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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长安-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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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完整的音节,显然命不久矣。战胜之人抽出弯刀,动作干净利落,毫不犹豫,在失去支撑后,战败的武士便“嘭”的一声倒下,再也动弹不得。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场上静默一瞬后,顿时炸开,宾客中有半数都是娇生惯养的贵族女子,许多人一辈子没见过尸体与血,现场一度失控,羽林卫护住皇上,瞬间包围整个大殿,拔剑指向羌族使团。
嬴珩不动声色地看着台上傲然而立的武者,轩眉凝冻,长眸微眯,闪过一丝阴厉杀气。
面对羽林卫的利刃剑尖,台上武士毫无惧意,鹰眸狠厉,刀刻般的唇角勾起,上前一步,右手放在胸前,深鞠一躬,道:“大秦的皇上,这是我们羌国为您准备的节目,愿大秦与羌国平安常在!”
嬴珩从宝座上缓缓站起,走下白玉石阶,站在武士面前,凝视片刻,问道:“李文达何在?”
“臣在。”一旁惊魂卜定的李文达上前,浑身颤抖跪在嬴珩面前。
嬴珩斜睨他一眼,冷冷问道:“羌国使团安置何处?”
“回禀陛下,此次道贺使团全部安置在典客署,羌国使团则被安置在同文馆。”
“糊涂!”嬴珩冷声怒喝,眸中寒芒闪过,“太常各部办事不周,罚奉三月,以儆效尤。”
李文达被这一出变故,早已浓得荤素不知,一头雾水之下,只能颤声领罪谢恩:“谢、谢陛下开恩。”
嬴珩转过头,看向面前始终端站着的羌族武士,面上虽含浅笑,但是语气却寒冷如冰,“木吉卡王子远道而来,是朕的人招待不周。”
此话一出,众人登时目瞪口呆,眼前这个刚刚出手无情,杀掉自己同胞的人竟是羌族王子。
韩文殊与在场的大部分人反应相当,虽然她早就看出这出比武别有用心,但她万万没想到胜者身份这般尊贵,了解到这一点之后,韩文殊眉头紧皱,若他贵为王子,那护送他而来的使团肯定全部知晓,那么与他比武的武士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应战,未免太过残忍,刚刚已有人来处理走那具尸体,但是看着地上未干的血迹,她心中不寒而栗。
端立的武士大笑一声,朝嬴珩伸出拇指,大赞道:“皇上果然好眼力,一眼便看出尔玛人的身份,只是我有一点想不通,父王膝下王子众多,皇上是怎么认定我就是木吉卡王子呢?”
“木吉卡王子身上流着一半秦人的血,朕自然认得出。”嬴珩淡笑,扬手一挥,羽林卫听令退下,现场除了惊魂未定的宾客,其他与初时无异。
韩文殊疑惑地看向嬴瑀,等着他的回答。
嬴瑀摩挲着手中酒樽,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先帝在位时为了稳固与西域的关系,曾选中一名家人子,封其为乐安公主,派往羌国和亲。”
“这个木吉卡王子是乐安公主所出?”韩文殊恍然大悟。
嬴瑀点头,笑道:“所以才会大摇大摆地走进皇城,这般有恃无恐,皇兄恐怕要生气了。”
韩文殊见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白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
自先帝继位,秦朝一改之前暴政,以礼为先,邦国往来也从不为难来使,因此有许多外邦小国为证明自己的诚意,便会派己国王子亲携使团前来,秦国大多以礼相待,从不扣留,两国开战,不斩来使,两国邦交,不押使臣。
但是此次羌国上报的名单只是寻常节度使,并从未言明使节团中有羌国王子,而到了今晚年宴,这位王子却又以这种形式现身,已是无礼至极,韩文殊已感到嬴珩身上散发的寒意,年宴染了血光,自然是不吉利的,古人最看重这些,就算异邦没有中原规矩多,但是新年平安预示来年和乐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懂,这是他们备下的节目,可是在场众人却分明受到惊吓,无一人感到快乐,明眼人都已看出他在故意挑衅,此人来意明显不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大秦的皇上,尔玛人有一不情之请。”木吉卡鹰眸微眯,扬声冷傲道。
☆、挑战
众人纷纷抬头,小声议论,经此变故,今晚的宴席已不太平。
嬴珩却面色平和,不紧不慢地坐回宝座,随后淡然道:“王子请讲。”
木吉卡微微躬身,目光精锐,答道:“尔玛人听说大秦国有一人战无不胜,此番便是前来挑战。”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皆聚焦在韩文殊身上,因久不上朝而逐渐销声匿迹的她,此时此刻又跳进众臣眼中,俨然成了风暴中心。
韩文殊登时呆住,自她穿越以来,虽时常听闻自己的惊人事迹,却从未想过会这般被人提及,何况竟有人千里迢迢前来挑战,这羌族人的行为举止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乐安公主不是秦人吗,怎么教出的王子如此奇异?
嬴珩脸色乍然暗沉,眼风不着痕迹地扫过韩文殊,唇角勾出冷笑,漠然不语。
“莫非此言不实?”木吉卡轻笑试探,露出尖利的狼齿,“原来大秦久经沙场的武士也不过是个软脚虾,看到些死伤鲜血就腿软趴下,不敢接下尔玛人的挑战。”
“那么这些人……”木吉卡轻轻转身,目光扫过每一个秦人,他的话未说完,但是从他嘴中发出的轻蔑嗤笑已经不言而喻,大秦的尊严已被他踩在脚下。
不知静默了多久,面对木吉卡的挑衅,在场上百个官员朝臣无一人敢上前反抗,丞相萧何一动不动地端坐在席间,不用想也能猜到,羌人口中所说的“战无不胜的人”就是韩文殊,韩家两代大将,驻守边关数年,从未战败,所向披靡,萧何等人想扳倒韩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今有羌人相助,萧何自然喜闻乐见。
如今萧情入宫是迟早的事,萧何已经是选定的国公,朝中势力重新排布,萧氏尾随者甚众。如此,萧何不动,朝中大部分人也是隔岸观火、静观其变。
无人出面解围,木吉卡更加嚣张,扬起下巴,面露讥笑,看向嬴珩。
真是冷漠啊,这朝中的所有人,竟麻木至此。
几百人的夜宴,这里坐着的无一不是世家贵族,每个人都熟读圣贤,但是在外部与内部同时的威胁下,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国出言。
韩文殊心中大怒,此人言语中尽是轻蔑侮辱,她双手握拳,用力击在桌案上,碟碗酒樽随之抖动,她樽中白水洒湿了一片。
“子卿……”一旁嬴瑀轻呼一声,想拉住她,却为时已晚,韩文殊早已从案后站起。
木吉卡听到动静,转首寻着声音望去,见到是一眉清目秀,身材纤瘦的男子起身,疑惑皱眉,轻嗤一声,不屑道:“秦国没有别人了吗?竟派出这样的奶娃娃,岂不是看不起我们尔玛人。”
听到他的讥讽,韩文殊面上从容,先拱手躬身,让礼道:“木吉卡王子方才所说之话,让人产生非议,自然无人上前。”
“哦?有何非议?”木吉卡剑眉皱起,不满地问道。
韩文殊自信笑道:“王子口中所说的战无不胜之人在我秦国随处可见,若要站出来,恐怕您脚下那方寸之地容不下这许多人,而我大秦乃是礼仪之邦,向来谦虚谨慎,木吉卡王子若不说明详细,秦人是不会莽撞上前的。”
“随处可见?”木吉卡疑惑,“你这话怎讲?”
韩文殊负手上前,径直走到木吉卡面前,凤眸流转,莞尔淡笑,“吾之大秦从盘古到炎黄,再经历各朝纷争,才走到今天这样的繁荣盛世,这其中最不少不了的,便是人才,文有治世良才运筹帷幄,武有精兵强将身经百战,就连农商之辈也不乏佼佼者,在我看来,术业专攻,各显神通,这些出色之人在各自领域之中都是战无不胜之人,而刚刚木吉卡王子在台上已展示了一番拳脚,不知现下所要挑战的是对诗、书画,还是纹枰呢?总不能依旧是武艺吧?”
说完,韩文殊淡定自若地站在原地,眉目含笑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反观木吉卡,待他由茫然转为了然,早已怒不可遏,韩文殊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是在嘲笑他们羌族人野蛮,只会舞刀弄枪,却不懂得礼仪之道。但是生气归生气,韩文殊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让他进退两难,如果他依旧坚持比武,就会坐实她所说,到时即便他赢得比武,羌族人也会被冠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样的丑名;而若是比那些酸不溜秋的琴棋书画,他又实在一窍不通,而且随行而来的使团也都是只懂刀枪的武士,眼前这个小白脸给他出的难题,着实难倒了他。
羌族使臣也已听出韩文殊话中含义,看到己国王子受辱,早就气得脸红脖子粗,但是这毕竟是在秦国,又有皇帝在上,他们不敢造次。
木吉卡王子的生母毕竟出自中原,他虽生在草原,却不似同族人那般野蛮,他想了许久,虽心有不甘,但事实如此,又无力辩驳,便坦率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会,我们尔玛人向来不善此道,我们在马背上出生,广袤的草原养育我们,尔玛人从来不会说谎话,我站在这里,是曾听闻韩信将军国士无双,将军独子更是青出于蓝,故前来挑战。”
说罢,木吉卡坦然而立,鹰目微转,一一扫过场下众臣,最后凝眸停在嬴珩身上,弯腰行礼,扬声道:“尔玛人请皇上恩准!”
嬴珩默默听着,面上不动声色,眼中却闪过一丝迟疑,凤目扫过韩文殊,轻轻摇头。
韩文殊虽看出他的暗示,却面无惧色,从容淡定道:“王子口中所提到的青出于蓝,在下愧不敢当。”
韩文殊身为女子,身形纤弱,木吉卡从一开始便没将她看在眼里,本以为她与这席上众臣相同,都是满腹奇诡,攻于心计的文臣,他在来秦国之前,他的父汗兄弟便告诉他,中原人最爱逞口舌之快,但是只要他们羌人的弯刀一出,便会吓得他们屁滚尿流。
秦匈大战时,韩信率精兵节节击退匈奴大军,其威名赫赫,即便是当时置身事外的羌族亦是闻之胆寒,这么多年来,西域、羌族与大秦互不相犯,多年来一直保持友好邦交,乃是受韩信英威震慑。七年前,韩信之子在狼居胥山一役一战成名,先以五百先锋军奇袭匈奴阵营,后将匈奴铁骑引到崖口,将十万铁骑一举歼灭,韩文殊麾下三万轻兵几乎未有伤亡,而当时她年仅十五岁,此战闻者震惊,传到中原各地更是引起强烈轰动,羌国最初将其当做天方夜谭,史上并非没有以多胜少的先例,但是十五岁的少年便已纵横沙场,杀敌千里,实是罕见。
这么多年来,韩氏父子就像魔咒一般,只要有他们镇守在边关,便是对异族最大的恐吓,木吉卡早就想前来挑战,他在己国亦是少年成名,自诩武功不输任何人,若是自己能打败韩文殊,他便可扬名立万,首领的继承者便非他莫属。
木吉卡的母亲,乐安公主是羌族阏氏,身份贵重,虽然首领早已立他为储,但是他的兄弟们似乎心有不甘,一直虎视眈眈,觊觎他的地位,在他出发之前,母亲便曾秘密告知他,秦国朝中会有人对他暗中相助,而他只要搅乱年宴便可,木吉卡心中早已谋划好,既然可以为所欲为,那就由他破了西北大漠的魔咒,终结韩氏神话吧。
可是当他亲眼看到这个大秦最耀眼的英雄少年时,木吉卡不由震惊,张大嘴不知该作何反应,这个瘦弱苍白的男子,就是大秦的神话?
“你?”木吉卡定了定神,满脸不信地质问:“你是韩将军之子?银羽军的少帅?”
“正是在下。”韩文殊伸手比了一个请的动作,“王子若是想要比试,在下奉陪到底。”
随即转过头,询问地朝嬴珩望去。
嬴珩面色从容,黑眸幽深,若有所思,他自是不想让韩文殊出战,奈何木吉卡句句相逼,大秦国威为重,只能在众人注目之下,轻轻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们二人就随便比试一场吧,不过只可切磋武艺,点到为止,不得再见血光。”
说着,嬴珩双眸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看向嬴瑀,朝他微微示意。
“慢!”嬴瑀忽然叫道,随即振袖站起,唇角虽挂着浅笑,眼中却含着淡淡无奈。
众人循声望去,有几个大臣下意识地想要制止,毕竟这场武斗是皇上首肯的,但是抬眼看到笑得一脸无邪的城安王,便将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
“御弟有何异议?”嬴珩缓缓问道。
“臣弟鲁莽。”嬴瑀先朝高台御座的方向轻轻鞠了一躬,以示歉意,随后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臣弟想,刚刚木吉卡王子已向在座诸位展示了高超武艺,只是刀剑无情,即便皇上已经嘱咐过点到为止,却难免磕了碰了,今晚年宴之上已经出了一条人命,一会儿要是再见血恐怕不吉利。”
站在一旁的木吉卡早已搓手顿足,等得已颇不耐烦,此时听到嬴瑀这般不疾不徐的说辞,更是燥火烧心,语气也有几分急躁,打断他道:“你既说不想见血,我们便比试拳脚。”
听到此话,韩文殊眉尖一蹙,几不可察地晃过一丝担忧,却被她瞬间掩盖。
她根本不懂拳脚工夫,说到底,她也只学过两三个月的武功,能将凌霄剑诀修习到第五层,还是凭借这具身体的本能,否则她现在怎么会有自信站在这里接下木吉卡的战书,若是不用剑,她就只能依靠轻功躲躲闪闪,先不说是否能躲下木吉卡的强攻,就算勉强逃过一劫,可是像她这样缩头乌龟一般的躲闪,传出去有损国威,大秦颜面何在。
就在韩文殊思索如何应对时,嬴瑀那双含情桃花眼扫过身周众多美女佳人,便摆了摆手,悠悠笑道:“舞刀弄枪未免太过残暴,刚刚已经惊到了席上的美人。”
“那依御弟所见,该当如何?”嬴珩出声问道。
众人大惊,这么多年来,世人对嬴瑀的评价,向来是不务正业,风流成性的浪荡藩王,他所说虽然轻挑,但是出自他口,却无人会在意,众臣本以为嬴珩会对他视而不见,权当听个玩笑话,毕竟百官齐聚,又有这么多使臣看着,嬴珩怎会容他胡闹,却不成想,一向严正谨慎的嬴珩竟会认真对待,而且还要询问他的意见。
嬴瑀似乎胸有成竹,明朗一笑,回答他道:“臣弟这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比武太过残酷,诗词歌赋又对王子不公,不如大家各退一步,比拼骑射如何?”
此话一出,在座的秦国大臣纷纷瞠目,甚至有心急的人已经丧气叹息,而羌族使臣则喜形于色,仿佛胜利在望。
羌人从小便会骑马,七岁便学习射箭,资质高的孩子不到十岁,便可随家人外出狩猎,若是比拼骑射,随便挑个人上场都可稳赢,何须他们的王子应战。
木吉卡眼中精芒闪动,心中胜券在握,唇角一扬,朝韩文殊问道:“战无不胜的将军,是否接战?”
韩文殊礼服袖下双拳握紧,指甲嵌进肉里犹然不觉,她不甘示弱,迎视着木吉卡迸射精光的鹰眸,额上却渗出细密冷汗,正思索应对之道时,嬴瑀漫不经心的声音又再次传来,只是这一次,他语气里却透着坚定的自信。
“王子且慢,若要比拼骑射,大秦国有比韩大人更为合适的人选。”
☆、骑射
“此人是谁?”木吉卡脱口问道,其余人也纷纷侧目。
嬴瑀低笑一声,看向高台,“我大秦皇上的名讳,可不是我这区区藩王可以直呼的。”
木吉卡怔愣在原地,呆呆地看向嬴珩,结巴地问:“你、你是说,皇上?”
韩文殊瞳孔骤然收缩,猛然转头,凝视着嬴珩,似是在询问。
台下众臣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端坐在嬴瑀身旁,始终面不改色的萧情也有几分怔忡,似乎谁也没想到嬴瑀会提到圣上,就算他是亲王,这么做也太不要命了。在场的秦人,派任何一个人上场应战,无论成败,都只关乎国威,大不了西北战场再赢回来;但是嬴瑀将他们的皇上推上场,一旦输了,不光大秦颜面扫地,那可是连圣上的尊严都丢了,传到大江南北,连比丘之国、弹丸之地恐怕都要将他们踩在脚下了。
心中这么想,却没人敢说出口,最后都看向一直不发一言的萧何,他贵为三公之首,若他能出面解围,便最好不过。
面对悠悠目光,萧何却半睁着双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将自己置身事外。
他既不说,便无人敢趟这浑水,谁知皇上与城安王在玩哪一出。
而坐在人群中的刘恒早已按耐不住,对于木吉卡的挑衅,他从一开始便心存不满,他自然晓得要以大局为重,但是现下,维护大秦威仪才是大局,而大殿中上百位官员,都是国家之栋梁,却无一人上前制止,刘恒心寒,握紧双拳,便要拍案而起。
这时,却听嬴珩冰冷寡清的声音传来。
“御弟可是在说朕?”嬴珩目光越过韩文殊与木吉卡,轻轻撑着头,侧向嬴瑀,额前的旒珠遮住双眸,看不出是喜是怒。
嬴瑀拱手,躬身施礼,趋奉笑道:“臣弟失礼了,皇上骑术射箭样样出神,若皇上谦虚自称第二,大秦上下,便无人敢封第一。”
嬴珩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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