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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楚青珞来不及思考，匆匆出了门。

　　　　一路小跑来到宫门处，看到九皇子的马车等候在那里，而姬齐然正站在马车下，和姬齐柏说着话。

　　　　“楚青珞！”姬齐柏高兴的挥舞着手臂。他从刚才就一直在盯着长廊，所以她的身影一出现，他便发觉了。

　　　　姬齐然也扭过头，扫了她一眼，不说一语，又转回头。

　　　　“听说你要去斋戒一年？”楚青珞喘着大气，扶着马车壁问道。

　　　　姬齐柏点点头：“是的，圣上说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独挡一面。”说完从怀里掏出个紫色的荷包，递给她：“这个给你。”

　　　　楚青珞接过来：“这不是装了我头发的荷包么？”

　　　　姬齐柏激灵一笑，又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荷包在她面前晃了晃：“这个才是，你手上那个荷包里边装的是我的头发。”

　　　　“……”她一时间竟有些感动，不知道说什么好。

　　　　“楚青珞，你一定要等我哦，等我再回宫，就已经是大人了。”姬齐柏的小手干脆的搭在了她拿着荷包的手面上，乌黑眼珠子闪啊闪的。

　　　　“寺庙净地，你可要安分守己，好好照顾自己……闲暇时记得多读点书。”她心里一股暖意，这几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

　　　　“好，你的话我一定会听。”

　　　　“九皇子，该启程了。”一旁的男随提醒道，眼下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

　　　　姬齐柏看了一眼楚青珞，又看了一眼姬齐然，终于还是极其不舍的踏上了马车。他从车窗探出头来，朝他们挥手：“七哥，楚青珞，有空一定要来看我哦！”

　　　　姬齐然：“我会的，九弟珍重。”

　　　　楚青珞使劲挥着手：“好好保重！”

　　　　看着姬齐柏的马车走远，姬齐然才侧眸问道：“看你样子，是舍不得我九弟呢？”

　　　　楚青珞没否认：“是有点。”

　　　　在吵吵闹闹之中，姬齐柏的调皮和直爽，已经慢慢走进她的内心，如同她的亲弟弟。她希望他好，希望他能够一直都如此无忧无虑，保持天真开朗的本性。

　　　　姬齐然凝视着她，良久，眉头才微微一蹙：“连十二岁的小孩都不放过，真是不可理喻！”说完掉头就走。

　　　　“喂！”楚青珞快被他雷死了，追在他身后喊：“我是把他当成弟弟好不好！怎么就不可理喻了？！”

　　　　姬齐然仍然不理会她，疾步走在长廊上，如同一阵风刮过。

　　　　“神经病！简直莫名其妙！”楚青珞眼见着追不上，索性放弃了。

　　　　……

　　　　再回到广仁堂，看到和杞正搬着一些书籍到院子里。他身旁还准备了个火盘，似乎要焚书。楚青珞上前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书？为何要销毁？”

　　　　和杞回道：“这些是医官们清理出来的，说是颜夕的医书。”

　　　　楚青珞俯身捡起一本，看了看书名：“《古方草药》？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要销毁？”

　　　　“因为……”和杞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如实回答：“因为医官们觉得晦气，所以这些医书就没人要了。”

　　　　楚青珞重重叹了口气，颜夕虽是买官，但也没杀人放火打家劫舍，至于这么忌讳吗？她脑中又浮现了颜夕被行刑时的场景……还有那个痛哭到晕厥的小姑娘……

　　　　“这些医书我要了，都搬到我的内堂去吧。”楚青珞淡淡的道。

　　　　和杞先是一愣，又连连答应，立即把书擦拭干净，往内堂的书架上摆放上去。

　　　　楚青珞拿着那本书，坐回位置上，随手翻阅起来……关于药理的东西，她根本看不懂，加上有些字也还不认识，所以也只是随便翻翻。可这本书上，勾勾圈圈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看来颜夕这姑娘是钻研得非常认真的……

　　　　她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又走到书架前，把所有颜夕留下来的医书都翻了个遍……果然，每一本上颜夕都做了详尽的笔记，的确刻苦仔细。

　　　　楚青珞想了想，找来一块布，将这些书籍都打包好，决定带回去给公孙予看看。

　　　　“青珞，你在干什么呢？”芍药一进门就看见楚青珞在打包书籍，十分奇怪。

　　　　“我要带这些书回去研究研究。”说完又想到什么，补充道：“芍药，你帮我去太医院取医官的花名册来。”

　　　　女帝让她选出新的太医院院判，这无疑是在给她出难题……李艳虽然对广仁堂里外都了如指掌，但这人她是指望不上了，还是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好。”太医院就设在广仁堂内，芍药马上就转过去了。

　　　　等芍药把花名册带回来，楚青珞就带着它和医书准备出宫去。“我差点忘了！”临走时，她才记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赶紧转头对芍药说道：“今天一大早，我二哥就破天荒的在正堂等我，说是早前和你约好了一同游湖，不如就选下次休沐日。”

　　　　芍药也记得有这回事，笑着应道：“成啊，没问题。”

　　　　楚青珞耸耸肩：“那我回了。”

　　　　……

　　　　楚家，凝香院。

　　　　公孙予盯着摊开在他面前的书籍，诧异道：“这些都是哪里弄来的医书？”

　　　　楚青珞撇撇嘴：“颜夕的。”

　　　　公孙予盯着她：“怎么？嫌我不懂医术，要让我钻研医书啊？”

　　　　“噗——”楚青珞笑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公孙公子竟然说他不懂医术？”说完，还挑衅的朝他眨眨眼睛。

　　　　“……”他无声抹了一把汗：“我只是唯独对医术不感兴趣罢了。”

　　　　她继续逗他：“那如果我让你现在开始学呢？”

　　　　公孙予轻吐一口气：“……那我就只好……”‘学’这个字久久都说不出口。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能让处乱不惊的公孙予露出为难和抵触表情的东西！楚青珞一直都觉得他就是个全能，无所不能。

　　　　不过他刚刚抗拒的表情，她是喜闻乐见的，至少证明了他还是个正常人类。她笑着打断他：“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看看，颜夕都做了些什么笔记？”

　　　　公孙予仿佛松了口气，挑挑眉，低头翻起书来：“你怎么对她如此有兴趣？”

　　　　楚青珞双手托着脸，撅着嘴：“我就是觉得奇怪，但我现在也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

　　　　他好笑的扫了她一眼，又问：“那本花名册又有何用？”

　　　　“对了！”楚青珞拿起册子：“我要好好看看每一个医官的背景。”说完便开始认真研究起来……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一个在翻看医书，一个在研究花名册……公孙予时不时偷看楚青珞两眼，心里很是满足。

　　　　时光慢慢的在她们翻页的指缝中流淌，静谧而美好。

58　我们慢慢耗

　　　　从太医院的花名册中，楚青珞了解到颜夕的背景。她的母亲已经离世，有两个哥哥也相继去入了门，只剩下一个妹妹相依为命。

　　　　“看这花名册上面的记录，颜夕的出身并不好，怎么还有钱去买官呢？”这一点，楚青珞十分想不通。“还有，她的妹妹，应该就是那天在刑场晕倒的小姑娘。”

　　　　公孙予凑过头去，也看了一眼花名册。“你是说，她撒谎？”

　　　　楚青珞蹙着眉：“……我也不确定。”

　　　　公孙予大手摸了摸她的头：“你现在还是先考虑太医院院判应该由谁来胜任比较好。颜夕的事，慢慢来。”毕竟颜夕的买官案事件已经翻篇了，可院判之位还在等着她决策。

　　　　“恩，说得也是。”楚青珞表示同意，又继续翻阅名册。

　　　　“光这么盯着花名册有用吗？难不成你打算看谁的名字和背景顺眼就选谁？”公孙予一脸不解，想到她时常会做出一些异于常人的举动，不免有些担心。

　　　　楚青珞白了他一眼：“当然不是啦！我只是想先认识认识这些人。”

　　　　“看你的样子，是有办法了？”

　　　　楚青珞神秘一笑：“嘿嘿，那是。”

　　　　……

　　　　隔天，太医院内。

　　　　女医官们被楚青珞召集到了一起，除去之前涉案的二十人，现在太医院只剩下三十位医官。芍药按照她的吩咐，把事先准备好的空白小纸条发到这三十人手中。

　　　　医官们拿着纸条，面面相觑。

　　　　楚青珞开口道：“今日请各位过来，主要是想决议院判一职。想必大家心目中都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就在纸条上写下那个名字。如果有人认为自己可以胜任，那便写下自己的名字。”说完，她又指着右侧的桌子继续道：“请挨个到那边的桌上写下你们心中的最佳人选，无需署名，然后放到和杞手中的箱子里。”

　　　　此时的和杞已经听从楚青珞的吩咐，抱着个木箱站在另一边。

　　　　等了片刻，没见有人动……楚青珞倒吸一口气：“你们不用担心，我保证这个过程都是隐蔽的，待会当场把纸条烧毁，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你们写了谁的名字。”

　　　　民主选举，这么简单的事在这里实施起来还真费口舌。

　　　　医官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方式，都想等别人先走出第一步。

　　　　楚青珞又叹了一口气：“好吧，反正我有耐心，我们慢慢耗。”

　　　　正当晌午，太阳当头，闷闷的烤着院子里的人们，连吸进鼻子里的空气都是灼热的。

　　　　芍药被晒得汗流浃背，一直在用手扇着风。她悄声对楚青珞说道：“早知道这样，咱们刚刚真应该先用了午膳再过来。”

　　　　楚青珞点点头，小声道：“再等会儿，马上就有人站不住了。”她就不信了，这三十人里，总会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又一刻钟过后，一名年纪较大的医官实在是受不了了，从人群中挤出来，二话不说的走到桌边，蘸两下墨，迅速写下一个名字。她将纸条卷起来，走到和杞跟前，打开木箱扔了进去。“下官已写好，可以先行告退了么？”

　　　　楚青珞嘴角一勾，爽快答应：“写好的便可以离去。”

　　　　“多谢大人。”这医官被晒得满脸通红，已没有心情再耗下去，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赶紧躲回屋内休息去了。

　　　　其余人见状，也不再犹豫，纷纷大胆的上前写下一个名字，然后离开……全程耗时还比用来等待的时间短。

　　　　楚青珞满意的朝芍药挑了挑眉。三十人的纸条，她们两个一下子就罗列好了，只有两人的名字遥遥领先。

　　　　“方颖、何玉洁……”楚青珞边念着名字，边翻着手上的花名册。“这两人年纪相仿，都四十有六了，应该经验也比较丰富。”

　　　　芍药却显得有些为难：“那这二人之中，又该如何选呢？”

　　　　楚青珞想了一下，说：“把和杞叫过来。”

　　　　一会儿，和杞便到了。“大人？”

　　　　“和杞，我想问问你，对于方颖和何玉洁这两位医官，你都有什么印象？”

　　　　“这两位都是医术高明的大人……”

　　　　“你不用怕，有什么都直说，毕竟太医院关系着女帝的凤体安康，我们马虎不得。”

　　　　“是。”和杞思索片刻，才说道：“据小人所知，何大人和原来的吴莲大人关系不错，而方大人则一心喜欢研究药理……其他的，小人也不是太了解了。”说完，又补充：“刚刚第一个写纸条的，就是方大人。”

　　　　楚青珞点点头：“原来如此。”虽然看过花名册，但人和名字还是有一些对不上号。她又笑着说道：“替我把这些纸条烧毁吧。”

　　　　“暧。”和杞拿着木箱走了出去……

　　　　“那现在又该怎么办？”芍药问。

　　　　楚青珞用乞求的眼神望着她：“现在就要看你的了。”

　　　　“我？”

　　　　“恩，我想让你替我去证实一下和杞说的是不是所言非虚。”

　　　　“打探消息？！哈哈，这个我在行啊！”芍药一点就通，笑呵呵的往各宫去了。

　　　　一个时辰的功夫，芍药便回来了。

　　　　“青珞，和杞说的果然没错，何玉洁为人比较圆滑，善于跟人打交道，跟吴莲的关系非常好。而方颖医术精湛，但为人比较无趣不懂变通，又不喜溜须拍马，所以先前不受吴莲重用。”

　　　　医术精湛，不喜奉承……这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太医院又不是外联部或销售部，专业才是摆在第一位的，不需要过于圆滑，实打实才是最好。楚青珞心里一乐，当即决定：“就是方颖了！”

59　这原来是个鬼故事吗

　　　　休沐日。

　　　　这次轮到楚一林大早便来拍楚青珞的房门：“三妹，快起身啦！别忘了你还约了芍药游湖呢！”

　　　　楚青珞大字型趴在床上，无语的在房里喊话：“人是你约的好不好？！我又没说我也要去！”再说了，楚母选在今日宴请宾客，她白天只想偷懒，不想出门了。

　　　　楚一林顿时一怔，又继续嚷嚷：“你这人也太没义气了吧！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好朋友在游湖的时候因为害羞拘谨而放不开吗？”他一口气说完还不带停顿。

　　　　……害羞？拘谨？放不开？……哪里看出来了？！

　　　　“芍药才不是这样的好吗！”她可是已经有四位男侍服侍在侧的女子，怎么可能镇不住这种小场面！楚青珞翻了记白眼，在心里默默补充。

　　　　“我不管！反正你今日就得一起去！”楚一林干脆耍起了无赖，见里头不回应，他大眼望着天，不紧不慢的继续拍门：“我就这么一直拍，看你怎么睡。”

　　　　“砰、砰砰……砰砰砰……砰……”接着又是一连串魔性的拍门声。

　　　　“……”真是上辈子踹了狗了！

　　　　楚青珞‘砰’的一声拉开门：“算你狠！”

　　　　“动作快点啊——”楚一林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

　　　　……

　　　　因为还挺早，阳光也不毒辣，所以不觉得炎热。彦城街道上做生意的人来人往，一片繁荣景象。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三人沿着素姻湖的边上走着。楚青珞一个劲的打着哈欠，清晨美梦被扰还真是扫兴。身旁的芍药倒是兴致勃勃，一直在跟楚一林谈天说地。

　　　　楚青珞歪着脑袋，微眯起眼睛打量那两人……不会真来电了吧？

　　　　三人走下岸边，楚一林对一位中年船夫说道：“船家，我们要包船游湖。”

　　　　“好嘞，公子。”船夫热情的站起来，撑起杆子等他们三人上船。

　　　　楚一林率先上了船，又朝芍药伸出手来，想将她扶上去……

　　　　就在此时，一个尖锐刺耳的女声在她们身后响起：“楚一林——！！”

　　　　活生生把还在犯困的楚青珞给吓醒了！扭头一看，八公主正吹鼻子瞪眼的望着她们。

　　　　楚一林一下子愣住了，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喜乐公主？您怎么来了？”语气似有不悦。

　　　　八公主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下来，斜瞪了芍药一眼……

　　　　“喜乐公主。”芍药很识趣的迅速收回了手，避让到一边。

　　　　八公主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楚一林，我刚刚到楚家找你，楚夫人说你出来游湖了。正好，本公主今日也想游湖。”说完直接伸手拽住楚一林的手臂，一脚踏上船去，又问：“你怎么没穿我送你的锦衣？！”

　　　　楚一林无语的望着大早就追来的八公主，又是一脸死相。

　　　　见他不答，八公主也不介意，高挑着秀眉，朝船下的两人假惺惺的问道：“你们不上来吗？”

　　　　楚青珞和芍药心照不宣的对望了一眼……笨蛋才要上那艘贼船。

　　　　楚青珞脸上扯起个笑容，回道：“公主，未避免人多船只过重，我们坐另一只船就好。”

　　　　听她这么一说，楚一林脸色更加难看，一直在八公主身后瞪着大眼朝楚青珞比口型。

　　　　见她们如此识相，八公主甜笑，露出两个梨涡：“那也好，船家，我们出发吧。”

　　　　“好咧！”船夫乐呵呵的把船撑开了，他们的船只朝湖中方向飘去。

　　　　“一林哥刚刚在说什么呢？我一句都没看懂。”这突如其来的变数，让芍药还有些呆愣。

　　　　“呵、呵！”楚青珞干笑两声，玉手一摆：“无非就是控诉我怎么能丢下他不顾之类的，不用理会。”

　　　　芍药噗嗤一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刚刚八公主那表情，我真担心上船会被她给吃喽。”

　　　　“就是，这回神都帮不了他，何况我们还只是如花似玉的姑娘。”楚青珞耸耸肩，不忘坏笑调侃，谁让他被刁蛮公主看上了呢。

　　　　“姑娘们，要坐船游湖吗？”另一条船只朝她们俩靠了过去。

　　　　“好啊。”芍药直接就应下了，转而对楚青珞说道：“既然都来了，咱们也游一游吧。”

　　　　楚青珞扫了一眼船夫，是个壮年男子，下颚处还有一道细长的疤痕，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她不由蹙了蹙眉，可看到芍药如此期待，楚一林又被迫撇下了她，自己绝不能再扫兴。再说，人不了貌相嘛，便同意了：“好，上船吧。”

　　　　这船只比起楚一林乘坐的那条相对破旧一些，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她们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