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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天堂-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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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兄,我们到了此城,应该先作什么?”
  “第一当然是先在礼部贡院报道,然后就可入住举子驿舍。”已经来过一次的郑成艺毫不犹豫地回答,说着,就带人坐了车,向着礼部贡院行去。
  这种车又称行车,其实和出租车差不多,但是用的是骡子拉着,四人都在车上,向四周看去,穿过平民区,就看见了大批深宅。
  “各位,这里就是五品以上者,才可住之的大宅。”
  诸人都看去,见宅门深深,各有高墙,梁枋穿插,斗拱出檐,气象果是不同,目不暇接下,礼部贡院就到了。
  才到这个区域,就已经看见许多举子,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举子考贡,来得早些,一可修养长途跋涉而疲惫的身体,二是可以放松心情,对功课也精益求精,特别是这里举子众多,交流谈文,都有好处。
  当然,有些人也可先去准备门路,只是这条很难。
  帝都,其实分为“皇宫”、“内城”、“外城”三部。
  皇宫当然不必说,内城就是中央各官衙所在,而外城就是官民住宅及市肆所在,而这次所去,就是贡坊——考虑到举子的特殊性,这坊基本上没有多少普通百姓,大半用途是驿舍、商店、酒家、礼部贡生院所占领。
  驿舍东、南、西三部,北部是礼部贡生院,三部都有一驿官,正八品官,从属礼部,还有着专门250人一营,以宣节校尉为统领,给予举子保护,分驻四方,同时也监督考试。
  郑成艺在前面领头,带着三人,进入了贡坊,又进入了礼部贡生院报道处,这里人声鼎沸,几十个礼部下吏忙忙碌碌,但是举子却不敢多说话,排成一队,等待着核实,如是喧哗,给里面的人一个不好印象,那就差上几分。
  不过,举子到底不是大白菜,不是很多,因此半小时,就轮到了方信进去。
  这时,方信已经熟悉了官制,因此一看就知道里面是正七品官员,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坐在桌前,而周围自有一批吏员听命。
  方信连忙深深拱手说着:“学生从江府举人李睿,见过大人!”
  按照朝廷礼法,其实如果不是直属上下级关系,一般二品之内可拱手作礼,超过二品还要跪拜行礼,举子又稍微特殊点,一般来说,见六品官可不跪,行学生礼。
  “从江府举人李睿!”一听到这话,这官员就眼一亮,虽然这神色一转眼就没有了,但是方信却已经感应到,心中略是一惊。
  不过,下面的,就没有多少特殊了,这官也就按照正常程序,问了几句,然后就自然交给了书吏来处理。
  先是方信上交,有着从江府知府大印、郡学正大印、安南省布政使大印、省学政大印四印的举人证明文书,然后登录今年在考人员,记录人物的相貌,再领得一个铜牌,上有安南省从江府的名字,以及个人甲乙丙丁编号,如此自然就成,在考期间,可凭这铜牌,出入帝都一些地点,并且也是进入贡院考试的凭证。
  方信又是行礼,然后就退出,让下一个举子进来。
  稍等片刻,四人都办完了手续,驿舍分成了三部,其实又按照省来划分出“院”,来自安南省,自然就必须去安南省院,但是到了里面,就可以选择房子了。
  这些房子,都是一间间,虽然不大,但是每人分配一个,当下又对驿官拱手作礼,由他带路进去,然后就可入住在内,确定选好了后,还必须登记在案。
  不过,房间都是非常清洁,凉席毯子都是新的,朝廷当然怕出瘟疫之类,所以对这个非常重视,如是举子生病,驿官就有责任,如是大规模生病,不但驿官要免职受罚,连上下主持考试的考官都要倒霉。
  选了房间,四人都是相搁,进去把行礼放好,谢过了驿官,方信就奉上十两银子:“学生等四位入住此中,还请多关照了。”
  十两银子,不错了,驿官笑笑,收下了,说着:“好说,各位都是举子,日后贡士进士,本官就先沾点福气。”
  这种驿官,基本上都是从别科,或者小吏熬资格爬上来的,以后前途有限,别看现在也是正八品,但是中了进士之后,不需几年,就把把这等官员踩在地下,因此实际上有许多举子是看不起。
  朱铭依一时没有来得及反应,见方信做得漂亮,笑了,等他离开,就说着:“也罢,既已入住,不如就去酒楼喝点洗尘酒,想必这时,能居此中,都是一省一府之俊秀,倒真的要结交一番了。”
  现在举人,说不定,以后就是同榜年兄,拉些关系也是应该,方信看了他一眼,笑了。
  出了门,却见院中,正有一位十七八岁的举人出来,此人面如冠玉,青衫飘然,却自有一种雍容之气,见得了四人出去,温和地笑了笑,已经尽显大家族子弟风范。
  朱铭依眼睛一亮,上前问着:“小生从江府朱铭依,这位,也是从江府出身?却是不常见得。”
  这个少年拱手为礼,说着:“小生裴许宣,家父出自从江府,因此小生也是落籍于此,只是家父现在异地为官,所以不常见罢!”
  “哦,原来是裴兄,幸会幸会。”朱铭依更是眼睛一亮,其他三人也上前见礼,说了一些话,这人才告辞。
  四人之中,郑成艺最是年长,性情也最宽厚,笑地说:“这是何人啊?”
  “郑兄,这可是官拜钟鸣省布政使的裴双霖之子,幼时,就博闻强识,文才出众,就作《东水亭记》,十二岁,就在钟鸣省中秀才,十五岁恩科时,在帝都就考,名列帝都临恩府举人榜首,真正是少年英豪。”朱铭依说着。
  方信却默不着声,他用灵眼看去,却觉得此子,一丝紫气凝聚,如花在顶,却真正是大贵之相,日后当有公侯将相之格,如是机缘凑巧,甚至还有化蛇化龙之机。
  当然,化蛇化龙,都必须是天下有乱,水浅不可养得龙蛇,这已经不是个人命格,而是整个大局的演化了。
  但是目前所见,此子却是潜质第一,却听见邹利兴好奇问着:“他落籍从江府,也可在别处考得?”
  郑成艺解释地说着:“大凡家属跟随官员而去,童生秀才可在当地考得,但是举人却必须到帝都或者原籍而考,这次考贡生,他还是安南省籍,这驿舍分有二十八省院,每省院有一百二十房,不过,想必此子不会住在驿舍,在京中另有住宅,现在前来,只是在这里应个景罢了。”
  说完,四人就去酒楼喝上一杯,因此就拉开了在京的生活。
  但是众士子,虽然也有喝酒游玩,不过更多时间,还是人人苦读诗经,或者相互交流,现在科举非常严格,特别是贡试,考题连主考官都不知道,而直到考试当天,才由圣旨发下,至于考卷,全部是糊名登录。
  开国以来,就算朝政日渐腐化,但是科举却为一方净土,虽然不可能非常干净,但是比起其他政事好多了。
  建国百年来,到了贡试这步,一旦舞弊发现,毫不留情,杀头的考官已经有二十余人,其家属更是流放,而考生本身,立刻杖二十,革功名,永不录用。
  所以,就算有舞弊行为,也不是那些普通举人所能参与,毕竟为了几百上千两银子搭上性命前途,甚至牵连家族,实在不值得,如是要钱,你下去为一知府知县,三年就有十万银子,那到反而没有多少风险,这又何必呢?
  所以众举人,也就是开始入住时,喝酒结识,以后就大部分人苦读,揣摩经典,有时也消遣一下,外出喝酒论文,言谈欢笑,褒贬时政——这本是举人的特权。
  不知不觉,时光就带到了八月一日,决定来京三千举人命运的时刻来临了。
  大楚考试,多在秋闱,闱当然就是考场的意思。
  八月一日,众举子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情,前往着贡院参与考试。
  “各位,此时要心定,无需带上东西,都随我一起去罢!”郑成艺说着,这时天还蒙蒙亮着,众人也都客气地谢过,跟了上去。
  出了院子,此时,各院之间的街到上,已经汇积成了一条人流,这些人流中,个个全是举子老爷,汹涌流向贡院。
  这种大考,谁敢懈怠,因此等几乎全部举子到达贡院前面,时刻还没有到,这时,又调来了一营甲士,使区区一个贡院,达到五百甲士的规模,简直可比喻王府森严了。
  举子个个站着休息,三三两两好友围成一圈交谈起来,方信很有意思地观看着举子,其实现在人人紧张,因此谈笑也不过勉强。
  特别是邹利兴,脸色甚至有些苍白,见好友安慰,就苦笑地说着:“惭愧,家里贫寒,无法供读两人,本来家中还有一兄,本也熟读经书,为了赚钱养家,却中了秀才后,进了明经科,当了九品吏,这次上帝都赶考,兄长倾其所有,每想到这个,就想,如是不中,何以回去面兄?”
  听了这话,三人都是默然,其实,考进士,也不是大楚朝廷的唯一选择
  也有着明经和明算二科,以培养一般官吏,毕竟赋税算术,也是国家必不可少的,而且只要是童生和秀才,都可参与,只是这种考试出来,最好也不过是九品,以后晋升更是艰难,数十年积累资历,也最多爬到府一级官员就到顶了——所以有着别科不破五品之说(就是说按照这途径上去的,几乎没有人能超过五品)。
  但是如果考取进士,立刻就不一样了,基本上就是度金,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也是人之常情,邹弟不必太紧张,而且贡试不同以往,只有一天,邹兄还需放平了心情,才能考好!”当下,郑成艺叮嘱地说着。
  秀才当考贴经,举人当考墨义,而能赶考进士,自然人人都对基本功非常熟悉了,因此其实考基本功的题目并不多,主要就是考经义文章了,自然时间就不用三天了。
  正说着,已到时刻,顿时禁鼓敲响,贡院大门缓缓开启,出来两队官员,按照省份来,凡是喊到省者,举子一一上前,持着自己铜牌而入。
  到了内院,又是大水桶,举子脱衣下水洗过,而有官员检查衣物,确定一身清白后,诸举人才正式进入考场中。
  一旦进入考场,第一道大门立刻封闭,其次,第二道大门也立刻封闭,甲士轰然而上,封闭起来,这时,除非有圣旨,不然的话,哪怕当场宰相和王爷,敢于闯入,也格杀勿论。
  礼部亲自主持贡试,三千考生全部打乱,抽名随机进入,这考院,其实就是东南西北四条漫长的走廊,又横着分成十数长条,每条走廊内,是一个个房间,由于考试只有一天,不需要睡觉,因此房间很小,几乎只能容下一人一桌一椅。
  考间没有门,分房考官来回巡查,甚至有甲士随行,以来监督。
  考场中心,有高台,高台可居高临下,看到整个考场情况,高台上,自然就是两个主考官,一个是礼部侍郎许祥清,这是正四品官员,这也是习惯了,每场贡试,总有礼部参与,还有一人,是皇帝指定的考官,这次却是文渊阁大学士杜昭,同是正四品。
  时间已经到,两人互相一拱手,齐齐起身,对着案上一道黄丝包裹跪拜,然后才给予开卷,这里面,就是试题。
  这用的,就是圣旨的纸质,金黄色卷轴。
  唱试题,自然由许祥清来执行,他清清喉咙,大声念出了要求,这也只有贡试才可,因为题目其实非常简单,各取一句经句,要求因此而成文章,总共三题,所以才可当场念出,谁都不会忘记,如是秀才和举人考试,还要考经文段落记忆,那绝对不行。
  当主考官在考场念出了之后,巡官就各自带着小吏,沿着长廊向举子一一念着,前后连念三遍。
  举子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把题目记录到一张白纸上,一般来说,白纸总是一叠,任凭使用,因此考生考完,可仔细观看,如有错误,再可复写到新纸上。
  这是因为能考到贡士,都不容易,朝廷也不想因为一时写字错误而导致考生失败,尽量去掉偶然性,只看考生的才学文字。
  拿到了考卷,方信先没有动笔,只是默默思考着,他考文章,就已经特地在主位面读了许多精彩的经文文章,当然,不可能全部对题,但是如只是借鉴,却完全足够了。
  无数精妙文章,一一浮现在脑海中,在脑海中,方信已经如行云如流水一样地写了出来,等在脑海中,三题全部写完,这时,鼓声就响起,显是已经到了中午,由于是贡士考试,又只有中午一餐,因此朝廷非常重视,皇帝特旨,用五菜一汤为标准。
  所以到了时间,就由专门人等,一一送上,而各房小吏和考官,也会进一步检查。
  方信平静地用着餐,却不想送菜的小吏,发觉了他竟然一字也没有写,退出去,就向这房的考官报告。
  这房考官姓名是正七品丁仁,听了,却是一惊。
  毕竟,下午申末酉处就会收卷(下午5时),又可以抄录,为什么此生不写?错了也可以修改啊。
  如果说,考到了贡生这一阶段,还有人是白生,这简直不可能,在秀才考试时,也许有人靠作弊,实际写不出,交白卷,但是在举人考试时,就不应该有这情况,在贡生考试时,如果有人一字写不出交白卷,又查出以前功名,是靠舞弊而来,那就是今年最大的弊案了,说不定皇帝立刻大怒,追查下去,数十相关官员或者杀头,或者流放。
  想到这里,丁仁不由冷汗渗出,他亲自上去看看。
  到了门口一扫,果是白卷,按例又不太好说话,丁仁只有咳嗽一声,问着:“你可笔墨有问题?如是,可换。”
  说不定也有毛笔砚台有些毛病。
  方信拱手说着:“学生正在思考,过会就写,笔墨无事。”
  方信说完,就又沉思,这时丁仁就不能说什么了,只有度步而过。
  在脑海中,方信又对已经成文的字句,个个推敲,进行修改,前世精彩文章,已经尽数融合在其中,时间不自觉,就这样流过,凝聚成一片华章。
  要知道,前世帝国文章,历来数千年,对经义文章已经非常彻底,并且其中不泛积功数十年,才成一篇的不世之作,虽然没有完全切题,但是就单个段落论点来说,却是世上无人可及。
  而丁仁已经度步在他门口走过二次,心中已经绝望,心想:你哪怕随便写点,也不要出交白卷这种大丑闻啊。
  其实这时,连高台两个主考官,都已经惊动,有些惊异地看着这条长廊这个房间。
  才想着,却见里面的方信,已经动起,就磨着笔墨,顿时精神一振,直看去,他只希望此考生别搞什么白卷就可。
  片刻之后,墨已磨成,方信就拿起笔来,下笔如有神,一张白纸数百字,直上而下,立刻挥成,字字如珠如玉,迹迹神完气足,写完,就立刻换上一纸,再写一张,这种感觉几如银河倾泄而下,产生无比痛快淋漓之感,总共六张写就,三题就已经全部写完。
  写完之后,方信既不检查,也不复抄,他对自己身心控制有绝对的信心,只是稍等,让纸上的墨水干透了,再也不会糊了,就拉了铃铛,然后站了起来,双手托着试卷,恭敬地低头,等待考官取下。
  丁仁只得上前,他不能亲自取下考卷,而必须有专门糊名的官员上前糊名,口着说着:“你可以退下,就在休息间休息,等一会出去。”
  方信这时出去,考场时间已经了三分之二,倒也不算太突然,因此有些考生,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也不理会,他们就算已经写成了,也要仔细推敲,生怕最后交卷,有字句和字迹上的毛病。
  方信却是一身轻松,入得了休息间,见里面已经有两个考生,也不多话,只是就着茶,喝上一口。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 第085章 … 贡士
  等考试完毕之后,三千当试举子,都似放下了千斤重担,什么也不多想,整日结伴在帝都中游玩,就连平时哪怕再认真,再不苟言笑的举子,也是如此。
  而这时,贡院也不再管他们了,甲士基本上撤离,只留五十人维持秩序。
  不过,这样的狂欢很像临死的挣扎,毕竟考取贡士,其实就等于是考取进士,毕竟贡士在殿试中均不落榜,只是由皇帝重新安排名次,所以没有任何区别——三千人中,只取六十人都不到,何等惨烈?
  这种三千人大考,五日读卷论文,五日定名放榜,是以,八月十一日,就是放榜之期。
  别说到了那天了,就是到八月七八九十这几天,已经人人游玩,都心不在焉了,到了八月十一日清晨,更是人人无声,空气中都笼罩着紧张、焦躁,甚至恐惧的情绪,三千人中,能表面保持镇定者,不过三百,而真心能镇定者,不过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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