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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忽然一个一身灰袍的人慢慢悠悠走了进来，是兰姆那家伙，他将传讯卷轴递给了楚鹏，然后就走了出去，一句话没说。

还是这死德性……

楚鹏暗骂一句，打开了卷轴，刚扫了两眼，他一下愣在了那里。

众人大惑不解，伊莎贝拉问道：“陛下他们的讯息？”

楚鹏点点头，扫了众人—圈，道：“罗切斯第一军团……

撤军了。”

第三章　战略转变

十二月十七日，北路军临时驻地巴克镇议事厅内，疑云笼罩了整个大厅。

伊莎贝拉走过去将传讯卷轴拿过来细细看了一遍，发觉跟楚鹏说的丝毫不差，冰冷的俏脸上，两道柳叶细眉深深纠缠在一起，“是否来自皇室的压力过大，埃里克终于坚持不住了？”

之前几日她就曾和楚鹏不断讨论过第一军团动向的问题，她也非常赞同楚鹏认为埃里克坚持打击南路军而不回防是个正确的战略选择的观点。唯一不同的是，楚鹏认定随着他们北路军越来越接近拜尔托菲克，第一军团迟早会回防，所以北路军应该做好随时转移撤退的准备。而她认为北路军应该放更多的精力在如何攻打拜尔托菲克上，不应过多考虑第一军团的威胁。

楚鹏没有和她争论这点，一方面，他知道女战神遇到的是个如父亲般的好皇帝，而埃里克可没这么幸运了。其次，他多少也觉得第一军团就算能击溃格里菲斯三世统帅的南路军，也不会是轻而易举的事，到时就算北路军攻打拜尔托菲克不利，也有时间从容转移，防备第一军团，只是作为一种万不得已的考虑罢了。

换句话说，两人实际上都认为第一军团对于北路军的威胁并不大……

但是，这一切都随着这个讯息的到来而改变了，就连楚鹏也对第一军团在这个时间回防而感到有些诧异。

他低下头去，目光落在了平铺于几张桌子拼成的平台上的巨大地图上。

伊莎贝拉顺着他目光看去，似乎真的和他心有灵犀，一句话又说中了他心中此时所想，“如果快速行军，从摩亚陇到拜尔托菲克，第一军团大概要花十五天左右，而我们如果顺利攻下法兰和考文垂，就会在七到八天后抵达拜尔托菲克。这……

是个很尴尬的时间，如果我们坚持攻打拜尔托菲克的话。”

楚鹏轻叹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尴尬，女战神这词用的精辟。

虽然据王国密探和丹尼尔的侦查，现在拜尔托菲克仅有五万城卫军，貌似北路军军力大大占优，但实际情况很不乐观。

首先，正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北路军这支强弩，也渐渐到了它末势的时候。这点，楚鹏嘴上不说，但心里深深清楚。之前一路连战连捷，摧枯拉朽般的攻势，在“死神之剑”一战中达到高潮，现在的北路军已经开始显现出疲态，甚至可以说要不是半兽人等异族战士占据了北路军半壁江山，北路军早就垮了。

这也是为什么到今天北路军尚未开始攻打法兰的原因——

楚鹏刻意放慢了行军速度，若按以往，他们现在早该看到拜尔托菲克的城墙了。

楚鹏可不希望过把瘾就死，他还要这支军队为他实现更大的理想，而且，他的战略目的本就不在于攻下拜尔托菲克。

其次，就算楚鹏的目的是为了攻下拜尔托菲克，但以现存的二十多万人，依旧很难。

拜尔托菲克与格兰蒂亚，辛瑞的王都沐恩，克鲁因斯坦的王都伊森塔尔以及法兰恩联盟最大的公国瑞恩的王都瑞恩城，并称大陆五大超级都市，也是仅有的五座人口超过百万的大城。其城墙高三十余米，以罗切斯南方一种特有的黑云岩为石材铸就，硬度近似钢铁。

而且，与格兰蒂亚一样，城内布有大型城防魔法阵。虽然不像格兰蒂亚那样拥有八座那么夸张，但它那四座魔法阵却是在第一次全大陆战争后建立起来的，据说“法神”德尼费尔南多也参与了魔法阵建造，所以罗切斯一向宣称他们的城防魔法阵是少而精，毫不逊色于格兰蒂亚。

就算楚鹏驱使北路军倾尽全力攻打，拿人命去填，也不是三五天就能攻克的。

因此如果北路军攻打拜尔托菲克，到时最有可能的局面就是和城内守军激战正酣时，第一军团突然杀到了背后，那就糟糕之极了。

埃里克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回防？难道真像女战神说的，顶不住压力，又发现南路军不是短时间内能击败的，所以干脆回来死守？

楚鹏陷入了深深的疑虑中。

布鲁斯特也体会到了女战神所说的尴尬的意思，低头思索片刻，道：“要不，我们立即放弃攻打法兰的计划，转而向摩亚陇方向开进？”

“你的意思是和陛下一起夹击第一军团，将他们消灭在路上？”里斯立即明白了布鲁斯特的想法。

布鲁斯特点点头，手中法杖末端落在了地图上，“你们看这里，这是罗切斯鲁尔郡的首府林敦堡，一座人口超过五十万的大城。它距离如今第一军团的防线有近十日路程，而我们如果立刻转东南越过维奇郡北部，可以在五日后到达。我们攻下林敦堡，这样一座大城完全可以容纳我们全部军队，而第一军团要想返回拜尔托菲克，这里是必经之地，我们等于钉死在他们回家路上。到时和陛下前后夹击，第一军团必破！第一军团一垮，等于罗切斯垮了，就算全大陆兽人都支持他们也没用！”

“嗯，这是个不错的计划。”伊莎贝拉点点头，赞许的目光看了布鲁斯特一眼。

布鲁斯特咧嘴一笑，目光落在了楚鹏脸上。

楚鹏盯着布鲁斯特法杖所指的林敦堡良久，最后瞟了拜尔托菲克一眼，暗暗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有些不甘心。

如果说早前定下快速突击的战略是为了减轻格里菲斯三世的压力，而到了现在，尤其是突破天神防线后，他还真有点期待攻克拜尔托菲克了。

一旦攻下敌国首都，对他而言就是个难以磨灭的功绩，虽然从军事上来讲“死神之剑”一役为他赢得的声望更高，但从政局上来说，如果亲手攻下拜尔托菲克，他在伊尔卡伦高层的地位就稳如磐石，甚至可以说真正成为与几大重臣并驾齐驱的人物。再加上皇帝对他的宠信，到时他施展的空间就更广阔，也更能去实践自己的很多理想……

而选择夹击第一军团的话，到时攻打拜尔托菲克的功劳肯定就不会落在他身上了，那会成为皇帝一个人的荣耀。

不过，还好他不是容易被荣誉冲昏头的人，此时的局面，哪种选择更正确，他还是看得清的。

“好吧，就按布鲁斯特的计划，我们回头南下，攻打林敦堡。”

菲丽一脸雀跃，紧抓着男友手臂摇了摇。布鲁斯特转头看了她一眼，笑容越发灿烂了。

伊莎贝拉看了两人一眼，转头望着楚鹏，低声道：“我知道你之前放慢前进速度是考虑到士兵有些疲惫了，但现在必须再提起来，否则如果不能在第一军团达到前攻下林敦堡，被夹击的就会是我们了。兽人的确是个可虑的因素，而且埃里克此人精于兵法，很大可能他也会料到我们会转而去夹击他。”

楚鹏微微一笑，正想说他也有这个意思，突然笑容一下僵住了，支起的右手不住蹭着鼻尖。

女战神愣了下，脸色也沉了下去，楚鹏这表情她太熟悉了，“又发觉什么异常了？”

默然片刻，楚鹏开口了，嗓音有些低沉，“就像你说的，埃里克很有可能预料到我们会选择夹击他，他如果担心这点的话，就该早撤才是，还有兽人……唔，里斯！立即去给我把兰姆叫回来！”

里斯怔了下，赶紧跑了出去。

“陛下他们会有危险？”伊莎贝拉立即明白过来楚鹏的忧虑，片刻后她神色陡变，紧紧握住了双拳，“你是觉得埃里克是佯装回撤，麻痹陛下，等陛下一心追击他的时候，突然布下陷阱来个反戈一击？”

楚鹏点了点头，“不错，从他和陛下的交战情况来看，他是个很优秀的将领，就像你说的。所以他应该不会一心逃回拜尔托菲克，否则就算我们没拦住他，他回到拜尔托菲克后又能干什么呢？死守？到时我们和陛下汇合，五六十万人围攻，拜尔托菲克又能坚持多久？苟延残喘罢了，他不会看不到这点。

所以最好的选择，莫过于以败退诱使陛下，如果算上兽人这支不可测的力量，情况恶劣的话只怕南路军会元气大伤……”

“陛下……应该不会中计吧？”杰莉雅口气犹疑，显然她也很担心。

楚鹏淡淡说道：“不管陛下会不会中计，我们也必须提醒，只要陛下不急于求成，稳步推进，埃里克就无计可施。”

“那……那我们还要不要攻打林敦堡？”布鲁斯特犹豫再三，还是问道。

“唔……伊莎贝拉，你说呢？”

“你有想法了就说，干嘛要扯上我。”女战神瞟了他一眼，颇有些嗔怪的味道，楚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心说这好人实在不能做……

不知怎么，看到他这表情女战神似乎很开心，嘴角也翘了起来，“我想楚鹏的意思是这样的，我们继续向林敦堡开进。

如果陛下中计，我们就不攻打林敦堡，而是急速直插第一军团背后给于他们狠狠的打击！如果陛下没有中计，那最好，就按原计划攻下林敦堡，和陛下合围第一军团。是不是这样的，楚鹏阁下？”

“呃，你真是我肚子里的……哦，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这样，我……我去看看那刚赶过来的蒙山部落的族人。”

不知怎么，迎着女战神那平缓中隐含一丝笑意的目光，楚鹏竟有些心慌，赶紧往厅外走去。

大厅内顿时哈哈大笑，跟上楚鹏的珊娜菲雅经过女战神身边时，深深看了她一眼。

一抹淡淡的红云顿时浮上了那张冰冷的俏脸。

第四章　急转直下

十二月二十二日，冬季的第一场雪降临了南方的罗切斯王国，山林银装素裹，天地化作一片雪白，似乎战火和鲜血都被这纯净的天赐礼物抹去了痕迹，很多罗切斯人不由自主的心安起来。

尤其是王都拜尔托菲克的民众。据王国发布的消息说，北边那支曾给他们带来莫大恐慌的军队，“已经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了！”，而且从前方两座大城法兰和考文垂前来王都的商旅口中，似乎印证了这次皇室并没有骗他们，两城不仅没遭到进攻，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而且迫于商人，尤其是那些经商的贵族的压力，王都宵禁的时间也从晚八点开始推后到了十二点开始。战争，似乎真的离他们远去了。

冬季，真正的冬季总算到来了，胜利，应该不远了吧？

然而在距离拜尔托菲克遥远的科洛郡内，格里菲斯三世望着在雪地里艰难前行的军队，眉头紧皱，目光一如坚冰般凝固住了。

望着皇帝紧握权杖的左手背上青筋都有些显露出来，凯尔森暗暗叹了口气，轻声道：“陛下，大雪对我们的追击造成了阻碍，同样妨碍到了罗切斯人的逃跑，陛下你不必过于忧心。”

皇帝眉梢跳了下，目光似乎柔和了一些，但依旧冷冷的望着山丘下士兵组成的长龙，淡淡道：“第一军团跑到哪里了？”

“据一个小时前哨探刚反馈回来的情报，第一军团的前锋已经进入鲁尔郡，其后卫部队停驻于离鲁尔边境一百二十里的克伯城和宁洛城。”凯尔森立即答道。

皇帝的目光似乎一下又凝住了，但口气依然平淡，“克伯和宁洛相距多远？”

凯尔森心底不由的暗赞了一下皇帝，一句话就切中要害—

一事实上南路军出征之初。他对于皇帝亲征还是很有疑虑地，但其后皇帝表现出的出色军事素养让他也为之叹服，后来他才想起，格里菲斯三世年轻时就在金雷集群中待过十年，立下不俗战功。看来，宝剑不老啊……

“两城相距不到八十里，有大道相通，而且克伯背靠塔山。宁洛南临流川河。是个比较险峻的关口。”

“看来，埃里克想借助这个有利条件以两城封锁我们追击的道路。”

凯尔森笑了起来，“陛下所科不错，埃里克肯定打的是这个主意。他肯定得知了楚鹏和伊莎贝拉他们转而想南前进的消息。害怕被前后夹击，所以派一部分人死守挡住我们。然后主力赶紧撤回。”

“那小子……做的很好。”皇帝脸上浮现起淡淡的笑容。

不过很快他脸色就沉了下去，“凯尔森。下令军队加速前进，明晚必须抵达克伯和宁洛，三天内，给我拿下这两城！”

凯尔森怔了下，并没有立即离开，神色犹豫，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

皇帝瞟了他一眼，口气有些冷，“有什么话就说。”

凯尔森依然犹豫了半响，嘴角露出一丝苦涩，“陛下，我们地行进速度已经很高了，如果再驱使战士们加快前进速度，受大雪阻碍，抵达两城时会很疲惫的，而要在三天内攻下两城……只怕有些困难。而且前些天楚鹏他们传讯过来，也提醒过要留意埃里克反伏击我们，兽人族的异动，的确值得担忧。”

说完良久，皇帝却没什么反应，凯尔森正奇怪着，忽然皇帝转回头来看了他一眼，眼中一闪而逝地精光竟如刀锋般锋利，将他深深刺痛了。

凯尔森心中一慌，赶紧低下了头去，心底无声的叹息一声。

皇帝终于开口了，平静地话语宛若机器一般毫无感情，“楚鹏他花了十天时间……不，实际上按他回禀的战情通报，他实际上只用了五天就突破天神防线。难道克伯和宁洛这个关口比得上天神防线？难道，我在你心中比起他差了这么远？”

果然……我地担忧终于变成现实了……

凯尔森额头渗出几滴冷汗，噗通一下单膝跪倒在雪地里，“末将不敢！陛下英勇盖世，自然是楚鹏远不能及！”

“哼！”

冷哼犹如巨锤重重砸在凯尔森心头，他的头更低了，几乎都快碰上雪地。

“呵呵，陛下，怎么了？凯尔森元帅哪儿惹你不高兴了吗？”

德纳隆鑫特有的低哑嗓音响了起来。

凯尔森依然深埋着头，一动不动，只听皇帝说道：“德纳隆怠，现在由你来指挥前锋，明晚前必须抵达克伯，三日内给我攻下克伯和宁洛。”

“末将领命！呵呵，陛下此举高明，打掉这两城，第一军团后方就再无险可守，只有仓惶逃命的份，我军衔尾追击，必能一举除掉第一军团！”

“你快去吧。凯尔森，你就负责后卫部队好了。”

“是，陛下！”

咯吱咯吱的踏雪声逐渐远去，直到微不可闻后，凯尔森才缓缓站了起来，轻轻晃动着头，舒缓有些僵硬的脖子。以他的修为，就算跪在雪地里一天一夜也不会有身体发僵的问题，现在这情况，完全是紧张所致。

望着渐渐远去的那个一袭金色披风的背影，他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

楚鹏啊楚鹏，你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耀眼？你不应该是这么不聪明的人啊……

十二月二十四日正午。

激战已经持续了

一夜，直到现在，伊尔卡伦南路军的战士依然在奋战不休。

鲜血，已经将克伯城一夜前还雪白一片的城墙彻底染红，飘扬的雪花还没落到地上，就已变成了血花。

遥望着绞杀成一片，已经快分不清敌我的城头，格里菲斯三世的身形一如标枪般挺拔。

皇帝微微晃了下头，身旁众将的心也跟着颤了下，迅快的瞟了眼皇帝，他们大多数人赶紧低下了头。

这两天以来，皇帝的脸简直如同四野的雪地般冰冷。

“德纳隆鑫，宁洛的战况如何？”

仅有的还敢看着皇帝的近卫军主帅微微垂了下头，道：

“陛下请放心，宁洛之战由末将的得力属下海耶克指挥，他经验丰富，有勇有谋，必能替陛下顺利拿下宁洛。不久前他刚传回消息，曾一度攻破宁洛南门。也许不用三天，他就能给陛下带来好消息，呵呵。”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片刻后，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之色，又过了一会，道：“凯尔森。”

看着走到皇帝面前的凯尔森，一些将领眼中浮现起些许幸灾乐祸的神色。

凯尔森低垂着头，行着标准的军礼，“陛下。”

不知想起了什么，皇帝轻叹口气，目光也柔和了一些，“楚鹏他们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攻下林敦堡了没有？”

凯尔森摇了摇头，“昨晚我军开始攻城时，收到他们的最新的消息，他们于前途晚上抵达林敦堡附近，但并没有开始攻打。”

皇帝怔了下，眉头渐渐皱起。“为什么？有没有解释原因？”

听着皇帝变得有些严厉的口气，凯尔森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没有。但……”

“说！”

皇帝冷厉的呵斥宛如一把利剑直刺凯尔森脑海，他几乎感到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摔倒下去。

稳定下恍惚的心神，他赶紧说道：“楚鹏提醒陛下小心埃里克地反击，他说据他们收集到的情报，第一军团方面有异动。很可能与兽人有关。还说……克伯和宁洛很可能是个陷阱。”

话音刚落，就听德纳隆鑫嘿嘿笑了起来，“真是可笑。无论王国前方的密探，还是我们的侦骑反馈回的情报都表明。埃里克正在朝林敦堡仓惶逃命，哪来的反击？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