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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么知道？」恼羞成怒的唐绮压低声，不敢对上铁霏的视线。

扬唇一笑，铁霏冷哼，「我本来要去接古沁的，被妳抢先一步。」

低垂着脸，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皮蛋瘦肉粥，唐绮耳根的红热逐渐褪去。静默了好一会儿，她才深深的、沉沉的叹了口气，「我跟那个人在一起了三年多，我不是她第一个交往的人，却是她第一个女朋友，我以为我们可以在一起很久，我把她当成我的全部，为了她和家人决裂、和朋友断绝来往，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义无反顾的待在她身边。」抬首望向铁霏，她露出微笑，却有溼意布在眸面，「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完全无法反应，昨天还抱着妳入睡，今天就抱着另一个人亲密的躺在我们的床上，还能微笑的对我说『分手吧』，我才知道人心原来是那么可怕的东西。」

铁霏仍然只是环着胸，倾听着。

「我以为自己可以忘记，可是我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明明是她先说爱我，明明是她先说要跟我走一辈子，明明是她说绝对不会放开我的手，」收起笑意，唐绮终于放任自己在友人面脆弱，却还是不自觉强忍着泪，「却也是她说我的爱太沉重，总是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叫我别再爱她了……我一个人在凌晨两点流落在下着雨的街头，无家可回、无处可去。」

面无表情，铁霏只是睇着唐绮，淡淡地问：「然后呢？」

眨去溼意，唐绮将粥端到床边的小桌子放下，已没有胃口，「那天很冷，什么都没有也无处可去的我躲在公园的女厕里昏倒了，醒来后就在医院。之后我打电话给在北部工作的表姐，也还好有她跟表姐夫的帮忙，我才能振作起来。」

「结果妳是本身就害怕爱情，而不是害怕对方不能接受妳。」铁霏抚着额，对自己如此聪明绝顶的脑袋竟然没有完全看透唐绮而感到沮丧。

「两种情况都害怕。」

铁霏又白了她一眼，「妳没听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吗？治疗情伤最好的药剂就是继续下一段感情！而且不说的话，怎么会知道对方喜不喜欢妳、有没有办法接受？」

再度低首，唐绮无法反驳铁霏的话，只能沉默。

「当然，如果妳想一直把自己封锁起来，那么妳的痛苦只会加深加重而且会一再重覆，我们也拿妳没办法，但是……」一声细微的震动声传来，铁霏从口袋掏出手机，边滑动手机触碰面边低声道：「如果妳肯给自己一个新的机会，我相信这些都会成为过去，也不会再是妳的痛苦。」

「有那么简单吗？」唐绮苦笑。

「除非妳还爱着妳的前女友。」头也不抬，铁霏状似心不在焉。

皱眉思索了会，唐绮轻声道：「当然没有。」

「因为妳喜欢上古沁了？」悄悄瞄了唐绮一眼，铁霏眸底闪过一丝笑意。

深深叹了口气，唐绮也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情，「对，我喜欢上古沁了。」古沁一点一滴的影响她，让她再也无法平静自己的心。

灿烂的笑容在铁霏脸部绽放开来，将手机递给唐绮，后者莫名其妙的接过后，瞧见手机显示的桌面，瞬间脸色大变，通话中显示着的人名让她脑中一片空白。

摊摊手，铁霏一脸无辜，小心翼翼的「夺」回手机，「她真的很担心妳，看样子，她应该等一下就会赶过来……然后我等会儿跟客户还有约，先走了。」

迅速抓了包包与外套、丢了一句「Bye」，铁霏已拔腿跑的不见踪影，只留下一脸铁青又不知所措呆坐在床上的唐绮。

♀

☆、20

还是逃避了……

独坐在被白色建筑物围绕住的小花园，本来打算自己去办理出院却被拒绝的唐绮呆望着远方那片还未脱离雨季灰蒙的天，眼神空荡，心里却杂乱无章。

古沁知道了，自己喜欢她……

深深叹了口气，唐绮伸手抚上还微肿的左颊，口腔内的伤口仍有些微疼，皱起眉头。

不过说起来，会打女人的家伙，似乎不适合托付终身呢，古沁是不是该重新选择对象比较好，否则她怎么会甘愿把古沁交给那个人呢？

苦笑着，唐绮摇摇头。交给谁，又不是她能决定的，也不是她可以干涉的。胸口涨满了痛，鼻头酸了，视线开始模糊了。

为什么爱情总是如此伤人？爱不爱都是折磨，想逃却逃不开，明明是自己的心却不受自己控制，这世界真的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付出的人、认真的人却要承受所有的痛苦？

蓦地，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角，唐绮讶异地往那方向望去，果然是小跑步着、一付匆匆忙忙向她而来的古沁。

「唐……」轻喘着气，古沁的浏海因为奔跑的关系而显的凌乱，边拨着头发边平顺着气息。

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在看见这样的古沁出现在自己面前后，唐绮可以感觉到有一股悸动跟着血液流窜循环在全身，最后直达心脏，然后安定下来的是不再有所疑惑的、确认了答案的心跳声。唐绮苦笑着，低声问：「妳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深深呼吸一口气再吐出，古沁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仰望着天空，颊边有一丝诡谲的红润，「猜的……」或许说服力不够，但在她来到唐绮的病房却只看见空床时，她就直觉唐绮一定还躲在医院的某处，而这里正是最适合逃避发呆的地方。

这个人……总是那么轻易的叩动她的心弦，让她无处可躲。

重重叹了口气，也跟着凝望渐黑的天际，终于完全卸下冷意的唐绮声音轻柔，「那天……真的很对不起。」

「是我该向妳道歉吧？都是因为我，才害妳被子铨……」斜眼偷瞄着唐绮，不知道为什么，古沁没有勇气对上唐绮的视线。

「那个……」唐绮打断古沁未完的话，「别放在心上好吗？」就算承认自己的心意，却不代表对方的答案也是如此，在这个时候，她并不想知道古沁的想法，也不想再试图改变两人的距离，不管是疏远或拉近。

古沁讶异的视线投向唐绮，瞬间又红了的小脸连忙窘然低下，不自觉屏着呼吸，嚅嗫了好一会儿才吶吶问道：「我们还是朋友吧？」

拉开唇角，唐绮的唇边勾起好看的弧度，依然仰望着天空的眸在古沁所看不见的视点里写着孤寂，只是轻柔答道：「当然，我们是朋友。」

虽然无法猜测唐绮的思绪，但古沁感觉得到她的伤似乎藏的更深了，但她再也找不到任何话语开口，喉咙突然哽住某些慌张与冲动而有点疼痛，只能疑惑地压抑胸口渐沉的闷。

两人看着同一片灰黑的天，却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又悄然地在心里叹息着。

♀

☆、21

星期一，办公室普遍瀰漫一股低糜的氛围，然而，正在小会议室开会的这个Team，大伙儿个个挂着难以理解的疑惑目光，呆望着圆桌大位上报告着当月行程表及注意事项的团队头子。

「以上，除了国庆的案子需要提前一个礼拜完成之外，各位是否还有什么问题？」收起雷射笔，唐绮询问的眼神扫过众人。

在座的与会者呆滞地摇头。

「那么请各位在明天下班前将国庆的计划书交给我，今天会议到这里结束。」

一把抱起自己的资料，唐绮头也不回地步出小会议室，笔直朝祕书室走去，而目送她离开的众人随即脱胎换骨成超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拦住正要落跑的铁霏。

「虽然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但是我也只能回答不知道。」话说回来她最近为了客户要提早结案而忙的不可开交，怎么都没有人想来关心她？铁霏忽然为自己心酸了起来。

「妳不是跟唐总监最要好的吗？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总觉得她怪怪的耶，虽然平时就是冷冷的样子，可是就是……」

「整个人淡定的很可怕耶！」

「对对对，以前的冷只是在工作上的严厉，现在是冷的像没有灵魂一样。」

「对啊，害我们都不敢跟她多讲几句话。」

「连年假都不敢请……」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陈述唐绮最近的异常，却忽略了铁霏开夜车下浓厚的黑眼圈，自顾在她耳边吱喳着，她的偏头痛又有些微发作的症状，而起因便是工作压力、眼前的麻雀，以及皇上不急、急死太监的唐绮。

铁霏深深叹了口气，抬手制止这群打算轰炸掉她耳朵的同事们，「好好好，我知道你们都很关心她，我猜她可能是被客户逼急了，所以很烦吧？再加上跟人家流行感冒又大姨妈来访，心情不好是正常的吧？」她斜眼睨着这些没有同事爱的家伙。

众人被她的胡言乱语说的半信半疑，只能睁着大眼睛在彼此眼中求认同。

是这样的吗？

「如果你们想她好一点，就努力的替她分劳解忧，快点把计划书交给她，放她好好去玩一下吧！」又是轻轻一叹，铁霏由衷希望唐绮可以让自己轻松点。

「可是……」

总觉得事情不是憨人所想的那样简单，还有人想继续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同时，突然一阵敲门声中断众人的围攻，视线纷纷往门口投去，只见助理小妹同样一脸狐疑地望着他们。

「呃……铁小姐，奇彩公司的庾小姐找您跟唐总监哦！」

「庾小姐？」庾亚靓吗？铁霏显的有些意外。她记得今天并没有约客户，而且庾亚靓竟然也没有来电通知就跑来了，有点不对劲。「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请问唐总监人呢？」

眼眸在眼前这群呆滞的同事身上转了转，铁霏笑道：「她应该去祕书室了，没关系，待会儿这些家伙会告诉她的。」

不再理会众人，铁霏偕同助理小妹来到另一间会议室，敲了门便径自进入，只见庾亚靓一脸神色不善、双手环胸倚在落地窗边，一双夹惑带怒的美目朝她扫射而来，令铁霏一愣。

印像中，眼前这位商场新秀从来都是挂着优雅从容的微笑，行事做风也都有条不紊、讲求效率，今天却来的那么突然，还一见面就给她结屎脸，让铁霏不吓到也难。

「呃……庾、庾小姐，请问……」

顿时又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铁霏的话，果不其然进门的正是庾亚靓的另一个目标唐绮，瞧她乍见庾亚靓的脸色时也闪过一挘纫臁�

「不好意思，突然就跑来。」尽管口头上如此客气，但庾亚靓紧皱的眉头没有丝毫松懈，「今天我来……是有点私事想请问你们。」

私事？

当铁霏与唐绮听的迷迷糊糊之际，庾亚靓从包包里翻出一张卡片递给铁霏，不明所以的铁霏狐疑地接过，与唐绮交换了个眼神，战战竞竞地打开。

那是一张结婚喜帖，以红色纸张剪裁成喜气洋洋的相框内，附上的是极为眼熟的新郎与新娘的Q版漫画图像与姓名。

「古沁要结婚了！？」那两个字落入眼底，铁霏便尖叫出声。

一旁的唐绮更是瞪大了眼、张大了嘴，脑筋一片空白。

「你们不知道？」庾亚靓眉间的纹路更深了。

犹如五雷轰顶的铁霏猛摇头，唐绮只能死盯着刺眼红帖里极为神似的画相笑容幸福满溢。

为什么？

庾亚靓极具深意的目光扫过眼前震惊的两人，而后定在唐绮身上，「张子铨突然打电话来帮古沁请假几天说他们要结婚了，我打了古沁的手机却没有开机，我杀到她家去还被古伯伯狠狠骂了一顿，质问我为什么放任古沁跟女人胡搞乱搞。」句点落在此，她又瞄了眼铁霏。

只见铁霏随即眉头跟着皱起，瞪向庾亚靓的眼神夹杂微怒，「什么叫做跟女人胡搞乱搞？每个人都有爱人的权利，我们不过是很自然的去爱一个人。」

听见了重点，庾亚靓黛眉一挑，「果然是这样吗？妳喜欢古沁？」

「我是喜欢她，不过真正喜欢上古沁的人……」铁霏斜睨了眼拿着喜帖微微颤抖着手的友人。

当然也将唐绮的反应收进眼底，庾亚靓先是瞪着唐绮，却又转为无奈，深深叹了口气，「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狠狠赏妳两巴掌，警告妳离开我的好姐妹，可是现在……」她的语气尽是懊恼，「我宁愿她跟妳在一起，也不要她嫁给张子铨。」

明显感觉到庾亚靓对她们倾向的排斥，铁霏也不想再把职业笑容挂脸上，敌意毫不掩饰，「什么意思？」

唐绮终于抬眸望向庾亚靓。

「两个多月前，我去了美国出差，意外在合作案上遇到张子铨的前女友，她说他们从高中开始交往，本来打算在大学毕业后便要结婚，没想到张子铨为了要追求古沁，毫不留情的与她分手，更扯的是，」庾亚靓咬牙切齿了起来，「在张子铨跟古沁交往这期间，张子铨还一直去找她想重修旧好。」

「这家伙还真多情啊！」铁霏气的牙痒痒，抬手便出气在唐绮肩头上，「妳倒是说说话呀！」

被打疼的唐绮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盯着庾亚靓，冷冷地问：「古沁她……还爱着张子铨吗？」所以那天她对她说的……只是一时气话？

环起胸，庾亚靓对上唐绮，「她爱不爱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也没有告诉她，本来是想说他们都要分手了，这已经无所谓，可是昨天我去找她时被古伯伯骂了一顿，哪还敢说要见她？连这些事也被古伯伯当成是对张子铨的恶意中伤，他根本听不下去，只想早点让他们完婚。」

铁霏紧握拳头，重重捶在会议室桌面上，「马的，喜欢上同性很脏吗？同性恋都是人渣吗？该死的浑蛋！」不愿再忆起的画面被迫重演，她感觉到胸口被压上了重石，差点喘不过气来。

意外瞥见铁霏眸底一闪而过的心碎，庾亚靓一愣，却也知道这不是此刻的重点，又转向唐绮，「妳爱古沁吗？」

唐绮没有回答，只是瞪着庾亚靓。

「我问妳，妳爱古沁吗？妳要让古沁嫁给张子铨吗？妳会祝福她吗？」庾亚靓不死心地重覆问着。

直视着庾亚靓认真的视线，唐绮深深吸了口气，吐出埋于胸口的压抑，「我喜欢古沁，我不想古沁嫁给张子铨！」在友人赞赏的微笑中，唐绮的肩垮了下来，「可是，她要我们只是朋友。」

呆了呆，铁霏双手摀着脸，一付被打败了的颓然，而庾亚靓则先是睁大了眼，然后白了唐绮一眼再丢了个卫生眼给铁霏。

「虽然我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妳，可是她最近老是在我耳边说妳人有多好、多温柔、多体贴，至少可以判断她不排斥妳。」庾亚靓分析着。

却是铁霏再也看不下去，跳出来朝唐绮大吼：「拜托哦！她都要给妳亲她了，还只是朋友嘞，哩嘞骗肖仔！」

「妳亲了小沁！？」庾亚靓更是吓退了好几步。

「我没有亲到她！」她们两个是在演双簧吗？配合的那么好！唐绮又羞又怒地瞪了她们一眼。

反应过度的两人互望了眼，才尴尬地坐到椅子上。

都怪自己这阵子实在太忙了，没有follower到剧情，庾亚靓也只好摸摸鼻子继续道：「咳咳，算了，言归正传。」她直视着唐绮，「妳到底有多喜欢古沁？妳保证给她比张子铨更多的幸福吗？妳有能力保护她、支持她、陪伴她走过家庭风暴吗？」

似乎没有料到庾亚靓会丢给她这样的问题，唐绮有些愕然。

倒是铁霏环起胸冷哼：「妳是她妈吗？说不定是古沁抛弃我们家唐唐呢！」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先翻脸不认人的是谁？

庾亚靓狠狠瞪了铁霏一眼，「我把小沁当亲妹妹看待，我当然希望她幸福！如果小沁喜欢的人真的是唐绮，那么我也会支持她们在一起，可是我必需要先确认妳不会让她伤心难过。」收回怒目，她蓦地悄悄叹了口气，凝视着唐绮，「小沁这个人啊，不乏追求者，可是接近她的家伙往往不是外貌协会就是希望少奋斗十年的白痴，所以情路上有点曲折，再加上她从小就个性好，是个好好小姐，基本上只要在她能力范围内，家人或朋友的要求她都会答应。」

「她以为她是仙女吗？」铁霏皱眉。

耸耸肩，庾亚靓也无可奈何，「不过若是遇到她想要的，她也会坚持不顾一切的去争取，例如她学服装设计想自创品牌那时候，可是跟古伯伯呕气呕了好大半年。」想起那时古沁整整半年都不跟古阳打照面也不说话，害古伯伯伤心了好一阵子。「还有一次作品被盗用时，你们一定没办法想象她冲到人家公司去泼妇骂街的样子。」当对方知道她是古阳的女儿后，还差点没有跪下来求情。这些往事历历在目，也才让古沁的亲朋好友都知道了这小女孩也是有脾气的。

果真，唐绮与铁霏听的瞠目结舌，完全无想象温柔的古沁生气的样子。

「所以当她知道自己要什么，谁都没有办法改变她的决定。」就像她也可以为了抢某部新游戏上市，特地飞到日本排队，也整整排了两天才抢到限定版。庾亚靓真的被她打败了。

「那……」铁霏吶吶道：「如果小沁也喜欢唐唐的话，为什么还要答应……」

「我也不知道……」庾亚靓的叹息变的沉重，眼角余光偷觑着唐绮，「只怕她也对自己的感情茫然，再加上古伯伯的态度很强硬，所以她才会半推半就的吧，这家伙在迷惑的时候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