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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仙了,就别来找我-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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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手在其中某格内捧出一个小花篮,将之放于桌面。
  篮子细细的提手上,挂着好几件复杂的小衣服,旁边还插着道君的小玉剑。
  随着她的动作,花篮盖子微微动了动,随即被顶开一道小缝,内中传出人声:“眼下是什么时辰?”
  “你不是说鸡鸣时候便唤你起身么?”景善若笑道,“若是仙都内有蓄养鸡禽,这会儿应当打鸣了。”
  “唔……”
  花篮的盖子被完全顶开,啪嗒一声滑落在桌面上。
  越百川裹着几层罗帕,揉着眼睛坐起,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他趴在花篮边缘,睡眼惺忪地看着景善若往茶杯盖子里倒水调温,问:“怎么是你来做,丫鬟呢?”
  “领着小仙童去晨练了。”景善若微笑道,“小草晨读,小虎打拳,小道也有她自个儿的早课要做。阿梅这做姐姐的,要将几个小的都顾好,可真是辛苦呢!”
  越百川撑着腮帮子,喃喃道:“你才是,把小童教导得挺不错……”
  他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突然眼睛一睁,随后终于清醒过来。
  “嗯?景夫人?”他惊讶地叫了声,随即飞速卷起帕子。
  “现在才睡醒么?”景善若笑着,执起镊子,将一张指甲盖大小的面巾从温水里夹起,往竹纸上放了放以吸去过余的水分,然后拈到越百川眼前。
  越百川瞪了她一会儿,还是伸手接过面巾,擦擦脸。
  他说:“景夫人,不必如此。本道君习惯自己来,休养期间也并不需要他人照顾。”
  “平时在昆仑,也是自己打水洗脸的?”景善若问。
  越百川点头,用力抹脸,不再看她。
  景善若笑笑,转身出去了。
  待她离开,越百川呼地一下站起身,飞快叠好以罗帕暂代的小被子,放在一旁。他一个纵身,往花篮顶跳去,落在提柄上,捞起外衣和配饰披戴整齐,然后佩上剑。
  打点完毕,他随手起了一朵云,爬上去坐好,越过高大的书架,朝门口进发。
  到门外,越百川一眼就看见景善若与关游在谈话。
  关游发现越百川出来了,便径直上前,道:“道君,今日可有空闲了?”
  “何事?”越百川负手。
  关游盯着这个一两寸高的临渊道君,笑笑说:“昨日不是问过,想请道君指点一下我的剑法么?”
  越百川道:“你自有数名师长指点,何必前来找我?”
  “博采众家之长嘛!再说,道君你与景夫人熟识,便也是我的长辈之一,请你指点一二,当真不能允得?”关游笑嘻嘻地跟他打商量。
  越百川瞥了景善若一眼。
  后者为难地回望他,趁关游没留意时候,飞快地摇摇头。
  越百川会意,依然劝关游回去自家师父身边,好生循序渐进地修行。
  关游并不泄气,精神劲儿十足地又说道:“道君,你的法术好厉害,我看得十分欢喜,就是想学你的本事啊!若可以拜你做师父,那也极好!我已经有七名老师了,再多出一名师父,相信我那大师父他老人家是不会在意的!”
  看景善若一眼,越百川对关游说:“不是嫌弃你,只是我四处奔忙,哪有空闲授徒?此事恐怕行不通。”
  “若道君只在意授徒之事,”关游道,“真公多次提到,我天赋是极佳的。道君,你只需要给我本门秘籍之类的东西,让我自行研习即可!”
  “呵,景夫人,”越百川驾着云,飘飘悠悠地飞到景善若跟前,笑说,“你瞧这小仙,志气真是不小呢!若非实在不方便,我或许就答应了也不一定。”
  关游上前一步,说:“不可指点也没关系。道君,我早就听闻,你著有太息元经十二卷,卷卷都是上等功法……”
  听见这久违的书名,景善若顿时愣了愣神。
  嗖地一声,越百川驾着云转过身,背对关游,面对景善若。
  他对她做了个无奈的苦瓜脸,话音倒是格外严肃:“这十二卷经是我自创心法,轻易练不得。凡间凡品之物,往往要求修习者根基出奇,与功法有所相契——我这十二卷经文,则恰好相反。”
  “咦?”关游惊疑,“道君,你是指……”
  越百川转过头去,答说:“你根骨清奇,已不在太息元经教习范围之内,故而,我无能为力!”
  说完,他驾着云慢悠悠地离开了。
  景善若见状,上前轻轻拍关游的肩头,劝说:“豆芽别难过,真公的仙法也是很厉害的喔!”
  关游突然一闪身,让过了她的手。
  景善若吃惊:“豆芽?”
  “莫要再那样叫我!”关游状甚不满地瞪她一眼,扭头咚咚咚地下楼去了。
  “……他那么讨厌这小名?”景善若费解地看看自己的手,跟着往书楼外走,等她出了门,关游已经不见踪影了。
  “唉呀!”
  到这时候,景善若才想起,自己又忘记与道君提和离手书的事儿。
  有玄洲雅士在前,她本以为越百川一定知晓此事的。
  不过,玄洲雅士的来历和去向蹊跷,尤其是似乎还狠狠地作了一把恶……怎么看,他也不应该是越百川,或者说,至少,他没有与越百川通过气……
  无论从谁口中询问,哪怕是问明相这般的敌人,众人的答案都是同样——临渊道君是多么刚硬耿直的神仙啊!
  干出窃走灵钥、宰杀异兽之事的,怎么可能是他呢?
  景善若低头,自语道:“唉,到正午时候再去寻他吧。不问个清楚,总是心中难安……”
  却说此时,关游离开了书楼,在不远处停下脚步。
  他脸上尽是怒意,早就不见嬉皮笑脸的模样。
  “哼,说什么根基不合,不过推托之辞而已!哪有这般诡奇的心法?临渊道君,你当做我是三岁小孩般好骗?”他愠道,“早就知道他并非好人,如今一试,当真虚伪可恶!”
  说完,他沿着石墙慢慢走动,一面走,一面回想刚才情景。
  “道君不时窥视景夫人神色,想必两人之间果然有异。”抬手扶墙,关游狠狠地说,“虽不曾见得景夫人神情,但细细琢磨其话语,可知其必不赞同我修习道君之心法……故而,景夫人当是在示意道君拒绝的了!”
  他愤恨地啧了一声,抬首望见太阳已从海面上升起。
  想到今日与仙草童子有约,关游转身,往蓬莱洲众的居处赶去。
  与此同时,越百川到了仙伯真公住持的仙宫之中,与主人打声招呼,随后便跳到香鼎上,开始早课。
  他的早课与修道人有所不同。
  别人是诵经,他是习剑。
  临渊道君本是上古时候玄色正气凝结而成的神灵,他成型之时,这世上的人尚未开化,更别提作出各类经文修身养性、指导德性之方向。
  道君的修行,便是以气脉修炼身心,到这一世飞升之后,更是几乎全然依赖了剑气之能。
  真公也刚起床没多久,胡乱抹了把脸,顶着条白色长巾,先去照看一下丹炉,再回来燃香九炷,运气修行。
  他老人家一面打着拳运气周身,一面悠哉地偷闲瞧着香炉上的小小贵客。
  越百川抽出如今跟牙签差不多大小的玉剑,沿着鼎的边沿一路演着剑谱,剑式行云流水,下足稳如泰山,运步却轻灵似羽。
  随着剑光流转,他身上不时激出一阵阵气劲的涟漪,撞击于香鼎内侧,嗡嗡作响。再练一刻钟,柔和的剑意漾出更远,凡是仙宫内的钟鼎玉石,皆发出共鸣,嘤嘤嗡声不绝人耳。
  仙宫中伺候真公的岛民都惊得不轻,纷纷出来查看。
  见真公示意安静,众人才纳闷地静下来观看神仙舞剑。
  越百川潜心以剑路通畅经脉气脉,半个时辰之后,身侧已是孕出数朵小小的祥云,兼有不绝于耳的仙乐之声相伴。
  “瞧见没有,这才是大神仙!”真公乐呵呵地对岛民说。
  众人正咋咋称奇,突然听见一声细长的鸣叫“噫呀——”,转眼黑影掠过,香鼎上一两寸高的那个神仙就不见了。
  “啊?”
  大伙儿顺着黑影奔逃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原来是那小风生兽溜达到此,瞧见鼎上有异物,遂飞身扑将上前,叼了越百川就跑!

  龙公子的清晨

  同样是这个清晨。
  公子昱在太玄仙都的居处,位于城池高处,可登台远眺大半个玄洲岛——也就是说,在城池底下、海岸边的村落,岛民都能看到这座宫阁。
  村人所见,便是该处灯火彻夜未熄,直到清晨时候,灯光方黯淡下来,只在外边的高台上亮起两簇篝火。
  这必定是有贵客吧?
  虽然龙公子本身便是玄洲的贵客,可他眼下确实、正在接待一位重要的神秘来客。说其神秘,是因在仙宫中服侍之人皆不得见其容貌,唯有明相例外——这客人是明相领入殿内的。
  明相将人请了进去,亲自动手奉上茶水,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来,不许任何侍者入内。
  龙公子斜倚在窄榻上。
  经异兽之门一事,他身上细碎伤处颇多,化作龙形躺在山顶上让明相清理了许久。
  光是挑剔其扎进肉中的木刺、摩擦入表皮内的石屑,明相就点着灯熬了一宿,取出的异物堆成小山。更别提他折断的骨头——这明相也不是龙医,唯有替龙公子安排静养,好生将息着,等待其与生俱来的恢复力令伤处痊愈。
  于是龙公子就有了理由,在接待贵客之时,也正大光明地躺着不动。
  那位客人坐在垫上,关切地朝他倾过身去:“贤侄伤得如此厉害,的确不可贸然回到归墟王城……”
  “井王叔,如今归墟王城可是狱王叔一脉居处。”龙公子意思意思地提醒了一下。
  对于谈话内容,他并无兴趣。
  井龙王一怔,随即点头道:“是啊,本王都不记得了,原来如今是狱王兄在打点归墟大事……”
  井龙王安家在中原以西三万里的地底深处,远离众龙族居处,因此,也与众龙王生疏一些。但按辈分来说,他可不比后来陆续继位的那一批龙王低,龙公子见了他,也要恭敬地称一声叔的。
  井龙王说:“若是本王在场,定会将贤侄一并拉走,不教你受这罪。”
  “此等小伤,倒是无妨。”
  龙公子懒洋洋地回答了一句,继而冷场。
  “呃……”井龙王挠挠光秃秃的脑门,道,“狱王兄写信来,说贤侄相中了一名凡间女子?”
  龙公子不言语。
  井龙王说:“贤侄乃是鼎王兄一脉遗孤,论理,诸族之首,都应将你视作己出,悉心爱护……这嫁娶之事,贤侄当与诸位龙王商量商量啊!”
  龙公子唇边勾起一丝冷笑。
  他说:“正因如此,井王叔才接到了狱王的书函啊,不是么?”
  “这、这贤侄你可千万莫要误会!王叔我特地入仙岛来见你一面,并非是为劝你改主意啊!”井龙王赶紧澄清。
  “不是么?”龙公子略眯眼,似睡非睡。
  井龙王道:“贤侄心愿如此,王叔怎可反对?只是有两处,怕贤侄不曾想到,往后或许会坏事啊!”
  “何事?”
  井龙王见对方终于起了点兴头,急忙伸出两根指头,数道:“这第一,凡人寿命短暂,不过数十寒暑。中间生老病死一一历练,再是美艳如花之人,不出十数载,便会衰败褪色。”
  老人盯着龙公子,问:“贤侄,你可曾想过,如今中意之人,十年后会是怎样?”
  “……”龙公子没有说话。
  井龙王微微点着头,等待对方的答复。
  片刻之后,他等到的是龙公子不甚耐烦的追问:“那第二呢?”
  “咦?”井龙王诧异,“方才那一点,你可想明白了?”
  “我知啊。”龙公子淡然道,“第二点是何事?”
  井龙王大窘--如此要紧之事,怎么就平静地应个“我知”了结?
  他匆匆咳嗽一声,再道:“第二,便是与凡人相亲必定出不得子嗣,贤侄又是鼎王独脉,不知此事,预备如何解决?”
  龙公子问:“解决何事?”
  “子、子嗣啊!”井龙王尴尬地再说一遍,“难道贤侄以为凡人能诞下龙子?”
  “我不曾如此设想。”龙公子一手支颊,道,“便是无有子嗣又如何?”
  “——又如何?”
  井龙王顿感天旋地转。
  他忽地一下站起,恶狠狠地望向殿门处,脸上隐隐显出龙须,发髻中也似乎要钻出龙角来了。
  龙公子兴致缺缺地睨着井龙王,一动不动。
  此时,在殿外候召的明相突感全身发冷,背后的鸡皮疙瘩从颈项处一直生到了脚后跟。
  “啊呀!这是……龙威?内中发生何事?”明相惊恐地抱住自己的双臂,哆哆嗦嗦地躲在旁侧。
  半晌,见威压并未减弱,他只得忐忑着探入头去,往殿内打量。
  ——只见井龙王枯偻的身影之上,龙气磅礴而出,全都是冲着门口这方向来的。
  “明相!”井龙王怒喝一声。
  明相立刻被吓得扑进殿内,抱着门槛直发抖。
  “明相,你好大胆子!竟然将公子昱教授得不知敬畏先祖!”
  面对龙王莫名的指责,明相吓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此时公子昱开口道:“我几时不懂得敬畏先祖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以侄儿方才说法,本王实在难以看出你有敬奉先祖之意!”井龙王略收威仪,回首道。
  龙公子笑笑,说:“王叔……都是血亲,你对我有怨言,只管直说便是,何必惊吓明相?”
  井龙王道:“若非其教导不力,贤侄怎会有如此想法!”
  “明相是父王生前便极为看重之能臣,小侄敬之如师长,从来不曾对其大呼小叫,更莫提施以威压。”
  龙公子依然平静地陈述着。但,即使是井龙王这般不熟悉他的人,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怒气正在渐渐升腾,轻易不能再惹了。
  明相急忙出言:“公子爷,老臣愧不敢当啊!”
  他又对井龙王道:“不知公子爷是哪一句话得罪了井王爷?公子爷凡事皆有见解,或许冲撞王爷,但看在公子爷年纪轻、不懂言术的份上,就请王爷莫要怪罪了。”
  虽是示弱,却又字字暗示“不管公子爷说了什么,他一定是有道理的,你别老糊涂”。
  明相大着胆子说完,便一溜烟蹭到龙公子身侧去。
  ——若是井龙王因此发了雷霆,至少龙公子还能护他一护。
  井龙王见公子昱言语中带有警告之意,便先短了一截。待明相说完,他就顺势表现自己的大人大量,不与小辈计较地旋身坐下。
  龙公子却不肯罢休。
  他主动提道:“明相,方才井王叔提及鼎王公一脉后嗣的问题。”
  “哦哦?”明相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怎样?”
  龙公子淡然道:“若是我与景夫人成亲,明相你怕是没得小王子、小王女可抱了。”他说完,带着笑意眯了眯眼。
  条件反射一般低头,明相作出怀抱幼童模样,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臂。
  “说得也是,景夫人没可能育出龙卵……”他有些伤心地点头。
  “那也无办法啊。”龙公子附和道。
  井龙王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
  他总算是看出来了:敢情这侄子头上没爹,目无尊长惯了,更不存在孝义之心。其压根就没把传宗接代当回事啊!
  井龙王严肃道:“即便贤侄不在乎香火传承,另有一事,是你不得不纳入考量的!”
  “王叔请讲。”龙公子悠然应道。
  井龙王说:“本王此次回归墟,先寻贤侄详谈,便是顾及归墟王位之事!”
  龙公子略抬下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鼎王兄生前,乃是归墟群龙之首。当初鼎王兄与临渊道君起了冲突,遭致灭门惨祸,随后是狱王兄主动带领群龙与昆仑交战。”井龙王抚着胡须道,“那时明相发现尚有一枚龙卵存活,狱王兄入王城时,则声称是暂代鼎王公行事……言说待你成年,便交还王城,退居宰辅之位。”
  龙公子笑道:“井王叔,你信得此言?”
  “哪里所谓信与不信?”井龙王道,“收到书信,本王在途中便思得此事,想若是狱王兄坚持以宗族刑罚制裁贤侄,本王便要求其首先兑现承诺,再以王礼对待贤侄!”
  明相道:“井王爷此计甚好!只是狱王爷未必肯听啊!”
  “是啊。不过话说回来,若将畏事的钟王兄等人劝说威吓一番,或许群龙之中,能有三五人附和本王之提议,届时,狱王兄想必也不得理直气壮了。”井龙王道,“只有一点,若贤侄能归得王城,往后无子嗣相承之事,却要成大问题了。”
  龙公子道:“狱王招举公审,本是借景夫人之事针对于我。井王叔之意,为解除危机,我须博得上位——为求上位,便不可再谈与景夫人之亲事,那狱王起事之初衷,岂非已成空了?我又从何而来危机?——这是怎样一个笑谈啊!”
  “贤侄,成大事要紧!儿女私情,本王不过问,可也不能坏了前程!”井龙王劝道。
  龙公子懒懒地动了动指头,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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