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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暗之潮-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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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先后和陛下两次交手……”
“啊，这个就由我来说明吧，”奈瑟琳陛下说道，“因为一开始，我们的人选是亚伦先生。但莱昂先生到来之后，我们发现他更为合适。”
精灵女王开口的瞬间，莱昂屏息凝神。他暗骂自己蠢笨如牛，这个精灵哪里有一点侍从的样子？话说回来，她也没有一点女王的样子。“我更合适？”他不懂她们的选择标准。
“因为莱昂先生初来乍到，机灵，强大，但是热血懵懂，做事容易冲动，没有亚伦先生那般冷静细致，所以我们改变了主意。事实证明了我们的改变没有错。”
听过精灵的解释，莱昂心情复杂。她们也许确实没有恶意，但被人如此算计，实在高兴不起来，即便是女王也一样。难怪她要送我两枚戒指，现在回想，那是种补偿。
仿佛看出他的心思，安薇娜裹着毯子和斗篷下床。“莱昂，”她伸出一条胳膊，“起来吧，我已经不是塞尔兹的女王了。”
莱昂握着她的手起身。“没那回事，陛下。”
“一个选择逃跑的人怎么还配得上别人称陛下呢？”安薇娜摇头，“我希望你把我看成是个朋友，莱昂。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前往埃尔达神殿的那个夜晚吗？我皈依的是母亲的信仰，埃尔达神殿是精灵的神殿，在那儿我向精灵们的神灵祈祷。那天晚上我的话，你还记得吗？我说，女王再伤心也不该哭，可我就是忍不住。我……从没想过会当女王，真的。”
说着说着，女王反过来将他的手握住：“对我来说，每天坐在那把铁椅子上，听一位又一位大臣的进言，见一个又一个请愿的平民，为了农获、律法和税务而召开一场又一场会议，实在是种折磨。而且，就算再艰难、再努力地想做好这一切，我也终究只是舅舅的傀儡，身边的重臣和侍从要么是他的心腹，要么就是他的眼线。所以，尽管很辛苦，可我总会到埃尔达神殿去祈祷。只有在那里，面对林神和女猎手，我才能喘息片刻。”
“您……很辛苦。”安慰人不是莱昂的专长，他笨拙地应道。
“而现在，我甚至得和弟弟艾尔打仗。就为了王国的荣耀，会有很多人死去，战死，饿死，疾病……很多丈夫再也无法返回家乡，只留下他们的妻子和孩子哭泣哀嚎，祈求诸神的怜悯。王位，荣耀，女王的职责，摄政王，至高无上的权力——这些东西就那么重要，值得用如此之多的鲜血和痛苦去换取吗？”
“说得好，”伊芙琳鼓起掌来，“如果非这样不可，那王位丢就丢了吧。”
第105章 真相（4）（）
“谢谢。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小姐。你也是莱昂的侍从吗？”安薇娜转过身去，轻轻擦拭眼角。
“很多人叫我卡拉，”伊芙琳弯下腰去，“不过莱昂他们都直呼我的名字伊芙琳。”
“原来就是你。幸会，女巫小姐，”安薇娜显然听过卡拉的名字，“我无力反抗舅舅，日复一日的痛苦又无令我无法忍耐，我真的是太脆弱了……快要被舅舅逼疯的我想到了奈瑟琳。我小时候就认识了她，不，应该说就一直是好朋友。她曾为五岁的我画过一幅画，莱昂在我的房间里应该见过。”
“那就是我说的等身画，”精灵女王一直都保持优雅的笑容，“安薇娜向我求救，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我不光要把她从神憎人厌的斯坦利大人手中救出，让她从此远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能无忧无虑地生活，还要想办法阻止南北塞尔兹之间的战争。在埃尔达神殿的那个夜晚，我说的都是实话，南北两边都向德拉帕斯发出了结盟的邀请，用的还是安薇娜和艾尔的名义。北方的条件是帝国大桥和格因茨岛的税收，南方的条件则是让出全部的蛮荒森林，再加上真理骑士团的至宝，艾欣达尔圣盾。”
“想来您不会答应。”莱昂道。
“我怎么可能答应！他们答应给我们的不过金子、土地和圣物，希望交换的是我的战士们的鲜血，”奈瑟琳环视一周跪地的精灵，“哪有傻瓜会答应这种条件？”
几乎每个人类的国王和领主都会，陛下，莱昂如此思忖，而且毫不怀疑。薇妮的嘴唇翕动，显然是想发表意见，不过碍于身份。“都是实话，”他忽然想笑，“包括向林神德莱瓦和女猎手伊蕾雅发誓的部分吗？”
“啊，莱昂先生，您的记忆真叫人感佩，”精灵女王的脸红了，但并未因此显得羞涩，“是的，我和安薇娜不仅仅是普通朋友。我爱她，她也爱我，但又并非你们人类常见的那种低俗关系。该如何形容我们的神圣与纯洁？海水与天空交融般的蓝，那就是我们的灵魂交汇而成的颜色。”
她拿起画笔，在画板上添上几笔。莱昂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去看一眼的冲动。难怪进帐篷前安薇娜会是那种神情，身为人类，又是女孩，起码的矜持总是该有的。而这位精灵女王的爱好，又实在太过奇特……
奈瑟琳女王停下动作，认真地看了画几眼，这才放下画笔：“现在，我成功地将安薇娜从她邪恶的舅舅手中救了出来，也阻止了战争的爆发。毫无疑问，塞尔兹和拉米拉斯、费尼姆、莱拉的军队将因为她的失踪而无法出征，毕竟，他们名义上为之而战的人已经不存在了。而人类这种生物，这么说你们可别见怪，即便是做坏事，也一定要先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树立一个好名声呢。”
“就像许多人想方设法成为骑士。”莱昂感同身受。
“是的，我从舅舅用黄金和王座设下的枷锁中逃脱，能够再次像金叶红玫瑰那样在大地上自由地生长，不需要再担惊受怕、忍受痛苦了，”安薇娜又一次挽住莱昂的手臂，“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为自己找借口，而仅仅是希望莱昂能明白我的想法。不管怎样，我和奈瑟琳总是利用了你，而且还害你遇到了危险，没有理由可以开脱。”
“不，陛下，星辰卫士理应拥有国王的一切秘密，为您分忧是我分内之事。僭越地说，”他磨了磨牙，就好像下来的话对舌头和牙齿来说太过沉重，“明白了真相以后，我对您的不满只有一点。”
“只有一点？”
“您该更信任我，让我也参加您的这次演出才是。我没能早一点了解到您的痛苦，是我的失职。这么说来，斯坦利大人审判我，似乎也不能说是一点理由也没有。”
安薇娜欣慰地笑了：“难怪亚伦告诉我，每个正派人都会喜欢莱昂的。”
伊芙琳、薇妮和布蕾窃窃私语，突然一同笑了起来。女巫声明：“布蕾小姐说，喜欢他的不光是正派人呢。”
“亚伦在别人那里总把我夸得太过分，”莱昂还是没习惯被人如此夸赞，“对了，他人在哪里？没起床，还是没和你们一起行动？”
奈瑟琳和安薇娜对视了一眼。“没和我们一起行动？”精灵不解地问，“莱昂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忘了吗？我刚刚才说过，在你之前的人选本来是亚伦，是我们要骗过的对象呀。他怎么会和我们一起行动呢？”
因为找到女王、揭开真相而放松的心再度绷紧。不对劲，他发现自己又一次弄错了。安薇娜陛下就拜托你了，那天朋友说得很明白，他到此刻才了解那句话真意。“亚伦也失踪了，就在同一个晚上，”冷汗一下爬满脊背，“他……他到哪去了？”
沉默了片刻，奈瑟琳女王恢复了开朗与热情：“我想用不着担心。那可是亚伦先生，不仅是星辰卫士的队长，同时也是巨塔城公爵，落锤港的保护人。只要还在塞尔兹境内，他就不会有事的。”
“说得对。放宽心，莱昂，亚伦不会有事的，”安薇娜安慰地拍了他肩膀两下，“他总是无比可靠。他一定是来找我们了，但没找对方向。”
是吗？安薇娜陛下就拜托你了，这句话越想越不对劲。可既然奈瑟琳和安薇娜都这样说了，他没法再坚持什么。“希望如此。”莱昂谨慎地表示。
“那么，莱昂先生，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与我们结伴旅行如何？只要通过彩虹门，人类的律法便不再生效，斯坦利大人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
“你们要返回德拉帕斯吗？”布蕾问。
“是呀。我说过的吧，要带安薇娜去无忧无虑的乐园。”
莱昂情不自禁地望向薇妮。这么说来，小女孩的“胡思乱想”全部命中了目标，以后真该多听听她的才是。
“莱昂大人，”布蕾走到他身边，挽起他另外一条胳膊，“我们……”
他想起她本就要前往德拉帕斯。“我明白了，”他点点头，“反正也没别的地方好去，星辰卫士追随女王也是分内之事，我们就接受奈瑟琳陛下的邀请吧。”
第106章 中场的休憩（）
精灵们的行进路线看似随意，很容易让人误会成哪里风景优美就往哪里去，但莱昂看得出来，她们的路线经过精心安排，缜密程度比起布蕾对龙堡的守卫有过之而无不及。每一天何时启程，经过哪些地方，又何时休息，全都事先规划得井井有条。
她们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稍大一点的市镇和城堡，几天下来，除去几位樵夫和渔夫，什么人也没碰上。这也是为何没有从帝国大桥或是普拉哈直接坐船，反而先向东北方绕行的理由，这样的一支队伍，见过的人越少越好。
几天的旅行下来，精灵对塞尔兹的土地熟悉到令人望而生畏的程度，不管是人迹罕至的山谷还是腐朽难行的沼泽，精灵们都知道如何通过，丛生的荆棘与横亘的天堑都构不成妨碍，人类眼中难以逾越的险阻不过是她们旅行中的小小点缀。
现在他已经知道，这些精灵都是猎手部队的精英，奈瑟琳女王的近卫，类似塞尔兹的星辰卫士。幸好这样一群精英不是王国的敌人，莱昂心有余悸，若是这次的事件没有发生，而奈瑟琳陛下一时犯傻与南塞尔兹结盟，在战场上遇到这群看起来美丽柔弱的精灵，那可要倒大霉了。
为了这次的行动，她们的准备周全还不仅仅体现在路线上。食物、饮料和其他必需品储备也很充足，足够他们舒舒服服地返回德拉帕斯，与忍饥挨饿、缺水少粮完全无缘。
有时莱昂甚至觉得她们的储备太过丰富了，每一次用餐都堪比珍珠厅的宴会。尽管既非骑士，又不是贵族的后代，但他也可算是从小就见过大场面的。即便如此，当精灵们呈上盛放食物的精美盘碟时——他都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些美轮美奂的工艺品称为盘子和碗——他也常常需要等安薇娜先开动后，才知道哪些部分是用来吃，而哪些部分只是装饰。
大体来说，旅行还是相当惬意的。只除了一点，帐篷不太够用，他不得不与伊芙琳、薇妮和布蕾分享同一顶帐篷。布蕾不习惯在看不到天空的情况下入睡，每晚都会随意找个草丛趴下就睡，所以帐篷实际上是他们三个共用。
“对不起啊，”安薇娜是这样说的，“这种帐篷能驱赶昆虫和毒蛇，并且在炎热的夏天也保持内部清凉，所以很难得，实在没有更多的，只好请你们挤一挤啦。要不然，你来和我住在一起？”
和陛下住一起？莱昂想也没想就选择了“挤一挤”。
糟糕的是，这帐篷的大小实在有点可怜，尽管莱昂的个头不算高大，伊芙琳和薇妮也都是小个子，三人一起住下也还是太拥挤。每到夜晚，他都只能穿齐衣服，然后裹紧毯子缩成一团，把空间尽可能让给两个女孩。几天下来，他浑身没哪根骨头不是又酸又痛。
令他感到为难的还不止如此。他身体健壮，精力旺盛，每天都比她们俩醒得早。为了不打搅她们，他往往得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一到两个小时。睡着了也就罢了，可伊芙琳就紧紧挨在身边，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均匀的呼吸、起伏的胸脯，偶尔还有一两句含混的嘟囔……对于莱昂来说，这实在是种煎熬。
要是不带上薇妮就好了！他开始有些后悔。
洗澡也是个很大的麻烦。精灵们洗澡通常是在干净的湖泊或者河流，其他人洗澡时，莱昂老老实实地待在帐篷里读书，奈瑟琳女王的行李中带伤了很多书籍，或者擦拭剑鞘——龙银打造的剑刃本身是用不着太多保养的；可轮到他的时候，却不能指望在场的各位女性全都这么老实。
白天赶路总是弄得汗流浃背，他其实每天都很期盼洗澡。在漫天红霞的傍晚或者朦胧皎洁的月色下，跳进凉爽的水中清洗下身子，确实是炎热夏季的一大享受。
在龙堡时，薇妮会体贴地为他打点好一切，肥皂，长柄刷，换洗的衣物，统统会摆放在他最顺手的位置，然后默不作声地离开，直到他出浴才再度出现。一直都是这样来的，他从未感到过任何不妥。
然而现在却不同，河边或是湖边可没地方让他接受薇妮这般细致入微的服务。他只能自己带上东西，尽量走远一点，找个营地里看不到的地方下水。
第一天，什么也没发生。到第二天，他再这样干的时候，才刚刚脱光衣服踩进水里，两个精灵就突然冒了出来，吓得他钻进水中抱成一个球。“莱昂，”几天下来他和这些精灵早已相熟，互相不再添加“大人”或者“先生”之类尊称，“薇妮发现你忘记带肥皂，所以托我们给你带来了。”
他脸早就涨成了血橙的颜色，连谢谢都忘记了说。他确实忘记带上肥皂，但瞧她们炯炯有神的目光还有兴致盎然的神情，活像是在评价炉火上的烤肉——垂涎欲滴，就是这个感觉。
第二天，似乎前一天的事情传开，精灵们再度到场，而且伊芙琳也在其中，借口是要去前面的林子里狩猎，不得不路过。伊芙琳尤其过分，她甚至装作失足跌落水中——非常拙劣的演技——而精灵们就在岸上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东奔西跑，非要莱昂动手去救她——在仅仅齐腰深的水里。
第三天，第四天，甚至安薇娜、奈瑟琳和布蕾都出现了，她们看起来再散步，可眼睛却总瞄着他，还时不时发出肆无忌惮、旁若无人的大笑。
她们总是恰到好处地在他进入水中后出现，根本连逃回岸上拿起衣服的时间都不给他留下。计划好的，这一定是计划好的，他无奈地想。
到了第五天，连薇妮也学起了他们的样子。这天扎营的地方是在一座小湖边，有大片森林环绕。莱昂心有余悸地下水，还好，今天无论精灵、女巫还是龙都没再来，他刚准备放松一下，薇妮托着一个盘子出现了，盘子上还有一瓶葡萄酒和一个酒杯：“莱昂大人！”
“薇妮！”他惊叫一声，缩到水面以下，“你怎么来了！”
“昨天，奈瑟琳陛下告诉我，一边泡在水中一边喝酒很舒服。我试过了，确实如此。我想您应该也会喜欢的，所以把酒给您带来了。”
事先把酒给我不行吗？或者在我脱下衣服之前也来得及啊。这孩子……学坏了。望着薇妮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圆脸，莱昂无奈地想。
第107章 女王的兴趣，以及引起的麻烦（1）（）
舒适而欢乐的旅行持续了一周，在一个天气晴朗的上午，远比平日要早，奈瑟琳女王下令扎营。
脚下是如茵绿草，身边是稀稀落落的树林，不远处，岩山与海崖构成了天然的港湾，身后则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就一处宿营地而言，这儿的风景优美得奢侈。
“明天会有船来接我们，你们从未见过的漂亮大船，”精灵女王宣布，“我们先前往裘里，再从陆路前往彩虹门，进入德拉帕斯。”
“为什么不直接在德拉帕斯找个地方下船？”莱昂问。
“因为那样实在太远了啊，在海上需要航行超过三个月，而且要穿越整个风暴海。先去裘里的话，只要穿过阿斯德夫海峡就好。德拉帕斯拥有的海岸线虽然很长，但大多不朝着这一边嘛，”大约是谈及家乡，女王颇为期待，“过了今天，我们就再也不需要躲躲藏藏了，遇到这种好事当然要庆祝一下。今晚办个舞会如何？我想莱昂先生一定欢迎，因为只有你一个男孩子，你可以随意挑选喜欢的舞伴，就算换上三四个也无妨哟。”
“舞会？”莱昂吓了一跳，“这种地方？”
“不行吗？”女王张开双臂，像要拥抱海风，“跳舞是为了庆祝，所以最重要的是和谁一起跳，而非在什么地方跳。喝酒不也是这样吗？何况这里有青草，蓝天，大海，今天天气很好，到了晚上还会有星星，我们会升起篝火，是个相当不错的地方哩。”
这倒不错，莱昂对精灵的看法颇为认同，当然不包括场地的部分。精灵们和布蕾都更喜欢与自然接触，但他喜欢的还是有屋顶的地方，不需要多豪华，能遮风挡雨就够了。
至于舞伴……他偷偷向伊芙琳望去，发现她也正在看着自己，于是急忙挪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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