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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与女囚-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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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那些粘在裤子上的粪便顺着流水的冲刷掉在了水池边,紧接着又是一桶水,粪便基本上都从裤子上掉了下来。
“唔,这个方法好。”值班警官觉得比脱裤子洗快的多,就点点头算是允许了。
吕乔又对“懒散女人”示意,要她接着装水,再把地上的粪便冲进沟渠里。这才让梅小兰开始脱衣服,脱裤子。
见羁押人开始脱衣服了,门口站着的男警官和几个“外劳”也退后了,站到铁门口一侧的地方,避免直视天井里的一切。
“报告,报告警官,”吕乔发现自己有些口吃,她是第一次这样称呼警官,很不适应,“能不能弄点热水给这个人用,没有热水是洗不干净的。”
值班警官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她走到门口,交代了一个“外劳”到她办公室去拿热水瓶。
热水瓶是违禁品,不能放进号子里。所以吕乔又提着水桶到了号子门口,让“外劳”帮忙,把水倒在水桶里,吕乔再将水桶提到水池边兑了一些凉水,又交代梅小兰先舀出一些来洗下身,然后再洗上身,剩下的水从头到脚再冲一遍,最后用自来水洗头发。
值班警官看着吕乔做这一切,就当着这伙人表扬吕乔说:“你们看看这个新来的,多么细心啊,做事有条有理,你们都要向她学,听到没有?”
“听——到——啦!”大家齐声回答,很响亮。
“看到了,你们就要学,要讲文明,要互助互帮,”值班警官又扫了一眼给她找麻烦的人们,说:
“吃完早饭,参加打架的人都自觉地在这里站成一排,”警官指了指左边的墙根:“等管号警官来了后,自觉检讨。警官会对照监控录像看你们有没有说实话,然后再接受处罚。”说完,警官走到号房门口,转身又对着一号子的人说:“从现在开始,还有大声吵闹的,绝对不客气!”说完,才走出号房门。“外劳”随即就来关铁门,就在关铁门的时候,一个“外劳”还朝着号子里的一个女羁押人,也就二十左右岁的女孩挤了挤眼睛,瞬间的挑逗,让那女孩美滋滋了好半天。
号子里总算安静下来,大家接着做自己要做的事情;没解手的继续解手,没洗漱的接着洗漱。梅小兰在洗衣服,边洗还在嘴里边咕哝。
吕乔胸口那种憋气的感觉,这会儿才渐渐地有些缓解了。她在想,处在一个这样的环境里,就是动物也会发疯的,何况是人。她甚至还有点理解关押在这里的人们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就互相谩骂,装疯卖傻,打架斗殴。
胡丽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一脸的无所谓。见警官一走,她也就随意地走动起来,全然没有自己也被警官呵斥过的那份惧怕。而辘轳,却仍然站在那里,小声地与“诈骗嫌疑”争执着。
吕乔望着胡丽和辘轳,想起昨晚和胡丽、辘轳的一番交谈,心里那份沉重比灌了铅还甚——
吃过晚饭,辘轳就去洗碗了。胡丽与吕乔交谈,说到了辘轳,就是刚刚才知道名字的陆潇潇。她说,辘轳的家庭条件挺好,父亲是一个工厂的厂长,母亲是老师,一个哥哥在深圳开公司赚了不少钱。而她因为失恋,就沾上了毒品,以至于发展到滥用针管,甚至用毒品兑自来水给自己打针,最终导致得了丙肝。几次都因为注射过量,差点死掉。当时吕乔还没听懂,问胡丽“什么饼干?”胡丽笑着说:“是甲乙丙的丙肝,不是吃的饼干!”为了这个丙肝和饼干,两个人还笑了好长时间。
辘轳洗完碗,又来到她们中间。知道胡丽在说自己,辘轳倒显得很大方,就接着告诉吕乔:她爸爸妈妈实在管不住她,就把她交给在深圳的哥哥来管,她天天向哥哥要钱,哥哥不给,她就在公司闹腾,搞得她哥哥的公司乌烟瘴气。当时哥哥又正好找了一个女朋友,怕女朋友知道妹妹吸毒离他而去,无奈何哥哥又把她送回了父母身边。
吕乔望着辘轳那张还显得很年轻的脸,心里真是觉得心痛。这是她第一次面对一个曾经吸过毒的人,听着她很平静很坦白很随意地讲述自己的故事:有一次,她躲在自己家的卫生间注射毒品,突然人事不省,是父亲发现的及时,否则命都没有了。
“命是自己的,要珍惜。”吕乔说。
“我控制不住。没有毒品的日子,我难受的那种折磨,你永远都体会不到。”辘轳说着,就将衣服袖子卷起来,把长裤子也脱下来让吕乔看,告诉吕乔:胳膊上这一个一个圆圆的疤痕,是用香烟烫出来的;臀部两侧两大块肌肉是用刀挖掉的!吕乔倒吸一口凉气,睁大了眼睛看着辘轳身上的疤痕,“你爸爸妈妈多伤心啊!”吕乔眼圈都红了,她在感受辘轳因为毒品而遭受的折磨。是呀,如果不是痛苦到了极点,谁会在自己的身上用火烫、用刀刳?
“你吸毒,也不至于来看守所吧?应该是到戒毒所去。”吕乔又觉得困惑,就问辘轳。
“爸妈不给钱,我总要维持自己每天的用量啊。所以就去偷人家的电动车了。”
“真偷了?”
“偷了。”
“卖了多少钱?”
“400元。”
吕乔皱着眉,摇着头,不可思议。
“你也吸毒吗?”吕乔问胡丽。
“我才不吸毒呢,我从来都不沾那东西。”胡丽摇摇头,看样子对吸毒她可是不屑一顾。
“那你犯了什么事?”
“说的好听是经济案,”胡丽自己解嘲道:“说的不好听就是倒卖假币。”
说着,胡丽和辘轳都笑了,很天真的模样,也很麻木的模样。
吕乔见胡丽说的很轻松,就问:“倒卖假币挺严重的,涉案多少?”
“二十多万。唉,都是我自己不谨慎,那一次是用出租车送来的,我接下了两捆假钞,以为都齐了,结果还有一捆落在车上了。”胡丽满脸写的都是遗憾:“那个该死的司机发现后,就去报警了。”
“那怎么找到了你呢?”辘轳奇怪地问。
“哼哼,该我倒霉。那捆假钞的包装纸上有我的大名!”
“可能会判的很重。”吕乔见胡丽讲述的很平淡,知道这是个又滑又尖的女人。
“人家胡丽有本事,”辘轳告诉吕乔:“自己出了事,还把情人也带来坐牢了”。
“在这儿?”
“就在后面,六监区。”胡丽笑笑,“这有什么奇怪的,这里老公老婆坐牢的多的是,何况情人,我算什么呀!”说着,就在辘轳背上拍了一把。
“哎,吕姐姐,你呢?”胡丽和辘轳都望着吕乔。是的,从她们的眼神里可以读出好奇。
“跟你们一样。”吕乔淡淡地说出这几个字。其实吕乔的潜台词是——跟你们一样坐牢,她并没有想展开表达“一样”的概念,辘轳误会了:
“你贩卖毒品?”辘轳的这个反应是按照自己的思维。
“我看不是。”胡丽老练一些,她料定吕乔不会跟她们讲案子上的事,因为她觉得吕乔根本就不是和她们站在一个台阶上的人,所以也就不想乱猜。于是胡丽调侃地冒出一句:“要我说,你和我差不多,我是倒卖假人民币的,你是倒卖假美钞的!”
“哈哈哈……”,三个人的笑声惊动了同号子的一帮人,大家围拢在一起,又是一番七嘴八舌的取笑和逗趣。……
吕乔啊吕乔,你是不是从今以后,就要面对着这种可以互揭伤疤、互相伤害,不要掩饰,也不要遮羞布的岁月?她问自己。
仰起头再看看那一方交错着钢筋的天空,白云像棉花糖似的凝结、飘散,湛蓝湛蓝的天际一尘不染,像用水洗过一样。而在她脚踩的这个地方,却充满了浑浊、充满了仇视,充满了狡黠,还充满了心态的扭曲。
吃完了早饭,参与斗殴的那帮人都乖乖地按照值班警官的要求,排成一溜儿,靠墙根站着,一脸的无所谓,就等待着发落。吕乔想:这些人不怕打架,打完了也不怕处罚,怎么样都行。
“哐当”一声,铁门又打开了,警官在门外喊:“吕乔提审!”
第十章 味淡意浓
身后的铁门刚刚关上,就有好几个人蜂拥着围住吕乔,叽叽喳喳,问这问那。
“哎,是你老公来了?”披散着头发的女人还是披散着头发,蔫蔫地问吕乔。辘轳早上曾告诉过吕乔,这个女人是个贼。吕乔还没来得及回答,另一个声音紧接着:
“给你带衣服来了吗?”这是个长得很瘦,脸很白的年轻女子。这个人曾自己介绍是贩卖毒品的,以贩养吸。
“这里要用钱的,让你家里人赶快上账。如果有钱今天就可以买小灶的炒菜吃了。”说话的这个女人大概和胡丽年纪相仿,,胡丽告诉过吕乔,说这个女人是一个县发改委的干部,是这个号子里当过最大官的人,疑似诈骗嫌疑。
“不要吵,不要围着人家!”辘轳拨开这帮人,又将这些人往外推。
“干什么推我?关你什么事?”很瘦、很白的女人双手叉着腰,一幅凶相对着辘轳。
“我倒要问你呢?关你什么事!”辘轳揪住白瘦子的衣领子,往后面拖。
“我就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说辘轳,不要当打手。在这里大家都是平等的,凭什么你要欺负人家白白?”披散着头发的女人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哟哟哟,还白白呢!真恶心!”辘轳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冷笑:“给我一边待着去,少在这里啉格朗!”
“你说谁给谁当打手啊?”胡丽开腔了。她边说着,顺手拿起一个塑料小矮凳,走到天井里坐下:“你说啊!要不这样,你解释解释‘打手’的含义,让我听听。”她不温不火,但很有震慑力。围着吕乔的人没有再继续问东问西的,看样子都在琢磨胡丽话中的意思。
“你们不就是说我给胡丽当打手吗?我乐意!千金难买乐意!”辘轳快言快语,点破主题,挑衅般双手叉腰,看着这帮人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
“是啊,一点没水平。人家才刚来,就肆无忌惮地围着人家,想混吃混喝还是怎么啦?”诈骗嫌疑不冷不热地说了这么一句,还想接着说就被辘轳一脸轻蔑地打断了:
“你不也是围着人家嘛?还天天吊在嘴上说自己是国家干部呢,就你有水平啦?还不如我呢!”
“真是莫名其妙,我又没招你惹你,干什么对我脸红脖子粗的!”诈骗嫌疑不甘示弱,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嘟啷着。
“你就招我了,我烦透你了!”辘轳的嗓门高了八度,“少在我面前转悠,少说风凉话,老实呆着!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
“是老实人就不会来这里,来这里的都不是老实人!”诈骗嫌疑毫不示弱:“别在这里装的像跟葱似的!”
辘轳的火冒出来了,她冲到诈骗嫌疑面前,推了一把:“我是葱你就是狗屎!”
白瘦子趁势插了进来,帮着诈骗嫌疑也推了辘轳一把:“别欺负人嘛!”
“好了,好了!从今以后再不许进来一个盘问一个。如果再有这种事或者再有这种人,别怪我向警官打报告!——”胡丽还没说完,听见铁门边有动静,就没有再吭声。
铁门又“咣当”一声打开了。
邱警官面无表情,对着一天井里的羁押嫌疑人问道:
“刚才你们吵什么?谁允许你们那么大嗓门说话啊?”
号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都到通铺上去,面壁静坐,背诵监规!”
“胡丽,你给我管住这些人,再发生这种又吵又闹的事情,我拿你是问!”
“是!”胡丽的声音很洪亮。
“吕乔,出来!”邱警官仍然是面无表情。
吕乔又套上号服,跟着邱警官,将已经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莫非是检察院的李平和章立明来了?想起检察院的人,她的心又揪紧了,那股烦闷的情绪又袭上心头。
警官的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与大路相连的第一间。邱警官用手指指办公室的门,让吕乔进去。
原来不是去提审室。吕乔那颗揪紧的心稍稍的松弛下来。
“你坐。”邱警官隔着一张办公桌,示意她对面的那把椅子:“坐吧。”
见过世面的吕乔平生都没有这么诚惶诚恐过,既嗫嚅,又唯诺:“谢谢。”说着,她将软皮面的靠背椅稍微往后挪了一下,看看与警官对视的距离差不多,既不显得疏远,也不显得亲密。
邱警官注意到吕乔的这个举动,不易察觉的、却带有几分欣赏地抿了一下薄薄的双唇:
“还习惯吗?”邱警官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一支签字笔,在两指间转动着。
“只有适应了。”吕乔好像通过邱警官平和的面容找到了感觉。她看了看四周,办公室不算大,一共有四张像邱警官那样的办公桌,连在一起,每张办公桌上都有一个宽大的显示屏,呈三十度的斜面,但在吕乔这个位置是看不到监视屏的内容的。办公室还套着一间屋,估计里面那间是值班警官休息的地方。
“早上为什么不吃饭?”邱警官仍然态度和善:“不好吃,还是不愿吃,还是吃不下?”
“您怎么知道?”吕乔觉得奇怪,不会因为自己没有吃早饭就有人打小报告吧?那也太不至于了。不过她觉得自己这样反问有点傻。
“喏,这里都看的见。”邱警官指了指桌面上的监视屏,笑了起来。
“饭要吃,而且一定要多吃。记住,身体是自己的,不要和身体过不去。”邱警官年轻很轻,大概只有二十五六岁上下,长得不高,扎了一个马尾,不漂亮,也不难看,就是常见的标准女警察的模式,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公式化的味道。
“饿了我一定会吃的。”吕乔的用意是告诉邱警官,她既不是觉得饭不好吃,也不是故意不想吃,更不是闹情绪吃不下。原因只是自己不饿。
“哦,是这样。慢慢就会习惯这里的作息时间的,到时间就吃饭,这是规定啊!”说着,就露出了一个不容否认的笑。
吕乔也笑了。
“今天找你来,也是我们看守所的规定,分管民警都要与新进来的人谈一次话。”邱警官的语态又是公式化的。
“你在这里签个字,你家里给你上了2万元的钱。”说着,邱警官就将一张表格递到吕乔手中,“这里,最后的空格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见吕乔签了字,邱警官就将那张表格收进了抽屉,接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黄色封面的折子:“这是我们看守所内部存折,你自己妥善保管。需要购买什么东西,就拿出存折划账。明白吗?”
吕乔答应一声,其实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想,上这么多钱,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真的走不出这座看守所了?不由地又心事重重起来。
“如果离开看守所,存折就交上来,财务上会把剩余的钱退给你的。”邱警官补充了一句。
有意思,看守所还有存折。吕乔翻看着这个比外面银行的存折稍小一点的折子。有意思的是,栏目上跟银行存折一样。看来,这里的管理很到位。
“你的朋友不少嘛,带来了很多东西,有的检查后带进来了,有的实在通不过检查,比如好几款玻璃瓶装的润肤露、沐浴奶液就没办法带进来,玻璃是违禁品,你要理解。”
“让你费心了。”吕乔肯定理解。所以理解的笑容就爬上了那张被蚊虫叮咬显得有些肿胀的脸。
“下午去医务室拿些药涂抹一下,你的皮肤可能挺招蚊子的。”
“我用过花露水了,还挺管用。”
“这里的小卖部有卖,如果需要可以买一瓶。”
“好的。”
“停在这里,好,好,停下来。”吕乔听声音就知道是谌警官。
“哎呀,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啊?”谌警官边说就边走进了邱警官的办公室。
吕乔所坐的位置,可以看到门口一半多的场景。一辆半旧的长方形铁皮板车上堆满了被褥、衣物、脸盆、水桶等物品,还有苹果、梨、香蕉等水果。两个男犯,(收到判决书刑期还剩半年的犯人,可以不送往监狱,就在看守所服刑),看守所俗称“外劳”的人,坐在板车的扶手上喘气。吕乔心想,东西是多了一点,但也不至于让两个身强力壮的“外劳”气喘吁吁吧?她心里暗笑:这些人还真会装蒜。
“车子先推到七号子门口去等我,”邱警官对门口坐在扶手上喘气的两个“外劳”说。顺手拿起桌上的钥匙看着吕乔:“东西先给你送进去,别乱走动,我去开门,”转而又对谌警官笑着说:“劳您大驾,坐会儿。”
吕乔听懂了,她是让谌警官看着自己。
“喏,这里还有。”谌警官将手中一个大型的深色塑料购物袋放在邱警官的办公桌显示屏的边上,看了一眼吕乔:“其实很多东西这里都有卖,没必要从家中带来。太累赘了。”说着,自己又笑了起来:“不过也没办法,大强是我的朋友,他的交待我不能不办。”
这是个中等身材很阳光的人,属于女孩子特别喜欢的哪一类型。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左右,说话时,偶尔还会显露出一丝腼腆。警衔已经是两杠两豆。按照这个警衔,应该是这座看守所的中层了,她笃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一定是个中层,否则,他也不可能将刘大强带进来与自己见面。
“你们拉车子走吧。记住下午送开水时多送一些过来。”邱警官人还没到办公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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