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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日暖-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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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姐儿心头犹豫,她原来不过贪万卖油的同她两个是情投意合,如今不意那万婆子竟这样轻贱她,拿她只当个下流妓子对待,若嫁了过去,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桂娘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前边吃了七八年的苦楚,母女两个到如今才好过一些,纪二郎把这两个关在家里时,她是亲眼见过的。

一想到就叫梅姐儿心寒,她咬住唇,目光定定的看着跳动的灯蕊,王老爷晓得她不是果决的人,道:“明儿,明儿一早,你想好了,咱们再来理论。”

可到了第二日,天还不曾大亮,王家外面就传到万卖油的吆喝声。

梅姐儿头靠着床柱,昏沉沉想了一夜,一时不愤想着拼却名声不要,也不能叫旁人给欺负了,一时又自怜叫人骗了,抛却一片心换来山中狼。

颠倒来回想个不住,三魂六魄俱飞的远远儿的,眼仁儿也失了光彩,脸上一丝生气也无,屋子里还烧了炭盆,里头的炭烧尽了,只留下余灰,埋在灰堆里的火星子一闪一闪,她便盯着这火星子出神。

待听见那一句“卖油类……”,猛得一下吸进一口气,只觉得三魂回归六魄聚齐,那一声声从远到近,便似砸在她心坎上,泪珠儿似雨点儿往下落,满心满意的便只有“他也念着我”这个念头,把万婆子上门这点恶全都忍了下去。

王老爷在床上听见还不分明,撑起来听得明白,往后一倒“哎”了一声,闷闷咳嗽两声,拿手掩了脸,晓得这个女儿是再怎么也留不住了。

梅姐儿的婚事,因着有秀娘操持,急忙忙的在这一个月里办妥了,外头晓得王家竟做了这样一桩亲,背里地不住有人嚼舌头,可嚼归嚼,到底没有实据,只吹了一阵邪风,等过了帖子合了八字儿,再有歪风也吹不下去了,人家再怎的,也是明媒正娶。

秀娘忙得连裙带子都松了些,朱氏躲病,王四郎这一口闷气在胸中,甩了手万事不管,连王老爷也恨不得瞧不见这个女儿,秀娘见着梅姐儿越是近着婚期越是脸上有光,瞧着倒不像个有身子的人,原来那点子可惜她的心思也全都抛却了。

她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兰娘又忙着绸坊的生意,只好把潘氏请了来帮忙,潘氏手上忙活,嘴里还要骂:“母狗不掉尾,公狗不上身,好好的大姑娘家家,不说百家来求,可着泺水镇还有她挑不着的人儿?吃着热屎,还当他是个香甜的。真是白瞎了一付好相貌,绣花枕头肚子里塞的都是空心草!”

秀娘除了跟潘氏叹一叹还真没地方说,她点完了红布妆奁,拿起茶碗一气儿喝尽一碗梅卤子茶:“哪还有别的话好说,连媒人钱都不肯出,往后梅姐儿这日子还不知怎生过呢。”

潘氏说完了痛快话也为她一叹:“还甚个媒人钱,连媒人茶都无一杯,我那个老姐妹,若不是瞧着我的脸,狠不能啐上万家门。”别家不熟的也不好央了去,就怕出些差错,还是请了潘氏相熟的媒人去的,进门说了几箩筐的好话,嘴皮子都说干了,一个婆婆一个儿媳,竟没一个想起来上杯茶的。

这样的家门踏进去,也不知要脱掉几层皮,秀娘到底不忍心,可事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梅姐儿一头热的想嫁,难不成真个叫她去死,闹了一回上吊,王老爷夜里再不敢叫女儿一个人睡,把宝妞的养娘派到梅姐儿屋里,跟她一处睡。

梅姐儿原是心头不定,以为自己被那万卖油的弃了,他人没露面凭了两声叫卖,又把她的心思叫得回转了来,万家两母子一个□□的一个唱白的,拿捏住了王老爷,又哄住了梅姐儿。

等女儿嫁了过去,难道还真个把他治死叫女儿当寡妇?生了这个不成器的女儿,譬如只当泼出去一盆水。

出事的时候一个个姐妹俱都不见,真等着要出嫁了,槿娘杏娘全来了,桂娘去了乡下,等她回来事也已经定了,她搂了梅姐儿痛哭一场,从衣袖里摸出个荷包,里头藏了五两银子,全是她缩衣减食凑出来的:“你且收好了,再不能叫男人知道,往后你手中有钱,也不怕他。”

梅姐儿早就把愁肠换成了喜意,理妆奁试罗衣,还嫌那冠儿上的珠子不够亮,拍了桂娘的背道:“不会的三姐,他答应了,往后会待我好。”

桂娘一句话也说不出,见妹妹这样欢喜,勉强撑起了笑:“是呢,好好过日子,我只舍不得你要出门罢了,咱们女人家,一辈子苦乐由人不由己,你可得持正些,再不能似家里这般。”

秀娘先两日把蓉姐儿接过来,又是一月不见,她倒似叫风吹着便成了人,原来还一付孩子脾气,如今下车进门,行礼问安竟很有风范了,规规矩矩一丝错儿也无,把两只手一抬起来就行个大礼:“见过母亲。”

秀娘好些日子不曾笑过,听见她这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盈盈的招手叫她过来,蓉姐儿却再不肯团在秀娘身上,当着人也不抱大白,点点自家住的西屋,一本正经:“绿芽,抱了大抱去我屋子里,不许叫它乱蹿。”

秀娘倒奇起来,还是跟在后头的玉娘掩了了口,趁着蓉姐儿坐下喝水,凑到秀娘耳边:“学里刚教了规矩,姐儿正在兴头上呢。”一院子人陪了她“讲规矩”,比那办家家还更累人。

秀娘想笑又赶紧忍住了,见蓉姐儿圆团团一张脸偏装的老气横秋,也不知是学曹先生呢还是学了那个陈翰林,连拿茶碗都一板一眼,倒似那戏台子上唱戏的。

她像模像样的抿上一口,点点小下巴:“好,好。”眼睛往上盯了茶碗想一想,半天还是没想起来曹先生称赞平五那杯落春茶说了甚,只好又赞一个好字。

萝姐儿跟了桂娘来了王家,看见妹妹倒有些不敢认,蓉姐儿一扭头瞧见她立马笑开了花儿,忽的又板起脸来,从椅子上下来同她行礼:“姐姐别来可好?妹妹一向挂念。”

一屋子人都叫她逗笑了,秀娘点点她的鼻子:“再不许做这个鬼样子,赶紧的,同你姐姐玩去。”蓉姐儿的小脸都皱了起来,她自家举起手指头:“那我玩一天,玩一天再讲规矩罢。”

一家子里头只有小娃儿不发愁,看着铺天盖地的红穿了新衣凑在一处拿糖拿果子吃,蓉姐儿跟萝姐儿说悄悄话,玉娘留神一听,全是蓉姐儿的声儿:“我一天写五张大字呢,学里先生还给茶点心吃的,好大好大一间读书馆,坐着大车去上学的。”

萝姐儿不住点头,很是羡慕的样子,她也有东西要给蓉姐儿瞧,她已经开始学着做女红了,拿出自家扎的小荷包挂以蓉姐儿裙子上:“这个给你。”

上边绣的荷花,只有三瓣花瓣,约摸有个荷花样子,下边还拿蓝丝线绣了两条水纹,蓉姐儿爱不释手,拿在手上翻来翻去的看,从她的荷包里掏出两个小玉坠儿送给萝姐儿。

梅姐儿原是想叫蓉姐儿当压床娃娃的,可王四郎怎么也不肯,这才落到了萝姐儿头上,等迎亲那一大早上,桂娘早早领了女儿去男家,进了门就见万卖油的嫂嫂才刚起来,趿了一双鞋子,哈欠连天的样子,桂娘忍了气,带了女儿去新房,谁知连铺床姥姥都不曾来。

桂娘急急问上一句,那万嫂子道:“急个甚,又不是大肚子进门。”一句话说得桂娘脸上似滴血,又不好同她争执,女家来的亲戚俱都迎进新房里,好容易等来的铺床的全福人,桂娘塞了一个红包过去,她这才笑盈盈把床铺起来,嘴里的吉利话不断。

等那吹打的到了巷子口,万家大哥大嫂才梳洗过,她慢悠悠往新房里一坐,伸手抓了把红枣花生,一个接一个的磕起来,吐了一地的枣核果壳。

送亲跟来的人俱都该有个红包的,可万家大嫂偏偏坐了一动不动,桂娘羞红了一张脸,自家袋里掏出钱来,现用红纸儿包了,一个个分发到送亲人手里,万家嫂子哼上一声,起身摇摇往屋外头去,外边梅姐儿已经开始跨火盆了。

等掀了盖头,梅姐儿打眼一瞧俱是穿着旧衣,只有两个识得的穿了新衣脸上带笑,别个俱拿看猴子耍戏的眼神瞧她,她赶紧低了头,斜了身子坐,还是桂娘帮衬着,拿起果盒子分发一圈,又是茶又是糖的等菜上了席便又笑:“还不赶紧着寻个好坐儿。”

便这样一屋子人才散了,梅姐儿的眉头松开,眼睛里又要淌泪,桂娘槿娘几个姐姐劝她两句又止住了,到这个地步,还指望男家亲戚敬她重她,实是不能了。

闹到月上中天才散了,万卖油的一辈子也就这一日风光,当了县丞的女婿,一路高头大马的骑着,娶进个美娇娘来,还不费他一文钱,他喝得醉醉的进了屋,把门一关急急扑上来就要行事。

梅姐儿赶紧护住肚子:“有娃儿呢。”

万卖油的一听顿住了,拿眼儿打量梅姐儿的肚子,半晌讪讪的啧了一声,脱了衣裳把被子抖开倒头睡了过去。

洞房的红烛还没烧到头,一屋子果皮,梅姐儿怔怔坐在床上,脸上的羞意还没染红脸颊就退得干干净净,一个多月不曾见他,她有满腹话儿要同他说,可他,竟就这样睡了。

红烛“噼啪”一声炸响灯花,火苗骤然一亮又暗了下去,红火照着双喜字,映着梅姐儿的脸,明明暗暗,还有外头万嫂子一声:“多早晚了还不熄,烧人呐!”

她“呜”的一声捂住嘴,把身子缩到床上,寻了个角落,拿被子蒙了头,睁着一双眼,直到天亮。

☆、第81章修坟茔动工破土思儿子四郎性急

秀娘只给蓉姐儿放了两天假,还没等着梅姐儿三朝回门,她就又叫算盘套了车,把蓉姐儿玉娘几个送回了江州。

请来容易送回去却难了,蓉姐儿好容易松快一回,纽骨糖似的粘在秀娘身上,抱了她的脖子直摇:“娘,娘,再玩一天罢。”

秀娘拍拍她的屁股:“再晚一天,曹先生不要你怎办?”

蓉姐儿一点也不怕那个老翰林,老先生再会吹胡子瞪眼睛,看着也跟沈老爹差不多,花朝之后下了整整三四日的雨,老翰林腿脚不好,也不在函玉馆里走动,拿大毛衣裳盖了腿儿,坐定在案前。

蓉姐儿带了一个芋头当点心,借着碳盆的火把芋头烤热了,叫绿芽给她剥了皮,沾了白糖吃。若是秀娘在断不肯依她,可玉娘却好说话的很,她一撒娇一诉苦,立马就应下来,别个哪里似她这样,都是规规矩矩吃冷点心的。

蓉姐儿吧哒吧哒吃的香甜,把老先生的馋虫也勾了起来,他看着面前摆的冷碟儿,再看看蓉姐儿手里捧的热芋头,还有一口口呼出来的白气,用力咳嗽一声。

蓉姐儿在泺水时跟沈老爹住了好些时候,阿公的年纪跟陈翰林差不多大,见他一本正经的,就想起在泺水,沈老爹每每爱在被窝里藏一个焖山芋,早上塞进被窝洞,到了中午还是热烘烘的。

妍姐儿怕他不敢上他屋子里去掏,蓉姐儿却不怕的,偷摸儿的蹑进去,往床上一趴,伸手去勾,在被窝里摸上两把,捧了山芋出来,跟妍姐儿一人一半分了吃,若是大白在,还要饶掉一小块。

沈老爹回来瞧见山芋不在,就要满屋子的去寻,逗两个孙女玩,说是那山芋自家长腿跑没了,从来不往蓉姐儿身上想,两个娃娃以为瞒住了大人,分吃一个山芋倒似过年一般。

陈翰林板了一张脸,蓉姐儿却不怕他,捡了最大的握在手里,往他案板上一放,陈翰林吃之前自然还要说些之乎者也,说这是弟子孝敬,吃得山头胡子一翘一翘。

陈翰林都没唬住蓉姐儿,可她却独怕曹先生,曹先生眼睛一扫过来,她就乖乖坐正了身子,皱紧眉头一笔一画抬手转腕,比在家里习字不知用功多少倍。

绿叶回来还学给玉娘听,学里是发一顿点心的,曹先生有个吃花的癖好,是以李家厨子也常备些花酱点心,正是春日,蒸得的玫瑰粉糕叠在盘上送了进来,每个女娃儿面前分到三块。

手掌那样大,配着烘过的干玫瑰花茶一起用,一屋子都是香气,蓉姐儿最馋这个,曹先生每每用了一块便不再吃,她再喜欢也只一块的量,怎么也不会再伸手去拿第二块的。

跟小娃儿手掌一样大,蓉姐儿三块且还不够吃,每隔三日有一顿玫瑰糕,这时候她便绕了曹先生转,在她脚下绊来绊去,曹先生初还当她有功课要问,一屋子五个女儿,便只蓉姐儿学得最浅,谁晓得她是盯准了桌上的玫瑰糕。

曹先生叫她逗笑了,到第二回自家那块也不吃,一碟子都给了蓉姐儿。别个尚好,悦姐儿还抢走一块,只有平五淡淡冲了她笑,过得几日,再吃玫瑰糕的时候,不等着曹先生赐给蓉姐儿,平五便拿了捧碟过来,把自己那份分给蓉姐儿。

悦姐儿皱了鼻子:“做甚吃她的,倒要做好人,我的也给你。”说着噘了嘴儿,把自己的盘子推到蓉姐儿面前,几个小娃娃倒似模似样的倾轧起来,蓉姐儿晓得自己跟悦姐儿拉过勾勾,只好把她那一碟子也吃了大半。

蓉姐儿那天吃撑了回来,糯米的东西吃多了积食还坏胃,桌上的饭菜她一口都不肯动,早早趴在床上睡着了,等半夜里又醒过来叫饿,玉娘头一回训斥下人,把绿芽叫到跟前狠狠一通骂,等学里再放了玫瑰糕,绿芽不错眼的盯着,蓉姐儿吃过一次苦头,再也不敢贪嘴了。

秀娘实也舍不得女儿,离了她身边这样久,好容易在一处了,还要分开,嘴上说着不给她假,到底还是又留了她一天。

梅姐儿三朝回门这一日,王四郎怎么也不肯去,还是秀娘带了东西去了王家,也好给她撑一撑场面,梅姐儿脸上一点也不瞧不出新嫁的喜气,秀娘的眼睛从左往右一扫,这些个姑子嫁的男人,便没有一个像样的。

纪二郎又领了捕头的差事,他正是夹紧了尾巴做人的时候,整场都在笑,便是对着万二也一直笑呵呵的,还拍他的肩:“往后便是连襟了,有甚个事哥哥罩着你。”

王老爷略坐一坐便回了屋,几个姐姐拉着梅姐儿进了屋子,槿娘问她:“怎的,这一家子可是把你当观音娘娘似的供起来了罢。”

梅姐儿勉强一笑,扯了扯嘴,都说三日入厨下,她是成亲第二日便叫大嫂拍门叫起来烧灶做饭,连着三天一件好衣裳都没上过身,秀娘给她办的嫁妆,叫万大嫂挑了几样好的捡了去,还是她死顶着保了下来,说要回门,这些东西俱都是要带的,这才要了回来。

万嫂子还没混赖到那地步,嘴上只说要借,可借了哪里还能还回来,梅姐儿压下了东西,这三日再没有一刻好过,时时听着酸话,大了肚皮还要操持家事,万二一成亲就把原来那点柔情都抛到了脑后,连三日的火热劲头都无,才进了门就把情人作了浑家。

梅姐儿这模样,秀娘哪里看不出,桂娘肚里为着她叹一回,别个俱不在意,骂两句男人,说完便把话头转到了秀娘这里。

“嫂子,我听说伯父家那几个,都帮着修娘的坟呢?”杏娘吐了口爪子皮,又抓一把放到嘴边磕了起来:“我家那个,闲在家中也是无事,不如就帮着跑跑腿儿也好,总是亲娘,要尽孝呢。”

秀娘一听就知道关窍,这是来分肉汤喝了,王四郎给亲娘修坟,王家塘里都传开了,如今他就是王家塘上的财神爷爷,哪个挨上了不沾点油腥,莫说是那些石灰木材黄沙这些个大件,便是孝布杉条毛竹芦席这些小件,哪一个不贪墨些去。

莫说还有那打伞的挑幡的,还要搭三间罩棚出来好摆那泥金纸儿扎的车马泥人,银匠人都寻了三个,专打出银碗银碗来,王四郎只觉着亲娘在身时不得尽孝,如今他发达了,譬如再给她办一场体面的丧事,便是地下人瞧不见,他也安了心。

他晓得要做一回冤大头,可也是头一回在乡里乡亲跟前这样风光,那些个原说他浪荡的,如今俱又换了一口唇舌,只道王四郎亲娘这风水位埋得好,儿子竟发成这样。

杏娘说完便罢,槿娘竟也接了口去:“我家那个跑腿是不成的,寻个有学问的写两篇祭文倒是成的,只给些个润笔费也就是了。”

桂娘晓得自家姊妹是这个模样,她手头的银钱又贴补给了梅姐儿,有心想出些也苦于袋里无钞,既无钱便出力:“我早早回去,开笼蒸馒头还是成的,折锡箔元宝,串纸花孝幡,总归要人来做,我做了也是尽了心了。”

另两个彼此看看都不接口,梅姐儿咬咬唇儿:“嫂嫂,别个我不成,这个我倒能跟三姐姐一处。”一句说完后头那一句倒讷讷出不了口:“灵堂里头总要用油……”

秀娘听见这句真不知说她甚个好,又吃不准是万家叫她来说,还是她自家打的主意,笑一笑道:“这些事我也插不上手,你哥哥主意大的很,样样都要自家看过,待我问明了,再一桩桩回你们。”

等夜里跟王四郎说了,他皱皱眉头,忽的又笑了一声:“嫁出去的女儿,罢了,既是娘的丧事,很该叫她们也费费神的。”若不拿根萝卜吊着,哪一个肯出力气。

他既应下了,秀娘也无话说,既是几个姐妹都叫进来帮忙,王四郎也不叫肥水再流了外人田:“你哥哥呢,要用好些个木头,总要上梁的,还有雕花的木头门,他一个可做得过来?”

这却是一注大银子,比那些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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