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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确实不是他们？”

　　　　“那么会是谁？当时在场还有别人？”

　　　　“有必要重新审视整个事件，”第一名灰袍法师道，“但是现在，任务才是最优先的。米萨琳蒂娅大人，想必你很清楚了，你是无法胜过我们三个的。如果你同意跟我们走，我会保证你同伴的安全。相信我，只凭他们几个，离开寂静港的希望十分渺茫。”

　　　　布蕾没有回答，她双眉紧蹙，显然在犹豫。莱昂看得直摇头：“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莱昂大人，我……”

　　　　“难道你觉得，”莱昂又一次举起了剑，“我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侍从被人带走？”

　　　　“可是，不光是您，还有……”

　　　　“我们也是一样！谁会丢下同伴？”“不会丢下你的，布蕾小姐。”“保护女士是每个想成为骑士的人应尽的义务。”伊芙琳、薇妮和尼克七嘴八舌。

　　　　“如果问我的话，”吉兰·纳洛兹走到他们前方，笨拙但坚定地握住长剑，“这本就是我们裘里人的事，要是退缩的话会信誉扫地的。在我们这样一个商业国度，信誉可是比生命重要得多啊。”

　　　　“是吗？”第一个灰袍法师用手杖叩了两下地面，指出了事实，“即便加上你们几个，胜负也不会有变化，我们的实力远远凌驾于你们之上。”

　　　　“这我相信。”吉兰摆出突刺的架势。

　　　　“你是菲林总督的长子吧，”灰袍法师仿佛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明知不是对手，你也不打算改变主意吗？”

　　　　“不打算。”裘里人简单地摇了摇头。

　　　　“那是当然，”莱昂大笑，“明知人一定会死，你们不也好好活到现在了？”

　　　　布蕾的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莱昂大人，还有各位，谢谢。我原乡从没想过，人类竟也能教会我这么多东西。”

　　　　“很好，”第一个灰袍法师道，没有嘲讽或是轻视的意味，“就让我们用灵能说话吧，这不会浪费太多时间的。”

　　　　三名灰袍法师视莱昂他们为无物，径直走向布蕾。又是一阵沉默的对峙，四股灵能几乎同时提升，双方都没有再作试探，在第一时间便用上了全力。

　　　　尽管打定主意要和布蕾并肩作战，但莱昂立即发现自己根本帮不上忙。浪涛般的火焰，轻易刺穿石雕的冰锥，粗壮的闪电，或者纯粹灵能的爆发，色彩绚烂而斑驳，光与影相互交织，美得惊心动魄，同时又挟裹着致命的危险。这是一张由死亡编制而成的网，他这样的普通人若是插足，就得准备付出生命作为代价。

　　　　而布蕾就在这网中穿梭，速度与敏捷被她发挥到了想象的极限，莱昂眼中只留下道道黑色的残影。各式法术的光芒在她身体上映出各种色泽，不止一次，她似乎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伊芙琳、薇妮或者尼克的惊呼已然响起，但布蕾总能在这种时刻做出不可思议的闪避，令对手的法术落空。

　　　　很精彩，可她能做的也只是闪避而已。望着三个灰袍法师与布蕾之间不住变幻的色彩，莱昂清楚胜利的天平正在缓慢却不可逆转地向着对方倾斜。仅仅躲闪就耗去了布蕾全部精力，她根本没有余裕反击，而成功的躲闪也在变得越来越困难。三名灰袍法师在不断调整着间距和方位，压缩她的活动空间，令她险象环生。

　　　　尽管优势明显，他们也没有肆意倾泻灵能，而是互相弥补着吟唱或者移动产生的漏洞，选择最实用而非最强力的法术，渐渐将布蕾从三面围住。就是对法术知识了解有限的莱昂，也能看出这三名灰袍法师的法术技艺无比精湛。他们的配合默契精巧，而且绝不急躁，稳健得甚至有几分笨拙，效果却出奇的好。布蕾就像是一条被困在网中的鱼，最初错过了逃跑的机会，此刻无论怎样跳跃挣扎，始终无法脱出网的控制。

　　　　我就只是看着，耍耍嘴皮子，除此什么也做不到？莱昂握紧“沉默”，又一次回头望去。对不起，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声，毅然冲向了灰袍法师。

　　　　只要能令三个对手中的任何一个分心，布蕾就有机会，至于其他的……他一向是尽力就好，成功与否并不重要。这次的目标是那矮小而大嗓门的灰袍法师，明知自己的剑多半起不了作用，他的冲锋仍然义无反顾。莱昂不是死守教条的骑士，他并不介意逃跑甚至投降，只是放弃战斗的理由有许多种，明知不是对手肯定不是其中之一。

　　　　不出所料，即使是龙银打造再加矮人的锻造技艺，“沉默”也无法突破灰袍法师的防护法术。大团银色的碎屑再度浮现，仿佛有生命一样在剑刃周围盘旋飞舞，令他的长剑无法前进分毫。对手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是专注于和布蕾的战斗。

　　　　根本不把我当对手么？莱昂悻悻地想。

第182章　重逢（6）uAiG。（）　
灰袍法师的防御法术连莱昂也是闻所未闻，但很有效。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发现了这一事实，无力感像是沉重的铁链，锁住了他的四肢。

　　　　但他可不是会随随便便就被压垮的人，甚至还能笑得出声。尽管只是短短一瞬，灰袍法师终于回过头，布袍遮挡了视线与表情，但莱昂觉得此人多半感到了奇怪，甚至可能带有几分同情。

　　　　没办法，场面确实滑稽，他使出浑身解数对着灰袍法师又劈又砍，拳打脚踢，还得躲避不时飞向自己的——没有哪个法术的目标是他，只是混战中他总会处在某个法术的行进路线上或者波及范围内，幸好因为这样，他才能勉强逐一躲开——的火球、冰针、毒液，还有各种根本认不出是什么玩意的、大团大团的混沌色彩。而被攻击的法师呢，却压根没在意过他在干什么。

　　　　简直是马戏团的表演，躲开又一束从脚下扫过的火焰，莱昂禁不住长吁短叹，只可惜场上的小丑是自己。一只蚂蚁朝路过的大象叫阵，而大象压根都没找到蚂蚁在哪里，差不多就是这种场面。

　　　　“见鬼！”他听到伊芙琳在风度全无地咒骂，“她怎么一点法术能力都没有？”

　　　　“我，我们，”吉兰·纳洛兹的声音直打颤，“得帮帮莱昂先生和布蕾小姐。”

　　　　“别过来！”莱昂当即回绝。

　　　　这种话通常都没有用处，他自己也很清楚。果不其然，薇妮头一个跑了过来，提议的发起者吉兰紧随其后，就连尼克，略略犹豫了片刻，也举起长剑和圆盾，呐喊着冲向灰袍法师。

　　　　一群蚂蚁在朝一头大象冲锋，莱昂直摇头。事实也是如此，还离得很远，甚至没接近大多数法术的伤害范围，仅仅战斗中扩散开来的灵能造成的波动就挡住了他们几个前进的脚步。

　　　　“我们好像帮不上忙！”尼克焦急地喊道。

　　　　“我……得想想办法！”吉兰说。

　　　　其实我也是，这个时刻，莱昂与他们一样无力。不是我太弱，他自嘲地想，而是对手太强。三个人——姑且认为他们是人类好了——面对一条龙再加上他们四个帮手，仍然显得游刃有余，比起传奇故事里的屠龙勇士来也不遑多让。好吧，其实主要是面对一条龙。

　　　　一块拳头大小石头倏地从身后飞来，莱昂横跨一步躲开。是薇妮扔的，力量着实不弱，连他也在心里小小地称赞了下。只是对她而言已是全力，要想突破连“沉默”都能挡下的防御法术纯属天方夜谭。

　　　　真是个好孩子，不管何时都不肯轻易服输的劲头很像自己。换句话说，就是和自己一样傻——

　　　　叮的一声，石头砸中了那矮个灰袍法师的脑袋，莱昂的下巴惊得掉到了地上，灰袍法师也为之一愣。斗篷的兜帽下多半还有头盔之类的防具，他没有受伤，但是惊讶不输莱昂。“什么法术？”莱昂听到他疑惑地问。

　　　　“是石头！”薇妮大声回答的同时又一块石头丢了过来。矮小的灰袍法师不知是过于信任自己的防御法术，还是根本不信这样一个小女孩能伤害到他，竟然不闪不避地看着石头飞向自己，然后嘭地正中胸膛。

　　　　这一下的力量与前一下不相上下，灰袍法师趔趄着向后倒去，好容易才稳住身形。薇妮的第三块石头又已出手，莱昂、吉兰和尼克，甚至伊芙琳和维洛迪也纷纷效仿，各种石头砖块满天乱飞，场面一度从法师与龙的魔法大战变为街头混混的斗殴。

　　　　然而并不是每一块石头都能起到作用，莱昂第一时间发现，只有薇妮手里丢出的才能突破，不，准确地说是才不会触发他们的防御法术。她和我们哪里不一样？

　　　　以她的准头与灵能，其实根本无法造成多严重的伤害，而且再怎么神奇，石头终归只是石头，一道随手挥出、吟唱都不用的法术便足以消解。她能制造的，不过是点小小的麻烦。

　　　　只是这麻烦虽然微不足道，却足以令灰袍法师们不得不分心应付。尽管仍然稳占上风，但他们共同用法术编制的大网已不再毫无破绽。对布蕾而言，这种程度的空隙便已足够，趁第一个灰袍法师低头闪躲薇妮的石块，从他头顶跃过，一下跳出了三人的包围，困在网中的鱼终于获得了自由。

　　　　非常好！莱昂挥了下拳头，难掩心中喜悦。战斗过程他看得明明白白，布蕾的速度远非人类可以相提并论，灵活程度更是不可思议，三个灰袍法师的法术技巧和灵能虽然强大，但若比较反应敏捷、行动迅速，不过是普通人的水准，比起莱昂都远远不如。她如果打定主意逃跑，空旷地带肯定颇有难度，毕竟就算是龙，移动起来也比不上法术飞行的速度；但若是利用寂静港的街巷来捉迷藏，这三个家伙是绝对追不上她的。

　　　　三个灰袍法师同样清楚这一点。他们战斗的这片广场虽大，四周全是高高低低的建筑，一旦让布蕾进入，找到她几乎没有可能。还没等空中的她落地，一连串法术便从两名灰袍法师手中发出，虽然都是些闪电和灵能飞弹之类低阶法术，但是数量着实惊人，并且完全没有经过任何施法动作和吟唱。这些法术没有直接对准她，而是瞄向了她身前，仿佛一场由灵能构成的暴雨，要拦住她的去路。

　　　　布蕾没有傻乎乎地闯进这片法术暴雨中，而是急速改变方向，灰袍法师跟着她的动作调整法术落点，又一次将她拦下。于是她再度转向，动作快到近乎在莱昂眼中留下残影，一刻不停的法术随之抢先在她身前落下。

　　　　莱昂瞧出了端倪。尽管布蕾一时未能摆脱，但她有效利用了自己的优势，每次变向之后都离广场中心更远。只要再来几次，直到灰袍法师们的法术来不及跟不上，她就能成功脱出桎梏，逃入广场周围的巷子里。

　　　　然而与此同时，先前几乎没开过腔的第三名灰袍法师双手拢在胸前，口中发出威严的吟唱。同伴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他要施展的法术才是一锤定音的关键。瞬间凝聚的灵能令莱昂的皮肤微微发麻，不能让这个法术完成，他立即意识到了决定布蕾能否逃脱的关键。没等他提醒，薇妮抓起一块石砖，在伊芙琳和维洛迪“回来”的呼喊中冲向灰袍法师。

第183章　重逢（7）uaiG。（）　
就在薇妮出手的刹那，一颗灵能飞弹倏地飞来，这个最初级的法术也蕴含了强劲的灵能，将砖头击得粉碎，同时丝毫没有伤到她——灰袍法师们已经对他们几个可能的行动有所提防。这三个家伙的应变迅速，应对合理，又一次证明了他们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绝非埋头实验室的古板学究。

　　　　这样厉害的家伙为什么从来也没听说过？莱昂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手的吟唱声渐渐低沉，灵能在渐渐庞大的同时也越来越凝聚，法术的准备接近尾声。

　　　　另外一边，布蕾仍未能摆脱两名灰袍法师无休无止的狂轰滥炸，她似乎也感应到了有个恐怖的法术即将完成，表情变得严峻，长长的虎牙又一次咬住了嘴唇。

　　　　怎么办？明知没有作用，莱昂依然举起剑冲向那第三名灰袍法师。没跑出几步，无数闪电从天而降，如同囚笼般将他困住，被闪电劈中的地面砖石四溅，一片焦黑。既然连布蕾都必须躲避，而不是选择穿过法术的豪雨，他毫不怀疑如果击中的是自己，能在身体上灼个窟窿出来。

　　　　布蕾惊呼了声，竟然调转方向，朝他扑了过来。

　　　　她是要救我？莱昂一怔。白痴！这一举动是如此之蠢，就是阻拦她的两个灰袍法师也顿了一顿才明白她的意图，法术甚至因此中断了片刻。就在此刻，第三名灰袍法师漫长的吟唱终于结束，没有绚烂的色彩，没有震天的声响，几缕黑暗像是蒸腾的雾气自他指尖散发，互相纠缠如纷乱的线团，直直向着布蕾飞去。

　　　　这个法术的飞行速度无论如何算不上快，可不知怎的，自看到它的第一刻起，莱昂就知道即便是布蕾也无法躲避。强如灰袍法师都花费了漫长的时间来吟唱的法术，会有着怎样的效果与威力？

　　　　一时间布蕾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了手脚，一动不动地看着黑暗飞向自己。不光是她，所有人都忘记了动作，那怪异的法术吸引了全部在场的目光。

　　　　或许是偶然，或许是别的什么因素，莱昂的眼睛稍稍转动了下。虽然幅度极小，已经足够他看到，薇妮正好站在了这纠缠的黑暗的飞行路线上，击中远处的布蕾之前，黑暗将先命中她。她是何时出现的？小女孩像是吓傻了一般，瞪大了眼睛只是呆呆看着。不该怪她毫无反应，就是身为巨龙的布蕾也动弹不得。

　　　　“躲开！”莱昂大叫一声，同时听到的却有四五个声音。除了他之外，伊芙琳、布蕾和三个灰袍法师同时大声冲着薇妮叫嚷。

　　　　一切都已太迟。黑暗在触及薇妮的瞬间四散又合拢，眨眼的功夫就将她吞没，莱昂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灰袍法师们用来对付布蕾的法术，现在由她稚嫩柔弱的身躯来承受，结果会是——

　　　　黑暗倏地散去，薇妮单膝跪在地上，摇了摇脑袋，又踉跄着站起身子。她茫然地四下张望，似乎弄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看起来毫发无损。

　　　　莫非这法术是针对精神的？莱昂正疑惑，身周劈个没完的闪电戛然而止，三个灰袍法师面面相觑，瞠目结舌——看不到兜帽下的脸，这一点是莱昂猜的。

　　　　“孩子，”施展了法术的灰袍法师问道，“没弄错的话，你的名字是薇妮·克罗姆。你究竟是谁？”

　　　　薇妮警惕地举起剑，重复了一遍姓名：“薇妮·克罗姆。我是莱昂大人的侍从。”

　　　　她确实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可，这怎么可能？刚刚那法术绝不是二三流法师手中虚有其表的杂耍，任何稍稍能感知灵能的人都可以领略到那纠缠黑暗的可怕，可为何对薇妮不起作用？

　　　　“为什么对她无效？”第一个灰袍法师的话语中透着浓浓的疑惑，道出了莱昂的疑惑，“就是米萨琳蒂娅大人，”他回头朝布蕾的方向瞥了眼——回头的动作确有其事，瞥一眼同样是莱昂猜的，“被正面击中也绝不可能若无其事。”

　　　　“从方才的表现来看，”矮小的灰袍法师道，现在三个灰袍法师撇下了布蕾，反倒是呈三角形将薇妮围住，“她受过良好的训练，但战斗的技巧仍很生涩，经验也不足。至于灵能，在这个同龄的孩子中可谓出类拔萃，但还没到让人吃惊的程度。”

　　　　“所以，”先前释放法术的灰袍法师问，“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是谁？”

　　　　他们的嗓音温和，但停在莱昂耳朵里就像在审问罪犯。薇妮面无惧色地举起长剑：“我说过了！我是薇妮，父亲是达纳安·克罗姆公爵，家族领地是贝特尔特地峡，但那些统统和现在的我没关系！现在，我只是莱昂大人的侍从。”

　　　　“准确地说，我也是。”布蕾补充道。

　　　　第一个灰袍法师像是惋惜似的点了点头：“那可真遗憾。”

　　　　“什么遗憾？”莱昂问。他向着他们几个靠近。

　　　　“我们本来不希望伤到任何人，但现在出现了个意料之外的麻烦。”矮小的灰袍法师说着将手指向薇妮，同一时间一道闪电从他指尖迸射而出，直刺薇妮胸膛。

　　　　小女孩惊呼着倒退，差点撞进另一个灰袍法师怀里。再一次地，法术转眼消于无形，她又一次毫发无伤。低头抚摸着胸口，薇妮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没有受伤，连上衣都没有破损。

　　　　莱昂怒不可遏，即使明知无效也不该拿她来尝试。但灰袍法师的话出乎意料：“放心吧，刚才的闪电威力我控制住了，她不会受伤，至多只会感到轻微的麻痹。现在看来，她连这点感觉都没有。对不对？”

　　　　薇妮点了点头。

　　　　“其实很容易理解，”第一个灰袍法师接口说下去，他的陈述慢条斯理，“即便她和米萨琳蒂娅大人一样，乃是人形的巨龙，也不可能对我们的法术有如此之高的抗性。”

　　　　第三个灰袍法师道：“所以，她一定拥有某样神奇的装备。既然你们曾去过德拉帕斯，慷慨的精灵们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