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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女不淑 完结-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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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蓓心里一冷,一时沉默下来,家里的情况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曾经去求过赵明韬,好歹不要拿夏家的东西。赵明韬冷笑着说:“全城生死与共,家家如此,就连我府里的仓库也打开了,总不能让我为了你家就破了规矩吧?如此,我如何能服人?妇人之见!”

  所以她才会想方设法地弄两袋米送去,结果反而给夏老爷扔出去,白白便宜了别人。她此刻这样问丽娘,无非是想借此机会为家里做点事情,表达一下歉意,缓和缓和僵硬的关系罢了。

  丽娘见她沉默不语,叹了口气,道:“其实,老爷让奴婢来,是有其他事要求姑奶奶。”

  夏瑞蓓一听说还是有事要找她,眼睛亮起来:“什么事?但凡我做得到的,一定去做。”

  丽娘轻声道:“是为了欧家的事情。”

  自从欧青谨走后,为了林轻梅不见的事情,李钺带着人去欧家很是闹腾了一回,指着欧二老爷和欧二夫人出言不逊,甚至想动手侮辱,欧家其他人出来阻挡,结果都挨了打。

  欧家被洗劫一空,三少被打折了腿,欧家二老一病不起,奴仆几乎逃散完,家里只有大少、吴氏、二少带着几个忠心的仆役硬撑着。

  病了,夏老爷还可以帮着看,药也不是问题,夏家好歹曾经是开药铺子的,虽然药材都被征收了,但好歹扫柜子角落总扫得出些来急用。可粮食却是个大问题,虽然平时亲戚邻里没少资助,但大家都很困难,不可能长期资助他们。

  其他豪门多少有些存粮,都没有像欧家这么被搜得干净的,地窖,仓库,夹墙,到处都翻了个底朝天。人家可以派忠心的仆佣去领米粮,只有欧家不行,必须欧家少爷自己去领,否则就不发粮。

  但就是去了,也不一定领到。

  欧家的人去领每日的米粮时,不管去早去晚,总是最后才能轮到,还经常轮到他们时就没米了。

  欧二少每日就专职去领米。这日,雪太大,天气又冷,他午饭也未吃,等了许久才听到喊他,等他去了,又是最后一个,放粮的人满脸鄙夷地从柜子底,用扫地的扫帚扫了大约两捧霉了的高粱给他就算完了。

  欧二少心里噎巴巴的,一大家子还眼巴巴地等着他拿这点粮食回去,等了这许久,又是这一点点,哪里够的?便好说歹说,想再求得一点,结果反被人家连打带骂地推搡出去,连那一点子高粱也洒落在了雪地里,被脚踩踏得分不出哪是粮食哪是泥。

  欧二少自来风光惯了,高门子弟的傲气是有的,长期受得这些腌臜小人的闲气已经是很难过,很伤自尊了。此时见粮食成了这个摸样,不由怒从心头起,奋起反抗。

  这下可好了,被安了一个“哄抢军粮”的罪名,要被砍头了。

  谁都知道这是赵明韬赤裸裸的报复。

  自从那个院子被火烧了以后,赵明韬除了折磨夏瑞蓓,就是指使人找借口经常折腾欧家人。如果不是欧青谨逃得快,估计已经没了命在。

  伪帝的旨意未下,碍着西京百年世家的名声和社会舆论,他不能明目张胆,名正言顺地弄死欧家人,但可以饿死他们,困死他们。欧家人如果忍气吞声,可能就是死挨;如果敢反抗,就是欧三和欧二这样的下场。

  “哄抢军粮”这么大的罪名?夏瑞蓓看着手里的茶碗盖不吭气,她自身尚且难保,怎么又管得了欧家的事情?

  丽娘低声道:“也知道您为难,如果能一直这样熬下去,也不争这一点半点儿的。可是二少这个样子,您也知道,就算是不死,进了那个地方,又真会有好果子吃?只怕是饿死了都没人管,何况还是身上带着伤的?”

  夏瑞蓓头痛地扶着额头,她知道,这也许是夏老爷给她的最后一个机会。如果她不做,真的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是,她该怎么办呢?

  她想了很久,才说:“先去求其他人想法子吧?比如布政使张大人那里,赵……他还是很给张大人面子的,他二人关系很好。再看看西京的其他世家,他们之间盘根错节,应该不会看着欧家倒霉不管的。”

  丽娘急急地道:“已经是求了,可这个时候,大家自顾尚且不暇,谁还敢为了他去得罪那位?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若是有其他法子,也不会来为难您。”

  夏瑞蓓相信丽娘说的是实话,如果有其他法子,夏老爷怎么肯低下头让丽娘来寻她?

  她心里顿时很难过,她自己的父母不肯原谅她,却愿意为了外人来求她。几年前那种无路可走的感觉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只是以前是家里人给她安排的婚事,而这一次,却是她自己找上的。

  答应吧,这事儿她根本办不成,还会惹得一身骚,不答应吧,夏老爷他们肯定更恨她。

  丽娘见夏瑞蓓久久不语,以为她不肯答应,失望地道:“姑奶奶若是为难,那就算了。奴婢这就告辞了。”

  “不是。”夏瑞蓓艰难地说:“丽娘,不怕你笑话,我如今……反正,他不肯听我的就是了,也不知道他今夜会不会回来。不过,我尽量想想法子。”

  丽娘叹了口气,只得起身告辞。

  夏瑞蓓道:“你出去后,先别走,到角门那儿等着,我让人给你送点东西出来。”

  丽娘一愣,以为她是要给夏家的,不由喃喃地道:“不必了,姑奶奶。”

  夏瑞蓓背着身子道:“不是给家里的。一点粮食,给欧家送去吧。我会尽量想法子的,但我能做的,恐怕不多。”

  芳儿送走了丽娘,小心翼翼地道:“夫人,您真的要帮欧家?爷肯定不会答应的,要是知道了,您……”

  夏瑞蓓阴沉着脸不说话,她当然知道,也知道这事儿她是一定办不成的。如果可以,她很想满足夏老爷的希望,缓和一下彼此僵硬的关系。可要去做,先不说做得成做不成,只怕赵明韬知道就会把她撕成碎片。

  “夫人,爷来了!”一个小丫头惊慌失措地进来报告。

  芳儿把眼睛一瞪:“一点规矩都没有!”一转眼又看夏瑞蓓的头发妆容,“夫人,要不要抿抿头发?”

  赵明韬已经很久没过来了,夏瑞蓓的头发妆容衣服都是家常的,很普通,不怎么好看。

  好看不好看的,他也不在乎。夏瑞蓓叹了口气:“算了。”起身整整衣服,出门去迎接赵明韬。

  赵明韬已经进了院子,夏瑞蓓在廊下接着他,只见他阴沉着一张脸,心里先就颤了几颤,脚都是软的。

  赵明韬被夏瑞蓓服侍着卸了甲,一眼就看见丽娘喝过的茶:“谁来过了?”

  夏瑞蓓顿了一下,知道瞒不过去,低声道:“是丽娘。”不等赵明韬再问,又道:“我祖母有些不好。”夏老夫人人老了,身体不好是很好的借口。

  赵明韬冷笑一声:“不好?难道你爹娘肯让你进家门了?”他就不明白了,这夏树淮夫妇怎么就这么瞧不起他?把个百无一用的欧青谨看得像块宝一样?

  夏瑞蓓呐呐地道:“就是和我说一声。”

  赵明韬没有再追问,指着桌上冷了的饭菜:“不好吃么?不对胃口?可是嫌不好?”

  夏瑞蓓哪里敢说不好,胆战心惊地说:“不是,是我自己没胃口。”

  赵明韬坐了下来:“把这些撤了,让厨房重新好好烧几个菜,你陪我喝一盅。”  夏瑞蓓狐疑地看着他,不知他又卖的什么药。看他脸色阴沉,心情大约是很不好,要喝酒?喝了酒以后,会不会又折磨她?她悄悄地楸紧了袖口。

第二十章 降城(三)

  赵明韬并不和夏瑞蓓多说什么,酒菜一上来,就闷着头喝酒,菜也怎么吃。夏瑞蓓不停地给他续酒,心里暗自诅咒着:“喝死了最好。”

  赵明韬仿佛知她所想,突然拿眼觑着她:“你心里是不是巴不得我喝死了最好?”

  夏瑞被胆战心惊,强挤出一个笑脸:“怎么会?您多心了。”

  赵明韬冷笑:“怎么不会?你现在最恨的人,想必就是我了。”

  夏瑞蓓叹了口气:“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他若是死了,就是城破,城破,她就是败军之将的家眷,死路一条而已。

  赵明韬道:“你知道就好!我若是死了,这城里的老老少少,包括你们夏家,欧家,统统都得死。西京守了这么长的时间,双方交战不下十余回,他们也死了不少人,必然不会放过这城里的老老少少的。”

  夏瑞蓓倒吸一口凉气,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你的意思是,屠城?”

  赵明韬不置可否,对方不见得会屠城,但他对夏瑞蓓被吓坏了的表情很满意,他不好过,多一个人陪着他难过也是好的。

  二人各怀心事,继续喝酒,就连夏瑞蓓,也不知不觉地把酒倒进了嘴里,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是与非。”

  “你是不是很恨我?说实话。”赵明韬突然来了一句。

  夏瑞蓓不答,明知故问,如果她每天这么折磨他,请问他恨不恨她?说不定早就拿刀子在她身上刺几十个透明窟窿了。她是没法子的苦,否则也一定要在他身上刺几十个透明窟窿。

  赵明韬看着杯子里的酒液:“你觉得,我和欧青谨比起来如何?”

  夏瑞蓓道:“您是天皇贵胄,宗室子弟,手握重兵,位高权重,他算得什么?一介平民,充其量家世好点而已。”

  赵明韬似乎又满足了些:“你当初愿意嫁给我做小,是不是因为觉得我位高权重?可以给你更多?”

  夏瑞蓓不答。就是这样的,她以为她能向权利靠近些,可以得到更多,不会再被人欺负,结果反而害人又害己。

  “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要陪着我送命,一定失望了吧?”

  岂止是失望,根本就是肠子都悔青了。

  夏瑞被原想不理他,但想到丽娘求她的事,便言不由衷地道:“也没有,已经嫁了,就没想那些。”

  赵明韬翘起嘴角:“那你想什么?”

  “我能想什么,无非是想过得舒心一点而已。”夏瑞蓓的表情很哀怨。

  “那你要怎样才能舒心呢?说来听听。看在你即将要陪着我送命的份上,也许我可以答应你。”赵明韬眼里已经有了显而易见的讽刺,丽娘来干什么,他一猜就知道,但他根本不可能放过欧二少。虽然欧青谨跑得快,他出不了这口恶气,但弄死他哥哥似乎也不错。

  夏瑞蓓挣扎良久,还是舍不得放过这次机会,壮着胆子说:“也没什么,我夜里做梦,梦特别不好,想做点善事。守城的不是人手不够么,如果可以,让监狱里的死刑犯跟着去守城如何?”虽然守城也有危险,但好死不如赖活着。

  赵明韬笑道:“你什么时候从善了?不过你说的这个,是个好主意。对了,告诉你件事,欧二少哄抢军粮,被抓了起来,按律当斩。有人来求情,我正想着怎么办才好。饶了他呢。只怕以后其他人更甚,城里要乱了套,若是不饶,我又不忍心。如今你这个主意却是极不错,明日我要派人去烧敌军的粮食,就让他将功折罪好了。

  什么不忍心?去了还不是死路一条?还不如一刀下去还利索些呢。被赵明韬犹如猫戏耗子一样地把她耍来耍去,夏瑞蓓又怨又恨,又无可奈何,怔怔地坐在一旁发愣,只恨不得下毒弄死赵明韬,让他肠穿肚烂才好。

  赵明韬又喝了一回酒,见夏瑞蓓把手里的一条娟帕几乎绞烂,笑着拥过她,野蛮地灌了她一大杯酒:“你就别难过了,这世上,真心真意可遇不可求,也不能当饭吃,权钱才是最真实,最靠得住的。你应该早就知道知道这个道理,否则也不会嫁给我。在万佛寺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别嫌我对你不够好,也别嫌我不给你想要的,就当自己做生意亏了本。”

  夏瑞蓓被他灌得险些呛死,又听他提起万佛寺——她倒霉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心头不由冒起一股无名邪火,壮着胆子道:“就算是做生意,也要看双方实力可般配。我做亏了,是因为我们双方实力相差太多,所以做不成。不比费小姐,和你旗鼓相当,只是你们恐怕到底也有缘无份,这生意也怕做不成功!”

  赵明韬今夜有些感慨,对于她的冲撞也并不生气,只是嘲笑着说:“若是我不知道你,还以为你吃醋了呢。既然是做生意,就要冒风险。若是做得够小心谨慎,运气足够好,一本万利也不是不可能。你做的这笔生意,之所以失败,不是你运气不好,机会是一直都有的,原因在于你,你太蠢了。也难怪你爹瞧不起你,眼光浅薄,愿赌却不肯服输,野心勃勃却没有本事,你那几个钱,若不是你二姐帮你寻掌柜的,只怕铺子早就关张大吉了吧?你真以为是你厉害?你若不是夏家三小姐,什么都不是,甚至不如妓馆里的妓子。”

  夏瑞蓓被他口气里的轻蔑彻底激怒,被伤了自尊。他知道她?他知道她什么?她原本就是泼辣不知进退的性子,虽然被他折磨得有些畏缩了,但并不代表她的脾气就完全没有了。

  她苍白了脸,咬着牙捡那最难听的话说:“你知道我什么?我蠢?我的确是蠢,蠢在把你看高了。有一种人,不服好,天生就贱,越是得不到的越是以为是最好的,别人送上门来的就是最差的。”

  “你难道就不蠢?你不就是心心念念想得到她吗?你运气难道不够好?坐在这样的人家,什么都有,还不够好?你没有机会?你的机会也很多。你告诉我,你得到了什么?一具被烧焦的尸体?你以为是我干的?别想推到我身上!我告诉你,是你逼的,也是她自己干的,她宁愿被火烧得变形,也不愿意看到你的这张丑恶的嘴脸!”

  夏瑞蓓说得解气,反正都得罪他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她不让我嫁你,她说她看见你就觉得恶心!知道吧,她从万佛寺回去后,在澡盆里泡了半日,把你碰过的那些地方的皮都险些擦褪了两层。你想要她?别说是做小,就是做大,她也看不起!我愿赌却不肯服输?我野心勃勃却没有本事?你说的是你自己吧?要不然,你拼命报复欧家人,拿我出气干什么?我不如妓子?你为了荣华富贵,要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你难道就不是在卖笑卖身吗?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我真后悔没听她的。”

  赵明韬漂亮的脸瞬间扭曲,眼里喷出怒火,嘴唇也哆嗦起来,抬起手里的酒杯就往夏瑞蓓脸上砸去。夏瑞蓓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楸住了头发,她还没来得及护住脸,就被他提着头发往桌面上来回地使劲撞。

  赵明韬一边撞,一边狰狞地说:“是你,就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放火烧死她的。你当初不就是想害她么?你干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你家里不就是被你掏空的么?你爹不就是被你气得半死的么?就是你,就是你!”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夏瑞熙是死在他手里的,所以这个黑锅,夏瑞蓓背定了。

  剧痛,耳鸣,眼前发黑,无数的星星冒出来,腥热的液体从发间额际流下,糊在脸上,令眼前都有些看不清,夏瑞蓓痛得晕过去的时候,就想,让她死了吧,死了也就解脱了,她果然够蠢。做错了事情也就罢了,又总是学不乖,得罪他做什么呢?

  芳儿吓得手足无措,肝胆欲裂,叫也不敢叫,抖手抖脚地在门口拼命磕头:“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求您放过我们夫人吧。她魔怔了,她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啊。她身上还有伤呢,她会死的,求您了……”

  “滚!”赵明韬暴喝一声,见夏瑞蓓双眼紧闭,满脸的血,不动不挣扎,也觉得没了意思,把昏死过去的夏瑞蓓随手抛在地上,又坐下来继续喝酒,直到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一头栽倒在床,呼呼大睡起来。

  芳儿这才敢招呼了一个平时用惯了的小丫头去照顾夏瑞蓓。二人蹑手蹑脚地将夏瑞蓓抬到一旁的软榻上,取了热水给她洗脸,擦洗伤口。

  解开头发,只见发间一寸长的一条伤口,深可见骨,鲜血还在往外冒。芳儿不由打了个冷噤,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没有赵明韬的允许,她不敢请大夫,硬着心肠寻了一瓶伤药倒在夏瑞蓓的伤口上,拿了干净的帕子按了下去。

  芳儿一半是哭夏瑞蓓,一半却是在哭她自己。她对夏瑞蓓还是有点感情的,她刚被买来,夏瑞蓓就带着信儿去了京城,留她一人在家给夏夫人调教。虽然一直都听说三小姐脾气不好,可夏瑞蓓回来后,脾气大变,虽然阴沉不爱说话,但也没怎么苛刻她。到了后期,更是把她看做心腹,若是夏瑞蓓死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昏迷中的夏瑞蓓疼得“嘶”了一声,缓缓睁开眼,两眼暗淡无光,全身都散发着死气。

第四卷:小日子  第二十一章 城殇(一)

  黎明前夕,一队从城墙上坐吊篮下来,去烧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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