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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日暖-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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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午用饭时分开两桌,男一桌女一桌,绿芽杏叶两个是现买进来的侍候的,都在大户人家里头学过规矩,却到底不是家生子,礼数不似吴夫人柳氏身边这两个周全。

蓉姐儿自家坐着吃,夹一筷子豆芽丝炒的鸡汗翅丝,咬一口只觉得豆芽脆生生的好吃,翅丝儿却咬着没味儿又硬,把那鱼翅挑了出来,把豆芽儿全吃了。

柳氏瞧了一眼低了头,原她还打趣徐小郎,两个虽差了年纪,可不止一回听见婆婆在背后叹息这个外甥没早早定下亲来,再安定怕是要等着他自家挣出来了。

如今一看便是有家底也是个暴发的,吃用上的规矩再不似大家姑娘这样严谨,别家姑娘这时候学用饭的规矩也要好些年了。

吴夫人却又是别一样的思想,她年纪大些,眼睛里只瞧见小儿可爱,哪里会去挑剔规矩,见她把翅丝儿一丝丝单挑出来,在小碟儿里排得齐齐整整的,喝一口茶咽尽了饭粒儿问道:“怎的,这个不好吃?”

一句话说的秀娘脸上都烧了起来,若早些知道要留饭,她定是要早早讲些规矩的,秀娘自家还好,她跟着王四郎登了那么些官家的门,就是原来不懂不会,看人挟菜咽茶的也学得四五分了,晓得她们吃菜用饭都有规矩,就是捡点心也要拿帕儿包了,不能吃得满身都是,那再讲究些儿的,连口辱都不能沾糕饼屑。

她才要开口道一句恼,就见蓉姐儿抬头看看吴夫人,点点头:“不好嚼又没味儿,不如豆芽好吃。”这倒是真的,鱼翅本就是无味之物,就要靠了汤去煨它,再下了功夫,也煨不软烂,跟豆芽一处拿鸡汁儿炒了,不过取个名贵的意头,还不如鸡汁儿单炒豆芽丝。

吴夫人见秀娘尴尬,笑一笑:“还是小人儿嘴里有实话,我每吃这物私心里都觉得不是个好味儿,偏还是贵货,上等级的席面缺了它倒似不成席了。”

秀娘见她善意也跟着笑:“她一向吃我做的饭食,粗糙惯了,等送去女学,怕要吃人笑话的。”蓉姐儿知道是说她,一手捏了勺子一面侧头去看秀娘,呶呶嘴儿不许她说,几个人倒把食不言的规矩放在一边,只柳氏不说话,又不好冷了场,抿了嘴儿笑。

到告辞出来的时候吴夫人还备了礼:“你家里既是做绸缎生意的,也不拿那些个陈缎旧锦出来显眼了,这香料倒是我们老爷带来的,一小块摆在香炉里头,一个屋子都香呢。”

描金大匣子里头摆了四只小匣,杏叶接过去捧在手里,秀娘谢了又谢,这才告辞出去,蓉姐儿穿了一身大衣裳又是吃又是玩,早就累了,进了车就迷迷蒙蒙的趴在秀娘膝上。

王四郎吃得满面通红,脚步打了飘,算盘扶着他坐上车,他怎么也不肯坐到车里去,秀娘怕他吃醉了跌下车去,隔了帘儿拿帕子系在他腰带上,几个丫头一齐拉着。

回了屋中把这一身卸下来,秀娘也叹一口气:“那富贵人家哪里是好走动的,这一身金银压得我气儿都不顺了。”她这还不算奢华的,因着对方家里有孝,不好过份鲜艳,那吴夫人是长辈,头上的金冠子不知镶了多少块指甲大的宝石,便是身边跟着的儿媳妇,头上也戴了只赤金冠子,只宝石小一些少一些。打眼一瞧,便是空心的也得二三十两金子。

蓉姐儿滚在床上便睡熟了,王四郎歪在罗汉床上,怎么也不肯认自家吃醉了,秀娘把吴夫人应下帮蓉姐儿找女学的话一说,他乐起来:“是该送去了,我听说许家那些个姑娘,五岁就拿笔了。”

既应承了这事儿,就不怕没有上门的时候,常来常往的走动着,先把关系拉近了,往后不愁攀不上生意。杏叶点了盏酽酽的浓茶来,王四郎皱了眉一口吃尽,只觉得茶叶把酒气儿冲淡了,胸中好受了些,问道:“你看那吴夫人,可是好相与的?”

秀娘正坐在镜前梳头,把闹妆分心压发一样样卸下来摆到桌上:“倒是个和顺人,少见呢。”九江那地方,便是个芝麻官家里的家眷也一个个鼻子眼睛望着天的,似吴夫人这样的竟比她们好相处,不叫冷了场,总能递了话头过来,一看便是好家教好门风。

“这便是俗话说的,阎罗好过,小鬼难缠。”王四郎也吃了许多“小鬼”的苦头,越是芝麻绿豆的越把自家当回事儿,得个七八品的官身倒比那正经大员还显得有身份,进门出门吃茶用饭一样样的规矩,你便有一丝怠慢了,便拿冷眼睨了你,嘴角还掀一掀,要笑不笑。

王四郎在前头遇着的少,秀娘往后头交际却吃过亏,哪个商户不捧着这些官家娘子,还有的是外任做官,自家正妻搁在家中,一个小星也出来摆太太的款,叫人吃气受亏。

秀娘看得多了,越发觉着得紧跟了丈夫这才不会出乱子,男人到了外头,叫乱花迷一迷眼睛,瞬时便能忘了家里的糟糠妻,那些个商户娘子,出来打得是娘子的旗号,看上去猜是正头娘子吧,瞧那轻狂样便不似,猜是填房吧,年纪又差着些。

秀娘混在一处忍了这些个气,今儿上吴家门去便是想着拿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不成想吴夫人竟这样好说话,还留了饭,她转头看看床上打呼噜的蓉姐儿,伸手顺她的头发,把她头上的小金蝶解下来:“咱们妞妞好福气,再不能亏了她,我听吴夫人这意思,倒想在泺水也置上织机,雇人做活呢。”

王四郎一听坐了起来:“这倒是好事儿了,你不如拉了她一道做,让她一些利,往后走动的就更紧密了。”

秀娘一听他说便知道了意思,她细眉微拧,看了丈夫:“你莫不是又想往金陵去了罢?”吴家原籍在金陵,在此地不过是为着生意,难道还能长久处之,定是要回去的,王四郎一转眼就做了这样长远的打算,说是没动别的心思,秀娘也还不信。

“人去不去没个说头,货却是能去的。”他把算盘抽出来,拨了拨珠子:“他的货要出到江州,我的货要送去金陵,牵起头来两边便宜。”

“也不知你的心凭的长这样大,”秀娘别过身去:“统共只这些银子,只做一件倒能全力以付,分开来只怕是哪件都高不成低不就的。”

“我怎不知这个道理,先把茶园访下来,过得一二年的,才好想别桩生意。”先把关系套住了,往后开口提了,也不显得趁热灶。

还没等到王四郎把茶园访出来,吴夫人那里就来了信,说是问明了知州夫人,晓得这江州有好几户设了女学,吴夫人挑了两家出来,让秀娘拿主意。

其实这个女学,到外头自然也打听得着,巴巴的去求吴夫人,不过缺了一张进门的帖子,王四郎一看就定下了李家,捏了知州夫人的信上门去。

自然又是两家一齐送上礼,把蓉姐儿进学堂的日子定了下来,这家子请得两个先生,一个是女先生,专教女四书的,捎带些针线活计,另一个便是退下来的翰林,有年纪的人了,教些琴棋书画,这个老先生五日里只上两个半日,很是难请,所以束修也比别家多备着些。

王四郎瞧中的不是甚个大儒,而是这里头读书的娃儿们俱是好人家子女,蓉姐儿这身世是挤不进官子女里头去了,这家子里的却俱是大商户里出来的,大益丝坊,平记米行,从后宅里交往起来倒比前头男人们正经相交要便宜的多。

“既是年后便要进女塾了,赶紧把规矩教一教,再不许这么野着混玩了。”王四郎这一句话,蓉姐儿的好日子算是到了头,第二日起来,便教她大家子里的姑娘怎生用饭喝茶走路说话。

☆、第75章近年关蓉姐习字沾墨点大白画梅

王家哪里有人知道大家子的姑娘怎么喝茶用饭的,只玉娘在陈家见识过些内宅规矩,那也只是一鳞半爪,教导她的管事娘子,单只让她学怎么侍候小主子,怎么给主人家作规矩却一点都不知道。

算盘更不消说,他光知道陈大姐怎么厉害了,家里各处都是她定规矩,违了一条就要革月钱,重点的还要打板子,一不高兴还能发落父亲的小妾通房,她身上更没有那些个女儿家该有的规矩了。

蓉姐儿身在市井,跟那宅门里头不同,该教的父母长辈也教了她,不过是吃饭不许挑菜,只准挟碗边的,不准往菜碗里头翻找,喝汤不许咂吧嘴儿,再有就是姐妹间不许置气,玩闹当不得真。

眼看着过年就要把她送进学里,秀娘心里又舍不得了,夜里就拉了丈夫说项:“给婆婆修坟便要好些时候,难道还能把她一个放在江州,总归已经晚了,再晚着些又怎的。”

她是受过气的,就怕女儿也同她一样:“咱们不如在家里先访一个女先生,学上些时候再往女学里送。”蓉姐儿识得百来个字,也全是花牌上的,日日翻过来倒过去的念,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比着,很快就识全了,结构简单些的,单折出来她也识得,只不会写。

王四郎却摆了手:“头一回求人办事,别个办好了,你倒舍不得,咱们女儿竟比别个差着些?便是头几日去着不惯,过后也就好了。”

他便是瞧见蓉姐儿会点着花牌子上的字念,才想起该送女儿进学,泺水的许家,家里从首到尾排行的姐儿,一个个都是能拿得起笔作得诗文的。

秀娘叹上一回,第二日便叫了算盘来,叫他出去打听这个女先生是个怎样的脾性的,风评好不好,喜欢甚样的玩物,束修分文不少的出了,再备上些礼,也好叫她看顾些蓉姐儿。

这一付慈母心肠,蓉姐儿却不理会,趴在潘氏身上耍赖皮不让她走,她学了几天规矩了,说是规矩,不过叫她走路不许蹦跳,吃饭不许说话,请人问安都要似过年那样行大礼。

蓉姐儿头一二日还觉着有意思,好玩得紧,等到第三日,玉娘把她拍醒了,她把小身子一扭:“规矩学过了,好了吧。”

玉娘哄着她:“学规矩是天长日久的事儿,姐儿这才两日,可不能此时松快了。”

蓉姐儿半梦半醒中哽咽起来,眼圈都哭红了,她扯过枕巾擦一把脸,坐起来挨在床上,抱了被子犯愁:“玉娘,天长日久是多久?”

银叶抿了嘴儿笑,她原是官家姐儿院里的三等丫头,离了任带不走这许多人才被发卖出来,虽不近前侍候着,倒能说出一二来,凑上去道:“大家子姑娘俱要笑不露齿,行不露足的,待去了学堂姐儿还没练会怎么成。”

这一句倒似雪上添霜,蓉姐儿本就要哭不哭,此时也不管甚个规矩了,咧开嘴巴就哭,泪珠落得雨点儿也似,玉娘嗔一眼银叶,赶紧上前搂了她:“莫急莫急,还得先过年呢。”又是许她糖又是许她红包,好容易才把蓉姐儿哄好了。

汪家一家子一直住到腊八节,沈家人早就回去过节了,还磨磨蹭蹭的不肯动,槿娘知道蓉姐儿要去李家读书,又打听说李家是水上集市里专门贩米的人家,家里真真银子铺地,珠儿串帘,便是给几个女娃儿也请了翰林来教书。

槿娘就又动起了别样心思,她跟汪文清两个好几回在王四郎面前说到蓉姐儿,明里暗里的挑唆秀娘只生了蓉姐儿一个,跟出去这些时候竟也没怀个胎回来。

王四郎却是知道的,秀娘若不是为着他操劳,也不会坐下胎还落了身子,只不好往外去说,刚刚立户站脚的,外头那些事一样样都要忙,他在这边也盘下了茶叶铺子来,正是各处送礼打通关系的时候,哪里有功夫去听这夫妻两个闲磕牙。

槿娘看见弟弟不放在心上,冷哼一句:“他如今不急,等个两年看他急不急。”心里画出个圈儿来,恨不得把王家的东西一样样的全算到自家名下,又听见一个女娃儿还出大钱送去叫翰林教导,又往王四郎面前说项:“咱们昊哥儿也读了两年书,先生一向夸他聪明,能不能也在江州给他寻个好师傅。”

王四郎想都没想便拒了,却也不明白的回绝,只笑一笑:“此时便有好馆也也都休沐了,待开了春儿再好好寻访。”等开了春就要动土地给娘修坟,到时候忙着便想不起这一茬来。

槿娘还不甘心:“便是蓉姐儿读的那个,能进去两日也是好的。”

王四郎听了眉头一皱:“胡咧个甚,那是女学,昊哥儿比蓉姐儿还大着两岁,真要开这个口,我成了什么人了!”

槿娘讪讪的:“原是听说有个翰林在,这才急呢。”一句话就叫弟弟打回来,她自家觉着没颜面,又要过腊八节了,家里还在婆婆在,总不好吃街坊邻居说嘴,用了饭便叫秀娘替他们雇车好家去。

待把这一家子瘟神送走,那个派到槿娘屋里侍候的小丫头哭丧了脸来找秀娘,屋里的东西全叫汪家人带走了,连博古架子上的花瓶都不曾落下,只除了褥子不曾带走,连帐幔坐垫子绣褥子也都装进包里带走了。

秀娘早知道有这一遭的,槿娘是个吃年菜连肉都要捎回去一碗的人,一家子全一个德性,除了搬不动的带不走,所到之处便如蝗虫过境,一扫而空,能带的肯定全装上车了。

给雇的大车装的满满当当的,玉娘立在下首问:“那预备下的衣裳可还要送?”

秀娘摆摆手:“装进箱子,待过年去再送给她。”

槿娘这回真真算是衣锦还乡了,往日里直在邻居面前说弟弟发达了,这回大车一到门前,她从头掀了帘子出来,外边立的人都看住了,有熟识的便问:“这是哪里来,还想着今儿过腊八,你当家作主的怎好不在。”

槿娘拢了头发便笑:“往我江州弟弟家去了。”也不多说,只一个包袄一个包袱的拿出来,整整来回五六趟才把东西搬完。

汪母倚了门便要骂,儿子儿媳妇带了孙子出去这十多日,她一个在家吃了多少辛苦,还没开口就哑了声,槿娘得意洋洋的斜了婆婆一眼,把手里装了绣帐的包袄往她手里一放:“娘,赶紧的,里头还有东西呢。”

这还是王家大发之后过的头一个新年,新宅新户,粉墙乌瓦,从里到外都打扫干净,门楣楹框上头俱都贴了红纸,王四郎学过几年书,作诗联对不成,写个对联还是行的。

早早开了书房门,拿温水磨了墨出来,秀娘裁开红纸,铺在梨花木的几案上,不一会子便写了四付对联儿,秀娘还是头一回见他动笔,头先两个字还滞涩,过得一会儿手就熟了。

他亲娘在世时每日必要逼了他写字的,便是家里无钱吃肉,也要给他买得纸来练字儿,后头实在拿不出买纸的钱来了,便日日把他带到祠堂里去,在笔上绑一枝细竹棍子,沾了水让他在青砖地上写字。

为着这个,王四郎也不知吃了多少村里孩子的笑话,放拳打了一场,这才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了,先他写上十块方砖便抬不动手了,日复一日的,能把前后两间屋的祠堂写满了去。

他这把子力气倒有一半儿是那时候练出来的,王四郎一面写一面叹,对着蓉姐儿说:“你祖母过世,爹就把这一笔字儿也给丢了,等你进了学,咱们爷俩儿一同习字。”如今写出来的虽还能瞧,但同那时也差得远了。

秀娘晓得他想起亲娘心里黯然,蓉姐儿却趴在红纸上,拿着笔沾满了墨跃跃欲试:“娘,我也写一个!”

王四郎见她那付模样哈哈一声,握了她的手一勾一捺的教她写了自己的名字,一个蓉字儿,蓉姐儿因着看花牌早就识得了,可不知写起来竟这样难,别个写得这样小,她学着模样写完,一张方砖大小的纸便全撑满了。

秀娘暗道一声糟糕,连名儿都不曾教她写,王四郎也直皱眉头,这样儿哪里好送去女学,莫不要吃人笑话,赶紧到外头给她买上一本字帖,自腊八这日起,蓉姐儿便开始天天习字了。

头一天写字纸儿没费几张,一件新衣裳倒污了大半,玉娘赶紧给她做了一件反罩衣,跟灶下的厨娘一般,把头发全拢到脑后,不叫她沾得身上全是。

蓉姐儿又还是那头两日的新鲜劲头,就跟点消寒图上的梅花一般,几张一点完,就再无兴致了,秀娘先还哄着,蓉姐儿晓得娘惯着她,又是撒娇又是作痴,秀娘立起眉毛斥责她,把眼儿瞪大了,蓉姐儿才噘了嘴儿乖乖去写那一天五张的大字。

大白猫起冬来,懒洋洋的窝在褥子上怎么也不肯挪窝,蓉姐儿到哪儿就要把它带到哪儿,就是去书房学写字,也要叫银叶抱了它的窝,屋里点上两个炭盆子,青砖地上铺的毯子,大白滚过一回就知道软和,有兴致起来起走上两圈儿。

一爪子踩在蓉姐儿刚写好的字上,正铺在地上晾,大白没见过这东西,拿爪子不住去扒拉,银叶一叫它喵呜一声一溜小跑,满满一张写着蓉姐儿大名的字上,留下一排梅花印子。

这比消寒图还要好看,蓉姐儿把大白抱过来,抬起它的爪子拿笔把它的脚涂黑了,叫大白立在桌上,把着它的两条腿儿踩在纸上,大白喵喵两声,尾巴一甩一甩的刮在蓉姐儿脸上,她一声喷嚏捏得重了,大白喵一声跳起来跃到地上,把红艳艳的毯子上踩了五六个墨点儿。

被秀娘拎起来打了两下手掌心,蓉姐儿噘了嘴儿哭,秀娘发完了怒又心疼起来,把她搂到怀里哄,

旁的不论,先把自家的名儿写得全了,若是拿书一个字不识,便是小人儿也要脸红的。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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