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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念悠愣了愣，皱眉想了一会儿，突然甜笑着回答：“为什么要一定要分？不能两个都是一百分吗？”
　　她童稚的回答，却一下子击中了黎若筠的心。是啊，为什么一定要分呢？明明可以两个都是一百分不是吗？为何一定要以这么成人化的价值观去衡量母爱呢？
　　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黎若筠笑得满脸欣慰，这么好的孩子……将来必成大器，哦不，必成儿媳！
　　看到黎若筠的笑容，顾念悠默默低下了头，其实她虽然年纪小，但并没有真的那么天真，对于这个问题，她当然也有过疑问，她会站出来，完全是因为看不得妈妈受委屈，她知道，妈妈想要这个孩子。
　　“有了弟弟以后，爸爸妈妈会不会就不疼我了？”
　　那天，被爸爸打了一巴掌、跑到陆家的那一天，在夜深人静之后这个问题，她也问过陆离。
　　当时，陆离是这么回答她的：“怎么会呢？如果爸爸妈妈给你的爱是一百分，那么有了弟弟之后，不代表给你的爱只有五十了，而是代表着，他们会给出两份一百分的爱。”
　　顾念悠满脸崇拜地看着陆离，觉得他说的特有道理，小小年纪的她，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于是点了点头，身子蜷成一团，抱着被子怀着笑意入睡，有了陆离的安慰之后，似乎连刚才的伤心都少了很多。
　　其实她不曾知道的是，在她入睡之后，小小年纪的陆离，看着她脸上那个红红的印子，许出了这辈子，对于她的第一个口头承诺。
　　“即使爸爸妈妈不疼你，还有我疼你。”
　　

　　☆、chapter　3

　　初中，十四五岁的年纪，对于爱情，很多人由未知，转向了懵懂，这是人成长阶段必然会经历的一段旅程，即使跌倒，即使难堪，若干年后想起，总还是一段令人怀念的时光。
　　并不。
　　至少对于暗恋陆离的女生来说，这段时光，即使若干年后想起来，也并不令人怀念。
　　因为爱情里最令人疲惫的时刻，有很多，比如对方明知道我在暗恋，却总是把我当做透明人的时候，比如，永远不敢主动联系，只能默默等待他回头的时候，比如，这个人太有人气显得自己毫无存在感的时候。
　　而当你喜欢上陆离的时候，就代表着，你必然会把这些疲惫的时刻，一个个尝遍。
　　初三的陆离，已经比同班的许多男生高出半个头，一米七五的身高，对于还只有一米六不到点的顾念悠来说，已经是需要仰望的高度。
　　高、帅、富，这三点，陆离当之无愧。再加上是篮球队队长，运动系的男生，平日里在学校，自然是没有少出风头。因此想也知道，追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女生，会有多少。
　　其实从外表来讲，顾念悠招桃花的水平，应该并不比陆离低，想也知道，顾梓修和易子悠生的女儿，外表自然不会差到哪里。但是她似乎是比较继承了母亲的性格，为人低调，不喜喧闹，几乎不参加任何校内活动，即使成绩很好，也不担当任何班内职务，还带着副眼镜遮掩了泉水般的大眼睛，外貌上不起眼了许多。所以在学校里，并没有多大的存在感，除了自己班的人，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个肤白貌美的小女生。
　　起初顾念悠也不明白，为什么陆离要让她上学的时候带眼镜，明明她也没近视。不过当她发现，自从带了眼镜，生活也似乎清净了许多之后，她便再次觉得：陆离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好不容易放了学，顾念悠收拾好书包，悠闲地走到校门口，自从初中之后，她和陆离就不曾在同一个班过，也许是天意弄人，也许是因为老师也听说了他们之前的一些传言，所以分班时都不敢把他们分到一起。
　　所以初中之后，她也习惯了一个人从班级走向校门口。
　　看到校门口停着的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顾念悠如往常一样，加快了脚步。
　　“同学。”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呼。
　　顾念悠本能地回头一看，才发现有个瘦瘦小小，比她大概就高那么两三厘米的男生在招手，似乎是向着她的方向，顾念悠左右环顾了一下，又伸手指了下自己，疑惑地问：“你在叫我吗？”
　　没得到回答，那个男生已经小跑着到了她面前，笑着递给了她一样东西。
　　“你的校园卡掉了，这个……是你吧？”男孩看了看卡上的照片，又看了看眼前的真人，有点不敢确定，因为卡上的照片，没有戴眼镜，还青涩了许多。
　　“啊……谢谢。”顾念悠本能地一摸口袋，才发现真的掉了，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看了一眼，笑着放回了口袋，不好意思地笑笑答道：“是我，照片是初一的时候拍的，和现在有点差别。”
　　“那就好。”男孩看着她的笑容，腼腆地笑着挠了挠头。
　　啪地一声，顾念悠突然感觉到远处有个什么东西朝她怀里飞过来，本能地伸手捧住，轻咳了一声，低头一看，才发现是陆离的书包。
　　陆离人未到，书包先到。待走到她面前站定，侧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生，三秒后，收回了视线，对着顾念悠质问道：“你在干嘛，没看王叔已经在校门口等了么。”
　　顾念悠愣了愣，无语地提醒：“你不也才刚出来！”
　　“我……”陆离被堵住了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一句话也不说，就往校门口走。
　　“那个……同学，谢谢，再见。”顾念悠一只手被他拉着，一只手上挂着他的书包，还不忘回头向那个小男生道谢。
　　“不，不用。”小男生腼腆地笑笑，心有点扑通扑通地跳，所谓怦然心动，或许就是这种感觉？或许，他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接近一下？看她刚才的表情，如果他努力一把，或许有机会呢？她至少对他不讨厌不是吗？
　　前方一个冷冽的眼神，打断了他所有的幻想。
　　哦，还是算了。
　　“王叔叔，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耽搁了一下。”坐进车里，顾念悠趴在前方座位的椅背上，礼貌地向司机道歉。
　　“没事啦，这都是我本职。”王叔向后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地笑笑，心想：生在豪门之家还这么有礼貌的孩子，真是少见了。
　　“刚才那个是谁？同学？”陆离靠在椅背上，穿着篮球服，头上的汗还没有干，仰头闭着眼享受车里的空调带来的凉意。
　　“不认识，他捡到我的校园卡拿来还我而已。”
　　顾念悠瞥了他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拿出纸巾，动作轻柔地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这种动作，从很早之前她就一直在做，所以谁都不会因此感到尴尬，甚至，陆离连眼睛都没有因此睁开。
　　“都叫你打完篮球要把汗擦干啦，这样很容易感冒。”顾念悠一边擦，一边一如既往地唠叨。
　　“反正不是一样。”陆离撇了撇嘴，依旧舒适地闭着眼享受她的服务，反正他不擦，她不也会帮他擦，有什么区别。
　　“对了，今天我们老师说，希望我直升本校高中。”顾念悠收回手，把湿哒哒的纸巾扔到前方的小型垃圾桶里。她攥了攥手，忐忑地等待他的反应。
　　在听到她这句话说完的瞬间，陆离就唰地睁开了眼，愣了三秒，还是沉默。他拿出书包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感觉到舒服了之后，才回答道：“那很好啊，我们学校的高中是省内数一数二的了，你能进去的话，就不必担心大学了。”
　　“那……你呢？”顾念悠眨了眨眼睛，忐忑地侧头看向他，只见他一脸平静，似乎丝毫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苦恼。
　　他的成绩，一直处在中下游，也不能说他不会学，而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有一次考试完，顾念悠检查了他的数学试卷，才发现他很多的错误，根本不是因为不会做，明明很多时候，他运算的步骤都写完了，但就是没有得出最后的结果。
　　问他为什么，他居然回说：“懒得算。”
　　数学和语文还好，算他会而不写，但是英语，却是他的硬伤。所以，按他现在的成绩，靠进本校高中，基本是不可能的。
　　陆离从来没有和她谈论过升学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父亲希望他出国的事情，本以为这种事情还很遥远，却不曾想，竟然那么快就到了三岔口。
　　“我爸希望我出国。”
　　“出国？”顾念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从来没有提过？”
　　“我还没有决定。”陆离叹了口气，又猛地喝了口气，低吼道：“反正我就算不出国也不可能考上本校高中的啦！”
　　顾念悠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惊到了，迟迟没有回神，满脑子都是“出国”两个字。
　　愣了很久，才带着勉强的笑意开口：“出国……出国很好啊，那你要好好补英语了，你现在这水平……”
　　“你有没有想过出国？”或许，他们可以一起去？
　　“我？”顾念悠自嘲地笑笑，“我不行啦，我舍不得离开爸爸妈妈的，而且我也没那个自理能力。”
　　陆离的心沉了一分，静静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那你如果出国的话，什么时候会回来？”顾念悠忐忑地看着他，眼睛却有点不可遏制地泛着湿润。
　　如果他出了国，是不是就代表着，她以后就要一个人上学放学了？是不是就代表着，以后周末也不能和他一起做功课了？是不是就代表着，没人会在她弟突然袭击她的时候出手阻挡了？
　　“寒暑假应该就会回来了吧。”陆离不想看到她这幅表情，那让他觉得心里像堵着一团棉花似的难受，闭上眼，他重新靠到椅背上，陷入了沉默。
　　“哦，那，那还好啊，不是很久。”顾念悠愣愣地笑笑安慰自己，看他没有回答，也默默地低下了头。
　　陆离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似乎犹豫了许久，最终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往她那儿一塞，说：“帮我放一下。”
　　“啊？”顾念悠愣了一下，侧头，才明白他在说什么。这么破坏这伤感的氛围？！什么仇什么怨！想是这么想，她还是伸手拿住矿泉水瓶的上半部分，准备接过，却未想他却突然手往上一伸，按住了她的手。
　　顾念悠心一惊，手本能地想抽离，一松，瓶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但他手的力度却没有放松。顾念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还是闭着眼睛，表情冷静得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没有再挣扎，也没有问为什么，她就这么静静地任由他拉住手，怕被司机看到，于是默默地把自己缩进座位里，咬着嘴唇，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座位之间的垫子上，两只手，一大一小，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牵着，两个人各自看着窗外的风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手心的温暖，却似乎驱散了一些刚才的对话带来的灰暗。
　　

　　☆、chapter　4

　　那天晚上，陆离在房间里打游戏发泄怒气，但是却越玩越烦躁，他真的要出国吗？他出国了，她又该怎么办？顾以昕还小，顾叔叔和易阿姨的注意力难免会偏向他一些，那顾念悠在家里，会不会受到忽视？
　　越想越烦躁，陆离一把拽下耳机往旁边一扔，却未想正好砸中桌角，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怎么了？”在外面听到声响的黎若筠赶忙跑到门口，开了门，环顾了一下房间。
　　“没事，耳机不小心掉了。”陆离淡淡地回了一句，走过去捡起耳机放到了电脑桌上。
　　“那就好。”黎若筠也并未多想，关门准备离开，却在关门的一瞬间，被陆离叫住了。
　　“妈，我真的必须出国吗？”
　　陆离一向是个自信的人，就和他母亲一样，所以黎若筠从来没有听过他以这种语气说话，无奈中带着一丝妥协。
　　察觉到语气不对，黎若筠才认真想了一遍他刚才的问题，一回想才大惊失色。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连音调都高了八度，大吼道：“什么？！谁要你出国？”
　　“嗯？”陆离的眼中呈现出了一丝惊喜，语气抱怨地道：“我爸说的啊。他说这是他和你商量后得出的决定。”
　　黎若筠：“……”
　　黎若筠愣了三秒，深吸了口气，叉腰大吼：“陆！以！鸣！！！”
　　“咋了咋了？”在一楼的陆以鸣听到呼喊，赶忙奔了上来。
　　“谁和你讨论过要送儿子出国？谁答应的要送儿子出国？”
　　黎若筠冷眼一瞥，吓得陆以鸣浑身抖三抖，嬉皮笑脸地讨好道：“这个……还用得着讨论么。”
　　“我不同意。”黎若筠淡淡地回，“国内的教育水平又不差，出个屁国，你是不是中国人。”
　　“但是……”
　　陆以鸣还没有说完，黎若筠便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冷静了一下，建议道：“这样吧，让他自己决定，他要是想出国呢，那就出，如果不想，强扭的瓜不甜，别逼他。”
　　陆以鸣想了想，凭自己的口才，害怕说服不了眼前这个小屁孩？于是点了点头，转头对陆离说：
　　“你自己说，想不想去？”
　　“我……”
　　“等等！”陆以鸣有样学样地也抬手，自以为很霸气地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然后转过头，嬉笑着问：“给我五分钟？”
　　黎若筠瞪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道：“你高兴就好。”
　　陆以鸣满足地一笑，跨进房里，将房门一关，不知道开始发表什么演讲。
　　黎若筠抬手看了看手表，悠闲地计时，等了很久，终于可以开口：“十、九、八、七……”在念到四的时候，们吧嗒一声开了。
　　陆以鸣颇有自信地做了个“请”的绅士动作，黎若筠瞥了他一眼，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考虑好了吗？”
　　“我……”陆离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如此纠结，犹豫了十几秒，终于还是为难地开口：“我听爸的吧。”
　　他知道自己从出生开始，肩膀上就背负的责任，即使只有十五岁，该懂的，他其实都懂。
　　“这样啊……”黎若筠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表情煞是遗憾地感叹道：“哎，真可惜，高中多少优秀男生啊，念念长这么漂亮，不知道会有多少男生追，她现在是习惯了你在身边，以后说不定也会习惯另一个人。”
　　“等等！”陆离突然开口，脸色很难看，犹豫了三秒，咬牙切齿地回答：“我再想想。”
　　黎若筠向陆以鸣满意地挑了挑眉，陆以鸣无奈指控：“你怎么能用这种非正常方法！”
　　“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是一样？”
　　呃……陆以鸣挠了挠头，惊艳闭嘴。这女人到底怎么猜到他说什么的？
　　“小离啊，你知不知道？追女生呢，不能什么事都惯着她的，这样她就不会珍惜，也不能时时刻刻黏在一起，这样很快就会腻了甚至彼此嫌弃，距离产生美你听过吧？有的时候，要稍微保持点距离，才会反而令人觉得珍惜。况且，爸爸年纪也渐渐大了，家里的事业还需要你继承，海外业务也需要你去拓展，只有适应外国的生活才能更好的发展业务，你要明白肩上的责任，懂吗？”
　　理智牌加感情牌，双重保险，原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想，黎若筠赌的，是陆离和顾念悠十四年的感情。
　　“卑鄙！”陆以鸣默默吐槽了一句。
　　“嗯？”黎若筠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呃，那个……baby~~咱回房吧。让他一个人想去。”陆以鸣谄媚地走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腰，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略带风骚地扭回了房间。
　　陆离无语地看了眼这俩人的背影，走到门口默默关上了房门。砰地一声把自己砸到了床上，愣愣地瞪着天花板发呆。
　　十五岁的他，思想还没有成熟到能参透男女之间相处之道的地步，所以他只能默默纠结，父亲和母亲说的观点，到底哪一个比较正确。
　　是距离产生美，还是……距离产生第三者？这是一个问题。
　　他们现在还只是朋友，而在别人眼里，他们则是兄妹一样的存在，他一直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才会惊讶地发现，原来嫉妒，不仅仅局限于情侣之间，即使只是朋友，当你发现她有更亲密的朋友的时候，还是会嫉妒。
　　原来，有一种感情，是已经深到，不管你用什么词汇来定义，都无法准确描述出它的实质。
　　失眠了一整夜，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陆离感觉到刺眼的阳光，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吓了一跳，赶忙一看手表，才发现今天是礼拜六，松了一口气，重新躺回床上，看着窗外的阳光愣神，看着看着，脑子似乎也清醒了许多。想到母亲昨晚的话，他不由自主地笑了，但笑容中带着一丝少年的无奈，有时候，费尽脑子想来想去，还不如早上刚起床时脑子里转瞬即逝的那一瞬间。
　　离中考还有一个多月，顾念悠因为直升本部高中，根本不用中考，所以没有什么压力，但是令她总是闷闷不乐的是，这一个多月，她除了上学放学，就没见过陆离的影子。问他，他也总说有事，就是不说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