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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什么？哎，小什么啊。”月儿乐得问，凡儿不肖得理她。
　　正闹着，明炎走进来，见着明皓已醒，喜极而泣，月儿劝着，“怎又哭，放心吧，这家伙命大的很，总死不了的。”
　　凡儿也打趣她，“哎，阿皓啊，阿皓，你可把咱们炎儿急坏啦。”
　　炎儿羞着道：“又拿我取笑，阿皓饿的紧吧，我这就去厨房给你炖点滋补的汤。”转身便忙去了。
　　凡儿和月儿不住的赞叹，“真贤惠。”
　　霍彪处理了几件紧急要务，因惦念明皓，稍歇了歇便来到跨院儿探望。
　　明府的家丁倒有眼力，给大帅问了安，隔着扇门回道：“月姐姐，大帅来看望二爷了。”
　　炎月姐妹方才伺候明皓梳洗毕了，与她换上干净衾衣，披上外头大衣裳盖住伤口，叶晓凡端着鸡汤小心喂着喝下。晓凡如此疼惜，明皓心里暖的很，气色自然转好了许多。
　　月儿闻言，前去开门迎了老将军进来。
　　侍从伺候着落了座，霍帅满是老人家的慈祥，笑道：“明将军，可好些？”明皓要下床行礼，却被霍帅拦住，说些个伤病不必拘礼的客套话。
　　明皓应了，又唤了晓凡跟前儿来，与元帅说道：“此乃末将未婚之妻。”
　　叶晓凡才知这老头子竟是大元帅，她家皓儿的顶头上官，想起那时冒昧，遂局促起来，深深行了个屈膝礼，“民女叶晓凡见过元帅，一时情急，多有冒犯之处，元帅海涵。”
　　霍彪细细打量这丫头，人长得十分标致清秀，梳着个不合时宜的麻花辫子，甚有意思，赞道：“明将军好福气呐。”
　　晓凡朝阿皓吐吐舌头，偷偷一笑。
　　老将军瞧着这丫头顽皮模样，捏着胡须也是一笑，不经意间，转头看向桌上那运动背包，脸色忽然一变，朝晓凡问道：“这包是姑娘的？”
　　晓凡笑着“嗯”了一句。
　　霍彪出乎意料的猛站起身来，围着晓凡踱步，端详了一圈，问：“叶姑娘是哪里人氏？”
　　叶晓凡被弄的莫名其妙，随口回道：“不是这里人，我家乡遥不可及。”
　　霍彪又试探，“姑娘可是坠入绝情湖而来？”
　　晓凡大惊失色，“您，您怎么知道？”
　　霍彪哈哈大笑，随后又是重重一叹，“姑娘与老夫是有缘人，老夫劝姑娘，如与明将军真有情，只管留下，别犹豫。若想家乡，便早日回去。”
　　晓凡紧锁着眉头，目光坚定的看向明皓，“我不会回去，我要与阿皓相守一生。”
　　霍彪仰天大笑，连连说道：“好好好，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晓凡啊，老夫来到这里二十余年了……老夫没有后悔留下来，希望你也不要后悔好吗？”
　　不顾晓凡的一脸惊诧和不解，霍彪挥手示意侍从下去带上门，沧桑由生，似在心中回忆，徐徐倾诉，“不过，倘日后你能回去家乡，拜托你代我去趟杭州市凤起路七号，找一名叫霍俊杰的人，算来今年他有三十五岁了……替我捎个话，就说爸爸对不起你和你妈妈，爸爸会在异国他乡想念你们的。”
　　话语间，霍彪强忍住眼泪，会意的看向晓凡。
　　叶晓凡顿时明了了一切，上前挽住霍彪的手臂，允诺道：“叔叔，我明白了，如果我能回去，一定帮您达成心愿。”
　　霍彪欣慰的抚着晓凡的头，“好丫头，谢谢你。”
　　又转向明皓，道：“老夫不是瞎眼之人，古时花木兰的故事，老夫也是听说过的。不管你到底是何身份，老夫但求你一件事……这丫头，为了你义无反顾的抛开一切，明皓啊，保护好她，别负她，别让她后悔留在这里，你能答应老夫吗？”
　　明皓怔怔看着眼前种种，虽有千言万语不得明说，然聪明如斯，心中早就猜出七八分来，下了床，跪地一拜，诚恳应允，“明皓铭记元帅嘱托，千谢万谢您宽宏体谅之恩！”
　　明炎明月亦下跪谢恩。
　　霍彪顾着明皓身子尚虚，忙催着炎儿月儿将她扶回床上躺下，责她再不可如此唐突，不顾惜自个身子，又笑着逗她，“你若有个长短，我可怎得与我干女儿交代？”
　　晓凡听言，又惊又喜，语气甜腻的喊了声干爹，这亲便认了下来。

　　第四十六章

　　明皓忧虑着前方战事，问道：“不知北鍖那边有何举动？”
　　霍彪收敛笑意，严肃道：“如今局势于我不利。我方收复襄阳，占据了梁王北逃之路，然江陵之敌怎可做困兽之斗。这几日北鍖军粮车马绕过襄阳取小道补给江陵，我派陈、张二将前去截击，烧毁数百辆粮车，怎奈北鍖护粮之兵甚多，以寡敌众，所毁不过十之二三。”
　　明皓道：“甚是。末将认为此役当速战速决，若北鍖调援军南下袭襄阳，我军必受南北夹击，而朝中兵力能为我援者寥寥无几，到时形势更加不妙。”
　　霍彪明皓皆思量着，一时拿不出好主意。
　　叶晓凡看着爱人愁云面孔，暗自分析，问道：“元帅，不知那北鍖粮草驻扎何地？”
　　霍彪意外的瞧着晓凡，“自然在江陵城内，然具体位置不得而知。”
　　晓凡又问：“何不派人打探？”
　　霍彪言道：“江陵城墙高百尺余，又昼夜重兵把守，哪来的那般轻而易举潜进去。”
　　凡儿或有所思的点点头。
　　霍帅又向明皓道：“北鍖知你受伤，近日嚣张的很，不时有小股骑兵来荆门寻衅，尽被击退。如今老夫麾下损兵折将，那姓段的临阵畏敌，陷同袍苦战于不顾，碍于他侯爷的身份，老夫只得上奏弹劾，没皇帝旨意，也不能将他怎样，此将老夫再不敢用的。”
　　顿了顿又安慰道：“不过，老夫定与你个交代，否则众将亦是不服啊。”
　　明皓深知此事令老将军为难，体谅道：“末将信元帅，全凭元帅处置。”
　　霍帅知她甚识大体，便叮嘱她多将养，不急回营。
　　明皓哪肯，说道不过皮肉之伤，没什么大碍，后日便销假复回元帅帐下。明炎寻思这怎使得，欲要劝阻，晓凡与她使个眼色摇摇头。明炎纵是担心，却只得作罢。
　　下午明月遣了家丁回府报平安，命小厮禀明了老爷夫人二爷身子尚未痊愈，自己与叶姑娘多陪些日子再回去。
　　夜间，四人同用了饭，吃茶的工夫，明月讲起七夕那夜晓凡被绑又获救之事，凡儿怕明皓担心生气，便故意隐去翠儿那段，转个话题说起那夜飞镖送信的怪事。
　　明炎惊诧道：“怪不得你们知道阿皓受伤。”
　　明皓琢磨着此事太过蹊跷，“纵是潜随我的那些黑衣人送的信，想也不能如此之快，若非是……”
　　晓凡抢白道：“除非他们在明府有内应，以什么方式将阿皓在此一举一动皆汇报给那内应。”
　　四人互相看看，异口同声，“禁地的那人！”
　　凡儿抬头看着屋顶，自言自语，“诶，他们不会在哪躲着偷听咱们说话呢吧。”
　　明月叫她吓得身上直冷，“不会吧，要不我上房查查。”
　　明炎道：“这倒不必，那些人不会害阿皓，是冲着保护她来的。”
　　明月道着也是，瞧着叶晓凡，满肚子疑问，“凡儿，你与那老将军早认识？”
　　晓凡笑笑摇头。
　　“那你怎能与他一见如故？”
　　晓凡低下头，略想了一下，“是那个背包，让他猜出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明皓道：“如此说来，凡儿与元帅是同乡？”
　　凡儿笑答，“算是吧。”
　　明皓道：“这样甚好，有同乡在，凡儿不必总觉孤单了。”
　　凡儿抚着她的手，“有你我怎会孤单。”
　　明炎看着这两人浓情蜜意，听道晓凡说出与她一样的话，腹中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
　　明月斜眼瞧着晓凡，流露猜忌，“凡儿，你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叶晓凡见她起了嫌隙，不觉好笑，“我哪有什么秘密，不过是个流落他乡的异乡客而已。倒是阿皓，你不觉的自己身上有很多秘密吗？”
　　明皓回忆着，“从小爹爹就不准我多问，现如今都懒得问。爹爹总对我说，有些事弄那么明白未必见得好，保平安要紧。”
　　叶晓凡内心思量，明老爷必怀揣着有关明皓的莫大秘密，这秘密会是什么？

　　第四十七章

　　话说这四人又说了会儿话，便各自散了。明月同明炎住西厢房，凡儿陪着明皓住在正堂屋。
　　一对恋人同坐在浴桶里沐浴，凡儿精心服侍着，洗头擦身，轻巧的避开那伤口。
　　凡儿见阿皓又愣在那处，问道：“莫不是还想着破江陵一事？”
　　明皓回了神，笑，“什么也瞒不住你。”
　　晓凡拿来梳子沾了清水，为皓儿理顺如瀑黑发，“阿皓可知汉末枭雄曹孟德？”
　　“自然知道。”
　　晓凡引着她想来，“你可知曹操称雄北方最重要的是哪一仗？”
　　明皓眼睛转了一转，猜道：“我以为是官渡一战对袁绍大军。”
　　凡儿笑道，“这便是了。当年官渡之战，曹操以少胜多，靠的便是用人不疑，采纳了许攸的献计。”
　　明皓眼中一亮，思索一番，说道：“那袁绍粮草囤积乌巢，恰这时，许攸投奔曹操，献策轻兵奇袭乌巢，烧其辎重。曹操励士死战，大破袁军，将其粮草烧尽。袁军前线闻得乌巢被破，军心动摇，大军遂溃。”
　　晓凡瞧她开窍的模样，笑道：“正是。阿皓何不建议元帅仿那奇袭乌巢之策？”
　　明皓脸色却一沉，“只是北鍖粮草尽数安置城中，细作亦难以靠近，如何探得？”
　　凡儿转念想来，提示她，“你不是有那几个保镖护法吗？他们各个都是高手。”
　　又道：“明儿找机会引他们出来，如若肯帮，可确定为友，若不肯帮，恐怕他们接近你另有目的，不得不防。”
　　明皓望着晓凡，满是惊喜爱意，搂了她在怀，“凡儿真是冰雪聪明，我明皓何德何能今生娶你为妻。”
　　晓凡撅着嘴，娇气的责她，“你没向人家求婚，人家也还没答应呢。”
　　明皓不解，“咱们有了肌肤之亲床第之事，还有不嫁的道理？”
　　晓凡嗔道：“你年纪小小怎却这般迂腐，那事儿与婚事自是两茬。”
　　明皓赔着笑，“想来定是你家乡规矩，我也不好坏了的。如何求婚，你教我。”
　　晓凡见她当真，故意逗她，“我们家乡求婚都是男子对女子，哪有女子对女子的……不如阿皓送件信物给我。”
　　明皓笑着应了，起身从旁边小桌上取来一根翡翠碧玉簪子，将晓凡长发挽起，插在发髻之间，“这簪子本是娘为着我下月及冠之礼，着巧匠用整块翡翠雕琢而成，爹爹却嫌太女气，便不准用，另做了别的。这簪子我甚是喜欢，今儿送了你做信物如何？”
　　晓凡笑她一遇□□便傻得没一点心机，如此贵重的物件就这样送了，抬手摘下要还。
　　明皓忙阻拦，脸凑到凡儿耳边，轻声慢语，“娘子，你带着这玉簪真美……”
　　说着，把右手伸下水中，轻抚凡儿的胸……
　　晓凡煞风景的狠拧了下她背，疼得皓儿松了偷袭那粉嫩肉团的爪子。
　　凡儿羞着脸，骂道：“受了伤还这般急色，喂不饱的小狼。”
　　晓凡催了明皓站起身，待擦干了身子，穿妥了肚兜中衣，两人爬上榻，放了幔帐，备受相思之苦的小情人嘤嘤私语，相拥而眠。
　　明炎明月惦记着翌日阿皓又回军打仗，大早起的便忙乎着，要为她补上南溟女孩儿最看重的七夕节，做乞巧的糖果子。晓凡新鲜的很，与她们一起和着面团。明炎明月扒头看去，竟不知凡儿摆弄了些什么怪东西。
　　凡儿一一指与她们看，“呐，这个是海星，那个是小章鱼，还有这个是小天使，我最喜欢的。”
　　明月捧着细细的琢磨，“什么是小天使啊……分明是只狗儿。”
　　凡儿脸一拉，不悦道：“你们懂什么，小天使是我家乡最可爱的东西。”抢下拿回来，接着捏。
　　胡乱的弄了一堆，皆放油锅炸成金黄颜色，晓凡忍着烫，放嘴里一尝，乐道：“还是我的小天使最好吃。”
　　明炎明月一寒，真是不可理喻。
　　凡儿想起霍大叔，便装了些果子在手帕中送去前衙，让月儿陪着自己，又在她耳旁密语几句，明月扑哧笑道：“如此更是有趣。”
　　二人说笑着行至回廊，劈头碰见那姓段的。
　　那厮的侍从见两个女子不知个让路，呵斥道：“哪来的侍婢，见着侯爷还不行礼避让！”
　　明月才不示弱，见正是那调戏明皓的无耻之徒，满脸的怒气，讽道：“哪来的侯爷，我怎见不着。方才似有狗吠，少夫人，可听见？”
　　凡儿配合着，飞给那厮个大白眼，“好狗不挡路。”
　　姓段的气得直哆嗦，“哪里来的野妇，你骂谁是狗？！”
　　明月晓凡才懒得理他，趾高气昂的从那色鬼身旁横着过去。
　　晓凡回头一个冷笑，“死基佬！”
　　姓段的抖着手指着她，“你骂本侯什么？死什么？”
　　明月看了晓凡，放肆的大笑，“诶，那个什么侯爷，此乃我家明二爷的夫人，我劝你死了那色心贼胆吧。哈哈哈。”
　　只见月儿与凡儿笑闹着走开，姓段的愤怒至极，又不敢把丑事宣扬出来，忍着气骂了侍从几句，疾步走了。

　　第四十八章

　　朝廷三道急令，命前沿大军攻打江陵，霍彪正为没得妙计发愁，只怪那成帝也太急功近利了些。
　　叶晓凡掂着乞巧果子一步跨进门来，亲切的问候，“干爸，早啊。”
　　霍彪见了新认来的干闺女，顿时烦愁尽散了去，笑着答应。
　　晓凡拽了老将军坐在太师椅上，把炸果子一个个喂给他吃。
　　霍彪在南溟无儿无女，夫人已病逝数年，许久没感受过如此承欢膝下之乐，幸福的与晓凡又说又笑，老顽童般。
　　叶晓凡想他必定想家，与他介绍着杭州三十年来的变化，哪拆了哪盖了，怎么着繁荣起来。
　　霍彪赞叹道：“我走那年，刚开始搞改革开放，谁想到这么多年了，变化竟是翻天地覆。你们这些孩子是赶上好时候啦。”
　　晓凡笑道：“可不是，现在都怕出门，人多车多，直堵得人心燥。”
　　霍帅又道：“殊不知我那家还在那里吗？”
　　凡儿哪知道，见勾得他思乡情切，只好劝慰了一番，自己心里亦是难过，稍坐了坐即领着月儿告辞。
　　二女穿过后面厅堂花园之际，趁月儿不备，一个蒙面人嗖的跳将出来，捂住晓凡的嘴巴，抱住她。月儿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救命！
　　只见刺客掏出一把尖刀借势便要向凡儿捅去，徐达飞快越过屋顶跳将下来，剑锋顶住那人脊背，低声喝道：“放开叶姑娘。”
　　那人缓缓放手，转过身来，摘下面纱，露出本来面目。
　　徐达看清了眼前人不落凡俗的凤眼龙眉，大吃一惊，“公……公……公子！”
　　明皓收了匕首，莞尔一笑，“义士，对不住了，为请您现身，在下只得演了出苦肉计。”
　　徐达拱手拜了拜，客气道：“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公子只管吩咐。”
　　明皓爽朗一笑，“义士果然豪爽。随在下正厅一叙可好？”
　　徐达应着，众人一同回了跨院。
　　明皓坐于正位，顺手抄了把金面玉坠儿的折扇，不紧不慢的扇着，与徐达让座。徐达心知尊卑有别，哪肯坐，明皓又让了半天，方得请他坐下，明炎又奉上茶点。
　　明皓踱步上前，致谢道：“先生先后两次救我，尤其这回在下沙场蒙伤，多亏了先生给我府中送信，家人才得及时赶到，救我于危难。”
　　徐达干笑一声，心里发颤，掂量着她如何得知自己飞鸽与廖先生送信一事。
　　尚在纳闷，但见明皓神色一变，正色道：“义士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受在下一拜！”说着，左膝一弯便要单膝跪地。
　　徐达吓得断了筋儿般，不假思索的噗通一声，脑门儿点地的行了个叩首大礼，惶恐喊道：“属下怎敢受您跪拜！”
　　明皓歪着嘴一笑，站起身，眯起眼睛说道：“义士自称属下，不知你上头那人是谁？”
　　徐达知道上了当，兜了嘴，尴尬之余又是干笑一声。
　　明皓也不急于逼他，切入正题，“在下知道义士必有难言之隐情，也不好再问。如今我遇一难题，不知义士可否一助？”
　　徐达仍跪着，应道：“公子天赋贵胄，不假时日必是凤鸣九天，能为公子效力乃在下三生荣幸。”
　　明皓伸手便要扶了他手，拉他起来，怎料徐达手一抽，巧妙避开，自行平了身。
　　明皓心里一个惊诧，却没露声色，背过去定了定神，转身又道：“在下请义士潜入江陵城中，偷来梁王在江陵的城防布局，弄清存积粮草的仓储位置，不知义士能助我一臂之力否？”
　　徐达想来自己堂弟正是梁王书判，文书图案应皆由他保管，借来一阅并非难事，便痛快应了，承诺不过明晚必奉于尊驾前。
　　随后，徐达道不宜久留，拱手告辞，飞身而去。
　　明皓仰望徐达轻功飞影消失天际，倒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