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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流云-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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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休息。易冲把李成缺扔到士兵怀里,转身准备继续作战时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们在等郑兵。”流云的手抚上城楼上青色的石柱,晨曦下的石块上隐隐透着血色,古浪建城数百年,它们见证了一次又一次的流血和战争。如今这一次,不知是否将载入史册。“郑兵到的那一天,该是他们攻城之日了。”
  “我不明白。”易冲微微眯眼,微倦的眼中一双黑眸仍闪亮如星。往前走几步与流云并齐,亦学她一般握住城楼围墙,抬头望向敌营,眼中露出迷惑,“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利用机会攻城,反而拖拖拉拉,只会消耗粮草,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郑军将至,他们若还不加快速度,势必深受其苦。”
  流云转过头笑道:“卫国想必也有信传到,他们最快也不过三日后黄昏,若两国援军费尽气力,千里奔袭,看到的却是一座刚刚被攻克的死城,心里不知作何感想。许是悲愤有之,痛苦有之,返程时心灰意冷,倦怠不堪。若狼盗再突袭,他们定大乱。如此古浪一失,援军又溃,消息传至京城,那贪生怕死的富豪京官们还不慌成一团?虽大兴有禁军死守,然瑞王不在,各皇子间势必又是一番权利之争。京城一乱,瑞王还能在安心驻扎在漠北?待他千里迢迢赶回京城,一切关系明朗化,接下来的,可能就是一番更残酷的龙争虎斗了。”
  流云说这些话的时候脑中忽然闪现李闻持总是严肃冷静的脸,若真到了这步情形,他是否还能冷静如常,自信如常呢。还有陆子澹,若郑国陷入混乱,他一时也无法抽身吧。城楼下的这群人,他们到底又在想什么。若不是易冲就站在身边,她几乎要怀疑这些人正受卫国指使,毕竟,两国之间大小冲突从无停止,而郑国的混乱,不正是卫国想看到的吗。
  易冲听得她侃侃而谈,心中惊疑更甚,面上却只是微笑自嘲,“我只是个草莽武夫,不懂朝政,更何况郑国政局,又与卫国大不相同。不过听流云如此一说,似乎这些狼盗绝非普通盗贼简单,那幕后莫非另有阴谋不成?”
  流云见他如此回答,自然知道他不愿陷入郑国权势之争,偏偏又对对手十分好奇,所以言语十分小心。至于这狼盗,流云想来想去,也不明白究竟是何人所指使。只得皱眉摇头,无奈道:“我若知道就好了。”
  易冲不欲再在此问题上再纠缠,正色道:“流云可信心抵御三日后敌人的进攻?”这几日相处下来,他早已知道眼前这个貌似柔弱温和的小女子颇有将才,虽狼盗不领情,但所言所想常常与他不谋而合,若生为男儿身,必是一代良将。
  流云黯然,有些担忧地扭头看看城楼上虽竭力支撑仍难掩倦怠之色的士兵们,不足两百人的军队,能抵挡得住骁勇残忍的狼盗吗?就算每个人都像易冲那般神勇无惧,也难以一敌十。难道古浪城就注定失守了吗?这数百人不说,城中数万百姓,也要随狼狼硝烟一起随风而逝了么?
  流云的脑子里不断闪现着城中百姓平和而满足的笑颜,眼前,那透过薄雾斜射来的淡淡晨晖洒在密密仄仄的屋顶街巷,整座小城掩映在一片浅金色中。多么宁静多么美丽的小城,让她第一次生出安定念头的小城,怎能就这么毁灭。
  “流云,流云。”易冲发现她的眼睛望向身后遥远的空间,在自己发现不了的角落静静停留。想到了很小的时候,一直在梦里见过的那双眼,沉静而温暖,虽然隔了许多年,仍不能忘记的梦幻,忽然在眼前绽放。他记起五岁时余生从书房翻出的那幅画,他的母亲,就是有着这样一双眼的。
  古浪分东西二城,城中有坊,各自独立。流云望着城中高高低低的墙,心中一动。再转向易冲,他亦眼中一亮,随即是决绝的苦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李成缺虽昏迷,城中仍有县宰及校尉。易冲名声在外,众人自然马首是瞻,惟命是从。众人商讨至夜,终成一致。
  第八日,全城皆兵,挖陷坑,设马桩,置机关。守城士兵退下城楼,搞劳休养。
  第九日,城门大开,视敌军于无物。
  第十日晨,日色刚亮,狼盗营寨不闻人声。千骑静立,整装待发。
  队前一黑衣少年扬起号角,声至九天。顿时,千骑齐发,天地共振。犹如黑色漩涡,将古浪城紧紧包围。

  离歌(十四)

  十四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易冲眯起眼睛,望着浓烟火光中渐渐清晰的马匹人影,瞳孔一阵收缩,射出狠绝坚忍的光芒。身侧数十人一字排开,弯弓拔箭,蓄势待发。待得看清了当先那人青黑色的铁甲,泛着寒光的长刀,一直静立的易冲这才缓缓扬起手,猛地一挥,沉身喝道:“放箭!”
  声未落,数十支火箭在烟影中划出许多道美丽的光线,深深地扎入狼盗队伍,几声闷哼,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响声,马匹受惊蹄地的声音,易冲望着前方微微混乱的人群,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随即脸色更沉,左手提缰策马,右手拔出腰间砍刀,高高扬起,双腿一夹,猛地冲入狼盗马群中。他身后众人亦高声相和,挥起手中各色长枪大刀,豪不畏惧冲往敌阵。
  易冲常战沙场,最懂得如何在混乱厮杀中取得先机。只见他一马当先,大刀挥舞,所到之处,敌首似秋天的稻草般纷纷落下,一片血雨弥漫,满天残骸尽飞,无比惨烈。
  从飞虽武艺高超,却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血腥场面,一刀格开对手兵刃,砍在敌人右手臂,半截胳膊斜飞上天,血肉迸出,喷溅在脸上。火热的液体沿着面颊迅速落下,腥热之气渗入口鼻,几欲呕吐晕倒。勉强忍住喉咙深处的不适,担心地掉头去看不远处正与敌人厮杀的流云,只见她手中长枪挥舞,时挑时刺,竟无一人可近身,月白的长衫染得通红,脸上却沉静如水,古波不惊,仿佛周遭一切只是一片虚空,不能影响她分毫。
  从飞稍稍放下心来,镇定心神,高声长啸,再次投入到激战中。
  这是一场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战斗,易冲提刀上马的那一刻就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对方是残忍好杀、凶狠残暴的狼盗,他们横行河西,屠城掠地,他们的每一寸肌肤都是用血浸过,每一根骨骼都是经历一次又一次杀戮考验过的。而己方,易冲笑着扫过身后几近疯狂的人们,虽然人少,但是,都是坚贞不屈的英雄啊。能与他们同生共死,埋骨青山,也算是一生最好的去处了。过了今日,就不必再犹豫,不必再徘徊,没有阴谋,没有背叛,没有两难的抉择,也不用再痛苦会对不起谁。这样潇洒的离去,似乎,也是件愉快的事。
  耳畔是呼呼风声,马匹嘶声,人们凄厉的哭叫声,大刀砍入骨肉的撕裂声,鲜血流出的咕咕声,长枪划过空中的风声,重伤或临死之人最后沉重的喘息声,一阵阵要鼓破人的耳膜,撕裂人的心肺。
  狼盗们毕竟身经百战,兼之人数众多。他们数十人坚韧的反抗渐渐地显得那么微弱,几乎每个人都要同时承受周遭十余人的进攻,很快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而敌人,却像潮水般不断地涌上,一阵又一阵,仿佛没有尽头。
  刀卷了,钝了,手也麻了,软了,明明就要砍上对方的脖子,可是,为什么那最后一分竟然那么漫长。面前忽然多了一片锐利的刀锋,眼看着它就要撞上自己的面颊,可是,却没有丝毫力气躲开。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烈疼痛,不到一瞬,一切又归于沉寂。终于,离开了……
  无头的身体缓缓从马上坠下,不远处翻滚的头颅终于静止,只有那双眼睛还死死地睁得老大,血从眉角滑下。
  “焦老大——”易冲的双唇被咬出血来,狠狠格开背后兵刃,朝马匹践踏的地板看了最后一眼,心早已麻木,但为什么,还是会痛。
  胯下马儿猛地一颤,踉跄几步,终于倒下。易冲这才发现马腹中箭无数,血流遍身,不知它努力支撑了多久,终于也要先行离去。跟随他这么多年,曾经一起战匈奴,平叛乱,同生死,共患乱的朋友,又走了一个。
  耳后风声又起,顾不上再与马兄唏嘘告别,易冲侧身躲过偷袭,大刀猛砍对方马腿。马失前蹄,敌人果然堕马,尚来不及起身挥刀,易冲的大刀已经抹上了他的脖子。然后,是下一个……
  从飞也被逼下马,另捡了柄大刀,双手开攻,将敌人隔在刀光之外。但四周敌人越聚越多,渐渐将他围在中央,你一刀我一剑,从飞很快就负伤连连,险象环生。背脊、胸前、四肢,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鲜红的血将衣物浸得透湿,粘在身上,越发如地狱鬼差。
  “吾命休亦。”勉强迎向那锋利的刀刃,从飞闭上眼睛,静待生命的最后一刹那。
  “吱——”一阵刺耳的声音猛地作响,传遍整座小城。从飞只觉对方力道突然消失,意料中的剧痛并没有随之而来。诧异时,周围铁骑忽然作鸟兽散,转头四顾,其余对手全都像吃错了药一般,扬着马鞭飞一般地朝东城城门奔去,唯恐落在了后面。
  目送狼盗马群迅速撤离,烟雾弥漫的大街忽然只剩一片狼籍,残肢断骸,血流遍地,静得只听见四周燃烧过后的噼啪声,青烟袅袅,白雪飘落,街心残存的几人努力支起身体,不敢置信地相互对视,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和狂喜。
  城……保住了?
  城外一声洪亮的号角,轰隆的鼓鸣有节奏地敲击着城中百姓的心脏,城头士兵无法掩饰心中狂喜,激动落泪,掩面而泣。“我们的军队没有放弃,他们来救我们了。”“我们得救了!”
  西城门开,尚未撤退的百姓和士兵涌上大街,将护城英雄们紧紧簇拥,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保卫了家园,是他们,面对敌人的屠刀和杀戮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从飞有些手足无措地接受着百姓们热切的笑颜和发自内心的感激,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成为英雄的这一天。忍不住想跟流云分享心中的喜悦,可回首四顾,只见一张张热烈激动的脸,流云却怎么也找不见。
  心跳陡然快了好几拍,慌乱地推开周围簇拥的人群,惊惶四顾,不见。莫非——,一阵痉挛从心脏遍布四肢,几乎无法呼吸,从飞颤抖的手伸向地上散落的尸体。已经有士兵自觉地整理战场,狼盗和士兵的尸体分别放开,每一具都遍体鳞伤,或者断手残脚,或者连腰切断,俱是惨不忍睹。
  “大小姐,大小姐——”从飞踉踉跄跄地在人群中奔走,口中带着哭腔地喊着流云的名字,每看到一个身着郑军服饰的尸体抬过都像疯了一般冲过去,捧着他的脸看,直到确定不是流云,又哭着放手。
  不多时,周围百姓也注意到了从飞的异常,有士兵这才想起一直守在城头,如星辉般美丽的少年,原来竟是个女子。四周一片静默,只听见从飞竭力压抑的呜咽声,沉重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有人开始低低的哭泣,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凉。
  不远处阵阵马蹄,地面随节奏剧烈震动,是郑军入城来。
  队伍最前是神采飞扬的陆谦,骑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戎装铁甲,衬着双眼如星般闪亮,完全看不出是不眠不休赶了好几天路的人。身侧绿色娇俏身影赫然是满脸焦急的绿绮,想是她领百姓出城后与陆谦相遇。
  两人两骑一直奔至人群前才勒住缰绳,陆谦飞跃下马,笑容满面,双眼如梭般在人群中扫过。不见心中人儿,笑颜渐僵。
  “从飞,大小姐呢,流云小姐呢?”绿绮见从飞失魂落魄、面无人色,也是一惊,心仿佛被揪到一起,悬到嗓门眼。
  “流云呢?”陆谦也问,声音里带了些无法控制的惶恐。
  从飞只不说话,泪水如珠滑落,湿沾衣襟。两腿一弯,双膝跪地,掩面而泣。“小姐,小姐,不见了。”
  陆谦顿时色变,面如死灰。

  离歌(十五)

  十五
  流云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暗红色的雕花窗棂格子,透过沉沉帘幕依稀露出些亮光,不似日光那般耀眼明亮,而是泛着些银色,她猜外面定是下雪了。并没有很重的伤,只是手脚有些乏,有些僵硬,想是蜷缩太久的缘故。身子底下软呼呼的,用手摸一把,原来垫着层厚厚的毛皮,呈现雪白的颜色,仔细一看,竟是整张白虎皮。
  慢慢支起身子环顾四周,才知自己置身于一豪华马车中,那赶车的马夫技艺了得,行走间不见一丝颠簸。车身比寻常马车大了近一倍,内部装饰奢华无比,除了垫地的虎皮,四壁都裹着厚厚的羊皮,脚边放着个小巧玲珑的瓷火盆,使车内温暖如春。后座壁上设了十几道暗格,随手抽开一个,里头是个茶盏大小的琉璃鸟儿,端地栩栩如生,展翅欲飞。不说这独一无二的五色材质,单是这份雕工,就已让人啧舌。
  流云苦笑一声,关了暗格门,一个人坐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正待起身唤人,那车帘忽地掀开来,庄翼的白衣在雪光中亮得刺眼。他跟车外马夫叮嘱两声,然后大刺刺地进车坐下,朝流云笑笑,手一伸,不知从哪个暗格里掏出一小坛子酒来。手再东摸西掏,一会儿,面前竟满满地摆了一桌子。吴国“江南春”三月美酒,山越岭南果蔬,大兴西岳楼的招牌蜜鸭,烫羊肚……
  流云盯着他看了几眼,眨眨眼睛,终是没问什么,握住象牙筷,毫不客气地在每个碗里夹了一筷子。端起酒杯,朝庄翼使个眼色,庄翼赶紧知趣地给她斟酒,脸颊眼角都含着笑,仿佛是莫大的荣耀一般。
  酒坛一开,酒香四溢,车内的醇香简直要把人迷醉。流云也不急着喝,端近了仔细看看,又放到鼻下嗅了嗅,微笑点头道:“江南春里张老颠的美毒酒,一年只酿三罐,你居然有办法弄到这么大一坛子,真是有本事。当年我让从飞用白银三千、玉壁一双才换了小小一壶,他还满不情愿,口口声声说我仗势欺人,强买强卖。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庄翼剑眉一扬,眉宇间难掩得意,痞笑道:“张老颠嗜酒贪财是没错,不过他最紧要的是自己的小命。我抓着他的弱处,不说一坛子,就是十坛百坛,他也不敢说半个不字的。”眼中仍是笑意融融,可流云望着他,分明打了个冷颤。
  苦笑着抿了一小口酒,放下杯子摇头道:“闹了半天,原来你才是真正用了强,那张老颠也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当日对他必恭必敬也不见他任何好脸色,却对你言听计从,看来恶人自有恶人磨。你也是,才些许日子不见,什么时候去混绿林,做了强盗头子,这事若传了出去,可比我给人做下人还不光彩呢。”
  流云终究不是普通女子,那些哭哭闹闹的把戏做不来,也拉不下脸对庄翼冷言冷语,索性大大方方地跟他喝酒聊天,一如当年二人醉卧冷香园,你嘲我讽,言语间毫无顾忌。她也不问他为何将自己擒来,不问他何时放自己离去,嘻笑打闹,仿佛她是最尊贵的客人。
  她既然不问,庄翼自然也不说,笑嘻嘻乐呵呵地招呼她,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自在。两人一会儿就喝完了一坛,流云兴致颇高,拾起案几上的竹筷,敲击碗盆,高声放歌。她唱“十载君前,放歌起舞,人间酒户诗流。”她唱“濯发沧浪,放歌江海,肯被红尘半点遮。”她唱“今何在,但素蟾东出,红日西斜……”
  庄翼先是随她轻声相和,然后声音越来越小,愈见沉默。他静静地望着流云大声地笑,倚着车壁潇洒地唱。悠扬的曲调透过半开的车帘传出空旷的原野,在空气中绵延。那片无边的银色大地上,偶有飞鸟忽地掠过,在朦朦的分不清天地的天空中画出一道浅浅的弧线。
  素衣人儿的脸颊泛起玫瑰一般的红色,歌声短短续续,最终化作微不可闻的几声嘤咛,身子缩了缩,顺着车壁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嘴唇微动,仿佛吃到什么绝美佳肴。又一翻身,竟把垫底的虎皮抓得抱在怀里,紧紧地蜷缩成一团。打小就不曾有过好睡相,庄翼摇头解下身上狐皮披风,怜惜地盖上她纤瘦的身躯。
  再醒来时头居然神清气爽,丝毫没有宿醉的的头疼感。自个儿起身倒了杯凉水喝,脑子马上清醒过来。掀开帘子,车外已是幕黑,只因下了雪,透着些光亮,不远处隐隐有灯光传出,像是到了什么镇上。
  果然,不多久,车就停了,一会儿车帘子掀开,庄翼的笑脸又在面前绽放。披着厚厚披风下车,刺骨的风猛地刮在脸上,那寒意顿时蔓延到四肢手脚,流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庄翼见状忙替她拢紧了衣裳,没有丝毫顾忌地半拥着她进客栈。
  流云曾偷偷运过功,发现根本提不起气,手脚虽能动,却只能做些走路吃饭之类的小事,倒比京城里那些弱质纤纤的千金小姐们还要虚弱。心知定是庄翼暗中做了手脚,却不点破,若无其事地斜依着他,也不管客栈里其他人的眼光。
  心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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