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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武之世-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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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省六部的朝庐内一时间人满为患。
以往散朝，吕不群、李元之等阁僚都要到朝庐休息片刻，意气风发地高谈阔论一番，或者与三两个知己浅酌，天寒地冻的，在朝庐喝上几杯可以暖暖身体，顺便处理朝政。这天，出内宫后，吕不群、李元之不约而同地坐着马车扬长而去，丢下无数想看他们脸sè行事的大臣，朝庐里的人流便逐渐散去。
两人心有灵犀地来到老太师府中。
老太师宋如双知道他们要来，关照管家守在府门，等他们进府，送去东院的一个小厅。
小厅内，丫鬟们早热了几壶好酒。老太师喜欢喝茅台星王酒，上了年纪之后，皇帝体恤老臣，若非传旨让他上朝，其余朝会可去可不去。每次散朝回府，他都要在这个小厅喝上一壶热酒。
等吕不群、李元之踏入小厅，老太师坐在椅子上也不站起，招招手道：“来，吃狗肉。”
当年宋如双担任首辅的时候，他们两个一个在吏部、一个在户部，都担任侍郎职务，老太师称得上他们的明师，在许多政务上进行提点和照拂。
只不过近年来因为吕不群辅助雍王，李元之辅助庆王，彼此的关系就冷淡了许多。两人也只在老太师府上遇到，才会坐到一起。
冬天，慢火喂熟了的狗肉夹杂着茴香，香气阵阵。老太师嫌筷子麻烦，直接用手抓，他抓着一块狗腿骨，横拿着啃咬，胡须上满是酱油汁和狗肉末，吃到兴高采烈的时候，老太师伸衣袖往嘴上一抹，衣袖上满是亮晶晶的油腻，嘴唇被衣袖这么一抹，苍白的胡须连着酱汁粘在皮肤上，老太师浑然不在意，举杯说道：“痛快！来，喝！”
这一声“喝”中气十足，上了年纪之后，他不管是上朝还在在家里谈事，说话始终不温不火，不疾不徐，唯独举起酒杯时的那声“喝”才依稀看出当年担任首辅平定诸侯叛乱时的那种豪气。
旁边侍候着的两个婢女忍不住紧蹙眉头，看着老太师喝热酒吃狗肉，鼻涕淌下来只管用衣袖横抹，更恶心的是，鼻涕来不及擦的时候就滴在狗肉上，老太师浑然不觉，依然塞进嘴里酣畅淋漓地大嚼。
吕不群看得胃口全无，说道：“老太师，您对皇上今天连下三道出人意料的旨意有何看法？”
“呃？你怎么不吃啊？”老太师把眼一瞪，从锅里抓起一块骨头，递到他面前，道：“这么好的狗肉必须趁热吃！”
吕不群尴尬地接过狗肉，看准了他手抓的地方，避开部位咬了一口。
“好酒啊！好肉啊！喝！”老太师眉花眼笑，见李元之也有开口说话的征兆，又抓起骨头递到李元之面前，道：“元之，吃肉，这条大黄狗养了三年多，肉特别香。”
眼看着不接过去老太师就会直接将骨头往他的嘴里塞，李元之急忙接过，道：“老太师，皇上今天的三道圣旨明着抬高六皇子、七皇子、九皇子的地位，但最得益的却是九皇子一人。我有些想不明白，何以皇上这么多年对九皇子不闻不问，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大转弯？就因为九皇子在武定场上异军突起？可是，光武力强悍有什么用？天子乃一国之君，肩负治理天下的重担。”
“呃？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你常说大祁朝以武力定天下，皇上必须武功高强。”
在诸皇子中，二皇子庆王的武功本来排第一，压过五皇子雍王，因此，李元之常以武功高低说事。
吕不群接过话茬说道：“老太师，您今天连诵圣明，莫非觉得六皇子、九皇子加入储君竞争队伍中，对大祁朝的稳定有好处？”
“吕尚书，今天三道诏书，一道是追封荣贵妃，一道是册封六皇子为陈王，并给七皇子、九皇子指婚，一道是抑制皇子府养门客过多的隐忧，皇命浩荡，非常圣明！”
吕不群道：“不过，这三道圣旨难免令人遐想，我担心朝局因此生变，当下的局势，虽说天下太平，但是宋国、齐国势力越来越庞大，朝中若不稳定，这些人就容易起异心。”
大约是左手衣袖油腻太多，擦起来不舒服，老太师换了右手衣袖抹嘴，本来沾着鼻涕、酱汁的胡须向左边方向粘住了皮肤，这会全部向右，看得人难免胆寒！
老太师豪爽地说道：“喝！有酒有肉，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转脸对李元之说道：“元之，你不是有个女儿满十四岁了？听说长得清秀？不如去求求皇上，嫁给九皇子做侧妃……”
吕不群、李元之同时sè变，吕不群说道：“老太师，皇上突然将吕青莲指婚给九皇子，我事先毫不知情，想必是武安侯的意思，哼哼，他想得倒是很美，莫非青莲嫁了九皇子，吕家就得倒向九皇子？”
“啊？吕尚书，你刚才说什么了？我怎么耳朵不好使了？”老太师一脸茫然。然后，不论吕不群和李元之说什么，他都“听不到了”。
等吕不群、李元之悻悻然告退，老太师重重“哼”了一声，喃喃道：“我当初怎么瞎了眼了？提携了这么两个不知所谓的东西？灭门不远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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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48 章 一筹莫展
三省六部，以礼部最为悠闲，称得上是清水衙门。
这三道圣旨一发，很快传遍京城，礼部随之热闹起来。
国子监祭酒兼礼部尚书孔正风散值之后回到府中，他那府上来来往往的以读书人为多，这天破天荒地来了许多重臣。孔尚书见这些三三两两来拜访的大臣都是吕党、李党成员，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将他们延请至客厅。
户部尚书王繁璋、兵部侍郎张妙手、工部侍郎林雄威为 第 048 章 。今天大朝会皇上追封荣贵妃为皇后一事，于理不合，我和张侍郎、林侍郎等联名具折，请皇上收回旨意，想请孔尚书领衔拜发。”
孔尚书淡淡地问：“唔？怎么个于理不合？”
“荣贵妃薨殁已经一年多，皇上下旨称荣贵妃‘柔嘉维则，温恭笃于天赋，礼度攸娴，主雅化于闺闱’，岂不有点牵强？”
“皇上念及荣贵妃旧情，下旨追封，此乃贤主所为。”
“孔尚书，你有些迂腐了吧？皇上追封荣贵妃，容易让臣子引起误会，以为属意于九皇子，从而形成新的党争。要是大小臣工yu行拥立之功，势必造成朝局动荡。”
孔正风惊讶地说道：“王尚书，我只知有某些心怀不轨的大臣yu拥立庆王、雍王，从未听说有人yu拥立九皇子，何来朝局动荡之说？你是不是觉得今ri指婚，九皇子抢了七皇子的风头？”
兵部侍郎张妙手脸sè不豫地问：“这么说来，孔尚书是支持九皇子了？”
孔正风猛拍桌子，道：“皇上若传位于二皇子，我就拥戴二皇子；若传位五皇子就拥戴五皇子；若传位于九皇子就拥戴九皇子。这才是为臣子的本份。我倒想看看这些抢在前头yu立从龙之功的大臣猜错了皇上心思会有什么下场，送客！”
将这一拨人轰走，第二拨又来了，却是刑部侍郎张chun来领头的李党。孔尚书板着脸说道：“诸位要是来谈皇上追封荣贵妃的事情，就免开尊口，自讨没趣。”
张侍郎慢条斯理地说道：“礼部素来清闲高贵，朝廷设此机构，不外乎为了匡正礼法，要是礼部看到皇上牵强附会地追封皇后都不敢发声，岂不有辱职司？”
孔正风冷笑道：“皇上追封荣贵妃为皇后，正是明君所为。我要提醒各位大人，为臣子者，当恪守君臣之纲，若是违背圣上之意，谋不轨之心，到时候很可能落个满门抄斩。来人啊，送客！”
这天，孔尚书被这些前赴后继骂走一拨又来一拨“忠臣”搞得焦头烂额，最后不得不在府邸门口贴上告示，三天内不见客！
再说景云公主，她这段时间几乎把全副心思都花在九皇子身上。这个自懂事起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主最受允康皇帝宠爱。因为这个原因，二皇子、五皇子、三皇子等皇兄都对她另眼相看，时不时送她一些好玩的礼物。皇子们惹了祸第一个去央求的往往也是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没人来求她的皇妹。
久而久之，她成了一个喜欢揽事，容不得受人欺负的主子。
也因为这个原因，被最没出息的九哥捉弄几次后，景云公主勃然大怒，时时想着要教训九哥，随后，她惊讶地发现，最没出息的九哥才是最有出息的皇子，完全颠覆了认知，景云公主不知不觉中开始崇拜起燕枫来。
这天，她从梅妃那里知道父皇将吕青莲、张忆晚都指婚给燕枫，忙问详情，然后顾不得昨天还和吕青莲吵了一架，撒腿就往吕府跑。
“小娘子，小娘子，公主来了。”一见景云公主快步到来，桃子、莲子吃一次亏买一次乖，急忙通风报信。
吕青莲已经知道皇帝指婚的事，说不尽的烦恼忧愁，听说景云公主这个“大嘴巴”来了，吓得急忙往被窝里钻，装睡！
景云公主看到她卧榻上蚊帐一阵乱动，被子外还露出一截没藏好的衣衫，一把将被子掀开，道：“躲什么啊躲？人家有事找你。”
吕青莲脸sè凝重，道：“你别说九皇子的事，烦！”
景云公主“嘻嘻”一笑，道：“九嫂，我不谈他，只谈你。”
“我撕烂你这张臭嘴！”吕青莲怒极，跳起来就向她扑去。
虽说吕青莲是“女文曲”，可是身在大祁朝，有钱人家的女子也都人人习武，吕青莲的武功底子也不弱。
景云公主以前和她经常切磋交手，对她的套路熟门熟路，不一会在吕青莲的闺房中打得乒乒乓乓，桃子、莲子两个婢女不敢插手，看得干着急。
“好啦好啦！”景云公主抽空在吕青莲胸部摸了一把，道：“别跟我发疯，知道你其实心里痛快着呢，把张忆晚都压在身后，今天这道旨意出来，羡煞了无数少女。”
吕青莲垂泪道：“都说了和你绝交了，干吗还来招惹我？”
景云公主笑道：“本来嘛，绝交就绝交，大不了不相往来。可是你现在成了我的嫂子了，怎么可能不相往来呢？告诉你，我现在最崇拜的就是九哥。”
吕青莲哭道：“我快被你和九殿下逼死了，大不了明天三尺白绫，来个眼不见为净。”
“咦？奇怪？九哥怎么逼你了？难道你真的以为是九哥向父皇求亲的？”
“不是他，也是武安侯！都一样！”
“这下你真的搞错了，母妃告诉我，武安侯求亲，要的是张忆晚，根本没提你的名字，是父皇做主让你做正妃，张忆晚做侧妃的。”
吕青莲抹去泪水，问：“真的？”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会乱说？喂，这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啊，你可别告诉他人。”
吕青莲是个极有智慧的女子，听到这句话心中猛地一沉。如果是武安侯或者九皇子请求的也还罢了，事情还有变化的可能，但此事完全是皇帝做主，只能确切地说明一件事：皇帝要立九皇子为储君的决心非常大，为了减少九皇子继位的阻力，才指她为正妃，这是明着提醒吕不群如何站队啊！可是，爷爷意志坚定，仍然把全副心思放在雍王身上。如果继续一意孤行，到时候可是谋逆大罪！
想到这些，她突然间怔怔不语。
景云公主笑道：“想明白了？我也羡慕你呢，要是将来九哥继位，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吕青莲眉头紧锁，柔声道：“公主，我可能不留在京城了，去益州和爹娘住一起。”
“这是为何？吕家的大宅在京城，你住在这里名正言顺。莫非怕九哥欺负你？不会的，九哥最讲道理了，你成了他的正妃，往后就是一家人了。他对两个婢女都那么好，怎么会欺负你？”
吕青莲心中凄苦，满腹心事无人可共，只能缓缓摇头，道：“公主，你不懂的……”
“怎么了？这其中有什么缘故？对了，吕首辅原来是一直支持五皇子的，这样一来，为了你，也为了吕家的利益，他应该转而支持九皇子吧？”
吕青莲被她说中心事，眼泪又忍不住下落，道：“我怎么知道祖父的心思？”
景云公主眼珠子一转，道：“我有些明白了，你是在担心吕首辅仍旧支持五皇子，九哥因此怪罪于你，对吧？你可以和吕首辅讲道理啊！他要是转过来支持九哥，将来吕家的荣华富贵只会比现在强，不会比现在低。九哥也会更加喜欢你的。”
“公主，咱们不谈这件事了，好吗？”
“那咱们算是和好了吗？”
吕青莲点点头，道：“公主，以后可能有很多事要麻烦你。”
景云公主拍拍胸口，说道：“包在我身上！是为了给你和九哥之间通信吧？咱事先说好了，你成为九哥的正妃后，可不能欺负我啊！”说完，忍不住又摸了吕青莲一把，道：“青莲，让我在九哥摸你之前先摸几把，到时候气气他。”
桃子、莲子偷偷一笑，转身避开。
景云公主拍开她的**手，说道：“公主别闹，我现在没心思和你开玩笑。”
“你不是说你祖父一向喜欢你吗？你和他多谈谈，相信他看得清形势。”
吕青莲却知道，事情绝非景云公主想象的那样。九皇子虽然在武定场一鸣惊人，但在祖父这样的朝臣心中，十多年的“废物”形象哪有这么容易改变的？最怕他自以为可以掌控全局，反而坚定辅助五皇子之心。以为逆势中辅助五皇子登上皇位，才更能得到五皇子称帝之后的欢心。
他们还是轻视九皇子啊。就像二皇子派出刺客全军覆灭以后，还以为是自己人哗变，压根不相信九皇子府有全歼他们的实力。仅凭这一条，结局就让她闹心。如果自己反复向祖父说明九皇子的可怕之处，要是祖父改变了立场转而支持九皇子也罢，若不是这样，岂不是自己成为祖父的帮凶，帮他提高jing惕来对付九皇子。
这让她怎么选择？皇帝明发上谕之后，自己此生不可能再嫁别人了啊！
足智多谋写出《红闺记》被人惊为才女的吕青莲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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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49 章 天道感应
景云公主从吕青莲这离开，策马直奔九皇子府。
皇子街虽说在宫外，但终究在整个皇家建筑之内，照样有侍卫把守入口，外面的人是进不来的。
进入内院，景云公主看到燕枫、阿九、绿娆、红菊、还有那只最不想看到的胖猪站在花园里抬头看着星空，手捏奇怪的手印，只看了一眼，就产生一种玄妙的感应。
仰头看天，黄昏时分的天空中只有寥寥无几的几颗星辰，景云公主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看一眼夜空，却看到天空中有无数细丝一样亮闪闪的东西飘落下来，这些细丝只有中指长短，像夏夜的流星雨一样，密密麻麻地落到这个花园里，她伸出手去感受，有一种丝丝凉凉的感觉，但不是雨水，落到手上之后就什么也没有。
再看他们几人，这些丝丝缕缕晶莹剔透的光线却能够钻入他们身体一般，随后，无论是燕枫、阿九还是顾有年，皮肤上都发出一种淡淡的光晕，沿着他们身体的轮廓浮在周围，像个能量罩一般，而他们几人就在这个罩子内呼吸吐纳，口鼻处呼出浑浊的气体，然后这些晶莹剔透的物质被吸了进去……
景云公主悄无声地张大嘴巴，她确定他们是在练功，可这是什么功？这么怪异？五个人结同一个手印，虽然姿势略有不同，但那种神韵却是一模一样，她想学他们的姿势和手印，可是，这么近的距离观察，总是学不像，姿势可以学，那种神韵根本无法学到。
她静静地看着他们几个练功，因为从心底感到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一时间不敢打扰他们几人，夜空中，他们几人的身躯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样子，会随风摆动，如同大地的呼吸，但那种神韵却始终在。
她自然不知道，这个姿势是燕枫等人从《黄帝游历九州记》中发现的那张天道感应图中的第一式，包括绿娆、红菊在内，都学会了这起手第一式，那个姿势像刻在他们每个人脑海中一样，只要默想一遍，就出现在眼前的虚空中，这天吃了晚饭，燕枫带着他们一起在花园里练习这一式，被景云公主无意中发现。
等燕枫、阿九等人缓缓收功，天空中丝丝缕缕的光芒刹那间消失，景云公主一个箭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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