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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湖一见，顿时喜出望外，一时忘记了哭泣，看着她道：“姨奶奶，您醒了？将军来看您来了，您要打起精神，一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孙氏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柔软，随即又看向昭煜炵。却是说不出的眷恋，手中微微用力，回握了他的手一下，感觉到从手上传来从未感觉到过的温暖，仿佛连心也一起暖了。

　　　　她张了张嘴，轻声说道：“爷……能够见您最后一面。真好。”

　　　　昭煜炵一愣，旁边的绿湖倒是大声哭倒在孙氏身边。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柔声说道：“你别想太多了，好生休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孙氏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爷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是撑不了多久了。不过这辈子我爱过恨过。能够碰上爷，能够生下娴姐儿，已经够了，此生无憾。”

　　　　昭煜炵心中一紧，猛地更加用力握住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从阎王手下抢人，拉住她往生的步伐似的。

　　　　“你……”他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半晌。只能叹息着说了一句，“是我对不住你。”

　　　　孙氏依然笑着，笑得温柔，笑得淡然，平静地说道：“不，爷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和方式都不对。我知道爷的心里没有我，我努力过了，仍旧没有结局，但却已经满足了，再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娴姐儿，她还那么小，只求爷看在我的份上，今后对她对一份看顾，让她平平安安长大、嫁人，我就再无所求了。”

　　　　昭煜炵见她说得流畅，脸上还有着淡淡的红晕，一点儿也不像是就要告别人世的人，便知她这是回光返照，在交代遗言了，心中更是猛地一揪，哪里还会驳了她最后的心愿？

　　　　他点了点头，轻柔但却坚定地说道：“你放心好了，娴姐儿毕竟是你我的女儿，我不会让她受什么委屈的，她一定能快快乐乐长大，将来我也会让她风风光光嫁人！”

　　　　孙氏松了口气，笑着说道：“虽然我知道爷一定不会亏待自己的孩子，可听到爷的亲口保证，还是让我安心了不少……爷，请您答应我，等娴姐儿长大了，哪怕不要嫁到高门大户中去，也一定要让她堂堂正正做一个正室夫人！我这辈子吃过的苦头，不希望她再一次尝到啊……”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眼帘也似乎有了千斤重，一点一点合上了眼睛。

　　　　昭煜炵知道，她的生命正在迅速流逝，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很快，这个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女人就要离去了。

　　　　一时间，他的眼中不禁微有泪意。

　　　　“放心吧，我的女儿，自是不会给人当妾的，我一定会让她风风光光，穿着大红嫁衣、坐着八抬大轿出门，一生幸福顺遂，与人白头偕老。”他俯下身子，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话声中隐藏着微微的颤抖。

　　　　孙氏的眼睛已经闭了起来，气息微弱，呼吸的间隔越来越长。她的嘴唇翕动，若非昭煜炵凑近了去听，便听不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爱上你，我……不悔，只是来生，不求情缘未了，但求三生石上，能有一人白头偕老……”

　　　　随着话音消失的，还有生命的气息，她的眼帘紧闭，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神情平静而从容，无喜无悲。

　　　　昭煜炵只被她最后那句话说得心中钝痛，微凉的手指轻轻抚上了她的颈项，微微一顿，又探上她的鼻息。

　　　　他的脸上一白，微微闭了闭眼，放开了那只冰冷的手，长叹了一声，示意杜仲上前来。

　　　　杜仲心中禁不住一阵怜惜，上前来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轻轻地将孙氏的手脚摆好，沉声道：“孙姨奶奶去了。”

　　　　绿湖一愣，虽然早已料到，却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扑倒在床前。

　　　　孙氏的院子里里外外顿时都爆发出了震天的哭声，不管是不是真的悲伤，不管她们跟孙氏有没有感情，主子去了，不哭是不行的。

　　　　昭煜炵的面色一片萧索，怔然半晌，凝视着孙氏的面容，说道：“好生葬了吧，不必担心钱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让娴姐儿过来给她上柱香，每天半个时辰的披麻戴孝，其余时间就由你来代替，好生送你主子一程，也算全了你们的主仆情谊。”

　　　　他最后几句是对绿湖说的，听了之后，绿湖才总算是止住了哭泣，哽咽着说道：“是，奴婢记住了。”

　　　　昭煜炵又叹了口气，弯下身子亲手替孙氏整理了一番遗容，深深地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看进自己的心里去，铭记在心中，铭记住这个在自己的生命中第一个离去的女人，然后便站起身来，缓缓走了出去。

　　　　人已经死了，杜仲继续待在这儿也没有了意义，便也跟着走出来。他看了看站在廊檐下的昭煜炵，只见昭煜炵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漫天的星辰渐渐亮起，久久没有动弹。

　　　　他微微一叹，躬身说道：“在下有负将军所托，没能保住孙姨***性命，实在是惭愧。”

　　　　昭煜炵摇了摇头，道：“这不关杜大夫的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孙氏的时候到了，说不定这对她也是一种解脱。”

　　　　杜仲不由一愣，略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原本他还以为昭煜炵一定会迁怒于人的，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平静且理智的反应，究其原因，不过是爱得不够罢了。他回想起方才听到的孙氏的话，他自小耳目的灵敏就比常人强些，自然也听到了孙氏临终时的那番话，心中不由便是一哂，对那番话又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才想到这里，便又听到昭煜炵说道：“杜大夫，事已至此，你也不必想太多了。只是另外还有馨儿那里，还要请你多加看顾一些，我不希望孙氏的事情再发生一遍了。”

　　　　没有严厉的语气，仿佛只是单纯地陈述一件事实，但杜仲却从中分明听出了几分警告的意味，不由又是一哂。果然是因为爱得太多吗？如果今天这事儿放在裴馨儿身上，他毫不怀疑自己八成看不到明日的太阳了，昭煜炵绝不会就这样轻轻放过的。

　　　　不过回过头来一想，虽然在孙氏的事情上昭煜炵显得有些冷酷，但毕竟还有个裴馨儿是他深深放在心上的，就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而言，能够做到这样也算是不错了，总比那些完全无心无情，全不把女人当人的强得多了。

　　　　况且这也算是他杜仲一生的行医生涯中少见的挫败了！想他阅遍天下医书，竟然找不到一种方法来解毒，甚至连延缓毒性的发作都不行，这对他来说当真是极大的耻辱。就算为了自个儿的自尊和身为大夫的骄傲，他也要继续研究下去，直到找到结果为止。而现在能够让他继续研究的，自然只剩下裴馨儿一个了，便是昭煜炵不说，他也要主动请缨过去照看着她的。

　　　　于是他便顺势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在下的分内之事，将军请放心吧。在下虽然没能挽回孙姨***性命，但这两天在孙姨奶奶这里倒也不是全无收获的，或许再给在下一点时间，就能找出解毒的方法来也不一定。”

　　　　昭煜炵听了顿时一喜，却又旋即压下了心中的喜悦之情。这些天里他的心情大起大落，好几次都是从极大的期望之中跌落，现下却是不敢再轻易放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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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这一章写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求安慰……~~~~（》_

第三百一十八章　线索

　　　　孙氏过世的事情，因为是在将军府严密封锁时期，所以并没有传播出去，即便是同一个府中的李氏等人都无从知晓，昭煜炵只派了人去通知老夫人和昭夫人一声，自己则亲去了裴馨儿的院子。

　　　　他现在只有亲眼见到裴馨儿无恙才能安心了。

　　　　到了裴馨儿身边，见她虽然沉睡着，脸色苍白，却还有呼吸，也还有些许生气，这才稍微放下点心。

　　　　莺儿和娟儿等人都不知道孙氏的死讯，因为长时间不眠不休地照顾着裴馨儿，这会儿看上去都十分疲惫了，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昭煜炵见了，便不由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们这都是怎么照顾自己的？馨儿如今这副模样，你们若是也倒下了，她怎么办？就算是为了你们的主子，也该好生注意自个儿的身子才对。”

　　　　莺儿和娟儿愣了愣，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不过昭煜炵也没有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意思，转头径自对杜仲说道：“杜大夫，馨儿就交给你了，请你务必认真救治，我说过，不想再看到孙氏那样的事情重复发生。”

　　　　瑞娘顿时一愣，反应比别人都快了几拍地问道：“爷，孙姨奶奶怎么了？”

　　　　昭煜炵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她已经去了。”

　　　　瑞娘和莺儿等人立刻便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孙氏跟裴馨儿中的是同样的毒，她去了。那裴馨儿……

　　　　昭煜炵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她们的想法，立刻打断了她们的思绪，说道：“孙氏是因为原本就伤了底子，这次没能挺过去。馨儿跟她的情况不同，不会有事的。”

　　　　瑞娘等人听了，才算是稍微松了口气。然而只要她身上的毒一天没解，就一天不能彻底放下心来，她们仍旧是忧心冲冲的，并且因为孙氏的死而愈发感到了心头的压力。

　　　　昭煜炵其实心中比她们更为紧张。但在此刻却不能表现出来，至少不能让人看到他的软弱，他必须成为这些人的支撑才行。他看了看裴馨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吩咐了她们好生照料她以后，便大步走了出去。暗自决定不论如何一定要找出下毒之人，哪怕用上再残忍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走出来之后，便见刘嬷嬷和古嬷嬷先后走进来，见了他便是躬身一礼。

　　　　“免了。”昭煜炵说着，脚步不停，这会儿没有心思去跟这两个女人打交道。

　　　　古嬷嬷瞥了他一眼。想起方才自个儿无意中听到的消息，便忍不住有些忐忑地问道：“将军。方才奴婢等听说……贵府的孙姨奶奶去了？”

　　　　昭煜炵一阵心火上冒，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们当真以为仗着宫里派来的人的身份他就不敢把她们怎么样吗？虽说原本就没有抱太大希望，这两个人真能够找出裴馨儿中毒的原因来，但她们在这后院里满院子检查，咋咋呼呼了半天却没有一点成绩，他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是找了两个麻烦回来了！

　　　　他停下脚步。按捺住脾气扫了她们一眼，强忍住怒气说道：“是。她方才去了。两位嬷嬷，内子究竟是因为什么而中了毒，两位若是能够早一刻查出来，我也能早一刻顺藤摸瓜，只要能找到下毒的人，这件事也就好办了。”

　　　　末了，他终究是忍不住刺了这两个人几句。

　　　　刘嬷嬷和古嬷嬷面面相觑，有些尴尬，听到孙氏已经死了，她们的心里不是不忐忑的。万一裴馨儿也死了，而皇帝和皇后对她的关心是真的的话，她们俩可都没什么好下场！可是如果要将她们的发现和盘托出，却又差一些关键证据，至少有一条，这将军府里怎么会有宫里面隐秘的毒药，就是很难说清的事情。

　　　　古嬷嬷只得嗫嗫地说道：“这……将军明鉴，奴婢等已经将这府里大部分的地方都检查过了，却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奴婢等斗胆，请问将军这府里除了老夫人、夫人和几位姨奶奶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主子？”

　　　　她们方才走过花园的时候，发现在将军府的另一头似乎也住了人似的，但带路的丫鬟却并没有将她们往那边带，她们毕竟是客，也知道这种大户人家里规矩多、**多，也不敢私下里打听，这会儿也是被逼得急了，孙氏的死很是刺激了她们一下，这才壮着胆子问了出来。

　　　　昭煜炵皱了皱眉头，想起那两个被他遗忘在角落的人，便说道：“主子没有，客人倒是还有两个，说起来跟两位嬷嬷也是同伴了，是太后之前赏赐下来的人，一直住在家中，我正想着将她们放出去以免耽误了她们的青春韶华。”

　　　　两个嬷嬷听了这话，顿时一愣，脸色都变了，对视了一眼。

　　　　“将军，能否容奴婢等前去那两位姑娘的住处看看？”一直都很是沉默的刘嬷嬷竟十分着急地问了起来，面色很是有些难看。

　　　　昭煜炵心中一动，看了看她们突变的表情，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敏锐地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古嬷嬷心念电转，偷偷跟刘嬷嬷交换了个眼色。听到那是太后赏赐的两个人，她们俩顿时就将心中的猜测坐实了七八分。如果真的是如她们所想的那样的话，这件事就不会是皇帝和皇后的手脚，背后隐藏的人将更深，而且说不定顺藤摸瓜还能解开当年的一桩天大的疑案！

　　　　她们心惊得手脚都在颤抖，心中念头百转，着实很犹豫究竟要不要说。这件事是个天大的机缘，也有可能是天大的危机，如果她们再年轻三十岁，必定会毫不犹豫抓住这个机会求搏出头，然而现在，她们却不得不考虑万一被人灭口的可能。

　　　　昭煜炵见她们久久不出声，心中诧异的同时也隐隐察觉了一丝不对，以他多年的官场经验，自然很容易就能猜出她们心中在顾忌些什么。

　　　　能够让在宫中混成老油子的她们如此顾虑重重，还能是什么事？！

　　　　而如果裴馨儿摊上的是这种事情，那可真的是大大的糟糕了，比他原先猜测的可能还要糟糕一百倍！

　　　　他于是便沉下了脸，说道：“两位嬷嬷尽可放心，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定会保两位安全无忧。”

　　　　这番话完全不能打消两位嬷嬷心中的疑虑，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些什么。

　　　　刘嬷嬷咬了咬牙，道：“将军，可否让奴婢等先去那两位姑娘的地方看看？事关重大，奴婢等不敢妄加揣度，总要掌握了实证之后才好说给您听。”

　　　　昭煜炵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既然两位坚持，那就去吧。我会在一旁看着，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敢动什么手脚的。”

　　　　两位嬷嬷松了口气，对视了一眼。她们也是下定了决心，如果能够在那两个女人的手上找出什么来，那就将这件事抖出去，好歹搏个出路。但若是什么都找不到，那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说什么也不能轻易开口了。

　　　　但昭煜炵却有着不同的心思。他知道这种人谨慎成性，若不是真的看出了什么绝不会有这样情绪外露的表现。而且这件事情绝对不小，他如此保证都没能让她们开口，可见事情的真相很可能是自己兜不住的。但那又如何呢？他现在最着紧的就是裴馨儿的安危，只要能够救她，他什么都可以做，哪怕是将天捅个窟窿！

　　　　如果到时候这两个嬷嬷还是什么都不肯说的话，他少不得要使些非常手段了！就算是将来皇帝和皇后怪罪下来，他也一定要让这两个人吐实，说不定这就是救裴馨儿的唯一希望！

　　　　三个人各怀鬼胎，却都脚下不慢，很快就来到了瑞兰和瑞香的住处。听说昭煜炵来了，她们顿时又惊又喜，喜的是终于能够再次见到他了，惊的却是他在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目的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但不论如何，她们还是赶紧迎了出去，躬身行礼，将昭煜炵请进了屋里。

　　　　昭煜炵大步走进去，身后紧跟着刘嬷嬷和古嬷嬷，瑞兰和瑞香一见她们，顿时便吃了一惊，心中一震，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儿看到这两个人！

　　　　之前她们在宫中服侍皇太后的时候，这两个人就是皇后的心腹了，两个嬷嬷不一定认得她们，她们却是知道对方的，如今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难道是……

　　　　瑞兰顿时脸色都白了，心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呆呆地站着动弹不得。倒是瑞香还算镇定，偷偷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附耳说道：“别慌。那东西便是在宫廷里也少有人知，更何况皇后进宫的时候都过了多少年了？她身边的人又会有多少知道当年的事情？！”

　　　　瑞兰这才定了定神，看了看瑞香，眼中划过一丝意外。

　　　　看来她的这个同伴，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懦弱没用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一十九章　香料

　　　　她定了定神，微微冲着瑞香点了点头，然后便跟着昭煜炵和两位嬷嬷的脚步走进去，看昭煜炵在上首坐下了，这才微笑着问道：“将军这会儿不在前院或是裴姨奶奶那儿，到这里来不知有什么事呢？”

　　　　本来她看见昭煜炵过来是很开心的，但见了两位嬷嬷之后，心惊胆颤下只想尽快将他们送走，哪里还能高兴得起来？

　　　　然而事与愿违，昭煜炵坐下来后，便淡然却坚决地说道：“最近这些日子府里颇不平静，有人竟在暗中做手脚，恶意投毒。原本我打算将你们尽快放出府去，但出了这些事情，却也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