊，谁又能想到，有种错过叫命中注定？
杨锦弦一觉醒来之时，恰逢南霁云带着人离开往南梁郡走。
陈琳和他都未曾说自己各自的出发点和目的地，也就没有人会去联想到，他们想要送进京城的，竟然是同一个人。
多年后，当谈起这一段巧合错过之时，杨锦弦还幽幽叹息，靠在东方凛怀里，感慨道：“老天爷他是故意要让我们错过，他存心要我们经受这一场刻骨铭心的分离。若非如此，我们是不是就可能不会像现在这么珍惜对方了？”
“也许吧。我只知道，经历过这么多，我终于明白在我心里，什么是最重要的。”东方凛那时候拥着她，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南霁云的队伍越走越远，杨锦弦也上了马车，一路向北。谁也不知道，这个交点错过了，后面会是什么。
南霁云一行人轻车简从，直奔南梁郡。
府衙还没修好，根据出发之前王爷的嘱咐，南霁云找到了驿馆，郡守大人杨淮正在与新来上任的郡守在交接公事。他等到杨淮公事结束，才得以见到。
“十七王府侍卫长南霁云见过南梁郡守杨大人。此次南霁云是奉我家王爷之命，来接令千金进京的。”
“十七王府的侍卫？”杨淮却是愣住，“微臣并未与十七王爷有何……”
“杨大人，你不认得我了么？”南霁云走近前去，“杨大人，是我。”
杨淮一头雾水之余，更有不好的预感，抬起头一看，看见是南霁云，“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
“这是王爷的亲笔信。”南霁云是个不会拖泥带水的人，干脆利落的很便拿出了主子的书信，
“杨大人，我家夫人现在何处？南霁云有王爷的亲笔信要转交。”
“我家女儿……已经在七天前就启程，进京了。”
可是，他们对视一眼，觉得是哪里不对劲，杨淮斗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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