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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的预言-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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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退出,大概真的有效吧,没有再让他为难,没有再打扰他的生活。
  高中时代孟喆和珺的故事告诉过我,一个人,忘记另一个人,舍掉一段爱恋,似乎并不需要太过长久的时间。
  然而,我却至始至终做不到。
  痛苦的想念,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仿佛藤蔓一般,爬满了整个心房,变成一层坚硬的壳,保护着所有的记忆,不曾褪色的记忆。
  (二)
  这是我在北京的第六年。
  地铁人满为患,公车又总被堵在半途,的士司机常常拒载。去年雾霾流行,大家人人自危,带着防毒面具出行。从校区出来,总感觉自己在战区生活。地价越来越贵,在Y城能买一套房的资金在北京只能买一间小小的厨房。
  但,我似乎也没有很在意,我只是觉得,这里有他,有他就是我的全部。
  2011年7月,我正式从S大毕业,已经把简历海投出去,准备在北京找份工作。
  一家证券公司人力资源部的招聘主管问我,你父母是干什么的?我认真做答,虽然疑惑自己找工作和父母有什么关系。
  他晃晃脑袋,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又问,你家里亲戚都是干什么的?
  亲戚?我不解。
  小妹妹,你知道以你的资历我们能安排什么岗位给你么?
  我摇头。他轻蔑的笑意越来越浓。
  客户经理。我们会安排你去银行或者其他地方卖我们的理财产品,一般情况下,你认识的人,亲人也好,朋友也罢,才是最大的潜在市场。每多卖一份,就多一份提成,懂了么?
  再后来,我继续投简历,但会刻意避开经管类的职位。
  一家留学机构的主管接见我,问,你认为,我们这种工作,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我迷茫。
  你再想想。他似乎对我的英语成绩还算满意,不想这么快放弃启发我。
  我接着摇头。
  钱啊,当然是钱。我们同搞销售的没有任何区别,他们卖的是商品,我们卖的是留学机会。我们为他们创造机会,他们给我们钱,我们卖的越多,钱就越多,懂了么?
  最后,我终于明白,无论什么样的工作,无非都是为了钱的买卖。
  我哪里都没有去。我没有再找工作,搬去徐徐姐的公寓借住。
  2011年底,我开始准备考研。为了留在这个城市,我报考了T大的经济学专业,综合类大学经济专业的分数线还不那么吓人。
  转眼之间,徐徐姐变成部门主管,各地出差,一年没几天在北京逗留;左舒和小京都跑去欧洲留学;乐乐回故乡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
  大家都离开了这里,只剩我一个人。
  乐乐说,澄儿,咱们这种程度,回家最好啦。回家可以考银行,一考一个准,何必和大首都死磕?
  我只是想,再多待一会儿,哪怕,仅仅两年。
  (三)
  2012年9月,我来到T大,从企管转到经济学专业。这一年,我二十三岁。
  宿舍一共两个人,我,还有一位金融专业高我一级的学姐,晨晨姐。
  晨晨姐一边在一家国有控股的证券公司工作,一边在T大读金融在职硕士。毕业论文开题之后,她按照计划办了婚礼。工作,学习,还要照顾家庭,晨晨姐不是一般的女汉子。学校有事的时候她会在宿舍住,如果工作太忙就回家住几天。
  所以,空荡的宿舍里,常常是我一个人盯着电脑写课题、写报告,然后用韩剧和美剧来消磨孤单的光阴。
  2013年的初冬,虽然每天都在勤奋于毕业论文开题报告,但最后还是被老师毙掉。老师通知我,寒假不准早回家,什么时候改完,什么时候回。
  大冬天,我猫在宿舍里看韩剧和韩综,报告实在改不下去。
  我如今的生活,简单又无聊,两点一线。经管院的女生零零散散地回家的回家、实习的实习。
  宿舍楼空荡荡,遇到值班阿姨,她总问我,景澄,你怎么还不回家。
  快了,快了!我打着哈哈。
  其实,我哪里都不想去,生活无比颓唐。
  (四)
  快到圣诞节,晨晨姐还在加班,我已经有几日没有看到她,帮她把晾干的衣服收进衣柜,然后一个人去超市,打算屯一箱泡面在宿舍。
  妈妈搬去外婆家照顾外婆。我们从前的房子已经卖掉,此后母亲在外婆家的小区里又购置一套。
  母亲说这样的话既方便照顾外婆,又能留给我结婚用。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脸,说,男孩娶老婆要房子,我是女生,属于招商银行,要房子干嘛。
  妈妈撇撇嘴,这不是怕没人愿意要你么。
  外婆着急,浑说,没人要,澄澄就和我一起过,我养着她。
  周一晚上,我接到晨晨姐的电话,急匆匆的,她说,景澄,你这周到我单位帮我几天忙,姐姐按实习最高待遇发你工资,薪水加餐补,一天一百八,工作结束姐姐再请你吃饭。
  原来,他们财务部门的实习生临时有事,不能到岗,又赶上年末清算,忙得不可开交,只好四处抓丁。
  大早晨,在西直门换乘,路过凯德,商场正中央放了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到处挂着小圣诞老人、圣诞帽、装礼物的袜子还有气球,一派其乐融融的氛围。
  专卖店都在打折,门外贴着五折或是三折的牌子,好像里面的衣服不要钱似的。发传单的推销员大胆地跟着我,操着不知哪里的方言热情地招呼我,您好,你需要提高英语口语么。
  地铁照例还是要挤来挤去才能上去,否则等下一班,仍旧没有地方可站。狭窄的车厢,各种外带早餐混合起来的味道。虽然是清晨,乘客却都淤青着一张脸,疲惫不堪。偶尔地铁会停在半途,瞬间怨声四起,十分焦虑,抱怨着上班高峰遇到这种事情,迟到谁来负责任。车载电视播放着那位红得发紫的韩国长腿欧巴新拍的酸奶广告,却没有声音,只能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然后摆出职业的微笑。
  明星一波又一波,时光一年又一年。大学喜欢的男明星,现在都成了大叔,再不是什么小鲜肉。
  到了,终于。我是被人挤出地铁站的。拐个弯,直走两步,便陷入迷茫。
  写字楼又高又尖,看不到顶,一个挨着一个,外墙贴满了镜面玻璃,好像变形金刚三里的玻璃森林。太阳躲在晨霭里,让人压抑。
  我的路痴还没有得到医治,只好仰着头找每个大厦的名字,更悲催的是每一座大楼还分A座B座,甚至还有C座。
  这里人影匆忙,穿着讲究的金领们时不时还会跑两步。我在象牙塔里待太久,格格不入,好不习惯。
  Finally,我紧跟前面那位踩着十公分高跟鞋的时尚女郎走进目标大厦。大厦仅这一角就有六部电梯,单层停,双层停,智能停。
  等了一小会儿,那女郎对着我身后的不知是谁温柔地说:“孟总早!”
  出于好奇,我微微侧身向斜后方看去,四目相对。
  真不敢相信,在这里遇到他。
  (五)
  他看着我,怔忡了足足十秒,满脸不敢相信,眨眨眼睛,然后嘴角上扬,笑容慢慢溢开:“景澄!”
  是孟哲。
  我们好久不见。
  最后一次收到他的明信片是大三,从大二的第一张到大三,他一共寄来三张。第一张还写着其他文字,第二张和第三张就只剩地址和姓名。
  这么久,他居然还记得我。
  “真的是你!”他还在笑。我也笑出来,时光荏苒,遇到故人还是高兴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也在这里工作?可是怎么我一直没发现?”
  “不是,我一个学姐在这里任职,我是临时被叫来帮忙的,算是实习吧。”
  二十二楼,我到了。
  刚才在电梯里,我们的对话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终于可以从注目礼中解脱啦。
  我对孟哲笑笑:“我到了,那再见。有机会到T大,我请你吃校园餐。” 
  我给晨晨姐打电话,我到啦,二十二楼。
  她从办公区出来接我,小澄,你真是姐姐的好妹妹,太够意思啦。
  我很少见到她穿职业装和高跟鞋,白色的衬衫领子把脖子撑得很直很漂亮,头发盘起,涂着娇艳的口红,真是漂亮。与校园里的清汤白菜完全不同。
  我的实习工作主要是整理财报,当然还会跑跑腿、接听电话、帮主管发邮件和打印复印。
  新年将至,年终结算的警铃大响,财务部门的办公室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临近中午,我看到孟哲进来,朝着我走过来。
  犹记得第一次见他正值六月末北京难耐的夏天,S大的图书馆,孟哲和他的女朋友小丹站在一角抽烟。那个时候,孟哲穿着宽松的休闲服和篮球鞋,短头发,晒得很黑,棱角分明,手臂的肌肉明显。
  而现在,他已经不再是我记忆中的孟哲。一身笔挺的铁色西装,倒没有系领带,淡灰色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随意打开,脚上的那双手工皮鞋锃亮有型,这一切都告诉周围的人眼前的男子是位商业精英,帅气成熟。
  他的到来吸引了不少同事的注意,尤其是女同事。
  “这不是楼上的孟总么,他下来干什么。”男同事这么说。
  “哎呀,这就是传说中的孟总,比想象中还帅呀,他有女朋友么,有么有么?”这是女同事们。
  “景澄,十一点半啦,我请你吃饭。”他还是那么高大,立在我面前。大学的时候,他的身材总能挡住身后的路灯。
  我看看自己的手表:“不是十一点五十才能去吃饭么?不能早退好不好。而且,今天我第一天来,麻烦低调点好不?”
  ”你真是一点儿没变,你主管是谁?我找他说。”他说着就往主管办公室走去。
  “哎呀,你先出去等我,我去和主管说。”拦都拦不住。
  我的主管就是晨晨姐,她看看孟哲,又看看我:“孟总,景澄今天第一天实习,你总不能第一天就让她被扣掉工资吧?”
  晨晨姐最看不惯大少爷脾气的人,我偷偷地看孟哲的脸,还好,他还算平和。
  “张主管,这样吧,我那边有两个经验丰富的实习生,我知道财务部门最近非常繁忙,所以我调他们下来,你让景澄上去帮我翻译一下外文材料,她英语很好。”
  我心里默念,你怎么知道我英语好,你就瞎掰吧。而且,留学海龟还需要我这种土包子翻译材料,不怕把意思理解跑偏了么……狡猾。
  晨晨姐一听这样好的交换条件,当然高兴,看都没看我,就答应了:“景澄,那你先和孟总去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吧,今天辛苦了。”
  “那么,我的实习工资怎么算?”我还是很狗腿的。
  “这个要看孟总的意思啦,毕竟你现在调上去了。” 
  这么快就倒戈易帜,果然是……无语。
  “张主管怎么安排的,我就怎么安排。如何?”孟哲斜睨我一样,露出得意的样子。
  我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天,我会在他手下实习,早知道这样,大二那年就应该多和他结交才是。
  (六)
  如果说是在实习,不如说是在陪着孟总聊天。
  孟哲带我参观他的办公室,独立一间,宽敞明亮,角落里还放着一盆长势很好的芦苇。
  我很佩服他:“年轻有为啊,孟总。”
  “后悔了吧。”他笑。我也笑。
  我站在落地窗旁,向下看去,这里是三十楼,下面的世界渺小得看不真切,但是距离天空很近很近。只是,天空是灰白色,并不晴朗。
  我的身后,孟哲轻轻地带着些犹豫不决说:“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窗玻璃反射出他的模样,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支在办公桌上,表情透出淡淡的几乎不可察觉的悲伤。
  “挺好的。”没什么不好就是好罢。
  “你和他……何致远,还在一起?”
  何致远,已经很久没有人在我面前提到他,突然听到,心口上那道伤好似瞬时又裂开,渗出血来。大学的时候,舍友们知道我们分开,便不怎么再说。毕业之后,亲近的人都不在身边,进入T大,似乎也没有再认识他的人。所以,每每想起他,都是在心底,默默地喊他的名字。我以为自己已经习惯这种生活,独自怀念。可是,这么久,第一次听到别的人讲出来,却是更加难受。
  我摇摇头,轻叹一声,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我有什么好说的,你呢,资本主义这么没有魅力,无法吸引你留下?”
  他的眼神黯了黯,点点头:“唉……上学而已,三加一,拿到硕士学位就很快回来了。”
  “留学一定很辛苦吧?”
  “还好,考试前更忙一些。西方人的食物很油腻,所以自己学会了做中餐。”
  “哦。”我点点头。
  时光虽漫漫,却是寥寥几句就可以道尽。
  (七)
  夜聊的时候,晨晨姐问我和孟哲什么关系。
  我答:”大学同学,虽然不是一个专业,但是一起上过课。“
  ”我看没这么简单。“她说,“三十楼的人很少下基层,那天如果不是忙不过来,我早就把你拱手相让了。”
  “呃……姐,你想多了,好多年没有见到的同学而已。”
  “你老实交代,他是不是喜欢过你?”
  “姐,就算是,也都是过去式啦,喜欢和喜欢过,这两个不是一个意思。”我好想把他那些年的花心萝卜史讲出来,以撇清自己,但还是忍住了。
  “你看看,我说有就有吧。”晨晨姐好像知道了绝密的八卦,十分兴奋,“我说小澄,面对天赐良机,你绝对应该抓紧才是正途,你今年二十四了吧?!”
  “嗯。”
  “啧啧,这么一大块肥肉,很容易被别人抢走的。你知道么,我们公司二十五楼以上的职位如果有新人入职,那是需要证监会的人签字才能放行的。而且那天下午趁你不在,我帮你打听了一下,孟总来头可不小。”
  “姐,孟哲家庭确实很好。”
  “那你还这么老神在在不当回事,“她突然顿悟了似的,“也对,男人都喜欢女生矜持,再来个欲擒故纵,这样他们才有兴趣。”
  “姐,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佩服晨晨姐的脑力。
  “小澄,女人一过25就算剩女了知道不?我看你一直都是一个人,这不是不想让你重走姐姐我的老路么!”
  过年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人用探寻的口吻问我有没有男朋友,问着看我摇头,都会露出惊奇表情,催我赶紧找一个,再不找就迟了。
  如此种种,我真是无言以对。
  “姐,你和姐夫认识的也不早,现在不是挺好的。“
  “切,好什么,我那是耽误不起了,没办法,只好矮子里面拔将军。”
  “不知道姐夫听了这番话,会是什么心情,不过,我是不会告密的,放心吧姐,你还欠我一顿大餐呢,要不要我再加一顿。”
  “记着呢,记着呢,每天就想着吃,什么时候能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我要是你,遇到那么好的,早就扑上去了。”
  “呃……这么敏捷。”
  “你没看到我们部门的小姑娘见着孟总进来,那两眼放的是什么光,你站在中央,不觉得难受么?!”
  “觉得。”不是一般难受。
  “所以,不迅速也得迅速,尤其是目前剩女泛滥,那可是风卷残云。”晨晨姐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
  而我已经抱着肚子,闷在被窝里笑出了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序
  纷乱人世间,除了你,一切繁华都是背景,这出戏用生命演下去,付出的青春不可惜。
  ——《我和春天有个约会》
  (一)
  2014年的春节来得很早。
  我回到家已是腊月二十七,母亲不免难过,好在有外婆安抚,说我学习忙,过完年晚些回学校,多在家中住几天。
  母亲说,以后你生了孩子就会明白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感受。
  我跟着难过起来。
  (二)
  三十那日,Y城下雪了。
  大雪从早晨开始,到晚上□□点还在持续,就像那一年,何致远在的那年。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打在玻璃上,发出簌簌的响声,伴着电视机里春晚依旧唱着的热热闹闹的拜年歌。
  “今年不知道怎么了,又下这么大的雪。”母亲轻声说。
  外婆把松子一颗一颗地剥好,放进盘子里:“瑞雪兆丰年,是好事。”
  真的,Y城的春节很久没有下过雪了。
  窗外雪花袅袅娜娜地飞舞着,天地之间白雪皑皑,茫茫一片。
  回忆又悄无声息地在脑海中上演。
  似乎,从那年开始,Y城的春节就再没有下过雪。今年却像是把藏了好久的一倾而下。
  世事总在轮回中,只是在这场新的轮回里,我失去了他,我的何致远。
  (三)
  在家的日子,无事可做,吃饭,补觉,偶尔看看小说,与小舒和乐乐她们视频或者通话。总之,乏善可陈。
  只是我很少再画画了。因为每一次提笔,他的脸便出现在脑海中,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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