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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她？
　　刘叔玉与刘季柏有七分相似，只是更瘦弱些，面孔严肃，一如当年还是言官的时候，或许似乎经历多了，刘叔玉看起来更老一些，满脸是沧桑。
　　“四弟，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弟妹道你赶走了沈芳，一定会慢慢接纳你的。”
　　现在也只能这么安慰了。
　　刘氏的房里，江令辰日夜守着，沐璇正在诊脉，妙儿也在一边伺候着，镜楼在一边跟那救人的小厮，现在知道他的名字，叫江宇的，聊聊天，也知道江令辰夹在中间，也是为难的很，就算五年下来误会不断，他都对刘氏不离不弃，就连妾室那儿，都鲜少去。后来得知妾室在老妇人的授意下，处处为难刘氏，这才对一切起了疑心，才找人在一处偷听，那天倒是偷听的丫鬟发觉可能有重要的事情，才半路找来了江令辰和刘季柏夫妇。
　　怪不得，镜楼点头，她在当时觉得人突然多了。
　　沐璇一脸阴沉地走了出来，镜楼就知道这事情有些棘手。
　　她先让妙儿把江令辰挡在里面，悄悄地拉过沐璇来，沐璇看看左右，对镜楼摇摇头：“妙儿没看错，虽然只是平日里疗养妇人葵水的药，用多了就是毒，这药，阴狠的很，身子在下了药之后损耗的厉害，活命都要看老天爷，生孩子，根本不可能。”
　　“真可惜……”镜楼摇摇头，还以为能拉拢了江令辰，机会果然不是唾手可得的。
　　“医仙，”江令辰匆匆赶来，脸色不好，神色也是焦急万分，“内人可有救？”
　　沐璇板起脸来，看了看犹豫的镜楼，对着他摇摇头，“真是抱歉，夫人的病，我只能保命，生育，真的没有办法。”
　　“保……命？”江令辰踉跄地后退一步，震惊地望着她，“还要保命？！”原来，若不是及时发现，思菱连命都保不住？！！
　　镜楼有些同情他，毕竟，最爱的人遭此横祸，罪魁祸首又是自己娘亲。
　　沐璇带着妙儿去开药方，小厮江宇匆匆赶来，脸色惊慌，对着江令辰说道：“不好了将军，老夫人已经启程赶过来了！”
　　“什么？！”江令辰不可置信，“不是说夫人身体不适，耽搁些时间，这样的小事怎么亲自来了？”
　　“不是，那个……老夫人说，夫人已经被玷污，是不洁之身，她要亲自来休了夫人……”江宇的神色也很不可置信。
　　镜楼眯起眼来，看了看像是一头暴怒狮子的江令辰。
　　她怀疑江令辰不是这老夫人亲生的。
　　不过今天她必须回军营一次，沐璇也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再次回去看了看昏睡的刘氏思菱，镜楼摸摸她的额头，为这个女子感到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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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天气很快就入了秋，今年的春天来得早，秋天也早早到了，镜楼整个夏天毫不迟疑地**着东西两营的士兵们，现在每个巡防的士兵都城了黑黑的碳坨子，一笑起来，牙齿都是雪白雪白的。这下连况冕都觉得镜楼的治军方法有效，东域军队的一大弱点正是懒散，像镜楼这般大棒胡萝卜地敲打，懒散的样子褪去了不少。
　　“全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镜楼在校台上大喊，地下的士兵正挥舞着大刀，一下一下机械地重复着从上而下砍伐的动作。
　　况冕在一边垂手站立，越看越不明白，小声问一边的齐远方：“为何督军来了之后只会重复这几个动作？”除了上下砍，就是拿长矛刺，连跑步都得统一脚步，说多枯燥就有多枯燥。
　　“回去我再跟你解释。”齐远方眼观鼻鼻观心，站得笔直。
　　镜楼回头睨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这两人均是小小地一抖，再也不敢说话了。
　　齐远方抬头看着底下站得整整齐齐的队列，心里也有些震撼和讶异的，毕竟这种练兵的手段并不是长平原有的，更不是元提他们异族练兵的方式，难不成，是督军自己想出来的？
　　心里一直这么想着，待到镜楼坐到一边歇息，齐远方不禁问了出来。
　　“你以为打仗靠什么？”镜楼喝着茶，道：“我就是要他们能团结，同吃同住养成的默契，还有被砍伤还能拿起刀的狠劲儿！”
　　齐远方冷不丁一颤，回头一想也对啊，从前他们都觉得士兵有两手本事是最好，镜楼的想法看似很落后，却很有效，这些动作习惯了，就会深入骨髓，往往在战场上的效果能出人意料，这些一致性极高的动作还能改掉东域士兵骨子里的懒散毛病。
　　如此一向，他顿时佩服起镜楼来。
　　这天回去了长平王府，莫兰和妙儿开心地整了一大桌子菜，因为镜楼不挑食，也没有特别喜欢吃的菜式，两人个自忙了许久，菜多得漫出了桌子，让镜楼哭笑不得。
　　“听说江家那老夫人迟迟没来，说是天气太热，不愿意长途跋涉，倒是催了许多次让将军休了江夫人呢。”与刘府的人情往来都是莫兰管着，吃饱喝足，女孩子的八卦心理怎么也拦不住。
　　妙儿很少说话，听到江、刘两家的事情，眉头也是一皱，镜楼随即问沐璇和刘氏的状况，莫兰说沐璇正在医馆忙着，最近正是入秋的时候，病患特别多，而刘氏身体大有好转，只是精神不是很好。
　　吃罢，镜楼痛快地将身子好好洗了个遍，正擦着头发，莫兰敲了门。
　　“世子爷今天启程去了毕苏，元提大人带世子去引荐西拿族的族长，白天才为他整理了行李。”莫兰笑笑，“现在已经出发了，大人不去送送？”
　　大半夜出发？镜楼一撇嘴，“不用理会他，反正没几天就能回来。”看看桌上的汤，又是无奈了，她实在是不喜晚上进食，推给她，“兰儿，以后别给我准备这些了，我不吃的。”
　　莫兰有些生气，赌气似的收走了碗，“以后饿不要找我！”
　　“好好好，我的好兰儿，”镜楼搡搡她，“白天我一定吃，这些还是给大总管补身子可好。”
　　莫兰脸色才好了些，头疼地看着这碗汤，自己喝过，小丫鬟也喝了几次，今天看来又要自己喝了。
　　真是的，莫兰看看关上的房门，轻叹，又有些好笑。
　　王府没有了世子，就像是没了主子，安静的很，沐璇早早地躲进自己房里睡觉，镜楼躺下的时候想着，书易现在还真的像个世子了，都已经能出去见人了……
　　可惜正在熟睡的镜楼却被人推醒了，是妙儿。
　　“大人，不好了，莫总管出事了！！”
　　

五十八　下毒

　什么？镜楼的睡意一扫而光，匆忙抓起一件外衣，直奔向莫兰居住的小院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镜楼冲进去，发现沐璇已经在里面救治，走进才发现了莫兰发黑的脸色，骇然地后退几步。
　　“怎么会这样？”这里是王府啊，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为什么身为总管，人缘甚好的莫兰会遭此横祸？！
　　“去查，是哪里下的毒，谁下的毒！”镜楼朝着妙儿说道，接着，有对门外看热闹的下人吼道，“把管事媳妇管事妈妈全部叫过来，我要一个个好好问问！”
　　沐璇叫来了正在慈穆堂的几个帮手，都带了不少药材开始煎煮，沐璇则是不断地为莫兰下针，镜楼回到自己的清友园，大约七八个管事媳妇嬷嬷们已经瑟瑟发抖地跪成一排。镜楼沉了脸色，并没有看她们，妙儿回来时，镜楼的眼神一闪。
　　“查出来了吗？”妙儿常年不是跟着她就是沐璇，沐璇的本事，妙儿至少学了皮毛，验毒这样的事，难不倒她。
　　妙儿直接来到镜楼面前，悄声说：“是一碗汤，下的毒是烈性的羯草毒，一边的小丫鬟指认，是今晚总管给大人和医仙的宵夜，医仙睡得早，所以没喝，而大人是没有吃宵夜的习惯，总管怕浪费，自己喝了一碗，另一碗给了那小丫鬟。不料，小丫鬟因为她老子娘因为她哥娶媳妇的事情，叫她出去说了一好阵话，回来就看见总管倒了下去，而两碗汤，都有毒。”
　　镜楼的心凉了一半，羯草毒……那是穿肠**，就算沐璇尽得道宗周的真传，已经造成的伤害是挽救不会来的，就像刘氏一样……
　　“把那碗汤拿来。”镜楼说。
　　妙儿点头，从外头把汤端进来，说：“早知道大人要汤，已经准备好了。”
　　“让她们都跪到外面去！”镜楼挥挥手，独自面对着那碗汤。
　　人陆陆续续地起身，关上门，镜楼没有动，在室内没了任何人，她才凑近了那碗汤，人参鸡汤，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但是有一点，它是水！
　　镜楼皱着眉，找出凶手，势必要通过这碗汤来探查已经发生的事情，这点，以她的能力还做不到，通过水，她无法回溯时间，只能看到正在发生的一切。但是现在最快速最准确的方法，就是让这碗汤来告诉她，是谁下了毒，这王府里，是谁要她和沐璇的性命，而且，现在已经牵连到了无辜的莫兰，不管是谁下的毒，她都不会放过！
　　想也不用想，可能性最大的，就是王妃母子，他们已经被软禁多时，而且现在都被人严密地监视着，这王府里当时被肃清得很干净，到底是谁冒着这样的危险做他们的爪牙？或者，是其他势力的奸细所谓？
　　所以，她一定要想办法，从这碗汤里获得信息！
　　问题是，怎么才能穿越时间，去探查过去发生的事呢？
　　她从来没有尝试突破自己的极限。
　　脑际的灵光一闪，曾经，她也做过这样的事情不是吗？她曾经看到未来！
　　镜楼站起来，有些惊喜，不错，她的能力，一定是能超越时间的，因为她曾经看到过自己的未来！也就是清楚地看到六哥哥的那次，确确实实，那是未来。但是，镜楼重新坐下，努力地思考自己当时的状态，原本通过水流，她只能感应到某些事情，就比如，齐远方，是在他秘见王爷时候，她听到的谈话才能得到这些信息，而曾经佩姨所做的预言，感觉完全不同，像是身临其境一般，而且看到的将来，那个将来也诡异得很。
　　佩姨说，很多姑娘都会看自己未来的丈夫是谁，但是，她当时还没来得及许愿，说想看什么，那个画面已经不受控制地出现，而且说是丈夫，镜楼更是不相信了，衡澋是她的亲哥哥，不可能是丈夫。而且当时明显可以看到自己的体型与脸色，根本与现在的自己是天差地别，那个她脸色苍白，体型完完全全就是闺中小姐的样子，娇娇弱弱的，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或者说，镜楼有些不相信那是真的，毕竟，自己的能力她尚且不能完全掌握。
　　那到底要怎么做，或者，这样的方法行不通？
　　她可以通过水流，到达任何她想去的地方，但是最远的距离，也不过是能到达军营外三公里左右罢了，穿越时间知道过去或将来的事情，她要怎么做？
　　镜楼依旧看着汤，细细地想着。
　　直到天亮，妙儿来通知，莫兰……怕是不行了。
　　不行了……
　　镜楼让妙儿派人去通知莫俊，毕竟是亲哥哥，最后一面，应该要来看一看。
　　沐璇一晚没睡，脸色惨淡，神色中满是悲伤与不甘，其他大夫也是愤恨而难过，所有人都站在一边，镜楼看到了那个已经嘴唇发黑，脸上泛着青光的莫兰。
　　那张跟自己颇为相似的脸。
　　没想到，因为他们，这个善良的姑娘，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妙儿，她是代我死的啊……”镜楼的眼泪滴下来，浸湿了面纱，是她和书易将莫兰紧紧地绑在了王府，让这个善良单纯的姑娘，掉进这狼潭虎穴。
　　“大人，不是你的错……”
　　“兰儿……”
　　镜楼呢喃着，抓住她泛青的手，发现那双原本应该柔软的手，变得僵硬无比。
　　莫兰有什么错？她甚至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他们的目的！她什么也不知道！
　　镜楼轻轻地啜泣着，路丝辰的死让她奋力前进，而莫兰的死，却让她失去了前进的勇气……
　　*****************
　　“病人为年轻女性，从四楼阳台跌落，初步诊断为肋骨、小臂骨骨折，肺部内出血。”
　　“好的。”
　　戴陌寒立刻套上手术服，这样的小医院，深夜值班的人员只有一名医生和护士，而正不巧，这个值班护士正是还在实习的自己表妹。戴陌寒头疼地看着兴奋不已的表妹顾颜朵，再看看紧急护工，叹了口气。
　　“在陈医生来之前，我们先要做的是尽可能为病人止血，先找出病人的出血点。”
　　在顾颜朵为戴陌寒戴好手套，总共四人已经站在了手术台前，戴陌寒是有着三年经验的优秀外科医生，这样的坠楼意外也碰到过几次，在主治医生来之前，他的主要任务还是了解病人的情况，并尽可能地止血。
　　手术开始了，顾颜朵是个实习护士，完全只是打下手的工作，看着鲜血一个劲地冒，她不禁有些寒碜。
　　“护士，输血。”
　　“是。”
　　顾颜朵已经验好了血型，立刻从血库抽调，熟练地接上导管，准备输血。
　　不料，病人却挣扎起来，戴陌寒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立刻喝道：“怎么回事，镇静剂！”
　　话没说完，另外两个护工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只有表妹一个人愣愣地看着他，“怎么回事？”戴陌寒放下手术刀，已经满身是血的病人挣扎地更厉害，鲜血已经流淌到了地上，诡异的气氛让两人不知所措。
　　医院的离奇鬼怪不是第一次听说，但是真正碰到这样的事，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顾颜朵已经害怕地紧紧抓住他，戴陌寒安慰似的拍拍她，两人小心地朝着出口小心移动。
　　那个挣扎的病人突然安静了，反而睁开眼，紧紧地瞪着他们。
　　“表哥！！到底怎么了？！”顾颜朵害怕地大叫。
　　戴陌寒也害怕得很，作为一个医生，对于怪力乱神应该是完全不相信的，但是眼前的一切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害怕。
　　“当……”
　　恍惚中，两人听到了一声嘹亮的钟声，周围的一切退散开来，白蒙蒙一片，接着，他们发现自己居然漂浮在一面巨大的镜子面前！！
　　“表哥！”
　　戴陌寒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就听到顾颜朵一声尖叫，两人迅速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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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真的有呼吸了！”
　　“什么，诈尸了？”
　　“才不是，总管原本就没断气呢，是医仙大人医术高明，把总管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
　　好吵……
　　这是陈怡在恍然中的第一个想法，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因为好友抢了自己的男朋友，喝醉了酒，不小心掉下楼去了，难道是在医院？那这些女孩在说什么？
　　胸口一阵剧痛袭来，让她又失去了意识。
　　镜楼泪眼迷蒙地看着莫兰，仿佛自己才是得救了一般。
　　莫俊两眼通红，扑通一声朝着沐璇跪下。
　　“医仙大人，请受莫俊一拜。”莫俊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直挺挺地跪下，磕了一记响头，“妹妹从小为了我，吃了不少苦，我自知是欠她的，现在终于有了好日子，若是她出事，我也活不下去去。”
　　镜楼看着莫俊，心里叹道，幸好，莫兰没事，莫俊经此一事，也算是能了解莫兰的苦心，大家都没事就好，“你现在也好歹是个百夫长，说跪就跪，不怕人笑话。”
　　“怕什么！”莫俊直起身来，“我妹妹的救命恩人，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沐璇已经没什么力气跟他周旋，看着这男子磕头，也是吓了她一跳，与镜楼相视一眼，也就没说什么。
　　“好了，既然兰儿没事，你也快回营里去，兰儿我会好好照顾，医仙说她身体虚耗，睡个两三天也有可能，这件事出在王府，我会给你和兰儿一个交代。”镜楼起身，神色疲惫，这个莫俊到底是外人，王府正是混乱的时候，不能再出个人来搅合。
　　莫俊起身，额头也是通红一片，想了一会，说：“我知道王府里事杂，有很多大人和世子无奈的地方，但是，这次，我妹妹无辜，所以无论如何，还请大人一定要严惩凶手，大人不便动手的，我替大人做，我绝对不会放过伤害我妹妹的人！”
　　“我会的。”镜楼肯定地回答他。
　　莫俊终于有了担当的样子，莫兰醒来，会很高兴吧。
　　镜楼扶起沐璇来。
　　“妙儿，找两个可靠的人好好照顾总管，不能再让总管再出差错。”镜楼对妙儿吩咐道。
　　沐璇的眼下一圈青黑，轻笑道：“她不会出事了，人家的目标是我们。”
　　没错，那下毒之人的目标是她们，没有必要再对莫兰出手，以免暴露自己。
　　“不管怎么样，在书易不再的时候动手，就是瞧不起我们，我们也没必要给他们客气了。”镜楼恨声道。
　　沐璇点头，两人相视一眼。
　　事情的漩涡一层接着一层，从路丝辰逝世，他们就像是陷阱了一个巨大的泥沼当中不可自拔，命运不断地催促他们前进，没有给他们任何的选择，残忍地让他们相互牵制着彼此，迫使他们朝着命运的轨迹继续走着。
　　王府的地牢里，那个叫做贺真浑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