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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发现月衡澋竟然是惊慌失措地站在一边，顿时心一沉。
　　“出了什么事？”沐璇把药箱一放，轻车驾熟地走到床前替镜楼把脉，轻轻地“咦”了一声，随即对束手站在一边的迎春吩咐道：“你好生看着王妃，我们出去说。”
　　月衡澋心里忐忑不安，面上并不显现，先一步跨出房门，到楼下的会客室里，吩咐下人上茶。
　　“道姑娘，是镜儿有了什么起色？我刚才发觉她动了！”虽然面色不显，可语气十分焦急。
　　沐璇沉吟了半晌，又取了方子来看，皱着眉不说话。
　　戴陌寒想了想，道：“王妃的情况原本就特殊，我和内子一致都觉得昏迷应该不是身体伤病导致的，王爷也应该知道，一般昏迷不醒的病人也有正常的吃喝拉撒，需要人仔细伺候，可王妃这半年来都没有喝过水，更不要说进食了，可每次我们检查她的身体，发现完全没有异样，所以只能说，与我们不知道的那份力量有关，这次一动，可能是要醒来的征兆，总之，这股力量有了变化是一定的。”
　　还有最是让人惊讶的是，从那么高的城墙上摔下来，她和小皇帝竟然一点事都没有，也太过让人匪夷所思了。
　　“那是好还是坏？”月衡澋看着沐璇。
　　“应该是好事，”沐璇回答：“镜楼的脉搏强了几分，说不定会醒来。”
　　月衡澋依旧肃着脸，说：“她刚刚像是挣扎着什么，要不要请二舅舅再来看看？”
　　戴陌寒看了他一眼，自从朗家和查都家知道镜楼和月衡澋闹了矛盾后，对月衡澋的态度那是急转直下，只有月衡澋锲而不舍地拉近两家的关系，又因为半年多来守着镜楼不离不弃，也倒是让两家有了些好脸色。
　　“查都大人在朗家守着言哥儿，这一来一去要耗些时间。”沐璇提醒道。
　　也对，月衡澋点头，一会听到楼上惊喜的叫喊：“王爷！王妃又动了！”
　　沐璇脸色一喜，立刻站起来准备上楼，而月衡澋身形一闪，早就踪影，戴陌寒当做没看到，扶着沐璇小心地跟着跑去。
　　镜楼还记得自己被另一个世界的莫兰，不，应该是曾经穿越到莫兰身上的陈小姐推下楼，一阵失重的感觉却没有继续，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很沉，眼皮怎么也睁不开，听到耳边不断地有人说话，有人在唤她，她想要挣脱开来，像是在一颗茧的当中，不断地挣扎突破，朝着那一丝光亮努力地爬过去。
　　“镜儿！”
　　镜楼微微睁开眼，却因光线太亮，被刺得微微发疼。
　　“快把帘子拉上，王妃受不得光！”
　　又有谁在吼，吵得她耳膜疼。
　　“你小声点，吓着镜楼了！”一个女子喘着气喝道。
　　“镜儿……”
　　镜楼终于睁开一条细缝，看见了在床头拥着的众人，而离她最近的，正是月衡澋。
　　她曾经再也不想见到的人，爱了两世的人。
　　眼泪遏制不住地流下来，月衡澋一看便慌了，连忙把人抱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熟练地取了丝帕替她擦了眼泪，又叫迎春拧了帕子，轻轻地替她把脸擦了一遍。熟练的动作连戴陌寒都自叹弗如，而沐璇则是暗自叹息，上前来扶着镜楼的手腕细细地诊起了脉。
　　待镜楼感觉手腕一凉，仔细一看，一下子认不出眼前的人来。
　　“沐……璇。”因为长时间不说话，她的声音十分沙哑，沐璇不肯抬头，这一声包含了太多，沐璇只觉得鼻子酸涩，诊脉的手也有些发抖。
　　曾经两人相依为命，走过那么多年，这样的情分是怎么也割舍不下的，她痴迷医术，一心想去外洋求学，她明明不愿意，却还是帮她安排好了一切。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镜楼会遭遇这么多的事情，如果……如果自己能晚一些离开，或许她不会变成这样。
　　镜楼看着沐璇的发顶，感慨万千，见她不说话，只以为这些年来的生疏，又说一句：“你们平安回来就好。”
　　一听这话，戴陌寒也觉得心酸，所有人得过得好，只有她成了这幅样子，粗鲁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却被沐璇一扯，两人沉默地出了房门。
　　镜楼有些发愣，一时间不清楚这两人是怎么回事，随即把目光转向迎春等人，发觉她们除了瘦些气色都不错，可见没有遭什么罪，迎春含着泪第一个跪下，随即孙妈妈等人也都跪下请安，镜楼昏迷了半年，他们也跟着心惊胆战了半年，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迎春看了抱着镜楼的月衡澋一眼，带着众人很有眼色地离开了，还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一时间原本热热闹闹的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镜楼一转头，能感觉到自己倚靠着一堵坚实温暖的胸膛，熟悉的味道，过了两世她还记得，扶着她的手还是那样，带着厚实的茧子，一点也不像养尊处优的手，恍然记得他前世的手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的手如玉一般光滑，让她都觉得自愧不如。
　　“镜儿……”月衡澋抱着她的手紧了紧，语气中不可抑制地紧张，“你……你这样舒服吗？”
　　要不要换个姿势，头还晕不晕？
　　月衡澋纠结着，怕多问了会被嫌太啰嗦。
　　“不必了，你放开，让我躺着罢。”镜楼淡淡地说道，听不出喜乐。
　　月衡澋心里一紧，犹豫了半晌还是放手让她躺下，因为躺太久容易头晕，便在她枕下塞了厚厚的垫子，让两人可以平视着说话。
　　镜楼没想过一醒来就要面对他，有些不自然，若是没有前世的记忆，她也不用太客气，只不过想到两人纠葛的种种，她无法再用从前的心态来面对他。
　　两人这样沉默了半晌，都不知道想要说什么，月衡澋坐在床侧，细细地打量她，美人无论何时都是美人，就算脸色苍白消瘦，可依旧有着让人疼惜的美，眼睛微微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晕出一片青影，让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抚弄。
　　所以他伸出手，替她拢了拢鬓间的碎发。
　　镜楼下意识想要闪躲，抬头对上他如墨一般漆黑的眸子，那样的温柔醉人，让人想要无可自拔地溺在其中。
　　“如果你还不习惯我在你身边，我们慢慢来便是，”月衡澋苦涩地笑笑，说：“你饿了吗？想要吃些什么？”
　　镜楼看着他，依旧不说话，浑身没什么力气，这是把脸别过去。
　　“迎春，去弄些青菜瘦肉粥来！”月衡澋起身，打开房门吩咐道：“另外把三小姐和四公子，还有大公子也带过来见见王妃。”
　　吩咐完，月衡澋去斗柜处取了件斗篷，走过来小心替她罩上，说：“你一睡睡了半年，两个孩子都会爬了，还有你在长平收的义子，我也记到了月家的族谱上，以后就是王府的大公子，现在接过来，他很懂事，帮忙照看着两个孩子，那对小家伙不要奶娘，只要他陪着玩耍。”
　　她的，两个孩子？镜楼怔怔地，瑶姑姑带着他们逃出来了？他们都好好的？
　　“孩子都好……那瑶姑姑呢？”镜楼急切地问道。
　　“安顿在了两个孩子院子里，你身边需要人手，正好请她帮忙。”月衡澋说着，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镜楼松了一口气，一瞬间觉得胸口塞得慢慢的，热热的，让人安心。
　　“还有……”月衡澋正要说什么，门被敲了两下，先走进来的是瑶姑姑，她手上抱着一个孩子，迎春紧跟在身后，也抱着个孩子，瑶姑姑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看到镜楼的那一刹那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王妃，你快看看，我怀里的是三小姐，迎春抱着的是四公子。”瑶姑姑走上前来，坐在旁边把熟睡的两个孩子给她看，她身后还跟着个怯生生的孩子，探出一个脑袋眨巴着眼睛看着她，镜楼一笑，招招手把他拉过来，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相比一开始的赢弱不堪，现在的朗赫已经是个正常的孩子，圆圆的脸上应约能看出陶致的影子来，在这里应该生活得极好，个子都窜了不少。
　　朗赫不好意思地笑笑，任由她左捏右捏，小声地叫了声“母亲”。
　　镜楼笑着应了，又把两个孩子抱过来看，手上没什么力气，差点捧不住孩子，两个孩子睡得香甜，瑶姑姑倒是坐在旁边，一边流着泪一边说着这些日子的际遇。赵柯果然如她所料，把小皇帝和她抓走做了人质，瑶姑姑带着两个孩子躲到了杂物房，所有的兵力都调去了城头，瑶姑姑和两个孩子在城破后，因为两个孩子饿得哭个不停，让阵法消失才被人找到，送到了主营帐。
　　两个孩子精神很好，满了百天后就启程和大军一起拔营回了长平。
　　“还好他们不认我，肯喝别人的奶。”镜楼摸着两个孩子软绵绵的小脸，笑着说，瑶姑姑看着她，虽然脸色苍白，可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美得不可思议。
　　月衡澋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她抱着女儿，又换了儿子，又把朗赫拉过来左看右看，那样满足的笑容，他多久没有看到过了？
　　清蛮和溪玉很是贪睡，也很好带，过了好久没有醒，反倒是镜楼觉得疲惫了，瑶姑姑连忙和迎春收拾了两个孩子，带着朗赫回去了。
　　

三百六十七　言哥儿（加更2千）

　“如今三小姐和四公子就住在隔壁的院子了，王妃随时想看都行，你现在身体虚着呢，要好好将养着。”瑶姑姑抱起清蛮，在镜楼不舍的眼神下挣扎了片刻，道：“那就想让两个在这里睡一会吧？”
　　镜楼摇头，说：“带他们下去睡吧，我这里来往的人多，对他们也不好。”
　　话倒是被镜楼说中了，知道她从昏迷中醒来，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第一个闯进来的是顾颜朵，先是抱着镜楼痛哭了好一会，然后拉着沐璇三个人好好地说了话，顾颜朵一时嘴快提到了妙儿，镜楼猛然想起来，距离妙儿过世，早已过了五年之久，说起这段往事，竟然像是隔了一辈子。镜楼的精神不好，安抚了镜楼躺下，顾颜朵径自找了沐璇到外头悉悉索索地说了半天，而且这次以后，镜楼发现沐璇对月衡澋更是不假辞色，原本站在旁边当小透明的资格都没了，直接被轰出了门。
　　“镜楼见着你心情不好，不利于恢复。”沐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当着他的面砰地关上了门，顾颜朵在一边看得十分过瘾，大有扬眉吐气之感。
　　月衡澋眼睛一眯，回头就把贺真诨察派到皇都去了，这是后话。
　　让月衡澋更不舒服的是，镜楼的正牌娘家，也就是朗家几乎出动了一家子从黛河杀到了北沁，当年朗珣就拖着儿子女儿一家人上门来探望。
　　面对正牌岳父，月衡澋只觉得头皮发麻，毕竟婚书一旦公布，当年的事情也就瞒不下了，当朗珣得知自己就是那个害得镜楼浑身是伤还流了孩子的该杀千刀的之后，原先面子上的好脸色也不给了。
　　“言哥儿，一会要见到娘了，记得叫人知道吗？”朗行简牵着一个光着脑袋的小男孩慢慢走着，小男孩的脑袋圆溜溜，摇摇晃晃地走着，很是可爱。
　　月衡澋跟在身后，对朗家的脸色视若无睹，迎春走在前面，将朗家的一家子引到了沉香阁，在楼下，只有路辽庭满是同情地陪着月衡澋坐在楼下。
　　“王爷不必介意，等时日一长，朗家自然会想明白的，”路辽庭安慰道，接着压低了声音问他：“王妃是不是恢复了记忆？”
　　月衡澋点头，问：“难道还有其他事情？”
　　路辽庭神秘地一笑，月衡澋顿时福至心灵，嘴角忍不住翘起来，恢复了记忆，也就是说镜楼也想起来自己被朗家拒之门外的事情了吧。
　　“不知道岳父大人想起这段事情了没。”
　　而此时朗珣正拉着镜楼老泪纵横，朗行云看不下把老父亲拖到一边，她细心地发现镜楼的表情也有些不一样，想到路辽庭提醒过她，镜楼已经恢复了记忆，心里暗叹一声，只得硬着头皮安慰朗珣。
　　朗行简也微微红着眼，把一直站在一边懵懵懂懂的小男孩牵过来带到镜楼面前，说：“妹妹，还记得这个孩子吗？”
　　镜楼原本对朗珣的痛哭有些手足无措，见朗行简带着个孩子过来，才仔细打量了一番，第一眼，她就掩住嘴不敢置信地把他拉过来，含着热泪一点一点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颤着声音问他：“你是言哥儿……”
　　言哥儿看着她，眼中满是孺慕之意，回头看了看朗行简，在朗行简鼓励的眼神下，他才小声地叫了声。
　　“娘。”
　　镜楼把他搂在怀里，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她以为他死了，这个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孩子，他的那张脸完全和自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她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她的孩子，那个当年病得只剩下一口气的孩子！
　　“是王爷派人找了两年，没想到是当年那个外邦的和尚把孩子捡走，”朗行简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坐在一边的苏昔可立刻上来安慰。
　　“看你哭得，这是好事儿，你看孩子健健康康的不是挺好！”苏昔取了帕子替她擦泪，“那番僧说，这孩子是受到了诅咒，必须把他带离照片土地才可以存活，而他在两年后觉得诅咒的源头像是突然消失了，这才把孩子带回揽月朝。”
　　“诅咒？”镜楼看着和言哥儿，虽然不说白白胖胖的，但也十分结实，没什么不妥。
　　“娘。”言哥儿又叫了一声，软软地偎在镜楼怀里不肯离开。
　　苏昔看着十分欣慰，说：“我们也说了好一会了，这段时间让言哥儿住回王府吧，他是临江王府的世子，住在外祖家总是不方便，没得给那些妖精占便宜。”
　　延秋在一边猛地点头，说：“王妃，不是我说什么，那个贝家是在是太不要脸了，天天上门把自己家的小姐送上来，他们家的大小姐被逼得差点上吊。”
　　“除了贝家，有小心思的人多着呢，”苏昔郑重说道：“不管那个王爷如何，我们也不会让他舒服地过！你要和离也好，过下去也好，只要记得你背后是朗家，就该挺直了背，别怕外头的流言蜚语。”
　　“就是，笨也是你笨，娘家用来做什么的，受了委屈也不知道找人帮忙，活该你受罪！”朗行云在一边嘟囔着，“下次要学乖了，哪个敢到你头上撒野，我掀了他全家！”
　　镜楼顿时破涕为笑，看着他们直点头，说：“我知晓了，多些长姐教诲。”
　　朗行云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看看时间差不多，迎春又带着众人离开，让镜楼休息了，言哥儿则是被延秋带去了隔壁的慎思院，王府的一群孩子如今都住在这里，朗赫是早就知道有弟弟过来，早早地侯在了门口。瑶姑姑也没有硬是让朗赫行礼，虽然言哥儿是世子，可朗赫名份上到底是长子，分得太清楚反而让两人生疏，将来起了矛盾可不好。
　　“二弟！”朗赫很激动，他从小就盼望着有兄弟姐妹，如今一下子有了三个弟妹，整天乐呵地围着他们转。
　　言哥儿依旧懵懂地看着他，黝黑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即憨厚笑笑，爽快地叫了声：“大哥！”
　　“走，我带去你看弟弟妹妹，”朗赫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去看还在睡觉的清蛮和溪玉，“他们可乖了，还长得一模一样！”
　　开着窗，隔壁院子的声音听得十分清楚，两个孩子欢快的声音也随着料峭的春风飞进窗来，镜楼算算时日，现在已经是春天，倒是没有仔细问现在的时日。
　　月衡澋在楼下招待了朗家一行人，可朗老爷子横竖都看月衡澋不爽快，哼哼唧唧地想要回别业去，月衡澋只好把路康请过来，自己悄悄地上楼看看镜楼。原以为镜楼已经睡下，可是推开门，发现她正盯着窗外，怔怔地出神。
　　他突然又觉得心揪到了一起，只要她除了笑容意外的神情，都会牵着他的心神，让他不安到了极致，像是她随时可能会离开他。
　　镜楼感觉到他走进来，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来，两世的他，给人的感觉有明显的不同，前世，他是张扬跋扈的贵公子，鲜衣怒马，作为皇室唯一嫡出的皇子，他的骄傲是天性，深深地印刻在他的骨血中。而这一世，镜楼觉得他变得内敛，甚至有些阴沉，他能怀着复仇的心思靠近自己，也算是忍辱负重了吧，他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在小的时候？
　　“午膳你吃得不多，是不是饿了？”月衡澋不知道怎么解释他的突然闯入，有些尴尬。
　　镜楼摇头，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刚刚踩到踏板上，手就被他扶住了。
　　“你要什么东西我给你取就好，才醒来没几天，你不能下床。”月衡澋有些着急，干脆把她抱起来好好地放回床上，生怕她乱走。
　　镜楼暗自叹息，看着他为自己盖被子，又将头发盘在枕头边上，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她不禁迷惑了，到底应该怎么面对他，恐怕自己也没有想好。
　　月衡澋见她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忍了半天，才道：“天气热了，让迎春她们换床被子吧。”
　　走出门的时候，他恨不得想抽自己一巴掌。
　　果然第二天，迎春带着半夏正在替她换被子，纺晴和纺烟两个稳重许多，站在一边看着迎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